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赐刀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9/10 10:08:14 字数:3072

“贺教官,我真的是一个新兵。”——言外之意就是,他郑从义并不是某个大佬塞进来、想要干预作战部上层决策的棋子,他郑从义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兵——呃,和前任基地城总督有一腿的非常平平无奇的小兵。

“嗯,为了证明这一点,你就放出风声来、说茶茶和你暧昧,是吧?”贺教官不悲不喜地点头,“你就连人家小姑娘也要利用?”

郑从义只能大呼冤枉:尽管他在贺教官眼里是算无遗策的神算子(真正的神算子陆想想甚至能让他自己不出现在贺教官眼里),但茶茶真的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局外变量。

倒不如说,如果郑从义就连潜在的初恋可能性都要由自己算出来、而不像言情小说里那样来一场所谓“浪漫的邂逅”,那他也未免太失败了。

但在贺教官的眼里,如今郑从义的一切行动都带着鲜明的目的性,所以她也就顺理成章地继续推断了下去:“为了洗白你自己、让你在别人眼里的形象重新恢复成一个普通新兵的模样,你就这么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不,我是真没料到茶茶的存在。”虽然知道自己的辩解很无力,但郑从义还是小声地辩解了一句。

果然如此。贺教官就此用“不要把我当成傻子”的暧昧眼神看了郑从义一眼,又得意洋洋地转过头去,似乎在说“你别想骗我,我都看透了”。

——自己的教官居然要以这种方法来从作为新兵的郑从义身上找到优越感……郑从义真不知道这是他的荣幸还是他的悲哀。

回归正题。果然,如果没什么事、贺教官也断然不会找郑从义,而今天的“事”则是关于未来和前程方面的:他郑从义必定有着光明的未来,但她贺教官却未必如此了。

尽管如此,贺教官也仍然保留了作为上尊最后的颜面。她没有去谈论关于自己的丝毫,而只是以前辈的身份对郑从义的未来高谈阔论。

“虽然你已经拿到了城市反恐防暴部队的入职申请书,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就稳了。如果你在集训营里又闹出来了什么事,我是保不住你的。”

郑从义只能继续大声呼冤枉:他郑从义从来就不是一个刺头,而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士兵,他做的全部事情都没有违反基地城和集训营里的任何法律和法规。

“我打算在最近再来一次武装越野拉练。但这一次我们就在白天举行好了。”贺教官的话语又让郑从义微微吃了一惊,“这一次,全体新兵都要做好和灾兽遭遇、作战的准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虽然知道这个比喻并不怎么对,但郑从义还是忍不住问道。

“作战部的职责从来就是保卫基地城江陵,保卫城中的黎民百姓,”贺教官高傲地笑了笑,“在我贺某人的训练下,士兵们必须学会和强敌正面冲突,必须拥有和对手见血、交战的勇气——否则,所谓的保家卫国又从何谈起?靠敲键盘、还是靠宣誓?”

“所以你就要让我们去和灾兽面对面地对拼吗?”郑从义拍了拍脑袋,“如果像上次一样,有人受伤甚至死掉了那该怎么办?”

“放心,那些灾兽还要不了你们的命,最起码在基地城的记录里、黑色大鸟们根本没有杀死人类的先例,它们的攻击方式注定着它们只能是轻武器和重火力交织下的活靶子。”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贺教官又扭头看了郑从义一眼,少年能够从她那双透着高傲的眼里看出来欣赏和欣慰,“你可能没看出来:你比以前的那个新兵要坚强、自信得多。”

郑从义随意笑了笑:“贺教官谬赞了。”

“不,这不是谬赞。”贺教官果断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在战场上杀敌诚然可以锻炼胆量,但受伤却更能锻炼一个士兵的勇气和自信。他们会这么想:我在战场上受过伤,不也一样成功地回来了么?”

