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休憩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9/9 9:51:12 字数:3084

天气很好。校场左右的绿树随风摇曳着,翠绿的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得益于物种基因库的成功保存,自从第一株绿色乔木成功地在基地城的培育中心成长以后,道旁树便再一次回归了人们的生活之中。

而不论是道旁树、还是地上茵茵青草,在培育中心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抚养成熟后,这些原本珍贵无比的样本也就一下子沦落成了随时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只有土壤仍然是香饽饽。

是啊,土壤。现在的地球已经失去了自己发育出成熟的土壤腐殖质的能力了,只有人工环境才能让这些植物最原始的温床诞生于城中内部。

坐在校场边上的郑从义心中思绪万千。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云层密布的天,又望了望地上明亮一片的夕阳的影。自上学以来,他的内心竟是从来没有这样宁静平和过。

——而他如此闲适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某个正挨在他的肩膀上呼呼大睡着的女孩子。

茶茶又跑出来找他了,所以这两个人也就在宿舍外头撞了个正着。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小茶茶就又拉着郑从义去聊天了,两个人就此在校场边上的道旁树下坐了大半个小时。

结果,才聊了半个小时的茶茶非常不给面子地当着郑从义的面睡着了,脑袋还摆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头……从义总觉得他有点失败。

但不知为何,郑从义总觉得心里很平静,相当之平静——但他明明和女孩子聊天聊到对方就此一头昏睡过去了,这样丢脸的事情应该让他羞耻得浑身燥热满脸通红才对。

可能是因为茶茶不设防的柔软的轻轻依偎在自己身上的身躯。可能是茶茶长长的在睡梦中轻轻扑闪着的睫毛。也可能是茶茶柔顺的长发、间杂着的芬芳的馨香,或是茶茶轻轻颤抖着的嘴唇。

收回视线的郑从义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就又目不斜视地朝着远处望去了。在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中,他还能隐约看见不少绕着圈子跑的新兵:这就是没达到训练指标的下场。

他又想起来了在他下楼时遇到的陆想想。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这个脸色古怪的人又诡异地笑了起来,顺带着抛出来一个问题:

“有的女性一直到三十、快四十岁了却还维持着少女时期的天真烂漫、纯真爱玩、对万事万物充斥着好奇的秉性,活脱脱就是一群无非年纪有些大的小女孩而已。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郑从义茫然地摇头,陆想想便给了他一个值得深思的答案:“因为她们没有遭到背叛,她们碰见的第一个恋爱对象就是她们终生相与的伴侣。”

郑从义并不知道这个理论是否正确,他也无从得知陆想想说这句话的动机,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距离那个心机很重的感染了陆想想病毒的郑从义远去了不少。

“莫非我有精神分裂症吗?”郑从义自嘲了一句。

但不论如何,现在的郑从义感觉很好。他很喜欢这样。这样就够了,他终于不必为了什么虚幻飘渺的东西而刻意改变自己了。

……

“郑从义!”

少年听见了贺教官呼喊自己的声音。原本已经下操了的他有些疑惑地转头望过去,正对上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那个女子只是双手抱胸地站在那儿,用眼神示意让他过去。

放在以前,郑从义可能会站着不动、喊一声:“发生什么了嘛”,而后等待对方的回应。但这里并不是以前,而是军营——坚决服从命令的郑从义便就此迈步走了回去。

在站到对方的面前后,少年也没有说哪怕一句话。他只是沉默着朝着对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就抿着嘴唇挺直了腰杆一动不动了。

盯了少年的脸半晌,贺教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就不好奇为何我要喊你过来么?”

“我只需要遵守命令就是了。”郑从义机械无比地作出了回答。他知道这并不符合未来基地城时代兵员的要求,但这不仅合乎法度、也不需要他去动脑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

贺教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一时间不说话了。就在郑从义思考着对方是为了那封信、还是为了茶茶的问题而把自己喊过来时,贺教官的一个动作与一句话又让他惊愕了片刻。

“看见那边的新兵了没?”女子伸手指去,“那个新兵打了一下午的靶、子弹全脱靶了,背景墙的钢板给他打得到处都是坑。你去给他示范一下。”

——只是为了这种事情,就把自己叫过来吗?

“怎么,没听见吗?”军官严厉的一句话将呆滞了一两秒的郑从义拉回到了现实中,“快去快去!”

