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仁慈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9/18 9:30:57 字数:3161

茶茶能在华夏星盟时期就以十四岁的年龄成为一名医生,她的家庭背景可想而知——郑从义甚至都能够猜得出来,她的父母应当是医科专业方面的专家教授,在察觉到末世和危机逼近后、便义无反顾地给自己的女儿灌输了大量医学方面的知识。

而华夏星盟成立过后,也因人才匮乏而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让茶茶去担任外科手术医师。

毕竟那时的华夏星盟甚至会让洛邱这样的小女孩混迹于行政部中,可想而知当年的人才匮乏程度是多么令人难以想象——当然也不排除小女孩比较让人喜欢、而且饭量也比普通人小的多的可能性。

郑从义和茶茶都无从考究当年的前辈们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让小女孩们步上专业岗位的,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茶茶并不能胜任她的工作;而她无法胜任的原因是她晕血……

这件事华夏星盟没想到,茶茶的父母也没想到,估计就连茶茶本人也没想到。最终结果则是:茶茶被塞回到了低温休眠仓中,直到基地城时代才终于重见天日。

对此,郑从义也相当不解:“既然你已经知道你晕血了,那你就不要继续在外科这一行混了啊!”

“但我都把专业知识掌握大半了,如果就这么中途放弃掉的话,岂不是很可惜?”但茶茶还在犹豫。

少女的取舍之难并不难想象:她在末世降临之时铁定做好了大量的预备工作、花费常人难以想象的时间去将晦涩难明的知识塞进脑袋里,最终却因为个人原因而半途而废——这难以接受。

所以,最后问题就变成了:茶茶是应该果断地放弃掉自己过去的专业好呢、还是克服掉自己晕血的症状坚持下去好呢?

“所以,今年的你十四岁,却在好久以前就有资格成为一个专业的外科医生了吗……?”郑从义只感觉脑袋有点晕;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只要一细想,这个事实还是相当难以接受。

茶茶傻乎乎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好吧,果然新兵营里都是怪物。陆想想可以把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混水摸鱼地捞取利益,这个女孩子更是千百年一遇的超级天才:十四岁就能当一名外科医生,郑从义只能从某些玛丽苏小说里找到这种人的影子。

……但郑从义总归没办法将这个傻乎乎的少女和超级天才联想起来:虽说她理论上挺聪明的,但她看起来怎么就那么笨呢。

然后,少年又立即意识到了第二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不对啊!我明明是来求助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茶茶在问我她该怎么办?我们两个立场是不是彻底反过来了?”

在他还腹诽不已时,茶茶已经伸着手指按着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地问:“你说,我是应该就这么放弃掉在医护部的工作、在学院里专心地学一个新的专业技能,还是继续坚持下去?”

郑从义几乎都要抓狂了;现在的他才发现,这个女孩子似乎有着一种超能力,一种能够让别人的思维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走的超能力:“你觉得哪个合适就选哪条路啦!我又不知道你的想法……”

茶茶的眉毛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原本被手指按着的嘴唇也委屈一样地向下撇:“是吗……我还以为从义知道我的想法呢。”

——为什么一个人会在自己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前提下指望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

少年的脑子乱糟糟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立马打电话给余上校、问问余上校自己该怎么做:这里的怎么做不仅包括该如何对付那位程少校,还包括该如何敷衍面前的女孩子。

不过,茶茶也没有继续纠缠郑从义的机会了,因为郑从义找了个机会跑了:这个少年就连自己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还哪有精力和耐心去慢慢处理小女孩茶茶的困惑。

当然,如果余上校知道了郑从义的行径,他肯定会把这个不开窍的小子大骂一顿:自私自利!顾着关心你自己干嘛,先去关心人家女孩子啊!

但指望现在的郑从义能有这样的觉悟显然不怎么现实就是了。这小子还没有从唯利是图的观念里挣脱出来,要让他一下子就培养出同理心和共情能力不怎么可能。

三天后,城市反恐防暴部队的面试结果终于发下来了:郑从义的面试水平只能称之为一般,但他在训练场上表现出来的水平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所以郑从义将进行面试复试——

这也让少年暗地里腹诽不已:“真的离谱,面试居然也有复试的吗?”从来没出来工作过的郑从义当然不知道面试也是有复试的。

而贺教官的反应和态度则让郑从义有些预料不到:“从义,好好表现,如果你能进正规军,这一届的新兵营标杆提名名单里就肯定有你的名字。”

郑从义有些迷惑地挠了挠脑袋。他认真地看着贺教官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但对方仍然没有露出开玩笑的神色:“贺教官,我的表现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怎么感觉新兵营里的大家都差不多……”

这一次,贺教官倒没有谦虚,而是点头肯定了郑从义的说辞:“确实。新兵营的各位都是好样的,都不是只会走方阵队列的花瓶!”

