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卡西娅的宅邸回到王宫以后的露娜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迅速换回了平日那身经典的黑白女仆装。
她走到隔壁夜璃的寝宫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谁呀？”里面传来夜璃带着些许慵懒和困意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正准备入睡。
“是我，露娜。”
“哦，露娜呀，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只听咔哒一声，露娜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夜璃并没有打开天花板上精致奢华的水晶灯
整个寝宫内，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晕。
刚进门的露娜一眼便看到，夜璃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正蹲在厚厚的地毯上，与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的、毛色雪白、眼睛黑亮如葡萄的小雪貂大眼瞪小眼，似乎在小声地进行着什么交流。
而且，露娜敏锐地注意到，夜璃的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使用任何媒介。
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在尝试无杖施法！
“夜璃殿下，你这是……在与它交流？”露娜有些惊讶地问道，放缓了脚步。
“是啊！”夜璃抬起头，脸上带着兴奋和新奇的笑容，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露娜你看！我发现即使不用法杖，好像也能勉强运用那个‘兽语魔法’的基础效果！就像这样，”她转向那只似乎对她很好奇的小雪貂，伸出手指轻轻招了招，同时集中精神开口道：“小家伙，过来。”
令人惊奇的是，那只小雪貂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亲昵地“吱”了一声，灵巧地顺着夜璃伸出的手臂，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路轻盈地爬到了她的肩膀上，甚至还用小脑袋撒娇般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嗯……真可爱呢。
不对，夜璃殿下这是在与动物无障碍交流？！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夜璃殿下，您简直是天才！”露娜由衷地赞叹道，银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喜与骄傲。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魔法基础，甚至开始触及无杖引导意念的艰难领域，这份天赋和悟性，远超常人想象。
“还好啦，”夜璃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摸了摸肩上小雪貂光滑的皮毛，“我也是刚才回来以后，闲着没事试着玩，才发现好像真的可以做到一点点。不过露娜，”她话锋一转，看向露娜，语气平缓：“你晚上去哪里了？晚餐过后就不见你人影，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去维罗妮卡姐姐那里学习魔法了。没有你陪着，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露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她走到夜璃面前，微微低下头：“抱歉，夜璃殿下，让您独自前往……是属下失职了。我……我只是晚上去了趟莱德家族的宅邸。”
“嗯？”夜璃愣了一下，肩上的小雪貂也似乎感受到了话题的转变，好奇地歪着头看着露娜，“去那里干嘛？是白天的训练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巴顿教官说了什么？”
毕竟自己只有六岁就要开始学习如何驾驭梦魇兽，这情况太特殊了，就算巴顿教官真的跟露娜说了些什么对于她来说也正常。
露娜闻言深吸一口气，她将晚上如何潜入莱德家族，如何被阿卡西娅截住以及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夜璃。
当然也包括阿卡西娅提出的那个组队参加双人梦魇兽大赛的条件，以及她自己当时如何断然拒绝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哦？她居然想和我组队参加比赛？”夜璃听完，小脸上露出了认真思索的神情。
夜璃没想到阿卡西娅居然选择自己作为她的搭档，明明比她优秀的魔族比比皆是啊，自己算什么东西。
不过一名刚满六岁的小萝莉罢了。
可阿卡西娅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会真的看上自己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夜璃越想越觉得扯蛋，不过看露娜的样子并没有答应对方。
“你答应她了？”
夜璃试探性地询问道
“没有，我没有答应她。我认为这个提议太过危险，完全超出了您现阶段的能力范围。”
露娜谨慎地观察着夜璃的表情：“夜璃殿下，对于这件事……您怎么看？我认为我们应该直接拒绝，专注于基础训练。”
毕竟夜璃才刚刚开始学习如何驾驭梦魇兽，就算她再有天赋，也需要慢慢摸索才能驾驭梦魇兽嘛。
然而，夜璃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露娜的预料。
“我的看法吗？”夜璃轻轻将肩上的小雪貂抱下来，放在一旁的软垫上，然后站起身，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着露娜，“我觉得……可以答应她。”
“什么？！”露娜惊愕地睁大了银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夜璃殿下！请您清醒一点！这太危险了！您今天才刚刚开始接触梦魇兽，连最基本的靠近和安抚都还做得战战兢兢！双人赛制我了解过，那需要两位骑手之间拥有极高的默契和对梦魇兽如臂指使的精湛骑术！您与阿卡西娅小姐的默契度几乎为零！更何况，女王陛下是绝对不会同意您参加如此危险的比赛的！”