于是郑从义小跑着朝着那个兵前进。脱靶脱得心态炸裂的新兵几乎想要抱着脑袋往地上一蹲、就这么自闭一会儿了,但在看见郑从义的身影后,他还是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一张苍白的脸颊上透着数不尽的仓皇和不安。

与其同时,贺教官的一声低声感慨也传进了郑从义的耳朵里:“如果你只是一个兵、而不是满肚子鬼魅魍魉的阴谋家,那你绝对是我有史以来带过8的最好的兵。”

郑从义只能假装没听见。他跑到了新兵的面前,接过了新兵的枪、和他挎着的武装带——这是一支简单的泵动霰弹枪,而不是军队列装的传统型连发型战斗霰弹枪。

但这也足够郑从义目瞪口呆了:“不会吧,霰弹枪你都能打脱靶?你的射击姿势是怎样的?”

那新兵沮丧地回答:“报告……我太瘦了,就算用肩膀抵着枪托也架不住后座力。”

郑从义也没有搭理的意思了。他只是简单地将武器架好在肩膀上,身体微微向前倾去,朝着远处的靶打了一枪。在一声轰鸣过后,蜂拥而去的钢珠群几乎将木制的靶子彻底撕碎。

他满意地吹了一口枪口的热气,顺势扬了扬枪械的身、将那一枚灼热的弹壳抖出来,才将枪塞回到了新兵的手上——他一度觉得自己不是新兵了。

“郑从义,别沾沾自喜,你打得好不过是因为你练习得多、有些天赋而已,真让你去跟旧时代的前辈们踏正步的话你一样要被皮靴踹。”那头的贺教官冷冷地泼了他一头冷水,“那边的,继续训练,打到命中靶心为止。郑从义,过来。”

虽然被斥责了一句,但郑从义也不以为忤,只是微笑着回答了一声“是”、才重新迈步回去:教官愿意骂他是因为教官跟他熟,不熟的兵教官都不会骂。

少年也总有一种感觉。与其说贺教官是教官,还不如说贺教官是他的另外一个姐姐,一个会在他迷茫时给他当头一棒的姐姐。

例如现在,贺教官板着的面孔和随之说出的话语就相当于是给了他郑从义一棍子。

“你这郑从义,人年纪不大,肚子里鬼主意倒是多得是,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要跟我对着干了。”贺教官说话的随和态度更让郑从义心里阵阵窃喜,那只能代表对方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外人看了,“你就不能稍微安分一些吗?”

“请贺教官明示。”虽然贺教官就差把“你这个小兔崽子”给骂出来了,但郑从义还是没有僭越身份的勇气,而只是礼貌地回答了一句官方套话。

“哼,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贺教官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缓和了许多,就连郑从义也能读出她的轻松愉快,“你和医护部的那个叫茶茶的女孩是不是有一腿?”

“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

瞒是肯定瞒不过去的了,毕竟当初郑从义的傻子舍友锅盖头一众人是把教官马中尉也一并招惹了过来,教官团肯定是知道这一码事。既然如此,那郑从义实话实说便是了。

“说句实话,我见过格外嚣张跋扈的兵,你们寝室的锅盖头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为了跟我对着干,他不惜在食堂里当着我的面挑战我的权威。”

女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感慨,“但像你这样的兵,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请贺教官明示。”郑从义继续干巴巴道。

“你是我第一个见过的会竭尽全力抹黑自己名声的新兵,而你抹黑你的名声竟然都有着可谓冠冕堂的目的。”贺教官的笑容更甚了,“说实在的,你送上去那封信时、是否就预料到今天这个结果了?”

虽然郑从义很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运筹帷幄的世外高人,但他还是不禁闹了个红脸:“不,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收尾,我以为我会身败名裂。”

“我也以为你会身败名裂。”贺教官一声长叹,“那你知道事情会这么收尾的原因吗?”

郑从义犹豫了一下,点头:“我知道。有一个我预料之外的因素介入了,以至于产生了我完全无法控制的结果。这是我的失误。但我可以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郑从义,这就是我觉得你不可思议的原因啊。”

贺教官站住了脚步,望着少年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了许多,“你真的是一个新兵吗?你做的事情可都不应该是一个新兵该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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