郑从义勉强笑了两声。他的话语本意重心在于他自己,但贺教官倒是毫不客气地将其作为自卖自夸的凭证——这家伙倒是一点儿都不惭愧。

“可以这么说,新兵营的大家都差不到哪儿去,他们都是好样的!”贺教官继续以另外一种方式回答郑从义的疑问,“但唯有你不一样:你是最懂得如何展现自己的才华的人。”

——郑从义又不由得想起来了陆想想那头怪胎:自己学了他的一点儿皮毛就能混得风生水起,但那家伙迄今为止都没有崭露头角。

这只能说明,那头老怪物另有所图,最起码他的目标不像是郑从义那么肤浅、只指望着加入某个部门的部队而已……这念头让少年又毛骨悚然一阵。

“但是,我之前就评价过了,你这只冲着利益和前程去的性子是不行的,你这锋芒毕露的模样也是不行的。”少年还没开始沾沾自喜,贺教官就开始了毫不留情的批判,“明白我的意思吗?”

“从义受教了。”少年一边恳切地低头、一边在暗暗在心里说:我早就骑虎难下了,在这时候回头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也希望你听得进去。该收敛时就收敛,不该收敛时再把自己的爪牙亮出来给别人看,这才是为人之道。”女子又叹息一声,摇着头走开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从义受教了。”郑从义再次谦卑地低头。

有的话挑明了说了就没意思了,例如郑从义的问题的答案:郑从义确实是一个表现特别突出的新兵,但他的表现突出除却他大概称得上优越的作战能力以外,还在于他毫不掩饰的锋芒毕露。

换句话说,新兵营里头、郑从义不是最优秀的,比他优秀的人肯定存在,但他绝对是新兵营里头最跳的那个:哪个新兵会毫不犹豫地掺和到教官层的派系斗争去的?

所以,他的作战能力强也不过是加分而已,真正让他得以进入众人视野里的仍然是陆想想灌输给他的谋略能力。

当然,郑从义也没想到一点:现阶段的城市反恐防暴部队中的士兵大多数都是纠察部成员转正过来的,他们几乎没有接受过贺教官式的正规野战军的训练,在目睹郑从义的战斗素质后自然会惊为天人——其实新兵营里的大部分人和他差不多。

新一轮的面试复试仍然是在训练场上见。这一次的郑从义倒是遇到难题了:他被分发的武器是一面钢塑防暴盾和一截橡胶棍棒。

“即使到了基地城所处的近未来时代,基地城内部也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的人群骚乱、非法集会和武装游行。在这种时候,使用有限度的武力将他们驱散便是我们的职责。”

握紧了防暴盾和棍棒的郑从义有些茫然地望向了前方。训练场上,那位嘟囔着“我觉得不行”的李教官正赤手空拳地站在他的面前,而一旁的程少校则面无表情地解说着。

“有的时候,你的敌人是手持着菜刀、锅盖或是其他杂七杂八的武器的对手;但更多时候,你的对手是赤手空拳、没有任何装备的平民。”

——对面的李教官一声不吭地露出了凶相。郑从义知道,这是对方在想办法减轻他的心理负担,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咬着嘴唇退后了一步。

“我们测试的是你的心理素质。”程少校冰冷冷地诠释,“有的时候,你必须对这样的敌人动手。而如果你手软了,你就会被打倒。”

李教官目眦尽裂、须发皆张,朝着郑从义喷出了一声凶狠的大吼;这一次,郑从义并没有后退,而是攥着防暴盾和棍棒一声不吭地迎了上去。

“所以,你不能心慈手软。”

面前男人冲着郑从义一跃而起,坐肘而下;这种狂野暴躁的攻击动作是泰拳的专属,当然也不排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怀揣着愤怒和仇恨时会使出的招式。但在经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李教官身上,这一坐肘只如猛虎下山。

而持着同样专业的防暴装备的郑从义则同样脸色冰冷。他举起了手,以防暴盾护住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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