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化拳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9/14 9:39:26 字数:3019

当年的咖啡厅不过是“可以喝咖啡的厅”——几架劣质的咖啡机,里面装满了从基地城水培农场里种出来的咖啡豆,想要喝的人对着摄像头取一杯拿走就是了,除此以外这个空间和旧时代的咖啡厅基本上没有多少关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基地城的咖啡厅也愈加像咖啡厅了——最起码,见过它最原始模样的余上校肯定会这么认为。

白色简洁的桌椅有条不紊地排布在宽敞的空间之中,窗户处也多了盆栽和带着蕾丝边的漂亮窗帘;头顶的水晶吊灯虽显得有些假,但也总比以前明晃晃的一盏盏白炽灯要好得多。

所以,在郑从义和茶茶迈步走入其中时,原本一直都空荡荡的咖啡厅也已有了不少闲人。成对的情侣、夫妇或是朋友有说有笑地错落其间,低声的交谈声在室内荡漾出阵阵回音。

“呼啊……。”郑从义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感慨,茶茶就率先叹息出声了,“终于,圆梦了啊,终于来了一趟咖啡厅,我死亦无憾了。”

少年几近无话可说,在拍了拍脑袋后、他才挤出来一句话来:“怎么就死亦无憾了?咖啡厅而已,如果想来的话,随时都能来吧。”

“你看嘛。”茶茶不情愿道,少年留意到,这个女孩子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粉色的红霞,“周围的人都不是一个人来咖啡厅的。有情侣、有夫妇也有朋友,他们都是有伙伴陪着的。”

郑从义继续拍自己的脑袋:“所以,你甚至没能够在基地城或是军营的医护部里找到朋友吗?”

女孩子讪讪着不说话了。看她的神色,这家伙估计是非常不好意思地默认了这个事实。

果然,孤独的人都是会互相吸引的。郑从义默默地在心里记住了这个结论,并且擅自地给茶茶添加了这个标签——华夏星盟时代就已经掌握了成为外科手术医生的知识的少女,却因为晕血而休眠到了现在,也难怪她会孤独成这样。

但和以往的咖啡厅一样,现在的咖啡厅里仍然只有咖啡、而没有别的东西。但经营咖啡厅的负责人也显然深谙画饼的艺术,他光明正大地贴出来了一张海报:“红茶、绿茶,即将供应!”

这个海报也立马吸引了茶茶的注意力:“从义,你喜欢红茶、还是绿茶,还是说最原始的咖啡?”

“……现在又没有红茶和绿茶。”——郑从义估摸着红茶和绿茶的上市时间只取决于基地城水培农场里的茶树什么时候能够成熟采收。

茶茶立马就不高兴了:“问一下而已!”

既然茶茶都这么说了,那郑从义也就老实巴交地回答:“我不知道,我红茶、绿茶都没喝过。”——就算喝过、那也是旧时代的事情了,郑从义也早就将那些味道忘了个一干二净。

“唔嗯,”眼前的女孩子又呈现出了若有所思的可爱模样来,“那我以后再请你喝吧。”

……

在很多年后,郑从义才逐渐意识到,那些他最觉得无聊和没有意思的暖洋洋的下午,正构成了他青春中最值得回味的时光。而那时他最看重的前程、未来和理想,则都成了过眼云烟。

所幸,他的运气并不是那么差,所以他大可以有时间陪着身边的人去追忆往昔的岁月。

但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郑从义只是想着该如何对付自己——这是陆想想交给他的任务,而他到了现在都没能够想出一个头绪来。

而陆想想的话则让郑从义目瞪口呆:“如果你没有头绪的话,去问问贺教官怎么做好了。”

这就是陆想想的魔幻世界观:作为顶头上司的打手的他和未来的受害者商量该如何让这位受害者受害,而若是两人都想不出好办法,那就去找受害者的顶头上司问,这一切都源于两人的顶头上司各成派系、正在明争暗斗……

尽管少年早就对陆想想的一切举动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的三观仍然被颠覆了:“这样做真行吗?”

“为什么不行?”陆想想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反正只是演戏而已,让观众参与到剧本的制定中不也更好吗?”

