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失忆了？”姬无道问。
“简单概括一下的话，的确正如你所说。”兰坤说，“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只是感觉这个理由有些荒谬。”姬无道叹了口气，“总感觉像什么话剧男主角会经常拥有的目标和追求一样，我甚至怀疑你和我看过同一部话剧……你不是在开玩笑对吧？如果你刚才是在讲一个笑话的话，那你可实在是过于缺少幽默感了。”
“我是很有诚意地在回答你的问题诶，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兰坤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虽然这听上去有点戏剧性——我承认你后面说得不假。”
虽然心底里还是对这个理由有点怀疑，但姬无道的适应速度还是远超常人，她立刻跟上了话题，甚至迅速融入其中。
“那么男主角，你怎么能确定自己失忆的原因来源于黑鸦塔呢？”姬无道在这个基础上继续追问，“或者说，你怎么能确定进入了黑鸦塔，自己就一定能找到遗失的记忆呢？”
“很简单，我问你一个问题。”兰坤说，“你的记忆如果追溯到最早的话，能追溯到你几岁的时候？”
“我想想……”姬无道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大约是在两三岁的年纪吧。”
“这么早！？”
“我灵智开悟比较早。”
“姑且一下，你多少岁？”兰坤想到了什么。
“今年十五岁。”身材看似只有十二岁的姬无道此刻并没有说谎。
“我今年都十六了。”兰坤打死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思维模式堪称老谋深算的表面萝莉居然能比自己还要小一岁，但他很快便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刻续上自己的话题，“我很遗憾的是，自己只能回忆起十二岁以来的记忆。”
“十二岁？”姬无道皱眉，“这不可能，人类的孩子开悟最晚也有四五岁了，你看起来也不像有智力缺陷的样子，怎么可能十二岁开始才有记忆？”
“你说得对。”
“而且十二岁才有记忆的话，你到现在为止才有四年活过，换句话说你精神上只有四岁，不肯能有一个完整的人格才对。”姬无道的理由十分充分，“可我看你并不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你说得对。”兰坤成了复读机。
“我说得对归对，但你也得给我解释我这么说不对的理由，行么？”
“当然没问题。”看着姬无道那已经放弃为常识辩驳的表情，兰坤继续说，“但你说得也的确不假，因为按照常理考虑，心智初开的人学习能力有限，就算再怎么天才也一样，在获得足够的知识和常识前，人类还不是人，而是野兽的一种，所以我刚才没有反驳你。”
“嚯。”姬无道捧场性质地棒读了一下。
“但我遭遇了一个意外。”兰坤说。
“这听上去又是非常像话剧男主角的遭遇啊，男主角你遭遇了什么样的意外呢？愿闻其详。”姬无道现在已经权当对方是在讲故事了，自然不会把这些往心里去。
“在我十二岁的那年，我本来还应该没有任何记忆才对，但忽然有另一个精神体进入了我的体内，那是一个有着极强意志力的个体，我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进入我的大脑里的，但他十分具有侵略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进入我大脑之后，那团精神体便想要和我的潜意识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兰坤继续说，“但是，人类是有着生存本能的，您明白么？”
“这点我比谁都懂。”姬无道笑了笑。
“我最早的记忆便是和这团精神体有关，更准确一点是和这团精神体展开身体控制权争夺战这方面有关，很幸运的是，我赢了。”兰坤表情邪恶地笑出了声，“那团精神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看到身体的主人——也就是我开始了无比强烈地反扑时，居然怂了，甚至还逃跑了，于是我便本能性地扑了上去，将那团精神体给吞噬了。”
“喔……这可不像是话本故事里的剧情发展了。”姬无道失声，“你刚才提到的那些我在话剧里看到过，应该叫‘夺舍’还是叫别的什么，但正常发展都应该是夺舍成功来着，毕竟没有理由失败，所以我还以为你接下来要扯什么……‘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之类的台词。”
