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以假面迎向恶毒的眼睛，
渴望振翅的羽翼，已自愿蘸满鲜血。
笼中的鸟儿，在家族的骸骨上高唱——
鸟儿啊，鸟儿，她早已分明：
若想追逐蓝天，便要先亲手劈开血色的黎明。
......
北风呼啸，催促着马车离去。
瓦伦蒂娜站在克拉苏家的宅邸旁，隔壁就是太阳神教在本地的小教堂。
这也许会是她参加的最后一次会面了。
举刀的日子已近，从现在起，她便不必再以伪装示人。
指尖无意识地蹭过颧骨，那里还残留着些许僵硬。这张脸曾笑着接过父亲递来的银叉，笑着听兄长吹嘘所谓的战功，笑着在茶会上扮演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那些笑容像一层蜡，过去这么久，早已嵌进皮肤的纹路里。
如今剥落时，竟带着撕扯的疼痛。
但她依旧一点一点，将五官上的假笑彻底收拢，再睁眼时，面容已如马尔基斯山上的风雪一样冷峭。
带着面对盟友时的最高礼仪，她踏着利落的高帮靴，走向了门扉。
“咚咚。”
门开了，后面是一张略显紧张的笑脸。
“欢迎，瓦伦蒂娜小姐。”
“女仆们都已经提前遣散了，我会代替她们招待你的。”
“我是来商议计划的。不用招待我。”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黑发下的紫色眸子恹恹的，却像是翻搅着什么东西。
“总算来了，我们这边都聊得差不多了，就差你了。”提露露在客厅沙发那儿招了招手，临时被加高的茶几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上面摆了副沙盘一样的东西。
瓦伦蒂娜跟在亚瑟拉身后，快步走近了桌边。
“喏，大概就是这么三处战场了吧？”提露露用魔杖指了指沙盘，“首先是侯爵府，对内的打击关键点在于快和准，不能留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对。”瓦伦蒂娜接道，“除恶务尽，放跑任何一个都会是未来的麻烦。”
她着重指出了这部分需要面对的可能敌对单位：
“首先是我的兄长和弟弟，我得带人直冲侯爵府，今晚十点过后，府内的所有佣人都会在别馆睡下，府内只会有贴身的几个护卫留守，实力在均在三弦左右，剑术水平一般。”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些『影卫』，应该至少会有两个，它们是那些狂信徒派来的怪物，具备一定智能，可以潜伏在影子里行动，实力在四弦往上，逼近『圣者』，不能力敌。”
“不，最好干脆把它们直接当成『圣者』级的战力，我和卡蒂在西街与那东西交过手，在吞噬生命陷入失控以后，那种力量完全可以比肩五弦的巫师，在没有神力或者『权柄』介入的情况下，它们很难缠。”
提露露说着，攥紧了魔杖，杖身的刻痕硌着掌心，令她想起昨晚在密室里，那怪物的黑刺穿透木柜时的场面——当时最长的那两根差一点就要钉穿她的右脚踝。
“那些怪物失控时，黑刺会像疯长的荆棘，连坚冰都能扎穿。”她补了一句，视线扫过卡洛莱娜的巨剑，“卡蒂的冰顶多只能冻住它半秒，但半秒后，它会带着冰碴反扑，力道比之前更狠。”
听她提到『权柄』，女战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我有那么厉害吗？”
“『王权烈焰』确实是对付它们的好手段，哪怕现在还并不完整，却也依旧具备不俗的杀伤力。这也是为什么选了你作为正面战场的先锋。”龙人接口道，“但我们要去对付『饫魔』，抽不开身。”
“那就交给我。”亚瑟拉说道，“我可以负责解决掉那些『影卫』，只要向神祈祷，它们不足为惧。”
“也算我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卡洛莱娜此时忽然开口，“我的能力在正面战场上用处不大，不如跟你们一起走。”
“那么，在我和这两位小姐杀进府邸之后...”瓦伦蒂娜眯了眯眼睛，认真道，“我会找到奥古斯特，将匕首钉进他的心脏。”
“至于父亲身边的琼恩叔叔，我会试图向他发起决斗，如果他拒绝接受...”
“那么我就会从旁协助你，瓦伦蒂娜小姐。”亚瑟拉点了点头，她们早已在昨日商量过解决那个『圣者』级高手的方式，此刻不必过多讨论，一众人很快转移到了第二个议题。
“关于正面的战场...我想，那个使徒，『千口蠕行』一定在深处等着我们。”龙人说着，视线望向对面的提露露。
年轻的圣女攥紧了拳头，一旁的卡洛莱娜握着她的手腕。
“这一次...决不能再让他跑掉了。安德鲁和其他人的仇...我一定会报。”她的眼里闪着火焰，却依旧保有着理智。
失控的疯狂才是真正的疯狂，而理智的疯狂...一向被视作一种武器。名为提露露的『圣女』，她的武器已打磨得足够锋利，正亟待着痛饮仇敌的血。
“除了高位的战力，我们还可能面对其他的敌人，届时会由艾杜雅为我们开路。”龙人发出指示，旋即抬头望向女战士，“没意见吧？”
“没有。”
“等等，”提露露打断道，“如果情况紧急，我也会施展祷告，协助突围。”
“考虑到献祭的仪式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情况随时可能出现变动，我们最好速战速决。”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交到瓦伦蒂娜的手里，“这个应该是你的东西，我们在西街的古董铺子里找到的。”
瓦伦蒂娜展开一看，发现是关于印章的鉴定结果。
这上面摘抄的一些考据，充分证明了那个蛇形图案与暮锡纳密林里，名为『饫魔』的邪教组织的关联，结合证物，基本可以算作钉死奥古斯特·德·莱因哈特的致命线索了。
“原来在你们这里，那也说明张老先生没出事...”她喃喃着，很快回过神来，将那张考据又交到了龙人手里，“先收好吧，放我这里不太安全。”
她苦笑了一下：“我可没把握活着回来。”
“不，你一定得活着回来。”女战士摇摇头，目光坚定，“北风领需要有人来带领，那个人必须是你。”
“对，清缴罪孽还不是结束。”“我们要活着回来。”提露露和一旁立着的女护卫接道。
“说的也是，在讨完这笔债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忙。那么...”瓦伦蒂娜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后退两步，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在一切开始之前，请容我向你们致谢。”
“无论成败，北风领都不会忘记各位的付出。”
“愿我们的选择，能真正带领人们，走出囚困这片土地许久的风雪。”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