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兮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那冰封千里的外壳碎裂了，露出了底下如此汹涌、如此……在意的情绪。那委屈的眼神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沈晏兮的心，比胸口的伤更让她窒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只能徒劳地看着师尊眼中翻涌的痛色和控诉。
寒望舒最终还是放开了沈晏兮。
“你可知……”寒望舒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破碎的沙哑，她向前一步，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每次你带着一身伤回来，为师……”她似乎说不下去了，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看着师尊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水光（尽管被她死死压住），看着她紧抿的唇瓣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沈晏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巨大的内疚和心疼淹没了她。她顾不上胸口的剧痛，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急切，轻轻拽住了寒望舒雪白的袖袍一角。
“师尊……尊……”她唤得小心翼翼，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讨好，声音又软又哑，“别……别生气，也别……难过。”
寒望舒身体一僵，低头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袖子的、苍白无力的手，又看向徒弟那张写满愧疚和恳求的脸。翻涌的怒意和委屈像是撞上了一堵柔软的棉花墙，无处着力，反而搅得心口更加酸涩难当。她闭了闭眼，长长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平复着濒临失控的情绪。
沈晏兮见她没有立刻甩开自己，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她忍着疼，往旁边挪了挪，空出玉榻的一半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地，轻轻拉了拉寒望舒的袖子。
“师尊尊……躺、躺下歇歇？”她仰着脸，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眼神清澈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祈求，“躺……躺这儿？”她指了指自己并拢的腿。
这个举动太过大胆，太过逾矩。寒望舒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冰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愕。她看着沈晏兮那双盛满了心疼、愧疚和笨拙讨好意味的眼睛，看着她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那小心翼翼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汹涌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泄洪的缺口，瞬间化为沉重的疲惫。寒望舒紧绷的身体，在沈晏兮近乎虔诚的注视下，一点点松懈下来。她沉默着，没有言语，只是顺着那微弱的力道，缓缓地、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的自弃，侧身坐了下来，然后……在沈晏兮带着鼓励和紧张的目光中，一点点、带着些微僵硬地，将头枕在了徒弟并拢的腿上。
当那重量终于落下的瞬间，沈晏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随即立刻放松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师尊枕得更舒服些。低下头，目光落在枕在自己腿上的那张绝世容颜上。
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寒望舒的脸上。卸去了平日的冰寒威仪，此刻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挺秀的鼻梁，微抿的唇线……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却又美得惊心动魄。沈晏兮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原来师尊放下所有防备时，竟是这样的……美。”
一种清冷又易碎的美，让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师尊尊……”沈晏兮的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扰一场易醒的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一下下梳理着寒望舒散落在她腿上的冰凉银丝，“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她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带着一种近乎起誓的郑重，“我答应您，以后……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真的。”
她承诺着，指尖感受着那发丝如初雪般的凉滑触感，心中满是酸胀的暖意和决心。
就在这时，枕在她腿上的寒望舒，似乎被她的承诺触动。紧闭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在沈晏兮毫无防备之下，她突然侧了侧头！
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庞猛地转向了内侧，正对着沈晏兮柔软的小腹！
灼热的、带着一丝异常清晰的湿润气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沈晏兮单薄的衣料，毫无保留地喷洒在她敏感的腰腹肌肤上！
