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奇拉·贝其隆，在两年前受到天从国王沙多曼·比梵提拔，成为天从国史上最年轻的奴隶主，也被世人称作猩红魔女。以上是奇斯对她的全部了解。
兴趣产生的基点是亲眼目睹两名上位者闻其名变色的模样。若非如此，他只会当对方是个普通的奴隶主而已。
“也好……过段时间你就要离开我们，独自统治一方。确实到时候跟你说说她的事了。实际上，萨克家族与她有着不可分割的生意往来，即使我不愿意，你也迟早会见到她的……”
说话的间隙里，父子俩一同坐下。
感觉会是很长时间的讲述。奇斯这样考虑的证据是余光里正端茶朝这边走来的女仆。
茶水的作用是提神醒脑。或许正因如此，来回跋涉以及提议被否的父亲一扫心中疲累后，脸色又变忧虑。
“父亲大人，我不明白——区区天从，就算奴隶主与您官级相当，也不会改变其人类出身的卑贱。可不仅是您，连陛下对她都似有畏惧，难道就只是因为天境赏识她吗？”
作为三大统治阶级之一的天从，其存在的根本原因便是基于最高统治阶级——魔灵的赏识。因为利用价值尚可，所以能享受高于一般蝼蚁的对待。既是如此，奇斯不明白猩红魔女究竟有哪里特别。
“你还记得陛下提到过的，我那条提议背后的隐患吗？存在着一条和劳动力相关的否决理由。”
“记得……”
“多曼尼诺人虽是蝼蚁，但我们需要他们提供的劳动力——自魔灵去天境居住，每月对天境的进贡百分之九十都由蝼蚁产出。即便他们卑贱到极点，滥杀取乐也绝不可取，这也是陛下为何采取与两代先王不同的治理政策。蝼蚁们的人权逐渐提升，过去的时代不会再回来。”
公爵将天境与人灵帝的共识做出更为详细的阐述，也像是为后面的转折做铺垫。奇斯看到他的眼神顿时凌厉。带着愤恨的感觉。
“可那个猩红魔女……她丝毫不顾时局，全凭个人喜好肆意虐杀蝼蚁。她晋升奴隶主的这两年里，所在的蒂罗分城早已变成人心惶惶的地狱。偏偏天境不知人灵与天从的进贡处境之难，还对她的表现十分欣赏，认为她在日后是有可能晋升天境的存在。”
“如此一来，即使她非人灵，亦无人敢存半分轻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本人对权谋之术不以为然，所以我们和她并非完全处在针锋相对的立场。”
讲到最后，伯恩脸上有种放松的神态。充分将言语中的庆幸展露出来了。
不过对奇斯而言，只是这样听讲其实并未感觉出所谓猩红魔女的可怕，但也大概明白其地位上的超然了。
不论如何，仅以天从身份获得天境赏识这一点，确实能让人灵国度瑟瑟发抖。更何况，追根溯源天从仍是人类，应属魔灵与人灵眼中的异族。
“父亲大人，请恕我斗胆猜测……”
另外，奇斯还有察觉。
“您和陛下，有想过除掉猩红魔女对吗？”
伯恩没有犹豫地点头。
身处自家，当然不必遮掩真实想法。尽管如此，奇斯还是为父亲的坦率稍有吃惊。显然是把猩红魔女当成绝世祸害在看待。
“我何时才能动身去达特领？”
“准确的上任时间是六天后的下午三点。怎么，你好像突然变得着急了？”
“是的，父亲大人——另外，您刚刚还提到萨克家族与猩红魔女有业务合作对吗？”
奇斯眼中流露出令伯恩不太明白的期待，但这项提问必须优先回答。这关乎到奇斯的领地治理。其实他刚刚准备接着说的，只是奇斯在带动话题。
“没错。猩红魔女所在的蒂罗分城，是通往矿脉集中的卡兹塔山的必经之路。萨克家族与那边历代前任奴隶主合作得都很好，借道通行只需付一点过路费和一成比例的矿脉利润即可。”
“而她上任以后推出的新合作协议，要求我们每年开采的不同种类的矿量中，百分之十是属于她的分红，另有百分之三十她会帮我们在天从国进行售卖，再抽取其中利润的三成。”
听着就是让人生气的不合理条约。可矿脉作为多曼尼诺利润最高的产业，基于天丛国与人灵国地理位置的缘故，所谓的不合理也只能被迫降低自身标准去接受。伯恩似乎在为此叹气。
“如果你去治理达特领了……虽然条约不合理，但偏偏这项业务是达特领经济发展的关键之一。我一直还在犹豫……即便路都帮你铺好，你只用沿着车辙走就能维持住达特领的治理。可是，让刚刚成人的你去面对猩红魔女，不知会不会又出现新的麻烦。或许还是太勉强了……”
“父亲大人，请无需犹豫，务必让我尽快接手。时间能改到明天吗？”
“这么着急？奇斯，你真的明白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当然明白。父亲大人今日冒险提议，皆因忧虑我未来的安全所致……一个不会魔法的儿子，让您和母亲大人在这十几年里不断经受着他人的冷嘲热讽。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就必须做出一番成就，让那些家伙知道萨克公爵的小儿子不是废物！”
“你认为跟猩红魔女打交道，会是你的机会？”
“是的，我想去见猩红魔女，把分红的比例争取降低到百分之五，利润的抽取争取降低到两成。”
怔住了。奇斯看到伯恩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听到什么惊天的新闻。可他绝不会动摇。目光也变得更坚定。
伯恩感慨点头，模样如同目睹幼狮终于能单独捕猎的雄狮般欣慰。既是这样坚定的决心，再有半分犹疑都是对奇斯的不尊重。
“即使不会魔法，智慧方面却青出于蓝。我虽未明言，你却把我心中的郁结都猜到了。”
“我只是想为父亲分忧，为家族分忧。”
“很好！”
人灵公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起身用力往意气风发的少年肩上一拍。
“这份胆识，这般志气，不愧是我伯恩·萨克的儿子，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必会做出一番成绩！”
少年继续以坚定的神情回应。
“但是，明天就去是不可能的，光是各个流程的协调就会要整整一天。”
稍作沉思后，伯恩想出主意。
“这样吧，我让各部门加急运作，最迟两天后的日落之前，你就会成为达特领的领主。”
“是，多谢父亲大人！”
“好儿子！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是，父亲大人晚安！”
“嗯，晚安。”
振奋而又和谐的父子对话结束。
只不过，少年心中所想和父亲所想并不相同。
从猩红魔女手中为萨克家族争取更多利润。若非拥有始源境界的实力，他才不会这样说。
实际上这段对话打一开始就是虚假的。虚假的不止他一个。
对他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萨克郡，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据点。献礼团突然发难的事件不日就会进入调查阶段。以人灵公爵的能力一旦认真查探，相信不会耗费多久真相便能水落石出。
到那时再想离开就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