第十一章 西部世界

作者:吃土少女丽贝卡 更新时间:2019/3/24 22:52:46 字数:3444

我无法想象PTSD消失对于雷恩是怎样的救赎,但用他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如获新生。

所以他刚进入小镇那段时间,懒洋洋的模样也不是真的在偷懒,如蛆附骨在他身上的梦魇一下子消失殆尽,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就好像生锈的脑子上了润滑油,原先纠缠在一起的记忆再一次整齐排列在他面前,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审视完自己的过去。

有心理疾病的人和正常的人,眼中的世界是截然相反的,所以不管这究竟是死后世界,还是异世界外星球什么的,雷恩想清楚之后就一直希望帮上别人些什么忙,谈不上拯救谁,单纯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毕竟之前做过那样的混账事。

我们倒也想聊聊关于莫道诗的往事,可惜她把失忆的事情说出来,雷恩对此也毫无办法,我们大抵上认为莫道诗不会是普通人,但具体是怎样,也没啥头绪。难道是久居深闺的大小姐?

雷恩聊这些往事的意义,就是想让我们思考清楚有没有回去的必要。对于雷恩来说,唯一有感情的妻女已经离世,没有什么好眷恋的,而且也不清楚回去之后,PTSD会不会复发,即便是危险的生存游戏,至少也能让他有活着的感觉,所以他是一定会留下的。就算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一路上无辜牺牲的玩家,他希望找到真相。

出奇的是,我对那原先平和的世界也没有眷恋。父母朋友的身影像是隔了一层迷雾,若隐若现,无法看清。这样的事当然奇怪,所以我选择遵从本心,同雷恩一起寻找真相。

莫道诗的理由就简单多了,她热衷于真相,或许是出于失忆的原因,她对一切隐藏在迷雾后的秘密都感兴趣,兴许某些事件中就能找到和她记忆有关的线索呢?

傍晚之际,夜幕低垂,我们在一家养马场门口见到了凉子她们。马舍里面居然有活的真马,她们三个女生第一次见到马,兴奋地围着一匹最精神的红鬃马转圈,伸手摸摸马匹健壮的肩胛。

从她们脸上洋溢的纯真喜悦来看,她们应该做好回家的打算了。果不其然,凉子说服了小爱,她们三人已经收拾好准备走了,只是停留在这打算见我们最后一面。

当然,如果我们能活着闯过最后一关,真正回到原本的世界的话,小爱希望我们还能联系她们。她感怀于离别的伤感,虽然可耻于自己逃兵一般的行径,但纱希说得对,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那就只能算是白白送命。

雷恩安慰了小爱一番。因为他也曾被自己的执念所困扰,最终夜寐不安。人能活着,能够直面自己的脆弱,就已经是一种勇气。没有谁是不脆弱的,即便是安德烈那样强大的人,稍出差池也会丧命,所以人应该学会原谅自己。原谅自己的弱小,原谅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即便脆弱也要去成为一个温柔的人。所以,不要觉得逃避就是可耻,这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小爱她们与我们一一拥抱,这十四天说起来似乎很短,但我们都有种相识多年的熟悉感,看来唯有患难才能见真情吧。裁判将我们带往一条幽静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一扇独立于地面的门,有点像哆啦A梦里的任意门。

“进去之后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裁判如是说道。实际上我们一直没考虑他会不会骗我们,门后面其实是万丈深渊,一进去就会死?但还是那个老问题,如果裁判他们真想致我们于死地的话,我们早就能死一万次了。

就在小爱她们站在门口挥手与我们告别之际,凉子突然走到我们面前,说要和雷恩单独谈谈。

雷恩挑了挑眉,问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然而凉子执意要单独与雷恩谈,显然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们知道。雷恩最后叹了口气,说我和莫道诗是他往后最重要的同伴,告诉他就相当于告诉我们,无论凉子和他私下说了什么,这些事情都会让我们知道的。

凉子拗不过,只好直言道:

“事实上,我和温尔聊的并不止那些东西。我还告诉了温尔,小心樊命羽。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躲在旅馆里没有和我们见面,但是我没想到他不听劝,最终还是和樊命羽接触了。”

小心我?

