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分离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9/17 9:54:39 字数:3064

郑从义愣了一愣,近乎不假思索地跟着旁边的李不行站了起来,在新兵集训营里培养出来的习惯让他近乎毫不犹豫地冲着眼前那个漫步走过来的人伸手行礼:“程少校。”

——他并不认识什么程少校,但潜意识告诉他,他只需要跟着旁边的李不行喊就行了。

“免礼,李少尉,还有这位……”

走到了他们身前的男子语气不咸不淡地回答。郑从义看了对方一眼,就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在他和陪练人员李不行打时、那个面试官捧着信息收集表跟着说话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位程少校应当就是整个作战部城市反恐防暴部队的负责人,是这支队伍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最起码,他的级别要比贺教官高得多。

“这位是郑从义,今天来面试的新兵。”旁边的李不行见郑从义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才急急忙忙地代替少年回答了上官的问题。

“郑从义。”那男子说话的语气仍然没有产生多少变化;年轻的军官慢条斯理地整顿了一下手上的白手套,又抬着下巴骄傲地俯瞰了郑从义一阵,“身手很不错,是个人才。”

“程少校谬赞了。”郑从义干巴巴地回答——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见过的人里有官职地位比这位程少校更高的人,所以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拘束。

“没有谬赞,我说你身手好就是身手好,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的。”程少校摇头,眼里闪烁过一丝不悦,少年立马知道、这套官方说辞对这家伙不管用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望见郑从义严肃地挺直了腰背,这个军官才满意地点点头,紧随其后一句话:“为什么你要加入城市反恐防暴组织?你为的是什么?”

“因为我的父亲。”郑从义咬了咬嘴唇;面向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实在兴不起道歉的勇气,“我的父亲做着和你们一样的工作。但后来,他死了。”

程少校不置可否地再扬了扬下巴,这更让郑从义的心里七上八下——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起码在少年的眼里就是如此。

“很好。”而对方的评价更是让郑从义丈二摸不着头脑,但紧接而来的一句话让他再一次紧张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你的本事是谁教的?”

——程少校很明显知道,到底是谁推荐郑从义来面试的。而若是他再用心查一下郑从义的背景,他就更能明白,贺教官到底是郑从义的什么人。

所以,对方是在明知故问。

但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心性吗?他想要知道自己对于提携者的态度,亦或是想要让自己转而向对方表达忠诚?但这入职的事情八字才有一撇呢,这么早就要逼迫自己示忠真的合适吗?

尽管心里非常没有底,但郑从义还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回答:“报程少校,是贺中尉贺教官。”——他能察觉到自己背上逐渐渗出的冷汗。

“嗯。”程少校点了点头,表情没有呈现出多少变化来,似乎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问出了一个足够让郑从义提心吊胆的问题,“不错,身手和心性都挺不错。”

——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吗?原来对方并没有如此言下之意,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自己大可以不必这么神经兮兮的……

“但你能不能过面试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男子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并不是我的职责。你不要指望我会给你开后门。”

——我一开始就没指望着你给我开后门啊……

有些愣愣的少年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了。对方的脑回路似乎有些清奇,最起码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上官,这也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见气氛一下子冷下去了,一旁的李不行教官急急忙忙地蹦出来给郑从义打圆场:“程少校,你可能只是看了这位新兵搏斗的演示,你还没有看到他射击和投掷道具的具体表现。如果你看到了……”

程少校毫不犹豫地果断地打断了李不行教官的自述,斜着眼睛望了过去:“怎么了,李教官?就连你也要替这个新兵发言吗?”