对于这一点,郑从义也是相当支持的。

基地城时代的战争完全不同于旧时代的重火力舞台。小国寡民的城邦式的江陵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提供大量的重火炮、钢铁洪流和天空斗士,如果它真这么做了,城邦的经济首先就会被拖垮。

所以,在文艺复兴般重新重视起轻步兵和重火力便携化(战术机甲即为典例)的时代,野战步兵的勇气和决心再一次成为了培育的重点。

“说句实话,如果逃兵能够重新回到战场上,我甚至会举双手欢迎。”贺教官继续自顾自地说,“逃兵是因为畏惧才会选择逃离,但如果他们愿意主动地归队,那说明他们已经战胜了心魔。”

郑从义插话:“当然,前提是主动、而不是被动。”

“是的。”贺教官赞许地点头,“主动归队意味着他们重新审视过了自己和敌人的实力。

尽管他们的心里肯定还有畏惧,但和以前相比,他们逃跑的可能性会降至最低。到了将来,如果有别的新兵想要逃掉,我们还能指望他们拉那些新兵一把、让新兵们留下来呢。”

不得不说,虽然贺教官的许多理念都非常激进、还带着些许理想主义的气息,但郑从义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代,这样的实用主义者才能让有些沉暮的作战部稍微警醒一些。

“是啊。”他不由自主地低声喃喃,“就算余上校再神通广大,他也预见不到今天这一幕吧。”

“嗯?怎么了?刚才我好像听到了谁的名字?”

“没事,自言自语而已。”少年向来习惯了打个哈哈应付敷衍过去他人的疑问。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郑从义也已经察觉到,现在的他似乎正处于一个“作战部处于顶峰、而逐渐走起了下坡路”的时间节点。

当年的庄妍带着十多名作战部成员就敢深入不毛之地、为基地城草创砍出一片安全的天地;在那之后,庄妍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论是剿灭智械巢穴、根除城内敌对分子还是应对虫群攻势、水泥塔攻防战,她都有参加。

在那个时候,张毅不过是个带兵的尉官,孙宏不过是韩民部长手下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和庄妍同辈的余上校也常被少女毫不客气地呼来喝去……

后来,庄妍和缪缪分道扬镳了。后者因犯下了弥天大错而退役、被拉入黑名单,前者则在欠下纠察部一份人情后潇洒离去。

——放眼在整个基地城里,能像庄妍那样有着“老子说不干就不干”的秉性的人似乎就只有余上校一人而已。

但不论是张毅还是孙宏、还是摩拳擦掌地要随着余上校等人的脚步干出一番事业的洛邱,他们似乎都没有先辈的魄力和才能。

“那时候的基地城可谓危机四伏、内忧外患。地面的三大公敌尚且还没有被小冰河时代的严寒彻底摧毁,周围卫星联盟的虎视眈眈更是让基地城的压力倍增。这时候,作战部便刚强勇毅。”

“但小冰河时代来了。郊野中的敌人大抵都被彻底冻死了,城里的叛军阵营也举白旗投降,新组建的强而有力的常备军与新升空的卫星更让卫星联盟们采取了观望的平和态度。”

在基地城学院里学过历史的郑从义知道,每每到了这时候,这个文明就会迎来新一轮的挑战。

——阶层分化、流动和整合会在短短的数十年内完成,而后完成了利益阶层集团化的文明将会陷入停滞,随后就是愈加僵硬的体系与阶级固化……

“但我只是一个新兵集训营的新兵而已。况且,别人也不可能看不见这一点。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

越野拉练按期进行。和上次一样,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誓师和鼓舞演讲,全体集训营的官兵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的同伴迈步走向飘扬着的旗帜下的贺教官,成为光荣的侦察兵小队的一员。

旗帜下的女子不苟言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所不满意的兵们。她一旁站着的教官团们也同样板着面孔,眼神冰冷。

许久,她才低沉着嗓子喊她身旁的少年:“新兵郑从义,出列。”

郑从义默不作声地站了出来。比起嘶哑着嗓子大声地大吼大叫喊“是”,贺教官更喜欢让她的兵保持沉默。上了战场后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的兵多了去了,但真正的精锐仍然是那些一言不发地像头头饿狼的眼里透着冷光的凶煞。

——上了战场还大吼大叫的兵大多是为了宣泄自己紧张和恐惧的情绪,而不喊叫的人则心里全然没有恐惧。他们只是在盘算着该如何更高效地杀戮。

“你有用惯的刀么?”见郑从义出列了,贺教官满眼赞许地打量了他一阵,才唐突地问一句。

“报告贺教官,先前余上校曾经赠我一把刀。”——赠刀的人其实是他的陈承大哥,但郑从义也不好说陈承大哥送了他一把余上校的刀,所以少年只能随意歪曲一下事实。

“这样么?”贺教官轻笑一声,反手抓起腰间挎着的一柄军刀,“郑从义,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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