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目隐叠嶂,极星法系黄金二阶魔法。大部分人或许连听都没听说过,但莉薇娅却知晓,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领域型封印魔法。
当世的三大主流法系,分别是倾向能量爆发的炽曜法系、倾向细微操控的青蓝法系以及倾向深邃诡异的猩红法系。
三大法系所对应的三颗星辰——神圣炽曜、青蓝守护和猩红之眼——分别占据了一天中的白昼、前半夜、后半夜,是最易与智慧生物产生稳定联系的星辰。
三大法系之外,还存在许多冷门、偏门的法系,但大多因无法与星辰维持稳定联系,难以被实际应用,更多时候仅作为理论与课题进行研究。
目隐叠嶂所属的极星法系,更是冷门中的冷门,它的对应星辰——极星——乃是一颗彗星,每年仅在固定的两个时间段内掠过蒙杜斯大陆的天空。那两个时间段分别是彗星季的迎星月,以及金枝季的送星月。它的出现与离去同时也象征着温暖的到来和凛冬的将至。
这颗彗星在一年中能被观测到的时间总共仅有不到60天,并且因时刻保持着高速移动而难以与之稳定联系,对应的法系也就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一门难度极高的小众法系。
“在无人察觉的情形下,准备并完成一个黄金二阶极星魔法的施放,对象是一名没有任何背景和来路的普通人类少女……呵呵呵。”
莉薇娅捏着下巴轻笑。
同大部分黄金二阶大魔法一样,目隐叠嶂带有领域。它所形成的无形领域包裹着莉薇娅·卡梅利亚的意识,将她对魔法的认知扭曲,从而压抑学习和理解魔法的能力。但与通常的封印术不同,目隐叠嶂并非一个浑然一体的领域,而是由八层各不相同的领域构成。
八层领域,层层递进,每一层对应一个魔法阶级。而智慧生物能够达到的魔法阶级,从青铜一阶到三阶,白银一阶到三阶,黄金一阶到三阶,总共九级。
其中黄金三阶的晋升规则与之前的八个等级不同,因此可突破的等级实际上一共是八级,目隐叠嶂的效果,等同于用八道门锁将八个等级全部封印。
“若非如此,只需要头发丝那般的微弱联系,就可使群星为我闪烁,即便是这具羸弱的身躯也能轻易施放出黄金三阶的大魔法。”
目隐叠嶂不可能是为莉薇娅而施放,该魔法的存在封锁了阿比索斯以少女之身迅速变回魔王的可能。
施术者的施术对象,甚至灵魂的转世附身,这一切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阿比索斯。
“真是狂徒!”莉薇娅捏紧指节。
她没想到,在自己所不知情的幕后,竟有人早已编织出一张将她重重围困的大网。
普里姆拉的决斗、蕾贝莉欧的背叛,还有藏在阴影中的那名极星法师,他们的阴谋究竟是何时开始的?
不过……
“没关系,”莉薇娅轻笑,“阴谋乃是弱者的特权。”
正因无法正面撼动阿比索斯的威严,宵小们才会想尽办法从背后掏刀子。
“哈哈哈哈!尽管来挑战我好了!”莉薇娅仰头大笑,“我会让你们见识,何谓真正的恐怖!”
女仆忽然将门推开,战战兢兢地把神父推到面前:“小、小姐,我将神父请来了……”
神父看向瞪着自己的莉薇娅,脸色发青:“咳咳!那个,我们先做个简单的驱魔……”
莉薇娅眼角杀意迸发,吐出一个字:“滚!”
“好、好的……再见!”神父尴尬地挥了挥手,不顾女仆的呼声快步离开。
女仆呼唤神父无果,回头看了眼冷着脸的莉薇娅,额头上冷汗涔涔:“小、小姐,请问有、有什么需要的吗?不然,我就先退下——”
“等等!”莉薇娅开口叫住了她,“卡梅利亚家的仓库在哪?”
女仆愣了半天:
“哎?”
卡梅利亚家族的宅邸虽然不小,但却处处透露着寒酸与萧条的意味。跟随女佣一路走来,莉薇娅几乎没看见什么昂贵的物件,本该放置奢侈品的展柜上空空如也,一些老旧的窗台上堆积着灰尘,房间大多都上着锁,庭院里杂草丛生。
“佣人只有你一个吗?”莉薇娅随口问道。
女仆再一次用见鬼的表情看向她:“呃……小姐,您真的不需要……”
见莉薇娅目光瞪来,这名中年发福的女仆识相地转移了话题:“算上我,一共有三位。我主要是负责老爷和小姐的日常起居、清洁,除此以外有一名负责做饭的女仆,和一名兼任园丁的管家。”
“为何不多招些人手?”莉薇娅与路过的小强对视一眼,嫌弃地挪开了目光。
“哎?那个,家里的情况,呃哈哈……”
女仆语焉不详,莉薇娅有些疑惑,随后女仆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一阵呛人的灰尘迎面而来。
莉薇娅下意识地抬起手:“风啊,吹……咳咳咳咳!”
