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烧红钢印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8/14 11:31:20 字数:3093

“又要忍一忍?”余海哭笑不得道,“怪不得你们叛军阵营一直以来都无所作为了,原来就是因为你们一直在忍一忍——恕我直言,如果就连自己的部下都没办法给出些好处,你们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唐小兰一时哑然。余海也懒得继续刨根问底下去,毕竟他也不指望自己能靠三言两语瓦解对方的斗志。一屁股坐了下去的青年轻松地长吁一口气,开始检查起自己被磕碰出的伤口和淤青。

“好了。”见新的唐小兰已经细心地将烛火全都点起来了,余海才悠悠然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当然了,我建议你先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来获取我的信任。”

那个女子静默着坐下了。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平和地开了口,而第一句话就让余海以“果然不出我的意料之外”的语气冷哼了一声:“和余上校想象的差不多,唐小兰是两个人。”

——与其让纠察部设置监视的机构,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自己监视自己,唐小兰和她的杂货铺就是这样的手段。……发现了诡异行踪人员的唐小兰上报了纠察部,于是纠察部立即开展了以唐小兰为中心的调查和追缉、以深入叛徒阵营内部。

但纠察部的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唐小兰本身就是叛徒阵营的人;也就是说,唐小兰提供的情报信息全都是叛徒阵营的人想要放出去的风声,而唐小兰和她的杂货铺便成了最好的舆论机构。

当初的余海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一位唐小兰会察觉到顾客的异样、进而会联想到向纠察部提出举报——这个家伙的嗅觉未免也太灵敏了一些,居然能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危险的存在。

但他的疑惑很快就被纠察部的信任冲淡了。既然纠察部选择了信任唐小兰,那余海也就没有多插嘴的意思了:他又不是专业人士,这种事情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干比较好。

但事实证明,专业人士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专业就是了,起码秘密结社出身的林臻是给他的追随者们展示了相当高明的手腕以供借鉴。

一想到这里,余海就惨笑出声:是啊。就连纠察部的老手韩民也不是林臻的对手,而迫不得已地在对方的威势之下屈辱求全、只能在对手大意时给予背后一刀,双方本来就不是实力对等的敌手。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了:从纠察部设立最初,他们得到的大部分关于叛军阵营的消息全部来自于唐小兰,而唐小兰自己就是叛军阵营的棋子。

而为什么唐小兰最后会被“杀死”、那个双方共享的情报站会被撤销?在情报的绝对领先的情况下,叛军阵营发起了水泥塔突袭战,而这场战斗仍然以其惨败告终:这将残忍的一面揭露在了他们面前。

“绝对的实力就是绝对的优势,就算有着情报方面的优势,但军事实力远远不如基地城的叛军阵营仍然遭到了可耻的失败。”

“余上校,我们隐藏在暗处的人曾经听过一位德高望重的著名的卫星负责人的故事。”在余海嘿然不语时,唐小兰又语气诚恳地开启了新的话题,“那是关于古罗马的西塞罗和喀提林的故事。”

余海立马眯起了眼睛,瞳孔中杀气毕露:“卫星上居然也有你们的人?真是不可思议。”

“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余上校。”面前的女子又无可奈何地苦笑出声,“请让我实话实说吧:我们认输了,我们无法战胜你们。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余上校。”

说话之间,眼前的人郑重地站了起来,冲着目瞪口呆的青年鞠了一躬。

余海定定地凝视着这个像是骤然苍老了许多岁的人。等她缓慢地坐下了,他才用力地给了自己的脸一巴掌:清醒一些,别被对手的模样骗了。如果她真有和自己停战歇息的意愿,那她的人又何必带着武器来找自己的麻烦。

“我不认可你说的话,因为你的实际行动和你的言论有着相当大的出入。”余海冷冰冰地回答,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不妨说吧,看看你怎么将自己的谎言圆回来。”

西塞罗和喀提林的故事发生在公元前66年。这时候的两人是不折不扣的对手——凭借着律师出身的优势而拥有极强辩才的西塞罗成为了精英人物的代表,而喀提林则因债台高筑而不得不剑走偏锋。

