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山谷(三)

作者:林仲明 更新时间:2010/7/29 14:41:29 字数:0

到了午夜,李培仁把韩诚山唤到指挥室,支开了其他外人,说道:“我已经联系了宁国副元帅郎真习。明晚,宁军就会行动。不过我们不能太不通变数,城塞守军如果不放烟,我们只要等上半个时辰,就必须调走兵马。而且我们走之前要放出烟火,知会宁军。”

韩诚山笑道:“请放心,城塞那边一定会放烟的。”

李培仁心中奇怪,问道:“韩将军为何如此确定?”

韩诚山右手拔剑,往李培仁胸口挥砍。李培仁淬不及防,闪躲不来。利剑锋利,砍破铠甲,深入三分,李培仁顿时气绝。韩诚山见李培仁死去,说道:“因为我和大元帅已经约好了。”

此时,指挥室房门被打开,三名军官走了进去。他们见李培仁的尸首倒在地上,却不感到吃惊。韩诚山收剑回鞘,转向这三名军官,脸色沉重,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吗?”

原来那三名军官从何丑牛处听说此事,打发了卫兵,伏在外面偷听。三人答道:“都听见了。”其中一人又说道:“那又如何?”

韩诚山横了那人一眼,哼了一声,浅浅一笑,说道:“你以为我设计陷害李培仁吗?虽然他死了,可我是有证据来证明李培仁是宁国奸细。”

话音刚落,黄辰龙左手提着一人,扔了进指挥室,是一名卫兵。那人认得这名卫兵是李培仁身边的亲信,笑道:“莫非韩将军要这小卒作人证?”

黄辰龙右手探入那卫兵怀中,搜出一封信函,递给了那名军官。韩诚山说道:“我不需要这小卒作人证,不过这信函可是要紧物证。”

那名军官接过信函,抽出信来看,认出信中笔迹确是李培仁所书,看到信中用词卑恭、内容是勾结宁军,心中大怒,双手紧握,把信函捏成一团,说道:“韩将军。我知道了。请教下一步怎么做。”

韩诚山说道:“我们将计就计。明晚伏击入谷宁军,随后烧毁宁军的粮草。请各位各自准备作战。”三人道了一声“遵命”,便急急告退。

第二天晚上,黄辰龙领二千兵伏在西面山头,何丑牛领二千兵伏在东面山头,韩诚山与一千士卒守在营寨。月牙渐渐高升,韩诚山在营寨高楼等了许久都没见动静。突然间,东面传来隆隆炮声,韩诚山取了望远镜看去,只见城塞上空黑烟滚滚,显然是一场恶战。不过城塞没有放出信号烟,韩诚山没得号令,不敢擅动,只等得心急如焚。正当他心急难耐之时,城塞那头一支冲天炮,直冲云霄,到了半空,散作红色烟花,照亮整个夜空。韩诚山得到信号,便下令放出一支冲天炮,爆出蓝色烟花,映得众人脸上发蓝。

黄辰龙和何丑牛等隆国军士见得信号,伏在山上草木之中,不动声息,连大气也不敢喘,唯有一双双眼睛凝视山谷道路,目光如炬,仍有活气,其余部位便如死了一般,任何人都难以察觉。山谷一片死寂,夜风冰冻刺骨,只是过了片刻,众士卒彷如等了三秋。

突然间,北方有一团团火疾速奔了过来,宛如一条长蛇蜿蜒而至,原来是一支宁国骑兵。这支骑兵军队,约有五万人,浩浩荡荡,马蹄声响铺天盖地,震得山石欲坠。黄辰龙见了这般阵势,想到敌军势大,此战必定凶险,心中不免有点惊怕。可是他转念又想,自军伏击敌人,胜算极大,怎可胆怯,削了自家威风,这又怎对得起大隆数百万百姓呢。他心中激慨,咬住牙齿,紧握火枪,双眼射出红光,血脉贲张,不觉全身沸腾,精神大振。

那支骑兵军队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前军已经奔到营寨门前。军中一名大将看见寨中没有灯火,木墙上没有守兵,唯有大门紧闭,便大手一挥,喊了一声“撞门去”。宁军前首有十数名军士下马,取了钢锤,奔到门前,抡动了两下,大门竟然倒下。

大门刚倒,寨中候在门后的枪兵趁此开火,砰砰砰砰,枪声不绝,枪兵此起彼落,进行轮番射击,已然射杀不少宁军。宁军本以为计谋得逞,没有防备,好些士卒都还没有取出火枪,这才慌忙托起火枪瞄准寨门后的枪兵。突然间,木墙也纷纷倒下,木墙后也埋伏了枪兵,也是使用轮番射击,又杀死了不少宁军。宁军士兵只对准寨门后隆军,却没防住其余的隆军,许多人被这番突袭吓得失魂,未发一枪,就命丧敌军的子弹下。韩诚山未等宁军缓过神来,喝了一声“发炮”。炮手早就在寨中炮台准备,听到命令,立即点火,炮弹随后射出,轰隆隆地炸中宁军中军,击得一片片血肉飞溅,震得山头颤动。

