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洛克•索奇•托缇娜1

作者:桥洞下的希望小姐 更新时间:2024/3/12 23:00:51 字数:4976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窗檐,雨珠在虚无缥缈的玻璃上不断相遇又分离。夕阳被乌云遮去了身姿,只剩血红的晚霞浸染了海平面的一角,映照在雨滴上,发出绚烂的光彩。想要去伸手追逐,却又被那不可明状的透明屏障组隔开。唯有半依在窗边,百无聊赖时长叹一口气,用手描摹温湿的雾气,在玻璃上画出图案,才与那夕阳有些接触。

夜色渐起,风浪越发大起来,这时才发觉这汽船多是伟大的发明,隔绝了颠簸,人住在其间唯有婴儿床般的轻柔摇曳,好似又回忆起在童年中只有一点浓重色彩的母亲。

煤油灯光打在我的脸颊上,我便望向镜中,是一幅如人偶般精致的脸庞。得益与索奇家族优异的基因,我也在其中沾到母亲些许的光,只是感叹母亲病故早,家中也一再变动。

身后女仆正为我梳理头发,我是独特的浅栗的发色,在阳光下更是耀眼的发白,是我曾在念学时被其他贵族女子颇为人羡慕的一点,也是索奇一代分支的血脉常有的特征。

因为为对接下来的社交所烦躁,就只好装作无事四处乱瞟,却始终不敢盯着身后的人。女仆穿着现在早就不流行的厚重又繁琐的古典女仆装束,头上裹着头巾,脸上也用口罩盖住,生怕露出一丝发梢,一寸肌肤。听闻这或许是南方大陆米兰人保留的习俗,未嫁的女子皆要如此遮掩自己的身体。

“现在也不用如此警惕。”思来想去还是只简短的说了这句,我却还是只敢在镜中对着她的眼睛。

她敏锐的捕捉到我的视线,只有微微停顿。“说的也是呢”她用着轻快的口吻说道。

利索地摘下口罩,将头巾解下,过程中甚至未捋乱发型,一大股如瀑布般的浅栗色头发便如魔术般在落到身后,好似凭空生长来的。那精致的蕾丝脸罩下便是与我别无二致的脸。

嗯,这并非什么米斯兰人,而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双胞胎是不祥之兆,在白主教中那后诞生的孩子是恶魔的转世,是前诞生的孩子的负面化身。家中出生了双胞胎,这在在皇族内阁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索奇家族中更是无法谈起的丑闻,最终经由商议,我的妹妹便由女仆长供养大。从小她便带着假发,脸上的口罩仿佛永远无法摘下,甚至特拉洛克•索奇•利波卡的名字中,象征高贵血统的特拉洛克,和代表家族荣耀的索奇都被隐去,反而用上克察尔这种不知哪个血统的边缘姓氏。

但我从未觉得妹妹的人生有多少不幸。她从未上过贵族学园,可以随时在城镇中玩耍,也并未同我一样在刚满20岁成年的这个年龄就被铐上婚约的锁链。

又沉默了一阵,妹妹帮我梳理发丝的手停了下来。

“完成了呢”她好像有些激动地说,“这也是很流行的发型啦!”

说得语调很悠扬,但我并未从中读到一丝喜悦的情感。她将多余的头发编起来,一股麻花辫半系在后脑,将我的后颈裸露出来,这显得刘海偏长的我也少了一丝慵懒。

妹妹也在自己盘起头发,又用假发遮盖,将朴素的黑发笼罩漂亮的栗色头发。

自己好像要打破尴尬的静默似的,“我来帮你扎吧?”我未等其回答,就自顾自走到她身后。

“那普通的高马尾就行了,毕竟我是女仆嘛……”

不要…不要露出好像寂寞的表情,这并非我的过错。我还是挑了稍微花哨的绳扎起一个高马尾。

妹妹的肩膀与我别无二致,但却比我宽大一般,她的身材也更为挺拔。她当过海军,练过刺剑,绑着固定剑鞘的皮扣的腰带便是证明,即使穿着女仆装。她也并非本意如此,但却时刻要我嫉妒。

刚从队伍中退役下的她面对的是两年未见的家人,与往日的女仆的身份,我听闻过当过船上的干部的人都会桀骜不驯,也许是在船上指挥惯后,在陆地上反而会被约束,大海才是他们的归宿。

很不幸,我的妹妹也想变成了如此模样,不仅有些感慨,短短两年真的能改变人的脾性,我有未曾了解为何妹妹会早退役,带还是要说人还真是善变的生物。沉默是生命的调味剂,但显然无意义的沉默只会加重尴尬。

“好了。”我轻轻提醒望着镜中的她,我不知她在看自己,还是我,我选的头绳,亦或只是出神罢了。

“嗯,也快到晚饭了,姐姐大人你还要先去参加宴会,奥特尔大人还要找你,我先打扫自己的舱室了。”她又带回口罩。

“那我先换衣服。”

在我脱去便衣是妹妹已经准备离开,听闻这句,有稍微停顿。

“没想到你会这么早,但总之欢迎回来。”

