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对于克萝莎本人而言，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实话实说。
但是魔眼不这么觉得。
它缜密地分析伽龙的眼神、动作、微表情和语气态度，推测出：伽龙针对克萝莎个人的迫害几乎没有。
真是令人意外。
反而，比起表面上利用道德绑架的阴险，他对于亚空间的实际威胁更加在意。
这让克萝莎放心许多。
再度使用魔女的力量，也代表着她的决心。
“反正之后会找个机会去死，在那之前，就先把那段信息告诉他们算了。”
只不过，事情实在是涉及到的问题太大。
如果这两人，尤其是拥有武力的黑骑士知道，以能够使用【防患未然】之人的秉性，想必也是嫉恶如仇的家伙。
他的话，很大概率会掀起腥风血雨，来将这一切扫除干净。
“所以……只能这么说了。”
克萝莎深吸一口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谎，也不是第一次演戏。但是以魔女的身份，临场发挥，还是第一次。
“如你们所见，我们身处于亚空间的机械神教之中。但是实际上，现实世界的机械神教依旧存在。只是亡魂与一些教士被拉入了进来。”
一个绝妙的谎言，应该是七分真，三分假。
真真假假相互掩盖，人类的脑子会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补充漏洞——也只有这样才能蒙混过天。
所以魔眼的分析得出建议是：说实话，但并不全盘托出，在一些细节方面，稍微篡改。
“所以？”伽龙眯着眼。
“我仔细回想了下，在最高层，被那头巨物追逐前，所看到的书籍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珍贵的知识和理论……反而是在一本笔记上发现了点诡异的东西……不过真正算得上有意义的情报，恐怕只有一组数字。”
克萝莎顿了顿，似乎在回想。
她紧蹙眉头，这引起了两人的好奇。
“那是多少？”黑骑士追问。
“82299714，100761287.”
克萝莎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中间还停顿了下，是两组数字吗？”
“坐标。”
伽龙沉着脸。
“什么坐标？你是想说经纬度吗？但这个数字也太大了……”
“不是看字面意思。”伽龙抬起手，抓起一块碳块，在地上书写出这些数字：
8229，9714，100，76，1287
他分成了五组。
克萝莎不动声色，淡淡说道：“这是什么？”
“你比我清楚。平胸怪。”伽龙丢开碳块，搓了搓手。扭头对黑骑士说：“时间、空间、定量、余量、超量。五系数。”
“……无尽维度的坐标。”
黑骑士反应过来，随即看向克萝莎：
“现在只有圣主教知道怎么进入无尽维度，打开次元通道——为什么机械教士会知道这些信息？”
“哈？我哪里知道这是坐标——打乱在一起，看不出来很奇怪吗？”克萝莎调动生命能量，让自己脸上浮现出亢奋的潮红，伪装出羞愧的样子。
她侧过头小声嘀咕着：
“而且……我又不知道怎么进入无尽维度……我又不是真正的圣骑士。”
她故意没好气这么说，脸上浮现出不耐烦和难为情的神色。大大增加了可信度。
后面那句话是真的。
克萝莎确实不知道怎么进入无尽维度。
在圣主教学派中，她属于焚焰学派，司战争、战斗、行刑与审判，这个学派在过往的讨伐异端战争时期才会真正兴盛起来，如今人数并不算太多。
目前，统管大局，负责管理日常礼拜、祭祀、职位变动的是日冕学派。
后勤保障、卫生医疗、培训传教士医术知识的是光辉学派。
派遣传教士、管理新大陆传教与贸易的是雷鸣学派。
也有名为夜莺部队的特殊战士。她们隶属于某个不为人知，审讯、检察和间谍的神秘学派。
——希洛这种不老不死，越活越年轻甚至幼小的圣职者们，似乎就隶属于这个学派。
最后的还有两个学派。
其中一个是当年圣女感化机械泰坦后，一些负责维护和修理的工人、教士在泰坦身上的精密构造和匪夷所思的科技中感受到了‘机械之神的旨意’。他们后来脱离出去，成为了现在的机械神教原身。
另外一个……
“狩星学派的人，才会负责研究头顶上的星空，还有无尽维度，其他附属在沃德世界的位面，以及你们平时所说的用占星术预知未来的事情。”
克萝莎解释。
“再说，本来无尽维度的事情也是保密，不然那些资产阶级的革命党，就会又有新的借口会打击我们……自然科学进步，那些家伙就会像兴高采烈，宁可觉得自己是从猴子变来的，也不不愿意相信他们是吾主降临人间时选中的万物之灵后裔……”
伽龙开口：“打住！这里有无信仰人士。”
“背叛。”黑骑士语气冰冷：“那些人，出卖了信息给机械神教。”
“不，那倒不至于。我觉得与其说是一群占星家把信息出卖给机械神教这群分离出去的机油佬，更像是……”
伽龙右手食指指尖敲了敲太阳穴，冷笑：
“更像是机械神教中人，当了亚空间的走狗。”
“机械神教？他们只信一堆阀门、螺栓和齿轮连接起来的造物。”黑骑士哼了一声。“而且这女人之前那么掩盖——肯定是在给自家的圣职者掩盖。”
“我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克萝莎故意佯怒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在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那你说了‘这是关乎到世界安危的机密’——这可是你五分钟前亲口说的。”黑骑士说。“你自己也清楚这点证据还不够——你还看到了别的。把那些信息全部说出来！”
