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转瞬之间,两件武器便已激烈碰撞数次,剑与刃的交锋处,火花接连迸射绽放,圣彗星兰与爱丽丝的身影快速交错换位。
这场短暂的对斩,持续不到四十秒,起止都极为突然,从极快转瞬进入极静,中间毫无过渡阶段。
两人错身分开,爱丽丝的肋骨断了几根,圣彗星兰也出现破损,墨绿色的润滑液从裂缝中渗出,甲胄中的菲涅同样受到冲击而受伤。
圣彗星兰掷出的武器大半都在对斩中被毁坏,只剩下爱丽丝手中的链刃以及菲涅紧握着的最后一把巨剑。
走廊里一片死寂,明明刀光剑影已经消失,但比之前浓烈十倍的肃杀之气却弥漫开来。
突然,机械心脏运转的声音停止,圣彗星兰动作也随之凝滞,那白色的巨神仿佛一座静止的雕像,失去了生机。
爱丽丝怎会放过这样的绝佳时机,尽管她知道菲涅在谋划着什么,但对于一名剑士而言,抢占先手就意味着掌控生死大权。
她双手握住链刃的两端,像被射出的利箭一般冲了出去,然而在与圣彗星兰擦肩而过的瞬间,却听到了那令人胆寒的机械心跳声再次响起。
在停下动作的那一瞬间,骑士舱中的菲涅解除了内骨骼的制动装置,她能感受到金属骨骼的细针将那黑夜彩虹般诡异的药剂注入了她的体内……那一刻仿佛有岩浆般滚烫的液体从背脊注入,她的身体破碎,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熔炉中燃烧,如同毁灭,而又如获新生!
菲涅缓缓抬起头,金属眼眶里闪过碧蓝色的光芒,如同沉睡的猛虎苏醒时睁开了眼睛。
正在突进的爱丽丝心头猛地一震,她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从圣彗星兰身上散发出来,但她手中的双刃并未因此停下。
“二天晒日”,这是爱丽丝最为熟练的二天一流剑技。在她的记忆中,克莉丝曾凭借着格拉墨冲入奥克的狼骑兵阵营,以惊人的速度斩断一匹又一匹座狼的颈动脉,整个人如同一把锐利的长枪,撕开了骑兵的队列,最终砍下了奥克大将的头颅。
二天一流之所以会失传,是因为这门剑术并非为了决斗而创,而是在战场上使用的剑术,战场上面对的不是彬彬有礼的竞技对手,而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克莉丝正是凭借着这门剑术,一次次在残酷的战争中奋勇向前。这是如同烈日当空般的招式,施展的目的就是冲破敌人的防线,直取敌将的首级。
此刻,爱丽丝面对的敌将就是菲涅,在与圣彗星兰交错而过的瞬间,她已经完整地使出了一套“二天晒日”,没有丝毫破绽。
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爱丽丝迅速转身,再次化作一道幻影,第二次施展出“二天晒日”……第三次、第四次,两把链刃随着爱丽丝的身影快速闪动,暴风雨般的利刃朝着圣彗星兰袭去,刀刃切割空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汹涌澎湃的浪潮。
圣彗星兰一动不动,甚至没有转身,它举起巨剑格挡的速度丝毫不比爱丽丝慢,而且显得轻松自如,爱丽丝几乎无懈可击的“二天晒日”一次次被抵挡下来。
菲涅曾无数次穿上蒸汽甲胄,以前那些插入背脊的细针像是吸血鬼的牙齿,贪婪地吸取着她的生命,她越是奋力驱动甲胄,自己就越虚弱。
但今天,情况却完全相反,细针将能量注入了她的身体,这具甲胄已经完全成为了她身体的延伸,她只要心中一动,甲胄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甲胄不再是她的负担,而是与她融为一体。
圣彗星兰两侧的青色火焰再次燃起,它高举着巨剑,试图在爱丽丝的招式出现破绽的瞬间给予她致命的一击。
然而,赤色的光芒扑面而来,直冲向圣彗星兰的眼睛!
爱丽丝掷出了链刃,这一掷的力量足以穿透一匹披着重甲的战马,即使是强大的蒸汽骑士也不敢轻视。
菲涅侧身躲避,但第一把链刃刚刚擦过她的面甲,第二把链刃就紧随其后!
爱丽丝使出了双手同时掷刀的绝技!菲涅从未想过爱丽丝会在这次偷袭中孤注一掷地使用最后的武器,爱丽丝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第二把掷出的链刃上,这把链刃的穿透力是第一把的几倍,终于击穿了圣彗星兰看似坚不可摧的甲胄。
这一次菲涅根本来不及躲避,链刃与头部甲胄猛烈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红色的链刃瞬间折断,连接着锁链的刀柄旋转着飞了出去,半截刀刃深深地插进了圣彗星兰的额头中央。
菲涅从额头上拔下了那截断刃,厚重的面甲随之破碎,露出了她灿烂的金发和海蓝色的眼睛。
但是,圣彗星兰又重新站直了身体,两侧喷出青色的火焰。爱丽丝的计划还是失败了,换来的是菲涅十倍的愤怒。
然而……双手掷刀并不是爱丽丝拼死一搏的真正杀招,当圣彗星兰站直身体的时候,只看到了爱丽丝迅速逃离的背影。
菲涅无声地笑了笑,仿佛在看着一只断尾的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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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神的六翼和剑气风暴交锋之前,克莱尔强忍着胸前伤口传来的疼痛,猛然发动了异能。她用尽力气抱起奥菲莉亚,朝着走廊的尽头奔跑,喘息声在停滞时空中显得格外沉重。
整整七秒钟,她在这凝固的世界里全力奔跑,直到那白色巨神般的身影彻底从视野中消失,才解除了异能。
奥菲莉亚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她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当她看到身旁气喘吁吁的克莱尔时,瞬间便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克莱尔望着走廊的另一端:“剑圣和菲涅打起来了,班长你快走,我留下断后。”
奥菲莉亚刚要开口反驳,却瞥见了克莱尔颤抖的双手正握着格拉墨,她明白了此刻的局势有多么严峻。
奥菲莉亚深吸一口气:“情况不对的话,你马上用异能逃掉……不用管我,你一定不要落在菲涅手上。”
克莱尔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奥菲莉亚咬了咬牙,转身朝着远处跑去,她奔跑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走廊中渐行渐远。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声音自她们来的方向由远及近,金属撞击发出的尖锐声响、石头被粉碎的沉闷轰鸣、引擎运转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她们已经来了!