不知何时起,我与她已切断了联系,早在我未发现时。

她未等我说完,便又踏起脚步,那规范的军步般的动作是我这辈子也无法做出的,无法被驯服的人正是如此。

船上的宴会将要开始,我与母亲大人共同聊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准确说是后母,对于父亲的再婚我始终保持沉默。而戴可,我的后母,是个与父亲不匹配的精明且妖艳年轻的女人。

先允许我一下目的地,我们即将前往图们大陆,那个近两个世纪才被人们发现并殖民的新大陆。受波齐特里•维奇洛家族的邀请,在他们的海外公司与我的未婚夫奥尔特先生举办婚礼。而我们所乘坐的璀璨宝石号也是维奇洛家族所合作的皇家造船厂建造的最新产品,据说在船体中添加陀螺仪,才使船在风浪中也稳固前行,船体更是大的惊人,是这个时代所知建造最大型号的,可能容纳了百来号人。

这次航行可谓举国瞩目,在璀璨宝石号几海里外便有一艘皇家驱逐舰—秋刀鱼号护卫。

穿过通向船体中心的走廊,便是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大厅。大厅从上至下贯通三层,中间为宴席置放桌子的地方,四周还有分割出的走廊以及联通的走廊,安置些书架和盆栽,书架上都是些不知名的海洋生物标本和无趣的圣经之类的。一根连着煤气管的吊顶灯打亮四周,直视还有些刺眼,从三楼顶贯穿而下,装饰也极尽奢华。

已有不少人在此中聚集,我一边应付他人的招呼一边观察四周,不少与我同龄的年轻男女互相交谈男的诉说夸张的冒险经历哄着女孩,女子们嘟着嘴唇摩擦裙摆好似诱惑着夜晚的伴侣。叨扰的贵妇们已入座开始谈天,暗中讥讽他人的家事。那些在驱逐舰上的海军军官们,也酒色正足,用下流的目光打量来往的女孩。家族的掌门人则相对镇静,坐在不起眼的位子上,但明眼人都知这才是宴会的重头戏,不过无人在意。来到宴会的人,除了众多服务生,都是贵族,都是前往图们的。

“托缇娜!”一名英俊的贵族男子向我招呼,三两步走到我跟前。

我一如既往还是被发现的那个人,他从与他人的聊天中走了出来,好似炫耀地对攀谈的男人们笑笑,也可能是我从未未在意这方面。“奥特尔先生。”我尽可能用亲昵的语气呼唤他。

“就不打扰二位新婚夫妇的谈话。”母亲大人笑颜殷殷,便走开去。一路上挽着奥尔特先生的手,貌似受到不少人点头致意。

这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奥尔特是维奇洛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也是维奇洛海外公司的指定继承人,漂亮的容颜和殷实的家底也受不少年轻姑娘的青睐。而与处于皇族内阁的索奇家族通婚,是扩大公司影响力和取得政治地位的最快方法,而对索奇家族来说也是不存在坏处的。

不过与外界表现的不同,奥特尔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及使与我有婚约,也不忘包养他的小姐们,可以说是真正的衣冠禽兽。

“托缇娜,今日是换了新的发型吗?真适合你的脸。“最近以前的女仆回来了,她帮我打理的。”我不大应付的了他半真半假的热情。

与他进行聊天时总是不在调子上。

晚饭进行时甚至有一个小型交响乐队处于大厅的中央,为饭局伴奏,让我感到甚是惊讶,真是令人惊叹的奢靡。

“我从未听闻一艘船上还有演奏活动。你听过那首曲子吗?”

当然,毕竟是造船厂的工程师新设计出的。将来的不久后,大部分大型船都会备有乐队。”

我略有尴尬的停顿。

“不用担心,其实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我们算是首批试航的人。”他尝试挽回沉默的气氛。

不过确实如此,不然也不会在不远的方位有一艘皇家驱逐舰护航。

一个人穿梭于各桌之间,是这艘船的主设计师,正忙着向各位敬酒。他也是这场宴会的目的,名为托库洛,此前并非贵族身份,反倒也装膜作样用起文绉绉的词藻。

一会儿他便来到我们这桌,我才得看清他,他胸口正别着一枚皇家大学的奖章,貌似也被授予了爵位,“真让人有些可笑,贵族的血统不就等同不存在了嘛。”奥特尔醉醺醺地嘀咕。

“奥托儿先生,怎么能如此说道。”

“是啊。”他略带窘迫。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晚餐时间便结束,乐队也换成了舞曲的音乐。我便看见父亲大人与那桌人离开位子。

我正想着先回去,但被奥尔特拉住,只好稍微应和他。

早已熟练于心的舞步,使我无心去享受音乐,心中想着还有十几天,等船跨越了波斯洋,便要与眼前的人成为夫妻,我还是无法想象穿上婚纱的自己。好在我是懦弱的人,也便顺从罢。