“其实很接近了。”兰坤耸了耸肩，“那团精神体的原型是人还是鬼我不清楚，但值得庆幸的是，在侵吞了它之后，我消化了对方拥有的记忆和知识，并且以此为契机觉醒了人格，随后迅速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我现在的性格有至少一半是被那团精神体影响的，而根据那团精神体的记忆来看，它好像也的确来源于另一个世界——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去欣赏一下您观赏过的那部话剧。”
“有机会的话我会带着你去的，我很喜欢它。”姬无道现在已经完全把这些话当故事听了，她并不反感故事，能对她编故事的话，那至少说明她有被糊弄的价值，而且眼下这个故事还算有点逻辑可寻——她只是讨厌粗鄙拙劣的故事而已。
“这和你认为自己的记忆与黑鸦塔有关有什么关系么？”姬无道问。
“当然有，在我觉醒了自我意识后，最初的那段时间我眼前都是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就好像婴儿在母胎中的反应一样，但婴儿不会被淹死，我在觉醒了的瞬间便有溺死的趋势，幸运的是，我被救活了。”兰坤回答，“我最早能看到的景色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那是医院的天花板，而我第一个见到的同族人是穿着一身黑袍，和白色的背景截然相反的男人，黑鸦塔塔主，乔·阿斯加特。”
“噢？”姬无道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显然她意识到了这个身份暗示着什么。
“在那之后我被乔收养，在黑鸦塔内度过了一两个月的时光。很稀罕的是，我虽然人格形成得很晚，但很多常识和知识却像是先天便扎根在我脑袋里一样，因此只要看过一遍相关文本，我便能顺利地记下来，并且永远不会遗忘。”兰坤如此说着，看上去也甚是不解，“但很遗憾的是，我也只在黑鸦塔度过了那么一两个月的时光而已。”
“虽然我在意的点和你叙述的地方不一样，但是……你继续吧。”姬无道眉头微蹙。
“在黑鸦塔里学习了所有的常识和大部分知识之后，我便被逐出了黑鸦塔独立生活，我的养父，也就是乔说，如果想要见他，或者有疑问的话，就靠自己进入黑鸦塔，到时候他会给我一切的答案。”兰坤伸手拿起自己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后继续说，“抵达塔外后我找到了落脚点，首先便是查了查不久前的一些信息，发现就在我觉醒的那些日子正好是极为罕见的雷暴天气，而黑鸦塔则遭受了大大小小数百次的雷击，事后”
“哈……可真是个倒霉的建筑。”姬无道心里寻思这不是当然的么，那么大一根避雷针不劈你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总之，我在那个时候便假定那团侵入我大脑的精神体是来自于那些雷击了。”兰坤说，“因此总结下来，我想进入黑鸦塔的理由便就是这么简单，因为我失忆了，但我想得到那些记忆，我的养父说进黑鸦塔能给我失去的记忆，所以我想进。”
“原来如此，那如果你和帝国一起同流合污的话，即使日后成功攻陷了塔云国，得到了黑鸦塔，对你而言的也不是那黑鸦塔本身，而是乔·阿斯加特这个人是么？”姬无道询问，“那么帝国完全可以去派刺客去绑架他嘛。”
“很难，黑鸦塔塔主的安全工作比你想象中还要严密，你记得之前我们去偷武神的时候吗，比那些安保程序还要严密，而且黑鸦塔里的那些资料我也很感兴趣，所以黑鸦塔对于我而言也是有价值的。”兰坤连忙说。
“好吧，我理解了，你已经说完了吗？”
“没了。”兰坤如实回答。
“从你刚才的那些话里我有一个很关切的点……”
“你刚才说过了。
“你是说，是黑鸦塔塔主——相当于塔云国国王——的养子是吧？”姬无道表情怪异地询问。
“对，至少电子户籍上是这么写的。”
“我先问一下，那位塔主有别的子嗣么？”
“他至今未婚。”
“也就是说你是他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我不觉得他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让我继承就是了。”兰坤撇了撇嘴，“塔云国的政治体制也和你们帝国不一样，不是‘国王的儿子是未来的国王’那一套，想要成为塔主的话，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按照这个逻辑，每个塔云人都有希望成为塔云国国王。”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只是刚反应过来——如果你没说谎的话，我原来是把塔云国国王的独子给带走了这个事实。”姬无道的表情绝对称不上轻松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