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卷子发下来时，苏晴的手指在“61”那个红色数字上蹭了又蹭，像是怕它突然长腿跑了。
“我、我及格了？”她抬头看我，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抖得像刚跑完八百米，“这不是幻觉吧？我是不是在做梦？快掐我一下！”
我没掐她，而是把自己的卷子往她面前一放——95分，上面画着个鲜红的“A+”。“对比一下，是不是觉得你的61分特别真实？”
“去你的！”她伸手拍我胳膊，力道却轻飘飘的，嘴角咧得能塞下一颗鸡蛋，“61分怎么了？61分也是及格！这可是我物理史上的里程碑，堪比人类登上月球！”
周围的同学听见了，凑过来看热闹。“苏晴可以啊！物理居然及格了，是不是偷偷报了什么玄学补习班？”“快说说，有啥秘籍？我物理常年徘徊在及格线边缘，再这样下去，老师都要给我开小灶了。”
苏晴被夸得有点飘，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秘籍就是——找个学霸当同桌，天天缠着她讲题，讲到她烦，讲到她求饶，讲到她……”
“讲到她想把你扔出窗外。”我补了句，把她的卷子往她怀里塞，“别在这儿凡尔赛了，赶紧把错题改了，不然下次又得回到‘不及格贵族’行列。”
“知道啦，管家婆。”她嘴上吐槽，却乖乖拿出错题本，笔尖在纸上划拉的动作都带着雀跃，像只刚偷吃到米的小老鼠。
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她趴在我家书桌前改物理错题，改到凌晨一点，困得直点头，脑袋差点栽进墨水瓶里。我让她去睡觉，她却揉着眼睛说：“不行，这道题没搞懂，睡着都不安稳。”
那时候我才发现，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较真起来比谁都倔。
午休时，苏晴神秘兮兮地拽着我往操场跑，跑到没人的双杠旁才停下，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封面印着只傻笑的小熊，看起来有点眼熟。
“给你的。”她把笔记本往我手里塞，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谢礼，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物理特训’。”
我翻开笔记本，愣住了——里面不是练习题，也不是错题解析，而是满满一本的涂鸦。有我上课睡觉的样子（画得像只打盹的猫），有我讲题时皱眉的样子（被画成了愤怒的小鸟），还有几页画着两只手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林晚教苏晴做题记”，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说不出的可爱。
最让我心跳加速的是最后一页——画着颗橘子糖，旁边用红笔写着：“等我物理及格了，就把最甜的那颗给你。”
“这是……”我抬头看她，喉咙有点发紧。
“我上课偷偷画的。”她挠着头，眼神飘向别处，不敢看我，“你别笑我画得丑，我从小美术就没及格过，能画成这样已经尽力了……”
“没笑你。”我合上书，指尖摸着封面的小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画得挺好的，比我们班文艺委员画的板报可爱多了。”
“真的？”她眼睛一亮，凑过来点，“那你喜欢吗？”
“嗯。”我点头，把笔记本放进书包最里层，“回去我给它包个书皮，当传家宝。”
“去你的！”她笑得直不起腰，从兜里掏出颗糖，橘子味的，糖纸闪着亮晶晶的光，“喏，说好的，最甜的那颗。”
我接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化开，比平时吃的橘子糖更甜一点，好像混着点别的什么味道——是她凌晨改题时的认真，是她拿到卷子时的雀跃，是她藏在笔记本里的小心思。
“对了，”她突然说，“周末去吃火锅吧？你上次说的，我及格了就请我吃。”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戳了戳她的脸颊，手感软软的，“说好的我请你，结果你比我还积极。”
“那当然，”她拍了拍肚子，“我这是给你省钱的机会，毕竟能让学霸请客，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俩人往教室跑，苏晴的马尾辫甩来甩去，书包上的小熊挂件晃得像在跳舞。跑到教学楼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我喊：“林晚，我发现物理也没那么难！”
“知道就好。”我笑着点头，看着她冲进教室的背影，突然觉得手里的橘子糖更甜了。
下午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苏晴却在偷偷往我这边递纸条。我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个龇牙笑的小人，旁边写着：“火锅要吃番茄锅还是菌汤锅？我都行，听你的。”
我提笔回了句：“鸳鸯锅，照顾你这无辣不欢的小疯子。”
纸条传回去没多久，又被塞了回来，上面多了个脸红的小人：“那鱼丸要double，蟹棒也要double，还有……你能不能少吃点青菜？跟兔子似的。”
我看着纸条，忍不住笑出声，被物理老师瞪了一眼：“林晚同学，上课专心点，别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开小差。”
全班同学“哄”地笑了，苏晴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得像筛糠，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放学时，她跟在我身后，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走到校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差点忘了，我妈今天煮了绿豆汤，放了冰糖，你拿着喝，解暑。”
保温杯还是那只贴满贴纸的不锈钢款，杯壁上的“晴”字被摩挲得有点模糊。我接过来，触手温温的，像握着个小暖炉。
“周末见。”她挥挥手，转身跑向公交站，马尾辫在夕阳下划出好看的弧线。
我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书包里的笔记本，又捏了捏兜里没吃完的橘子糖，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格外甜。
火锅局上，苏晴会不会搞点“小动作”？笔记本里除了涂鸦，还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而那句“听你的”，是不是藏着比糖更甜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