同时，一个低沉而清晰、带着某种刻入骨髓的本能指令般的音节，从寒望舒微启的唇间溢出：
“此面向敌！”
沈晏兮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齐齐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滚烫的吐息如同实质的火焰，烫得她腰腹那片肌肤瞬间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一股强烈的酥麻感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太……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师尊鼻翼随着呼吸的细微翕动，近到她能数清那低垂的、被月光镀上银边的长睫每一根微颤的弧度，近到那带着异常热度、混合着清冷幽莲气息的吐息，如同无形的丝线，一圈圈缠绕上她的腰肢，勒得她几乎要窒息！
沈晏兮的脸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连耳根都烫得惊人。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点微小的动作都会惊醒腿上的人，或者暴露自己此刻剧烈到失控的心跳。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那细微的刺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师尊……这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依旧本能地面向可能威胁的方向，而把最脆弱的后背……留给了她吗？这个认知，像最滚烫的熔岩，混合着刚才那暧昧到极致的接触带来的悸动，还有那份沉甸甸的内疚，一起狠狠灼烧着她的心。
看着师尊近在咫尺、带着疲惫和脆弱感的睡颜，沈晏兮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内疚也达到了顶峰。她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伤好之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师尊尊。无论她要什么，无论多么困难……自己都要做到。绝不能再让她露出那样委屈又心痛的眼神了。
寒望舒心满意足地吸了一整夜。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洞府外凝结的厚重冰棱，在玄冰地面上投下朦胧光斑时，沈晏兮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不是疼的，是僵的。
一整夜！她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头桩子，直挺挺地坐着，腿麻了不敢动，腰酸了不敢挪，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枕在她腿上、鼻尖几乎埋进她小腹衣料里“沉睡”的师尊。
寒望舒倒是睡得“极沉”，呼吸均匀绵长，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极其可疑的餍足弧度。沈晏兮低头看着她安详（？）的睡颜，内心五味杂陈：
“……师尊这‘防御’姿势保持得可真够持久的……”
“腰……腰好酸……腿……腿没知觉了……”
“她吸……不是，她呼吸的热气……还在喷……”
“天终于亮了！救命！”
就在沈晏兮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即将失去知觉，考虑要不要冒着“惊醒师尊”的风险稍微动一动时，洞府外传来一阵咋咋呼呼、元气十足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师妹——！晏兮师妹——！你醒了吗？我来看你啦！” 人未到，声先至，来人正是楚翎。
寒望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啧，烦人。” 她极其自然地、仿佛被晨光打扰了清梦般，缓缓睁开了眼，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初醒迷蒙。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坐起身，动作优雅流畅，完全看不出装睡一夜的痕迹。她瞥了一眼僵硬的沈晏兮，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但很快被清冷覆盖，“楚翎来了？”
话音未落，楚翎已经像只欢快的小鹿蹦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玉盒，看到榻上的沈晏兮和坐在一旁的寒望舒，眼睛亮晶晶的：“晏兮你好点了吗？看，我带了上好的玉髓断续膏！还有还有……” 她献宝似的打开玉盒，里面是几根莹白如玉、散发着清香的细长玉棒，“我特意跟药王谷的师姐学了一套独门理疗手法，对疏通经络、活血化瘀特别有效！师姐你伤在脏腑，足底穴位连通全身，我给你做做足底按摩，保证你恢复得更快！”
足……足底按摩？！
沈晏兮本就僵硬的脸上瞬间裂开一道缝，内心警铃大作：“不要！绝对不要！光是被师尊枕了一夜腿就快炸了，再被碰脚……那感觉……太羞耻了！”她下意识地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冷着脸，斩钉截铁：“不用。我很好。你留着自用。”
楚翎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小嘴一瘪，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委屈：“晏……晏兮……你……你嫌弃我？” 她往前蹭了两步，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转，“呜呜呜……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巴巴地求了药王谷的师姐好久才学来的……就想帮帮你……你连这点心意都要拒绝吗？呜呜呜呜……”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梨花带雨。
沈晏兮：“……”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看着楚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沈晏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虽然动作牵动了胸口的伤，让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内心天人交战：楚翎师姐……太能哭了……”