……

回到宿舍后的郑从义脑袋乱糟糟的。到了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就算他再自认为自己聪明无比、能像陆想想那样左右逢源,他也没办法真正意义上地洞察别人的内心、从而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达到这个境界了。

而原因也非常简单,以至于郑从义都不怎么需要思考:因为别人的思维模式和重心并非一致,所以他无法顺藤摸瓜地以一种简单的方式去洞悉所有人的想法。

他之所以能在新兵集训营里混得风生水起,无非是里面他认识的人都秉持着利益至上的思维:不论是陆想想、贺教官还是陆想想的“上司”们,他们交流、交涉的目的都是因为利益。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新兵集训营的大哥、锅盖头等人都迅速地和他生疏了起来。虽然他们都是他郑从义的战友,但他们之间的三观差异实在太大,也就没有缔结友谊的可能性了。

而在城市反恐防暴部队中,郑从义所看见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李教官是一个很直率的人,”在背地里继续称呼他为李不行似乎有些不太礼貌了,毕竟那也是别人的绰号,“而程少校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或许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的真性情的人……?”

郑从义并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但他本身就被拴在这条猜疑链上——他的一切举动都会导致他人反应的变化,而他人的反应又会让他陷入新一轮的质疑,如此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这让少年颇感头疼。他是局内人,而不是能够在局外悠然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的旁观者;既然他是局内人,他的一切举动都必然会影响局内的运行和最终结果。

所以他立马找到了陆想想,并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个一天到晚拎着水壶四处晃荡的青年。

后者耐着性子听完了郑从义的叙述,还没等郑从义说出求助的语句,他就摇头了:“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因为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位程少校。”

“没见过……还是指没了解过?”相当之疲倦的郑从义不堪重负般地揉了一把脸。

“一样。”陆想想镇定地回答,“我了解一个人的方法是通过观察他的眼睛。只有在观察过对方的眼睛之后,我才能确定他的性格。”

观察过对方的眼睛就能确定对方的性格,陆想想不愧是世界级的老怪物……反正郑从义自忖他就算再活个两三百年也未必能练就陆想想的本事。

对于陆想想的回应,郑从义大可以将他的话当成自我吹嘘看,也可以把这个家伙当成是不世出的百年难遇的天才。但总而言之,不论他是否是在吹牛,他都没办法帮到郑从义。

所幸,陆想想的可靠并不单在这一方面体现出来了:“你猜测、那个程少校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老气横秋型的人物,而是感性动物吗?”

得到了郑从义肯定的回答后,陆想想抛给了他一句话、就不理这小子了:“我建议你和茶茶谈论一下这件事,不要找我。”

所以郑从义也就理所当然地找到了茶茶——后者在听完了少年的叙述之后、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和不安中:“从义,你要到城市反恐防暴部队去服役了吗?你不在新兵营里呆了吗?”

看着女孩子那双闪烁着不知名感情的眼睛,郑从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挠着脑袋哭笑不得地回答:“没有,没有,面试结果还没出来呢,我都还不知道要不要到它那儿去报道……”

所以茶茶跟着就不解了起来:“既然你还不需要去城市反恐防暴部队那里报道,那你还在担心些什么啊?等确定真要进去了,再去了解不就好了?”

郑从义几乎要被对方的乐观主义精神击倒了:“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我的手里已经有了贺教官的推荐书了,就算这次面试没过关,夏训一结束、我也得到它那儿去报道的。”

“这不是一样的吗?”茶茶又大叫了起来,“你还不是一样、不在新兵集训营里面呆了嘛——”

所以郑从义开始怨恨起了陆想想来:找茶茶帮忙应当是他犯过的最愚蠢的错误。自己明明才是需要被别人开解的那个人,现在却在手忙脚乱地开解着正陷入混乱的茶茶……

但在这一件事上,郑从义也不可能作出让步:“茶茶啊,我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新兵集训营里、当一个永远的新兵,不是吗?所以——”

茶茶立马撇着嘴皱着眉头回应:“但,但我这一辈子可能都得留在新兵集训营里、做新兵营医护部的军医了,我可能出不去了。”

“你可以申请调岗啊!”郑从义又被茶茶的悲观主义打了一巴掌,措不及防之间,他也只能按着对方的思路往下走,“不过是调岗而已……”

茶茶几乎要哭出来了:“但,但我就是因为其他方面都不及格、才被留在新兵集训营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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