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望舒本来以为,话本的事告一段落了,但却没想到,
不知从何处开始,几本装帧精美、内容却极其“大胆奔放”的话本子,如同带着翅膀的蝴蝶,悄然在归墟宗弟子间流传开来。它们的名字起得一个比一个旖旎:《冰莲承露录》(主角:寒望舒x沈晏兮)、《月揽群芳谱》(主角:沈晏兮x百花宗圣女)、《药庐囚凰记》(主角:沈晏兮x某神秘反派师姐,影射谁不言而喻)…… 其内容之香艳,情节之离奇,文笔之“细腻”,足以让最古板的长老看了血压飙升,让最纯情的弟子面红耳赤。
而风暴的中心,无一例外,都是那位清冷如月、浑然不觉的沈晏兮师姐。
寒望舒修长如玉的手指,正捏着一枚刚到手的玉简。她本以为是某位长老传来的论道心得,结果神识一扫……
轰——!!!
整个漱玉轩的温度瞬间跌至绝对零度!空气凝滞,连时间仿佛都被冻结。寒望舒那张万年冰封的绝美面容上,又一次出现了堪称“崩坏”的表情——震惊、羞愤、难以置信。
玉简上,那露骨的标题《冰莲承露录》像淬毒的匕首刺入她的眼帘。内容更是……不堪入目!里面详细“描绘”了她如何以师尊身份,对懵懂无知的徒儿沈晏兮行那等……亵渎之事!用词之大胆,情节之扭曲,将她心中那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禁忌念头,血淋淋地、夸张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岂有此理!!!”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怒喝从寒望舒齿缝间挤出!她手中的玉简“咔嚓”一声,瞬间被捏成了齑粉!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寒芒爆射,如同极地暴风雪降临!
“查!给本座彻查!” 寒望舒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所有撰写、传阅、私藏此等污秽之物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源头……本座要让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她周身逸散的寒意,让整个寒玉峰的灵植都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一刻,归墟宗的执法长老们集体打了个寒颤,预感到了宗门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啪嗒!”
唐玄素手中那柄价值连城的冰蚕丝团扇,掉在了铺着雪绒地毯的地面上。她紫罗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玉简上《月揽群芳谱》的内容,昳丽的容颜先是煞白,随即迅速涨红,如同熟透的灵果。
“混……混账!下流!无耻之尤!” 她猛地将玉简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至极的秽物,用精致的绣鞋狠狠碾了几下!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
里面竟然写她和那个什么劳什子百花宗圣女,为了争夺沈晏兮的“青睐”,在秘境中大打出手,衣衫尽碎,最后……最后竟然……共侍一?!还写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本宫……本宫堂堂王朝七公主,玄霜灵根天才!怎会……怎会与那等媚俗妖女……行此……龌龊之事!” 唐玄素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被严重亵渎的羞愤,“还有沈晏兮!她……她……” 想到玉简里对沈晏兮种种“被迫承欢”的露骨描写,唐玄素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烫得能煎蛋!心中那股无名火,既有对造谣者的滔天恨意,更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与沈晏兮捆绑在一起的、隐秘的悸动和羞耻。
“查!给本宫查出来是谁写的!” 唐玄素对着侍立在门外、噤若寒蝉的侍女厉声喝道,声音都破了音,“本宫要把他(她)的舌头拔出来,眼珠子挖出来,手砍下来喂狗!再诛他九族!” 皇室公主的狠辣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她气呼呼地在奢华的精舍里踱步,月白宫装裙摆翻飞,最终却鬼使神差地……用脚尖把地上那枚被踩出裂痕的玉简,悄悄拨拉到了华丽的锦塌下面藏好。毁掉?不,这是……罪证!对,是追查凶手的罪证!才不是……才不是想留着看那混账作者到底还能编出什么花样呢!
“啊啊啊啊啊!哪个天杀的混蛋写的!!老娘要杀了他全家!!!”
楚翎的怒吼声几乎掀翻了药庐的屋顶。她捏着那本《药庐囚凰记》,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里面把她写成了一个因爱生恨、心理扭曲的反派师姐!用尽各种“邪丹”、“禁术”,将“冰清玉洁”的沈晏兮囚禁在药庐深处,日夜……咳咳……“采补”、“亵玩”?还详细描写了她如何“狞笑”、“鞭打”、“强迫”?!最后还被“闻讯赶来”的“寒师尊”一掌拍死,挫骨扬灰?!
“老娘是那种人吗?!啊?!老娘对晏兮师妹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楚翎抓着头发,在满地狼藉(被她愤怒掀翻的瓶瓶罐罐)中跳脚,“还‘狞笑’?还‘鞭打’?还‘采补’?!老娘辛辛苦苦炼的丹都舍不得给她多吃一颗!就怕药性太烈伤着她!寒师叔罚我炼清心丹我都认了!这写书的王八蛋竟敢如此污蔑老娘的人格和品味?!”
她越看越气,尤其是看到自己被“寒师尊”一掌拍死那段,联想到不久前自己才在寒望舒手下死里逃生的经历,更是悲愤交加,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不行!这口气老娘咽不下去!” 楚翎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一把抓起旁边还在冒烟的丹炉(里面是她刚炼废的一炉“静心丸”),“查!必须查!老娘要亲手把这写书的混蛋揪出来,把他塞进丹炉里,用三昧真火炼上七七四十九天!炼成一颗‘诽谤造孽丸’!” 她身上残留的“九幽寒禁符”的寒意,此刻都被怒火烧得退散了几分。
宋映淮的居所很安静。她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捧着的不是修炼玉简,而是一本刚用几块下品灵石从某个鬼祟弟子手里换来的《锁麟记》。这书没有具体署名,但内容……极其阴暗扭曲。讲的是一个身世凄惨、内心早已被黑暗吞噬的外门弟子(影射谁不言而喻),如何用尽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下蛊、傀儡术、精神控制……最终将“高岭之花”沈晏兮师姐变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没有思想的完美禁脔。
宋映淮低着头,枯草般的头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紧握着书页边缘、指节发白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剧烈波动。
书里那些阴暗的手段、病态的占有、对“光”的彻底污染和独占……像最诱人的毒药,精准地浇灌在她心底那株名为“独占欲”的藤蔓上。藤蔓贪婪地吸收着养分,疯狂地滋长着尖刺。
她看得异常专注,呼吸都变得轻浅而急促。当看到书中主角最终成功,将茫然失神、如同精致人偶般的“沈师姐”紧紧锁在怀里时,宋映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兴奋、渴望和毁灭欲的黑暗情绪,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在她死寂的眼眸深处迅速晕染开来。她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师姐……” 她低低地、如同梦呓般念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痴迷。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那个被虚构出来的、如同傀儡般温顺的“沈师姐”画像。
她合上书,小心翼翼地将其藏进自己最贴身的储物袋里,仿佛藏起一件绝世珍宝。然后,她抬起头,望向寒玉峰的方向。那眼神,不再是怯懦的孺慕,而是一种幽深的、带着狩猎者般耐心的、冰冷的占有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
原来……还可以这样?
原来……让光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并非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