我惊讶于凉子所说,但是她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在交代完嘱托之后,和同样神情惊讶的小爱纱希一齐打开了大门,钻了进去。

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仿佛生存游戏中从来没有叫做高木凉子、早苗爱、黑崎纱希的三位女生。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们六个人的命运就此分道扬镳,今生无缘再见。

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在寂静的西部小镇慢慢徘徊往旅店走去。我没有出过国,所以这里的小镇夜晚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景象,即便带着一丝暑期,也没有蝉鸣声,只有风滚草神出鬼没,仿佛比凄凉的荒漠还要寂寞。

雷恩叫我不要想多。毕竟都说安德烈的san值降低了,那高木凉子自然也不能例外。谁知道她现在的精神是不是真的正常,总之不要自寻烦恼就是。

夜晚我躺在床上,等待入眠。凉子的话彻底解开了我那时感觉奇怪的违和感——那就是温尔和我们接触的时机。原以为他是为了埋伏那六位学生,但说到底,明明和我们在一起,胜算也同样得大,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也没必要再一次让我们误解。

说到底,是因为他相信了凉子的话,他真的觉得我有问题,所以他才一直不肯现身。

所以我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凉子那番话确实伤人,但温尔最后还是提早与我接触了,我想,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慰藉。我很想问温尔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可惜的是,再也没有机会询问。

……

翌日一大早,裁判把我们叫醒,我们三位竟然就是全部玩家。正当我奇怪裁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时,他告诉我们,这次的生存游戏没有规则,只要能在接下来的所有场景中存活七天,就算通过。

随着一声响指,裁判消失不见,而紧接着无人的西部小镇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些声响。嘈杂的谩骂声,乡土腔的美式英文,男人女人小孩老人,这个孤寂的世界像是活了过来,终于我们看见第一位活人,一身典型的牛仔打扮,大大的酒糟鼻,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男人从酒馆里被踹出来。他嘟嘟囔囔地骂着难听的话,察觉到我们的视线,他立马对我们竖了个中指,踉踉跄跄地走了。

这着实出乎我们的意料,有点像《西部世界》里的剧情。难不成这里的人都是假的?不过我们可不敢做实验,毕竟这里可不是美剧《西部世界》的设定,玩家不会被这些机器做的npc伤害。我们要做的是活下去,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一身风格迥异的衣装并没有引来多少视线,这对想低调的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只是裁判彻底与我们断绝了联系,无法得到资源上的帮助,我们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吃饭难,住宿难的问题。

我们找了家典当行,雷恩把他的手表卖了。虽然比不上黑崎雄介那种视表如命的程度,但一个成熟男性理应拥有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典当行的老板给了我们100美金,转了一圈西部小镇,发现100美金的购买力大约等于一套高档衣装,这么说有些抽象,实际上只是吃穿住行,不大手大脚花钱的话,足够我们撑过七天时间。

商量着打算找间旅店,先把七天住宿的事情安排下来。结果我们刚走到一家旅店门前,旁边就传来难听的嗓音,仿佛掐着嗓子说话,我们转头一看,发现一位大妈正在对我们说话。

“莫道诗!你个死丫头昨晚一晚没回家,你找死吗?昨天的活计你都没干完,还想着吃白饭……好啊,你和两个男人鬼混?难不成你找了下家打算私奔了!”

大妈的声音尖锐刺耳,不过身边的路人似乎一个感兴趣的,他们懒洋洋的样子也并不繁忙,似乎只是见惯了这种在小镇上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大妈走到雷恩面前,伸出肥腻的手,说是讨要莫道诗的处子钱。在她看来,男人把小丫头片子拐走,无一不是见色起意,不是雷恩就是我反正肯定有人已经玷污了莫道诗的身体。没有处子之身的女孩子就失去了竞争力,他们家把莫道诗养这么大,结果一朝就被黄鼠狼偷走,怎么说也要赔偿他们的损失。

这把雷恩彻底逗笑了。先不说莫道诗哪来莫名其妙的家人,光是大妈的这一番言论就已经触及到雷恩三观的底线。他一拳挥出打在大妈的脸上,鲜血四溅,甚至还有颗牙齿飞出。

这下事情闹大了,原本在远处围观的路人突然义愤填膺地聚拢,把我和雷恩视作外乡佬,甚至还能看到不少人手伸向腰间的枪袋。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大妈无赖的样子只是常态,真正威胁我们的原因是我们的弱小,连枪都没有的外乡人,居然敢在他们的地盘撒野?

被枪指着头顶,这下即便是雷恩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在这些无赖的要求下,雷恩把身上仅有的100美金交了出去。我和他一起挨了顿毒打,这让我体会到旧时代的民风是多么“淳朴”,在揍人这件事上他们绝不手软,而且人人都能来凑一脚。

我们被扔到了泥地里,而莫道诗则被那个鼻子都被打歪了的大妈带走。她想挣脱,但挨了几巴掌之后,被迫老实下来。

我和雷恩自嘲什么危难险阻都闯过来了,没想到反而在最不像生存游戏的关卡里栽了跟头。

主要还是莫道诗那一茬太出乎意料。原以为只是西部世界七日游,谁能想到突然变成了角色扮演游戏?而且莫道诗扮演的角色,好像还是穷人家的小女儿?而且我们几个根正苗红的中国人,谁能想到这个时代的美国西部是这种剽悍的“风土人情”?

不过这么说,难道我和雷恩也扮演了某些角色?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外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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