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小心噎着!”
“贝利希雅，看来你是完全抓住小希琳的胃了。”
温暖的食物香气取代了书房里旧书和墨水的味道，弥漫温馨的小厨房里。
这里并非庄园主宅那恢弘正式的餐厅，而是贝利希雅平时为夏亚准备夜宵或特殊餐点的“秘密基地”。
此刻，一张铺着干净亚麻桌布的小方桌被支在中央，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奶油蘑菇浓汤，香煎银雪鱼排配时蔬，松软的面包篮，以及一小碟希琳眼睛发亮，缀着新鲜莓果的奶油布丁。
因为有小客人希琳在，贝利希雅显然考虑得更周全，菜品既照顾了夏亚的口味，也兼顾了小女孩的喜好。
夏亚坐在主位，贝利希雅如同往常般侍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随时准备添汤或撤换餐具。
希琳则占据了小桌的另一边，小小的身体坐得笔直，努力模仿着“淑女”的用餐礼仪，但眼睛却亮晶晶地不停在夏亚和贝利希雅之间打转。
“夏亚老师，”
希琳用小银勺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块布丁。
“贝利姐姐说，您和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经常去地下城冒险了？是真的吗？”
她放下勺子，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小脸上写满了向往：“姐姐跟我讲过好多冒险者的故事！她说地下城里藏着巨龙看守的宝藏！有会唱歌的魔法水晶！还有……还有能把人变成青蛙的坏巫师！”
她的尾巴在椅子后面小幅度地快速摆动，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您和贝利姐姐也遇到过吗？你们找到过什么厉害的宝贝吗？”
夏瞥了一眼身旁的贝利希雅，后者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仿佛在专注地研究桌布的花纹。
“贝利希雅倒是记得清楚。”
“遇到是遇到过一些，”
夏亚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仿佛在谈论下午茶的点心，“不过那些巨龙看守的宝藏大多是些亮晶晶但没什么实际价值的矿石或者古金币。会唱歌的魔法水晶？通常是某些古代魔法陷阱的警报器，吵得要死。至于把人变成青蛙的巫师……”
“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担心那些神出鬼没的石化蜥蜴或者成群结队的掘地虫，那才叫麻烦。”
他的描述显然和缇可娜所讲述的充满浪漫英雄主义的冒险故事大相径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现实主义。
希琳听得小嘴微张，眼中的兴奋稍微褪去了一点，但求知欲和好奇却更盛了。
“那……那您和贝利姐姐是怎么对付那些麻烦的？”
希琳追问道，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姐姐之前说您是她见过最厉害的空间法师！”
“空间魔法属于禁忌魔法，整个帝国你也找不出十个懂得……至于怎么对付？”夏亚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跑，或者打。”
他言简意赅，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当初给贝利希雅找矿石的记忆仿佛又浮现在眼前，“当然，大部分时候，是贝利希雅在前面顶着那些麻烦，我在后面……嗯，负责清理战场，或者寻找有价值的线索和出口。”
他巧妙地避开了“必要时带着她一起跑路”这种不那么英雄的描述。
希琳听得入了迷，小脑袋里努力想象着小小的夏亚老师和更小一点的贝利姐姐，在幽暗危险的地下城里并肩作战的画面。
虽然夏亚老师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有点嫌弃那些麻烦，但她还是觉得……好厉害！
比自己姐姐故事里的那些英雄还要真实，还要酷！
晚餐在希琳时不时的提问和夏亚偶尔夹杂着刻薄点评的“冒险故事”中接近尾声。
贝利希雅开始无声而高效地收拾桌面。
她将空盘叠起，动作利落却不失优雅。就在她拿起最后一只夏亚面前汤碗时，像是无意间提起，又像是积压在心底许久，她的声音很轻：
“说起来……少爷，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专门去找个地下城‘冒险’了。”
夏亚正准备端起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是啊……多久了？
自从长大以后，彻彻底底进入帝国的贵族圈子，被迫卷入各种贵族间的明争暗斗，学院任务，以及父亲安排的所谓“历练”之后，那些单纯为了寻宝、为了探索未知、或者仅仅是为了测试一个新学会的魔法而深入某个废弃矿坑或古代遗迹的日子，似乎真的……很久远了。
夏亚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贝利希雅。
她正背对着他，仔细地做着自己那份工作，银灰色的长发束成一丝不苟的低马尾。
一丝微不可察的怅然情绪，悄然爬上了夏亚的心头。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显然对他们“小时候的冒险”充满了无限向往的希琳。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瞬间照亮了夏亚的脑海。
“嗯……很久了。”
夏亚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重新燃起的兴致，“不过，贝利希雅，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希琳那张写满期待的小脸上，笑容加深：“小鬼头，你姐姐不是总吹嘘自己是厉害的冒险者吗？那你呢？整天抱着书本，纸上谈兵可成不了真正的法师。”
希琳被问得一怔，小脸瞬间绷紧，带着点不服气：“我……我也有在努力练习的！”
“练习？”
夏亚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对着靶子丢小火球？那叫过家家。”
“想不想……见识一下真正的‘实践课’？”
希琳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预感让她屏住了呼吸。
夏亚的目光扫过贝利希雅，对方已经停下了擦拭餐盘的动作，地回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我记得，协会任务简报里提过，城西废弃的‘赤脊矿洞’最近有异常的魔力波动报告，怀疑是某种低级魔物或者元素生物在聚集……危险评级……唔，大概青铜级偏上一点点？”
“那种地方，”夏亚重新看向紧张又期待的希琳，笑容里带着点诱哄，“虽然没什么巨龙宝藏，但用来练练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麻烦’，顺便验证一下你那些纸上谈兵的理论……倒是正合适。”
“怎么样，小鬼头？敢不敢这个周末，跟着你的‘夏亚老师’和‘贝利姐姐’，去体验一把……我们‘小时候的冒险’？”
希琳几乎要跳起来，用力地点着小脑袋：“敢！我敢！夏亚老师！贝利姐姐！带我去！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贝利希雅看着兴奋得快要冒泡的希琳，又看了看自家少爷当初看待自己那样的恶劣表情，脸上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情绪一闪而过。
夏亚则满意地欣赏着希琳的反应，仿佛已经预见到矿洞里小鬼头手忙脚乱，大呼小叫的“有趣”场景。
至于那点小小的、关于“小时候冒险”的怅然，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教学计划”冲淡了不少。
嗯……带个拖油瓶去重温旧梦？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应该会比陪老头子参加无聊的贵族宴会有意思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