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坠天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8/29 10:15:47 字数:3009

郑从义无可奈何道:“余上校,我不是很理解、这些事情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我又扯远了。”余海讪笑着揉鼻子;自从他开始了漫长的家里蹲生涯后,社交范围缩小到了华莺、华安民和宁清小姑娘三人的余某人就感觉自己社交能力明显下降许多,“进入正题……”

余海又一五一十地给郑从义分析了起来:现在的小义之所以进退维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受害者、老贺欠了他一份人情,所以外界的人们就认为郑从义必定会用这份人情买点东西。

郑从义又忍不住失声道:“敢情人情这东西就跟钱一样,可以随时去小卖部里买东西吗?”

“呃,差不多,但其实也有点不一样,但具体而言形式上是差不多的。”有些心虚的余海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总之,你要从这两点入手。”

郑从义立马拿出一张纸来记笔记:一,不能让别人认为自己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二,不能让贺教官欠自己一份人情。

“可以啊,不愧是在学院里读过书的人,小义挺上道啊。”余海称赞一句,“不过,这两点之间其实还有点逻辑关系,如果你能理解的话、对于解决问题也有促进作用。”

——因为小义是事件的受害者,所以老贺才会欠小义一份人情;而老贺的对手认为,小义之所以会成为事件的受害者,有着许多原因——

“而占据舆论主流的原因是:老贺错了。”于言谈之间,余海已经丝毫不忌讳贺中尉的称呼了,“因为老贺错了,所以你才会成为受害者,所以她的对手才会指望把你当枪使、把她做掉。”

“但我觉得,贺教官根本就没做错……”

“停。别人不会管你贺教官做错了没有,别人只会在乎‘原因’到底是什么。”余海立即制止了郑从义没有意义的发言,“你不应该说‘我觉得原因不应该是什么’,而应该说‘我觉得原因应该是什么’。”

郑从义一下子就静默了下去。在余海引导他转换了看问题的角度过后,他就隐约抓到了影子。

“我是为了能够获得军功、为了能够晋升成为正规军,为了加入城市反恐部队才去加入侦察兵……”

余海一拍手:“那不就对了嘛!这本来就可以作为一个原因,作为取代‘贺教官做错了’的原因……等一下,你说你要加入什么?城市反恐部队?”

郑从义茫然地望向面前这位彻底呆住了的可以称之为长辈的青年,低声道:“是啊,城市特种反恐部队,我就是为了加入它才选择当兵的。”

余海怪叫一声:“现在的城市里还哪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恐怖分子啊?你进城市特种反恐部队是为了每天喝茶睡觉看报纸吗?”

郑从义一愣。这时候的少年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真犯了教条主义错误。纠察部不再肩负着反恐的职能了,所以他就不去纠察部、改去职能和原纠察部非常相近的城市特种反恐部队……

但问题在于,他压根就没有想过纠察部为什么会主动改革、将职能转让给作战部。

原因自然是非常简单的:叛军阵营已经宣告投降,不跟你们纠察部玩了,原本为城市反恐而生的纠察部也就光荣地完成了它的使命,这个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职能,不要也罢!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总而言之,你应该做的是向贺教官提出各种要求,越夸张的要求越好。”余上校伸出了手指头,“一,这样可以让你撇清和贺教官的关系、让对方不欠你人情。”

郑从义也非常上道地补充:“二,让别人知道我之所以是受害者、是因为我咎由自取,以让攻击贺教官的言论不攻自破——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余上校挑大拇指夸一句,“不过,还有一点你需要注意一下就是了。”

如果只需要考虑第一点的“人情”,那郑从义只需要提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便是了;但如果要考虑第二点的“野心”,那郑从义提出的要求就不能太过简单、没有价值了。

至于这个要求该如何提……那始终是郑从义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总之这已经和余上校无关了。

既然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余上校就又风风火火地走了,这家伙来如风去如风的作风让郑从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直至余某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医务室的门口,揉着眼睛的郑从义才只觉得自己刚才是做了场梦。

“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会这么复杂呢,唉。”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的小义哀叹一声,闹别扭一样地朝着医务室的外头走去。