很显然露娜急了！
但夜璃并没有因为露娜的激烈反对而生气，反而十分冷静地示意她稍安勿躁：“露娜，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冷静下来听我说完。”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静的月色：“我知道很危险，我也知道妈妈绝对不会允许。但是，露娜，你想过没有？阿卡西娅是莱德家族的大小姐，她的家族世代与梦魇兽打交道，积累的经验和技巧是外界无法想象的。而她本人，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如果她能因为组队的关系，真心实意地教导我一些核心的技巧和心得，哪怕只是为了让我们能在比赛中不至于拖后腿，那效率也绝对远远超过我们自己跟着巴顿教官按部就班地摸索。”
她转过身，轻声道：“而且，露娜，你不要忘了，我是魔族的公主。未来的路不会永远平坦。我需要更快的成长，需要抓住一切机会使自己强大起来。正所谓高风险高回报。与阿卡西娅合作，虽然伴随着危险，但可能带来的成长和收益，值得我们冒一定的风险，付出一些代价。”
“可是……”露娜还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此时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侍奉的这位公主殿下，其心智和思维模式，与普通的六岁孩童截然不同。
她有着自己的盘算和远见。
夜璃走近露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至于妈妈那里嘛……我们可以先不告诉她呀！就当是……一个秘密的特训计划。等我们准备充分了，或许还能给她一个惊喜呢？到时候木已成舟，她说不定反而会为我们骄傲。”
哼哼……到时候母亲要想阻止我，也已经迟了。
总不能让我比赛途中退出来吧。
我真是个天才！
此时的露娜眉头紧锁。
这不仅仅是危险的尝试，还涉及对女王陛下的隐瞒……其中的风险层层叠加。
万一、万一夜璃殿下在训练或比赛中出了什么意外……那个两年前夜璃遭到雷劈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露娜脑海中，让她的心脏骤然紧缩。
那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倒在面前的无力和恐惧，她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看着露娜依旧紧蹙的眉头和眼中深切的担忧，夜璃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拉住了露娜微凉的手，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撒娇和恳求：“露娜，我知道，你所有的反对都是因为担心我，是为我好。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是，小鸟总要离开巢穴才能学会飞翔，你也说过要辅助我达成目标的，对吗？有些时候，必须学会适当放手让我去尝试嘛。”
她晃了晃露娜的手，紫色的眼眸眼巴巴地望着她：“而且，不是还有你在吗？你会一直在旁边保护好我的，对吧？你可是我独一无二、最最厉害的贴身女仆啊！我相信你。”
面对着夜璃的撒娇攻势，露娜沉默了片刻，最终她妥协了。
“我明白了，夜璃殿下。”露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既然是您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身为您的女仆，的确应该全力支持您才是。”
她抬起眼，银色的眼眸直视着夜璃，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但是，请您务必要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逞强！一旦感觉到危险，或者身体无法承受，必须立刻停止！训练过程中，一切要以我的安全判断为准。如果……如果您因为我的纵容和妥协而在训练途中发生意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这已经是露娜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底线。
“诶？！”夜璃没想到露娜会提出这样的条件，顿时感到肩上的压力大了不少。
好家伙，你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这以后我还怎么去挑战更危险的事物呢？
不过她明白，如果她真的不小心受伤，以露娜的性格，恐怕以后真的会把她看得死死的，再也不会允许她尝试任何有风险的事情了。
唉……有时候被人过分保护也是一种烦恼呢。
但看着露娜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夜璃知道这是她必须接受的条件。
她只能点头答应：“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量力而行，绝对不逞强！”
“既然如此，需要我现在就去回复阿卡西娅小姐吗？”露娜问道。
“不用了，”夜璃摇摇头，打了个小哈欠，“现在时候不早了，估计她也休息了。明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好的，夜璃殿下。我明天会去联系她，传达您的决定。”露娜恭敬地应道。
夜璃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睡意终于汹涌袭来。
“好了，事情说定了，我也该睡觉了，明天还要继续去跟那个脾气不小的大家伙‘培养感情’呢！露娜，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夜璃殿下。祝您好梦。”露娜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像只小猫般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寝宫的门轻轻合上。
露娜独自站在门外寂静的走廊上，银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锐利。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真正的考验或许就要来临了。但为了殿下的笑容、信任和成长，任何风浪，她都愿意与之共舞，并确保她的殿下能够安然无恙。
这便是她如今存在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