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初收剑后只对云端上的素衣居士微微致礼，趁着所有人都处在见证历史的震惊里时快速飞出莲叶，来到素笑笑身边。
小姑娘嘻嘻笑起来，将一条大鱼递给鱼幼初，欢欣雀跃地踮着足趾，欣然说道，“公子，你刚才真好看！”
鱼幼初习惯了这种评价，随口敷衍了句什么，便全神贯注提起大鱼掂量斤两，目光仿佛粘在了鱼鳞上，她啧啧舌，不禁感叹道，“这两条鱼真漂亮。”
“喂！公子你……”
“嗯嗯，笑笑你也漂亮。”
“虽然很开心公子你这么说，可我刚才是在夸你好看呀。”
“我确实好看。”
素笑笑瘪着嘴，好生委屈。
一时间能言善辩的小姑娘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和鱼幼初继续聊下去，某些瞬间她真的好想好想敲开鱼幼初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能让素笑笑甘心委屈的其实也就鱼幼初一个人了，英雄救美是个很俗套的故事，可谁让她是鱼幼初呢！
“你要补偿我。”
鱼幼初眨眨眼，“什么补偿？”
“牵着我，”素笑笑紧紧护住另一条大鱼，用力伸出空闲的那只小手。
鱼幼初咚的敲了下素笑笑的额头，就在小姑娘刚打算把最后的大鱼交给鱼幼初时，她的小手忽然被一团温热牵住。
阳光之下，鱼幼初清冷的侧颜有些明亮，插在发后的梅花化作真气消散，如瀑青丝散于脑后，她嘴角噙着一丝笑，“这是让笑笑教我钓鱼的报酬。”
素笑笑眼底闪过一道光，她还没来得高兴出声，指尖柔荑却已经松开。
“怎么才牵这么一会儿呀，”小姑娘又委屈了。
鱼幼初指肚戳着素笑笑的额，“别委屈了，快逃跑吧，否则那群长老要围上来问话了。”
素笑笑捂着额头，跟在鱼幼初身后，脸上委屈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满脸幸福。
小姑娘在说服自己这件事上是专业的，她看着鱼幼初的背影，脸颊发烫，她小声嘟囔自我安慰着：拜托，这可是鱼姐姐的手诶，世间无数人想牵都牵不着呢！
鱼幼初心情显然不错，她想了想取下远山青绿剑横置腰旁，这样一来两人便可以牵着同一柄剑朝着临水小院走去。
“说起来，”
绕湖而行，看着满湖春光，鱼幼初突然踱了步，“你今天的表现有些过于大胆了。”
“嗯……嗯？”素笑笑显然在发呆，她有些茫然的看向鱼幼初，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毕竟是麓府学宫的小宫主，我虽然可以勉强算到寻道宫那边去，但终究还是个外人，你今天过于袒护我了，这样对你的声誉不好。”
素笑笑撇撇嘴，她很想皮一句声誉差了无妨，只要生育不差就行，揉了揉额头，她吐着小舌头把这句话给收了回去。
“声誉这种东西是打出来的嘛，只要以后他们打不过我，我的声誉就很难差啦。”
“谁能打不过你？”
素笑笑小脸一红，嘟着嘴，“我天赋高呢！此前是我不愿意修练，当我努力起来，说不定我也能上下翘楚榜呢！”
“是是是，”鱼幼初无奈摇头。
“姐姐你别不信，”素笑笑拍拍有些平坦的胸怀，“修行之路，一分尽人事，两分天注定。”
“剩下七分呢。”
“有我爹。”
小姑娘这句话说的很是轻巧平淡，并不骄傲也不心虚，这是事实。谁让她是修二代呢，有素衣居士这位即便在大乘境界也能排在最高位的后台，她未来的境界又怎么可能低呢。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老师，一时间有些惆怅。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呐，”
来到临水小院沿岸，鱼幼初将两条大鱼放生了，她撑着下颌发着呆。
素笑笑安安静静坐在她身边，看着鱼幼初少见露出如此神色，关切道，“鱼姐姐怎么了。”
“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
素笑笑蹬掉鞋袜，赤着小脚踱回院子，取来鱼竿递给鱼幼初，这一次她没去纠正鱼幼初的花瓣鱼饵，便只是坐着静静看着鱼幼初的侧脸。
日月更替，素笑笑抬头看向月亮，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幸福，她想，若是能永远和鱼幼初坐在院子外钓钓鱼聊聊天就好了。
正如寻道宫周家小院里，半醉的周饮云扶着府门，挥手送别送走登门拜访的各位学宫长老，周凝玉坐在床沿，勾着手指披星戴月等候夫君归家。
大家来劝周凝玉给鱼幼初吹吹枕边风，让她干脆正式加入学宫。
只要这样，春闱的荒诞闹剧就会摇身一变成了学宫的家事喜事。
皆大欢喜。
“唉，”
周凝玉的心越来越沉，鱼幼初一场风雪便解决掉周家的危机，甚至还为周家带来前所未有的好处，可……可只有她知道，她们终会和离。
想到鱼幼初头也不回跟着素笑笑离开的背影，周凝玉突然觉得心好紧，新酸、新痛、新的遗憾。
三名女子同时看向月亮，孤鸟飞掠而过，恰月无声。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春思落谁家。
……
……
“鱼姐姐你要走了吗。”
“嗯。”
“去寻道宫？”
“嗯。”
鱼幼初气息凝滞片刻恢复自然，反正身份已经暴露，她干脆不再特意寻一顶帽子，任由素笑笑跪坐在她身后为她挽发。
素笑笑也沉默了下，她其实想问清楚鱼幼初什么时候与周凝玉和离，难不成非要等到周凝玉入道修练吗，只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鱼幼初是个重守承诺的人，况且，她要真这么积极的催鱼幼初和离，岂不是显得有些古怪。
隔着门槛，鱼幼初转过身任由素笑笑略显笨拙的帮她整理衣袍，小姑娘少见安安静静没有一句废话，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她忽然有些好奇的问着，“我是去寻道宫，又不是去阴曹地府，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素笑笑的脸瞬间红透了，小拳头砸在鱼幼初胸口，嗔怒着，“鱼姐姐你真是不懂风情诶！”
鱼幼初对这个评价没有任何异议，哪怕算上前世今生，所有人都说她不懂风情，大概直男转生的归途是直女？
她看着素笑笑红透了的小脸，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间懂了一点风情，她面色怪异的说，“手感如何？”
“软软的……呸！我的意思是，姐姐心软！”素笑笑掩住嘴，一丝羞恼。
我就知道。
鱼幼初有些无语，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束胸裹起来的胸怀，叹了声气。
小姑娘但凡变得异常安静，指定是在谋划着什么，更直白点说，指定在谋划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