按照集训营的计划,在早上和下午的训练后,晚上还会有一场全营集会;作为集训营负责人和最高教官的贺中尉将会在演讲台上给大家总结这一段时间训练的得失、并作出点评。

嗯,在转换了思维模式后,郑从义也隐约能察觉得清幕后的一切了:贺中尉的竞争对手肯定会要求她在集会上反思,而按照贺中尉的性子,她肯定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在和贺中尉报告归队后,慢悠悠地钻回到了训练队列中的郑从义以眼角的余光找着陆想想:那家伙正捏着把训练匕首猫着腰蹲在地上,专门往同僚的腰眼上象征性地扎。

看见这一幕的郑从义堪称哭笑不得。他拨开正握着未开刃的训练用匕首捉对厮杀的战友们,径直走至陆想想的身边:“喂,你这是不是过分了点?”

陆想想眼神深邃地看了郑从义一眼:“只要有效就可以了。贺教官本身就是这么说的。”

——好吧,贺教官那纯粹的实用主义理念传到了陆想想这儿来居然成了在别人背后捅刀子。

见提着教鞭的贺教官背着手走远了,郑从义才简明扼要地将方才余上校的分析给陆想想重新说了一遍。让他未曾预料到的是,眼前的陆想想以看白痴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

“怎么了?”被瞪得浑身不自在的郑从义低声问。

“逻辑撞了。”陆想想简单地回答;但他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胳臂一拉一绞就缴了郑从义的械,待郑从义回应过来时,那家伙已经把刀子抵在他的脖颈上作势一抹权当完成了割喉,“你再想想?”

“我不想想了,这破事想得我脑袋都炸了。”待陆想想放手了,郑从义又弯腰捡起匕首,“你就直说好了,我真不想想下去了。”

“嘁。”陆想想不屑地哼哼,“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基地城学院的校训是什么?”

郑从义立即将那个有些出戏、但确实朗朗上口的校训念了出来:“没有人愿意做傻子!”

“那不就是了?回去想,慢慢想,别着急……”

“下午就要开会了、我能不着急么?”郑从义气得几乎要蹦起来给眼前这厮一记当头一棒了,“傻子就傻子吧,我就是傻子,怎样?”

陆想想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支录音笔,在瞠目结舌的郑从义面前扬了扬,就又若无其事地将它揣进了裤兜里。目瞪口呆的郑从义才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和陆想想相比,他真是个傻子。

“这么说吧,你得站在贺教官的角度想。”眼前那人慢悠悠道,又卷着手腕让刀子旋转两下,“贺教官欠你的人情、必须是有一个事实作为前提:那就是你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嗯,然后呢?”怒气尚未褪去的郑从义一边冷声问着、一边又刺出去两刀。

“如果你是野心家、是想要博取战功而参加侦察兵小队的人,那你就不是受害者,贺教官也就没有欠你的人情。”陆想想轻飘飘地招架住了郑从义的突刺,“而如果你是受害者,你就不是野心家,那么贺教官也就犯错了。”

这段话让郑从义彻底愣住了。陆想想轻描淡写地在少年的脸和下巴上各推一下、又横着刀刃作出了割喉的动作——现在他们的胜负是二比零了。

“我觉得……”过了一会儿,郑从义才低声问,“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和贺教官商量一下?”

“从义,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傻子会把别人全当成傻子,聪明人则会把聪明人全当成聪明人。”陆想想难得诡异一笑,“你觉得呢?”

接下来的训练也没什么参加的必要了,满腹心事的郑从义自然是被陆想想的匕首暴打一顿,堪称毫无还手之力,那份惨不忍睹的光景甚至惊动了正巡逻着的贺教官本人。

被贺教官问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后”,郑从义也就借驴下坡、告了一声罪,而贺教官也宽宏大量地放走了这个少年——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如今微妙的关系:他们已绝对不是新兵和教官之间如此简单了。

但和上一次不同,这次的郑从义并没有再跑回医务室了;他只径直地往宿舍一钻,沉着性子等待着陆想想的训练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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