但在独裁气息越来越浓重的罗马共和国后期,贵族和富人的支持显然更加重要。西塞罗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元老院的执政官,而喀提林则在失败后走向了绝望——他必须做些什么、来挽救自己糟糕透顶的财政。

而他的对手西塞罗所编纂的史书的记载如此:喀提林决定发动一场叛乱,烧掉罗马城。

所以,在十一月的某次公开演讲中,已经取得了对手的叛乱证据的西塞罗于朱庇特神庙给予了他的对手致命一击,而他的开篇第一句也流芳千古、编纂进了拉丁文教材之中。

“喀提林!到底你还要把我们的耐性滥用到什么时候?”(Quousquetandemabutere,Catilina,patientianostra)

余海瞪着眼睛冷笑道:“对啊,你还要将我们的耐性滥用到什么时候,失败者!”

唐小兰又发出了一声叹息。她疲倦地揉着太阳穴,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内心涌来的痛苦,但最终她仍然没有爆发出来。这个用冷漠掩饰着内心真实想法的人深呼吸着,强笑着回归正题。

“而在史料的记载中,西塞罗一度将喀提林称为国家、人民的外敌。”她用力地咬紧了那个词,并且吐露出了一句余海听不懂的拉丁文来,“他用的就是外敌这个词语,而不是别的!”

外敌和内奸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外敌是指不死不休的以毁灭为目的的敌人,而内奸则是以获取利益为目的的内部奸细。若是将外敌的头衔冠在他人的头上,那无异于宣判着开除他的籍贯。

但不论如何,西塞罗的煽动是有效的。喀提林迫不得已地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叛乱,在罗马城外集结了一支军队。而西塞罗与当时的另外一位元老院执政官(题外话:这位执政官是著名的马克•安东尼的叔叔)则披挂上阵,与喀提林正面对垒。

战争结束后,罗马再一次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胜利。作为胜利者的西塞罗甚至没有通过元老院的审判程序,就将喀提林的残党全部处死——到了那时,喀提林即外敌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余上校,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就算我们真的是你们想象中的外敌,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但我们仍然是基地城的公民?”

余海不言。对方的慷慨陈词并没能打动他的心,反倒是最后一句话让他陷入了沉思:法理上讲,这些叛军确实是基地城的公民。

“余上校,我们早在卫星时代正式揭开序幕时就开始交锋了,那时候的林臻将军甚至只是军校的一员学生而已。”女子肃穆地说,“但在那个时候,林臻将军被处罚了,秘密结社也被解散。”

“我们非常不理解。我们本以为这个世界是一个非常包容的世界,我们只是想要发表自己的观点而已,但纵然如此,我们仍然被压迫如此……”

余海笑出声来:“还搁这硬洗呢,民族主义者?我建议你造个时光机飞回十七世纪的大明,用轨道武器武装保卫山海关。”

“民族主义者有什么错吗?”唐小兰反问了一句。

“错就错在你生错了年代,在卫星时代聊民族主义就跟在十八世纪的美国聊王权神授一样。”

余海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基地城江陵从来就不是华夏的基地城,而是东亚文化圈的基地城——要不你们先把城里有日韩血统的人揪出来杀了再来跟我聊聊争夺全球霸权的计划?”

这一次,轮到唐小兰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脸色阴沉地相互错开了目光,心胸之中都翻涌着沸腾的思绪。

“不论如何,不论对错,是我们输了,我们会彻底退出这场战斗。”最后,仍然是唐小兰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请放我们一条活路吧,让我们能够像普通的基地城公民那样活下去。”

“我不是西塞罗,不会不经元老院审判就把你们全部处死,更何况现在的我也不是执政官。”余海苦笑着回答,“归根到底,是你们找错人了:你们找洛邱或者孙宏不好吗,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曾是我们的同僚。尽管你对此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但余上校,你的身上仍然留着林臻将军的烙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也就因为如此,我才会放心大胆地跟您谈判。”

“烙印?”余海打量了自己一番,“哪里有烙印?看来我得回去后把它给洗掉才行,不然会被误会的。”

对方半晌没有回答。余海故作夸张地折腾了半天、才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对家:后者只是笑了笑,就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不放了,那副模样看得余海浑身一震,骤然就明白了过来:“难道说,是……”

“确实就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余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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