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如水的月光下，刀刃在视线中愈来愈近。
恐惧凝为实质，露西亚一边后退，一边慌忙闭上眼。
她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在这里。
在将死的一刻，时间仿佛无限延迟，刀刃久久没有落下。
咚…
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露西亚怔怔的睁开眼。
士兵的头颅落下，身躯站立在原地。
血流如注，浓郁的血腥味迅速在空气中扩散。
一颗头颅在地上滚动，最终来到露西亚手边。
“啊…呀啊！”
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东西，露西亚看到了士兵瞪大的双眼。
惊叫一声，露西亚连连后退，顺带着用脚将身侧的头颅踢到一旁。
一口气后退了两三米，露西亚才有余欲看向身前。
一条长长的血痕从自己的大腿向前延伸，这些血是从左大腿的伤口流出的。
月光下，露西亚看见一个身子微微弯曲的背影，漆黑的袍子与手中的匕首彰显着来人的身份。
是塞福涅。
“露西亚，没事吧？”
转过身，塞福涅收起匕首，她看向露西亚。
面上带着面具，露西亚看不清塞福涅的脸。
“…你…”
死里逃生，感到庆幸的同时，露西亚其实对塞福涅有些埋怨的情绪。
塞福涅来的太晚了，就差一点，她就要被这三个该死的巡逻士兵杀死。
“…”
一言不发，塞福涅走近露西亚身前，她抓过露西亚的手，将露西亚拉了起来。
“嘶…”
被扶起来，伤腿着地，露西亚一阵龇牙咧嘴，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大腿。
弩箭射的很深，箭头从大腿正面探出头，箭头后方还跟着两厘米箭杆。
塞福涅也注意到了露西亚大腿上的伤，不如说，她早早就藏在犄角旮旯里看着露西亚被弩箭射穿。
只要看到露西亚痛苦的模样，她就感到愉悦。
“受伤了？”
塞福涅弯下腰，她抓住箭头，试探性的拉了拉。
“呜…！你不要碰它啊。”
身子一沉，露西亚拍开塞福涅的手。
粗糙的箭杆在肉里摩擦，带动着皮肉移动，这疼痛就要比用夹子夹住皮肤用力撕扯更痛十几倍。
露西亚甚至因为这难以忍受的剧痛而落泪。
啊…当然，露西亚本身也不算什么坚韧的人，或许让她流泪也不算特别离谱?
总之，看见露西亚那张因疼痛扭曲的脸，塞福涅的心情更好了些就是。
“抱歉。”
声音沉闷，塞福涅道歉。
“这里不宜久留，得先找个僻静的地方才好帮你处理伤口。”
她轻声道歉后，将露西亚横抱了起来，让露西亚用手揽住她的脖子。
她在夜幕中穿行，周边其余的巡逻队因露西亚先前的高声呼喊注意到她们的存在，正向这边赶来。
…………
塞福涅抱着露西亚在房顶跳跃，跑动。每当她从一座房顶跃向另一座房顶时，露西亚总会搂紧她，生怕自己会摔下去。
这应该是露西亚第一次被公主抱，也是她第一次体验飞檐走壁的滋味。
老实说，她有点头晕。
“…”
用手搂着塞福涅的脖子，手掌触及塞福涅身前的布料，露西亚感受到些温热的黏腻。
露西亚想，这是血么？
大腿上的伤口不断流血，因失血过多，露西亚的脸色苍白，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腿间的疼痛和迎面吹来了冰冷夜风勉强维持着她的清醒，让她不至于昏迷过去。
“…呼…”
或许是靠的太近，除风声外，露西亚听的最清楚的是塞福涅沉重且平稳的呼吸。
她的体力很好，抱着露西亚一口气在屋顶间跃行了近5公里。
确定巡逻士兵不会太快追来后，塞福涅在一处屋顶停下。
“…”
沉默着，塞福涅将露西亚放下。
她让露西亚坐在屋脊上，自己则在稍矮些的地方单膝下跪。
“射的太深了。”
借着月光，塞福涅观察起露西亚的腿上的弩箭，她皱起眉。
“…”
露西亚不做回答，只愣愣的看着塞福涅。
或许是屋顶没有建筑物遮挡的缘故，月光显得更加明亮，露西亚的视野也清晰的多。
她看见塞福涅胸前的黑袍有了破损，一道口子从锁骨斜着向下蔓延。
露西亚回忆起在被塞福涅抱着时她摸到的黏腻血液。
莫非这些血不是敌人的，而是塞福涅的？
“失血过多所以意识不清了么？”
看着发呆的露西亚，塞福涅的眉头皱的更深。
她拔出匕首，将弩箭的箭头斩断，然后抓住后方较长的箭杆。
“啊…没有，只是在想事。”
腿上传来的异动让露西亚回过神来。
她察觉到塞福涅此刻正握着箭杆，也明白了塞福涅之后要做些什么。
露西亚吞了口唾沫，光是碰一碰箭杆都疼的不得了，她不敢想把这东西拔出来时会多疼。
“咬着吧。”
看见了露西亚怯懦的目光，塞福涅从黑袍的下摆割下一大块布，她把布扔给露西亚。
“啊…嗯…”
接过布，露西亚怕疼，但也清楚不能让箭杆一直埋在肉里。
把黑色的布料揉成团，露西亚将布团咬在嘴里。
一点点铁锈味在嘴里晕开，带着血液特有的腥气。
露西亚不喜欢这味道，但她还是迫使自己咬紧了布料。
“唔…唔唔！”
在露西亚咬紧布团时，塞福涅抓着箭杆，一把将那东西拔了出来。
露西亚好看的脸霎时间皱成一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与之前不经意间洒在她脸上的血混合在一起，沿着脸颊落下。
“…呃啊…好痛…”
塞福涅把露西亚嘴里的布团抽了出来，跟着，露西亚的呻吟痛呼回荡在空气里。
“没办法的事。”
摇摇头，塞福涅取出一个药瓶，她将一些药粉洒在露西亚的伤口上。
“哈…嘶哈…哈…”
又是连续不断的呻吟，露西亚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大脑快速运转着，露西亚试图通过想些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以此减轻痛楚。
“哈…塞福涅，你之前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她想到塞福涅黑袍上的破口。
“嗯，探路的时候被一队巡逻队发现了，杀他们用了些时间。听到你求救的时候忙于抽身，受了点小伤。”
塞福涅没了以往的不着调，她低着头，一边用布条替露西亚包扎伤口，一边解释着。
“…”
先前对塞福涅产生的怨气消退不少，露西亚愣愣的看着她。
“谢谢你。”
露西亚轻声道谢。
“等回到我的国家，我会多给你些报酬的。”
道谢的同时，露西亚不忘为塞福涅画大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