“不答应吧，她哭成这样，好像我欺负她似的……”
“答应吧……这足底按摩……光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寒望舒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楚翎的表演，内心冷笑：“呵，小绿茶，戏真多。”但她面上不显，反而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晏兮，楚翎也是一片好意。她既学了，便让她试试也无妨。你伤重，气血淤滞，疏通一下也好。” 她正好有点宗门事务要去处理，得暂时离开一会儿，留这小绿茶在这里……哼，谅她也不敢太过分。
师尊都发话了……
沈晏兮看着哭得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楚翎，再看看师尊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那点冷漠的防线彻底崩塌，化作一声无奈又认命的叹息：“……别哭了。随你吧。”
“真的？！” 楚翎瞬间收声，眼泪像装了开关一样止住，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晏兮最好了！” 她立刻搬来一个小玉凳放在榻边，打开玉盒，拿起一根温润的玉棒，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晏兮藏在被子里的脚，“晏兮，快把脚伸出来呀！”
沈晏兮内心悲鸣一声：“……来了。”她视死如归般，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将一只脚从被子里挪了出来。白皙纤秀的脚踝，圆润可爱的脚趾因为主人的紧张和羞耻而微微蜷缩着，在清冷的洞府里显得格外惹眼。
楚翎眼睛更亮了，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沈晏兮的脚，放在自己铺了柔软丝巾的腿上，触手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心里小小地“哇”了一声。
“晏兮，放松点嘛，相信我，很舒服的！” 楚翎笑嘻嘻地，指尖沾了点玉盒里散发清香的药膏，开始用那温润的玉棒，精准地按压沈晏兮足底的穴位。
“唔！”
第一下按在涌泉穴，一股又酸又麻又胀的感觉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沈晏兮猝不及防，一声短促的闷哼不受控制地逸出唇瓣。她立刻死死咬住下唇，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楚翎仿佛没看见她的窘迫，手法熟练，力道适中，玉棒或点或揉或刮，在沈晏兮敏感的足底游走。每一下按压，都精准地刺激着对应的经络穴位。
“这里……是通心肺的……师姐忍着点哦……”
“这里……对应肝经……淤堵有点厉害呢……”
“放松，别绷着脚趾……”
沈晏兮起初全身绷得像拉满的弓，脚趾蜷得死紧。但楚翎的手法确实……有点东西。那玉棒温润，药膏清凉，按压的力道从最初的酸麻难忍，渐渐变成一种奇异的、深入骨髓的酥麻和放松感。一股暖流随着她的按压，从脚底缓缓升起，流向冰冷的四肢百骸，驱散了伤后淤积的寒意和滞涩感。
“嗯……” 又一下按在某个特别敏感的穴位，沈晏兮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细软的、带着颤音的鼻音。她立刻羞耻地别过脸去，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太……太奇怪了！这感觉……舒服得让人头皮发麻，又羞耻得无地自容！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想要放松，想要沉溺在这奇异的触感中。
汗水不知何时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几缕墨发黏在泛着诱人红晕的脸颊上。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牵扯着纱布下的伤口带来细微的疼痛，但这疼痛反而被那强烈的、从脚底蔓延开来的酥麻感冲淡了。她的身体在玉棒的按压下，渐渐软了下来，不再僵硬，像一滩融化的春雪，无力地倚在靠枕上。
楚翎一边认真地“工作”，一边偷偷抬眼观察着沈晏兮的状态。
只见沈晏兮侧着脸，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不安地颤抖着，眼尾染上了一抹动人心魄的绯红。那原本清冷如霜的面容，此刻布满了红霞，一直蔓延到精巧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湿发黏在泛着水光的唇边。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却依然无法完全抑制住那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细碎而撩人的轻哼。她的身体微微绷紧又放松，透出一种被彻底“伺候”舒服了的慵懒和无力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引人遐想的、被欺负狠了的脆弱媚态。
楚翎看得心头一跳，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嘶——！晏兮……这模样……也太……太顶了吧！这谁能顶得住啊！难怪寒望舒……咳咳” 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和乱跳的心脏，但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这波福利……值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楚翎终于结束最后一个穴位的按压，用温热的湿巾仔细擦干净沈晏兮的脚，再轻柔地放回被子里时，沈晏兮整个人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软绵绵的，脸颊酡红，眼神迷蒙失焦，微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副被彻底“按摩”到灵魂出窍、任人采撷的模样。
楚翎看着眼前这幅活色生香的“按摩后遗症”，咽了口口水，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晏兮这状态……感觉像艾草了一样……也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