她忘记自己无法随意施放魔法了。
女仆捏着鼻子,挥手撩开烟尘,走进这座地下室仓库中。在点燃玻璃罩子里的油灯后,堆满各种物料和架子的凌乱场所展现在莉薇娅眼前。
“请问,您是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莉薇娅抹了抹因灰尘而涌出眼眶的泪水,走进仓库中左右观望,很快找到了她的目标。
“你,帮我把这个抽出来。”
半个小时后,绿荫镇,街道上,莉薇娅背着一个和她身形不成比例的长条形布包,喘着粗气艰难行走着,周围路过的人们纷纷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
“为什么……哈……世界上……呼啊……竟有如此羸弱的生物!”
莉薇娅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抬起头,透过繁茂枝叶的掩映,终于在一栋栋朴实的建筑中看见了魔器鉴定中心的大门。
一名中年男性鉴定师正在工作台前拿着高倍放大镜观察着一枚钻戒,透过灯光,钻石的纹路清晰地透过放大镜显现无疑。
只简单地看过后,他便将戒指还给了面前满脸期待的农妇。
“很遗憾,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手工艺品。”
农妇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不……不可能吧?您一定是没有看清!这是一位老爷送给我的,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一银币。”
“一银币?”农妇震惊,“让你再看一眼,你就多收一银币?!”
鉴定师摇摇头:“我是说,这枚戒指,你拿去跳蚤市场卖,值一银币。”
农妇的嘴张得如同鸡蛋般大,血色涌上她的脸庞,鉴定师见状,开始头疼——熟悉的暴风骤雨又要向他袭来了。
“一银币?怎么可能。”一道斜侧来的声音抢在了农妇之前插入。
鉴定师感到更加头疼了,虽然这个明显出自少女之口的嗓音非常好听,但话语中想表达的意义却来者不善。
“这种粗糙打磨的石英与随处可见的青铜凑在一块的垃圾,连狂雷渡鸦都瞧不上吧?根本是分文不值。”
鉴定师张大嘴,抬起头,看向说出这句话的少女。
与此同时,莉薇娅·卡梅利亚正在将背上的包裹解开,把一柄生锈的铁剑“哐”的一声放到工作台上。
“呼……真的累死了!”莉薇娅舒展着酸软的双肩,“喂,我用不了魔法,你帮我鉴定一下。”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农妇将自己的戒指拿到莉薇娅眼前,“你怎么能说它是垃圾?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这个东西可是值……”
莉薇娅停止舒展身躯的动作,将目光缓缓转向农妇:“你觉得,我……说错了?”
农妇的嘴顿住了,莉薇娅那双原本可爱的蓝水晶般的眼瞳中,一股令她血液仿佛凝冻的寒意正如毒蛇般蜿蜒而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呼吸急促、手脚发软,但本能却驱使着她赶紧逃离。
“……嘴巴毒的小鬼头!”农妇骂骂咧咧地丢下这句话,捧着她那心爱的戒指慌乱地离开了鉴定中心。
鉴定师对这位农妇的离开感到庆幸,他看向莉薇娅,虽然此前从未见过,但他迅速便在心底为这位少女打上了“身份超然的贵族”的标签。
不,应该说,比他见过的所有贵族更加尊贵,甚至可能……已经超越了“贵族”这个词所能界定的范围。
少女的言语、站姿、表情和眼神,都在暗示着她原本所矗立的高度,远非他这个边界小镇中的普通鉴定师所能想象。
而从少女的衣着、独自来此的表现和她要求鉴定的东西来看,少女或许是遭遇了某种足以影响她人生前途的困难。
一名处于低谷中的高级贵族少女——这是鉴定师在短暂观察后所下的定论。
“这位尊贵的客人,”鉴定师斟酌着词句开口,“我可以知道您的具体需求么?我是说,这把剑,您是打算自己用,还是作为原材料进行分解,又或者是打算出售?我想,我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莉薇娅揉着自己仍在发疼的细肩,漫不经心地答:“分解咯。低劣的做工把材料的价值都浪费完了,真是难以想象的愚蠢。”
鉴定师心头巨震,但表面上,他仍旧沉默地举起放大镜,将这把明显已尘封多年的锈蚀铁剑从上到下细细看过。初步的肉眼观察结果,毫无疑问,构成这把剑的材料具有魔法性质。也就是说,这是一件魔器。
少女不仅知道它是一件魔器,而且对它的材料和性能了若指掌。是有谁提前告诉过她,还是……
“明白了,我现在就为您进行鉴定。”
鉴定师戴上工作用的手套,将双手悬空放置于铁剑之上。
“青铜三阶青蓝魔法·魔器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