宁军受了这三下突击,军心溃乱,前军有不少士兵吓得胆破,纷纷往后撤退。中军却因为遭到炮击,士卒四散躲避,既撞上前军的退兵,又冲乱了后军的部队,已然乱成一麻。那名宁国大将见势不妙,立刻砍死一名逃兵,大喊道:“全部听我号令,不得乱动,违者处死。”众士官听令,也慌忙吆喝,其时虽然枪炮声不绝,人声沸腾,却也有半数士卒镇静下来。

正当宁军逐渐稳定之时,黄辰龙等隆国士卒突然从山林中冒出,大声呐喊,举起火枪,向宁军后军纷纷射击,只是眨眼的功夫,宁军倒下了一大片。本来宁军稍为镇定,可以作战,谁料到背后又来突击,宁国士兵看四下都是敌兵,自己宛如瓮中之鳖,又重新混乱起来。无论是否胆小,宁国士卒都一窝蜂地往后撤,什么号令,什么纪律,全然忘记,只顾求生。

此等良机,隆军怎会错过?隆军士卒不住地射击,不容宁军逃脱,杀得兴起,连弹药都用尽了,便都换上长枪,杀入敌阵,大战一番。黄辰龙使得一支枪虎虎生威,招数精妙,竟不停滞,行如流水,枪尖所到之处,必有一名敌兵丧命,转瞬间就杀死了数十名敌兵。何丑牛抡动大刀,银光闪闪,就如月牙一般,刀声落处,敌人断成两段,片刻间又多了数十具尸首。宁军本无斗志,又见到黄辰龙师兄弟杀得凶猛,更吓得手脚松软,抵抗者寥寥,而且往往被敌人一招送命,不过片刻,五万宁军只剩下数百。那员宁军大将虽奋力反抗,杀了数名隆兵,但是看见大势已去,自己和数百士卒被围在垓心,每位战友的脸上满是疲惫之意,想到自己难免会被人擒获,受尽侮辱,长叹一声,说道:“我郎真习宁死也不会受缚!”他举剑一横,颈上割了一划,自刎身亡。

余下的数百宁兵,都是忠诚之士,见到主将自绝,也都不愿苟活,纷纷仿效自刎,以身报答国恩。黄辰龙本是杀得眼红,血性大发,也不理敌人性命,可是见到这批宁兵以身殉国,又见山谷中尸横遍野,人人身上满是血色,又闻得血味腥臭,想来一场恶战竟致使如此多人丧生,不禁凄然,左手攥着胸前玉佛,默默祈求死者投胎后能遇上治世。

韩诚山却无暇为死者惋惜,命人取出一袋袋皮囊,分发给各士兵,又从宁军尸体中拿了火枪弹药,便下令进军突袭敌军粮营。隆军士卒虽然刚刚经历血战,体力消耗不少,可是大战获胜,欣喜若狂,精神不减,听到命令之后,又抖擞精神,急速奔去敌军粮营。走了半个时辰,隆军已然来到宁军粮营前,韩诚山要士卒熄掉火把,藏于门前十数米的山林之中,静观营中情况。

他看见哨岗上都站着一名士兵,全都是无精打采的,木栏栅后只有两队兵巡逻,也是懒懒散散,心想宁军自以为无事,疏于防备,因此心中大喜。他左手一招,八名神枪手便瞄准哨岗卫兵。神枪手陆续喊道“准备好了”,韩诚山喝了一声“上”,隆军便如风一般冲去寨中。宁国哨兵惊觉敌人,慌忙提起号角,想吹号示警,却被八名神枪手射中,哼了一声,便都倒了下去。

等营中宁军发觉,隆军早已经在寨内,他们拿走皮囊木塞,纷纷抛掷皮囊。那些皮囊都是装满煤油,煤油在皮囊中翻滚,泄了出来,粮营的各处角落瞬间都沾上煤油。隆军见煤油洒尽,马上点火,火星遇到煤油,倏地燃烧整个粮营,火光冲天,直把整个黑夜燃明。营中宁军见烈火熊熊,却无法逃脱,猛火扑身,就如红蛇缠身,人人的口鼻眉目都是扭曲,手脚抽搐,有的厉声哭啼,有的纵声狂叫,如百鬼悲嚎,凄厉骇人。隆军士卒虽然早已离开,但是听到这般惨叫,心中皆是不忍,都越行越急,一心想早早脱离这般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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