肚中有些许胃液涌上喉间,带着葡萄酒的酸香,只能感叹年幼时向往的品酒也非什么大雅之事。

我放缓脚步,示意奥尔特,希望早些回去。

但待退出舞池,他仍牵着我的不放。

“奥尔特,我先回房内休息。”我略带些没好气,可能是我也喝醉了。

“需要我帮你吗?”他好似热情地说些什么,但我没听进去,想挣脱他。他在我的眼中放大,我感觉便有些天旋地转。

“不必了。”尽量没露出不耐心。

“我能吻你吗。”他显得有些情调。

但未等我回应,便凑上身来。他并未夺取我的嘴唇,而是吻向我暴露的脖颈。

“我不是你的东西,想找人取悦大抵可以找你的小妻子!”我终究是失望了。

但只听清脆的响声,我的牙床发麻。

“我受够你了,总是让我贴上冷脸!”他叫嚣着什么,光打在他的背影,笼罩着我,遏制着我“你迟早会是的。”他醉酒,但却无比清醒。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说。”他有些发愣。

一次次小的矛盾总是撕裂我们原本就被强扭出的关系,他总是如此,持以暴力,持以情话,又自己放纵欲望,将我当为炫耀的资本。

我撇开他的手。

“别拿我寻开心,你若要和你的情人的态度对我有一半真诚,我都不会多说什么!”我撇开他的手,强撑着逃离他的阴影。

从转角处远离他的视线。

眼前的走廊扭曲地不成样,我跌跌撞撞越过那些曲折。

“注意淑女仪态!”从旁处路过的父亲点出,带着威严与惊奇,但却未正眼看我,我顾不得他和那桌大人物,漫无目的地跑离他们。

我该去哪里?

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我的一切都是他人安排的,我的一切都是要被批论的!

胃液渐渐涌上,视线已模糊的不成样子。我跑向甲板,便暴露在大雨之中,被风浪使劲摇晃着。甲板被扭曲的坑坑洼洼,身体也在狂风中被撕裂,不知是酒给予的幻境,还是我大脑的妄想。我走投无路,好似在悬崖尽头,我想要跳入那漆黑的冰洋之中。

呼出的热气在雨中扭曲,生理的恐惧敲响着我的太阳穴。

“小姐,怎么在外面。”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我的后方传来,此刻我才发现已在隔开船与大洋的脆弱栏杆之上,可谓真正的命悬一线。“外面可没船里那么稳固哦。”

我提起了警惕,但身体却无动于衷。

“我可不会像那帮绅士一样吞了你呦。”他略带轻松的说着。

不过用斗篷掩着半边脸的半夜在外闲逛的人可没资格这么说。

“你是谁。”我脑子迷迷糊糊的。

“一个在平民舱的普通乘客。”他自顾自说“只是来外面吹吹风而已,毕竟平民舱的空气浑浊,我不大与人打交道。”

“这种时候有什么好吹风的。”我绞尽脑汁回复他。

“你不觉得这种时候才是最美丽的吗。”他指向大海,但却又像在指那被夜晚和乌云模糊的海平面。他的盛情惊到了我,我还未曾见过有如此热爱一项事物的人,使我大脑清醒了些许。

“你是那边的人吗。”我笑了笑,看向漆黑而汹涌的大海。

“嗯……”他没有回应更多,只是向我靠近。

“不必警惕啦,我也是女人。”

她暴露了原本的嗓音,却仍是略带沙哑的低沉,也暴露了她的脸庞,是略带秀气的坚毅。她的眉头稍皱,好似无奈有思索些什么,我也未见过思考时也美丽的人。

“你还真是与我曾见过的人都不同。”毕竟我是被困在被家族捏造的虚伪的绿洲庄园里的人,我未曾踏入那被丑化为沙漠的社会,甚至城镇之中。

“想听我吹口琴吗?”她突然说,我未曾预料到她的任何一步行动,她便从长袍中取出一个小巧却粗糙的玩意儿。

海浪更大了,暴雨更热烈了,风也不停地舞动着。演奏不知不觉便开始于风暴之中,像是天然的般,拨动了我的灵魂。犀利的,悲凉的,愉悦的,雄壮的,脆弱的,一切音韵都融入大海,波涛汹涌着,托起着小小的璀璨宝石号,如泪珠跌离眼眶,落入空中,乘着反重力,到达融为一体的海洋和空中交界的尽头。

鲸鱼从漆黑的海洋中跃出,临近船。只见那鲸的丝丝褶皱分明,一呼一吸都可见,在夜晚中好似飞驰,又跌回水下,激起千层水花,从我的脸颊略过。夜晚的天空好似就是那大洋的海底。随后更多的鲸鱼跃起,驰骋在空中,鲸落水中,一只都未动摇船的航线。

“你相信巫术吗。”她停下,询问“这群家伙每年都会从这里迁徙,我与它们为伍。”

我吃吃地冲她微笑。

“你真美丽。”她回复我无言的回答。

才不美,我的脸上满是泪痕,妆花了,衣服也凌乱,银发没有丝毫优雅地贴在头皮上。

“你这样更加美丽。”

我笑得更开心了。

“你叫我索奇吧,你呢?”

“巫奇那,我没有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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