克莱尔明白,凭现在的自己无法拦住那两只怪物,但她还有最后的武器没有用。那武器并不是格拉墨,而是她血脉深处的狂暴,手中的长刀也只不过是开启狂暴的钥匙而已。
她一直畏惧着再度陷入血狂,那个状态的自己强到令人恐惧,但当它爆发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无力控制。
但今夜例外。在巴黎西,陷入血狂的她杀死了新生的女妖之王,只要她开启那个状态,就能在剑圣与圣彗星兰之间杀出重围!
她用格拉墨的刀锋割过自己的静脉,下刀很重,本应落下的血花被格拉墨的刀身所吸收,妖冶的刀身在尝到她的血液后焕发着赤色的光芒。
巨大的黑暗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成形,她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没有止境的的海中伫立着白与金的巨塔……
可那原本已经汹涌起来的海潮忽然开始退却了,幻觉消散了,再度睁眼时又是一片漆黑的走廊。
怎么会这样?这一次她主动想要动用这份力量,却未能唤醒心底的愤怒。
浓厚的蒸汽云裹挟着刺鼻的灼烧味从黑暗中飘来,克莱尔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她猛然发现,那激烈的金属撞击声已经消失,这意味着爱丽丝和菲涅的战斗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异能再次发动。刹那间,世界在她的眼中停滞,就连弥漫的蒸汽也静止在了半空中。
在这凝滞的时空之中,克莱尔的目光被爱丽丝的身影所吸引。她在奔跑着,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拉长,像是喜剧里的慢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然而,克莱尔心中清楚,这意味着爱丽丝的速度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竟能与她凭借异能加速后的速度并驾齐驱。
当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克莱尔分明看到爱丽丝的视线扫向了自己。爱丽丝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她抬起手,缓慢地摆动着,像是告别。紧接着,爱丽丝便继续慢动作一般奔跑而去,像是在逃离着什么。
克莱尔惊骇莫名,她感觉到前方传来了可怕的威压,甚至让她在这本只属于她的凝固世界里不敢扭头去看。
她强行抵抗着威压,正过头来。她怔住了,异能随即解除,眼前是端静的白色巨神……那神祇却有着那么熟悉的脸。
她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时五岁的她和姐姐一起住在帝都皇宫的偏殿。和人声鼎沸的正殿不同,偏殿很空旷,没有客人,甚至不太有声音。
巨大的厅堂里,只有她搂着玩具小熊飞跑,女仆们跟在后面追。
她总是躲着姐姐,因为一旦遇上姐姐,姐姐就会在她的手背上拍几下,让她松开手里攥着的巧克力糖和鸡骨头,随手丢在侍女手中的托盘里。
巧克力糖是她偷来自己吃的,姐姐禁止她吃这种食物,对她换牙很不好。鸡骨头是她偷来或者是从厨师那里死乞白赖得到的,她拿去喂附近的野猫玩。
白色的巨神随手一挥,便打落了克莱尔紧握在手里的开罐刀,就像是当年打落她手里的巧克力糖和鸡骨头。
克莱尔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那白色的铁爪锁住自己的咽喉,在这极致的暴力与速度下,她根本就像一只被抓在掌心里的小鸟。
然而,那只钢铁的利爪迟迟没有落下。
“……佛洛拉?”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
她睁开双眼,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那是一双与曾经的自己别无二致的海蓝色眼瞳。
“是你吗……佛洛拉?”她第一次听到菲涅的语气如此无助、如此犹豫。
她有多么想叫出一声姐姐啊……但她现在不能。
巨神与吸血鬼对视着彼此许久,以至于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向她们疾驰而来的栗色身影。
栗色的长发在空中舞动,那双红色的眼睛中闪着瑰丽的光,仿佛摇曳的玫瑰。
利兹挡在了白色的铁爪之前,一如既往,她总是会毫不犹豫地保护克莱尔,她从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下一秒钟,铁爪骤然挥出,从利兹胸口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克莱尔的脸,她轻盈地向前倒在了克莱尔的怀中,像是在风中凋零的玫瑰。
克莱尔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拥抱着利兹。她的意识里这个世界变成了灰色,前一秒天堂,后一秒地狱。
“不!!!!”
她本能地呐喊,叩响了开罐刀的板机,枪声撕裂了黑夜,贯穿了圣彗星兰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