“那、那是因为……”克萝莎憋得脸红，上下手舞足蹈，支吾吐不出一个完整的理由。
只是她越是这么做，伽龙的注意力就越加移到了机械神教身上。
“墨汁老兄。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
“嗯？”
伽龙扶着额头，露出怪异的表情：
“如果她要偏袒的话，就不会说圣主教中的狩星学派的事情了。”
“——那又如何？万一这女人故意的呢？说出来一对比，让我们把注意力移到机械神教去。”
“你这话说的你自己都不信吧——看看你现在注意的是什么？是狩星学派。”
伽龙扫了一眼克萝莎，他翠绿的目光让克萝莎短暂地一惶，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被那种眼神扫过，就好像被看穿了想法一样。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魔眼编织的理由，是根据这人的性格和各种信息分析处理的。只会是顺着他的思路进行下去。’
克萝莎继续表演，她好歹也是演过歌剧的人，立刻为自己辩解：“我也把我的真实身份暴露了——你们去析木林教堂找希洛神父，他会证明我的清白。”
不过希洛现在可不在析木林。
而就算他们问自己的信息……监视希洛的夜莺部队也会警觉起来吧？
就是不知道夜莺部队知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是绝密。希洛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有主教才知道。
“那我就自己亲自上去看看！”黑骑士不耐烦地喊道：“就算是被搅成了一团乱，废上几个小时也能查出什么！”
“几个小时？”伽龙嗤笑：“老兄，你是不是忘了一点。这里是哪儿。”
“亚空间——”黑骑士突然意识过来，语气一变：“他们，已经得到了信息。”
“我们得到了，那就是他们得到了。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伽龙摊手：
“说不定，消灭我们，来取走信息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如果我是这件事的指挥官，我绝对不会亲自出面，而是派出最精锐的部队把这群工具人一网打尽。”
“工具人是——你可真能造词。”黑骑士摇摇头。“不会来的太快……既然按你的说法，这里是监狱。狱卒被我们杀了，顺便还击败了个魔女。对方不会放我们回去，但至少赶来也需要时间……”
“不。”
克萝莎开口。
利刃从一旁被蔷薇的枝条卷起，落入手中。
钴蓝的双眼闪耀着幽光，她转过身，面冲天花板中央，背对着两人。
“它们……已经来了。”
下一刻，空间的波动迅速扩大到连人眼也可以捕捉的地步。
一道巨大的缝隙张开，扭曲的形体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另一侧空间降临，它们的长相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常人只是看到就会感到目眩和恶心。只要是生物，就会本能地厌恶它们。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你没有老老实实回答。不过……”伽龙站起身，侧头在克萝莎耳畔低语道：“我知道你在包庇谁——放心。叛徒有很多，我们只干掉始作俑者。”
他还是看穿了——
克萝莎心底一沉。
“你们到底是谁？”
克萝莎的问询在伽龙心田响起。
魔女的心灵感应啊……
伽龙耸耸肩：“如果我说我们只是多管闲事的正义使者，你信吗？”
“你觉得呢？”
克萝莎目不转睛地盯着涌来的大军。依旧在他心底问道：
“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万能的佣兵啊。”
伽龙笑笑：
“只要给钱，就算是宰了魔君的委托也敢接的，最强的职业——佣兵伽龙，这次任务给我20000利时，成了就是赚了，赚了就能爽了。”
噌——
黑骑士捏着拳甲，身上再度泛起火焰与毒烟。
“我问的不止是你。”
克萝莎扭头，看向走到身旁，与她并肩的黑骑士：
“你叫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一个默默无闻的家伙名字。”
“历史上会‘防患未然’的人不会是小人物。”
“那就当我开创历史了——顺带一提，你话真多，魔女。”
“我叫克萝莎。”
她提起利刃，调动起魔女的‘权柄’。
“再说一遍，我不是魔女！”
PS：下一章回主世界。正儿八经地进入主线剧情。
和蔷薇魔女的故事不一样。‘防患未然’的目的是为了把亚空间这边地图打开。然后我打算接下来打一个很好玩的boss。
本来打算提前四五章结束，结果黑骑士和伽龙两个人拖了我近一万字。主要是伽龙。
我现在自己都觉得伽龙是真能说。
股市还没到开盘的时候，等人齐了再说。
具体的主线还是砍魔女，抢‘权柄’。
顺便一提可以去看看魔女阶级的名词解释，可以迅速理解魔女之间的生态链。这不算剧透，因为不写，看正文是没法意识到魔女之间有多残酷。
找队友，开地图，打群架。
简单粗暴。
我才不会写那种想不出来的智斗剧情呢。
顺便一提，塞拉尔帝国原型是俄罗斯和维京。所以克萝莎其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