果然如此,郑从义就知道陆想想会这么想。只要存在可操作性,少年怀疑这家伙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上面的人也拉过来商量着怎么整郑从义。

不过,郑从义也知道,陆想想之所以如此热衷、他肯定也受了他的“上司”的恩惠,说不定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未来的尉官——当然,也不排除那是他所谓的“上司”给他画的饼的可能性。

而在郑从义找到贺教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后,贺教官同样呆若木鸡。所以,少年也只能费劲口舌地将整个逻辑给梳理一遍……

但他才梳理了一半,贺教官就清醒过来了:“所以之前的你消息如此灵通,是因为有人在给你通风报信吗?是这个原因吗?”

“确实如此。”郑从义同意了贺教官的说辞。

“所以,那个人是在暗中帮助我们吗?”贺教官立即精神一振。郑从义完全可以体谅她的心情就是了:从一开始的孤家寡人、到后来郑从义的帮助、如今又多了一名暗处的情报员,也难怪她如此激动。

“不,严格意义上,他是我的对手……”

所以,郑从义只能将后面的逻辑继续给贺教官理清楚:陆想想之所以要给予他情报、给予他上面的人的动向,是因为郑从义会和他交换信息、并且配合他行动。这样一来,两个人都有好处。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又被对方打断了:“所以你也有将我们的情报动向告诉给对方吗?”

郑从义心道这本来就是交易的一部分,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对方也就不会给他提供信息了。但看着贺教官逐渐变得严肃、呈现出暴怒模样的面孔,他还是只相当心虚地点头:“嗯,理论上如此。”

“好你个郑从义,敌我不分!”贺教官高昂的声音吓了少年一跳,对方身上骤然高涨的气势更让郑从义几乎要下意识逃跑了,“你这是在叛变!”

少年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辩解,眼前那突然变得肃穆庄严无比的贺教官就又连珠炮一样冲着郑从义打出了一连串的攻势:“郑从义,当兵的人一定要爱憎分明、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底线……”

郑从义尚且还处于半懵的状态,女子就又严厉地质问了一句:“如果敌人想要和你单独谈判、用利益和好处来作为过路费,你会上报组织、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当然是看……啊!”

少年还没将话说完、就挨了贺教官一拳。女子毫不犹豫的一记重击将这个年轻的人当场掀翻,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仍然带着毫不迟疑式的决心与火山爆发般的恼怒。

时隔如此之久,这个表现得平平无奇的教官总算表露出了她凶残嗜血的一面。

“郑从义,站起来。”

趴伏在地上的少年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他揉着被那一拳打得发麻发苦的脸颊和嘴,一摇一晃地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下意识地摆出了搏击战斗的姿态:这是春训带给他的习惯性动作。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打你这一拳吗?”面对向少年毫不掩饰的威慑性动作,教官却全然不在乎;她只是蹙眉,冷峻地望着这头“迷途羔羊”,不疾不徐问。

“……贺教官明示。”郑从义咬牙切齿地缓缓将捏紧了的拳头放下。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不堪重负、吱呀作响的闷响。

“为什么我要打你这一拳?”在这时候,眼前的女子眼里才出现了一丝迷茫;她喃喃了这样一句,又看了一眼自己拳头上的血迹,“……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从义。我希望这个教训……”

说到后来时,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微不可闻的呢喃细语了,“我希望这个教训能让你走上正途。”

两个人沉默着不说话了,原本富有攻击性的动作也缓缓解除。他们看对方的眼神是头一次地呈现出了陌生与戒备的情绪。

“言归正传。”终究是贺教官更为大气。这个要比郑从义更加年长、情绪控制能力也更强的女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终于恢复正常,“我给你争取到了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郑从义嘶哑着嗓子低声问。在那一拳重击过后,仍然被剧痛和酸麻折磨着的郑从义尚且还没能够恢复成原来的状态,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毫不客气了起来。

但贺教官的语气已经恢复正常了,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旁人很难将她和方才那个施暴者联想到一块儿去:“面试的机会。”

“两个星期之后,你去作战部大楼报道。那里的人会对你进行一次评测。如果你没有过关,那非常抱歉:你还得继续在集训营里接受培训。”

郑从义浑身一震,如同一股电流窜过了他的脊椎处:“如果通过面试了呢?”

“那你就不再是新兵了,郑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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