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当拳头砸在伽龙面前不足一寸时，克萝莎微微停顿了半秒，随后再猛然拍打而出，打在对方肚子上。
“啊呜——疼疼疼——你轻点啊！”
伽龙抱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抱怨道。
看他这幅满不在乎的模样，克萝莎开始后悔自己手软，嘴角上挑，钴蓝的双眼显出与她一贯表情不符的嫌恶之情。
明明是在笑，为什么还能表现出来讨厌和生气的意思？
“喔呀？你也知道疼啊？真抱歉啊……我还以为会朝别人脸上泼水的人是不知道疼痛为何物的。呵呵呵……”
“那我也没办法啊。”
伽龙捂着肚子，语气突然一转：“谁让你个母鬣狗反应这么迟钝，连背后的东西都看不到吗？”
背后？
克萝莎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影子。
累了那么久突然松懈下来，加上刚刚被气到了，竟然没有发现那一瞬间，酒水泼到身上时，影子出现了错位。
“如影随形——”
克萝莎瞬间融入阴影，脚下的影子却是一分为二，如同两个人扭打起来。
砰！
一名灰色制服的女子被克萝莎狠狠按在地上，她的双手被反锁，呈十字状，克萝莎跪在她身上，用膝盖压住她的脖颈和大腿，半透明的匕首被她一把揪起摔在一旁。
四周的人被这魔幻的场面吓了一跳，装作没看见，一旁的保安也认识到这不是普通人的战斗，乖巧地带上门离开。
“嚯，你这不是挺厉害的嘛？”
伽龙摸着下巴，凑上去打量着这位灰衣服的女人：
“这姐姐身材如同洗衣板，是胸平腰粗腿长胳膊短。再看看我们的克萝莎，人美肤白气质佳。”
她面貌确实平凡，几乎没有任何特点，即使是克萝莎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描述。
是个人。
只能这么表达。
“你唱的什么东西？”克萝莎诧异地看了一眼伽龙。
“啊，你平时不唱这种吗？”
“很显然显然歌词的押韵不是像你这样——不过等会儿再说那些事。”
克萝莎膝盖发力，将其脸庞压在酒馆冰冷潮湿的地上，威胁地说道：“老实交代你的身份！还有跟踪我的目的！”
“任务失败。”
女子只是麻木地说道.
“嗯？”
克萝莎皱眉，喝道：“喂！赶紧说，否则就算是女人我也会动刑的，放血、剥皮、开颅、烙铁、水刑、穿刺等等等等我都熟悉的很。”
“对，没错，坦白从宽，五指刺穿，抗拒从严，拔毛墨面。”
“伽·龙·先·生！你再唱我真的会忍不住就连你一起剁了！”
“没事，反正她已经死了。你也审问不出来什么了。”
“死了？”克萝莎讶然，她翻过来对方身体，撑开她眼睑，检查口腔，抚摸动脉——所有的迹象全部表明：这女人不到三十秒内就气绝身亡。
“这到底是……”
克萝莎抽回手，却发现指尖传来奇怪的触感。
“嗯？这是……沙子？”
她抬手轻轻在对方脸上一抚，粗糙的触感带来粗糙的效果，女子的面部瞬间如同沙滩上的图案一般被瞬间划散，紧接着，整具尸体瞬间沙化崩散，这密闭的室内却不知哪来一阵风，将其抛飞卷起，消失不见。
“一粒沙子都没留下……”
克萝莎搓了搓指头，站了起来，看向伽龙：“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你的伞。”
伽龙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小伞：
“你刚刚不小心丢在地上时，掉在地上的小伞却没有影子。吓了我一跳。再看你的影子，发现它手里还拿着小伞。”
“这是什么诡异的圣言……她竟然能长时间潜入阴影中。”克萝莎手叉腰，灌了一口威士忌镇定下来，回忆着她已知的所有圣言。
“这不像是人类的圣言。潜行暗杀盯梢斥候——这种应该是精灵的。”
很靠谱，只是克萝莎并不这么认为。
“精灵的圣言基本上被清理干净了，除非……”
夜莺部队。
克萝莎瞬间不寒而栗。
“我得走了。”克萝莎说。
“我觉得也是——这儿不是能谈事情的地方，跟我来。”伽龙勾勾手，领着她推门离开。
克萝莎被伽龙引导着步行离开，开始伽龙并没有如她想象那般向下去，去她认为安全的地下城。城区的高耸建筑越来越近，近的让克萝莎一眼看到她与蔷薇决战厮杀的塔楼——楼顶还在施工修复阶段中。
“你要带我去哪儿？”
半小时过去，暮色淡薄，银月渐盈。
克萝莎看到了析木林的地标风景之一——银霜山丘，高度并不高，只是大量的析木林会在夏天时叶子上出现的银色斑点像是结霜了似的，故而得名。
她本能地开始退缩，这里是典析木林的富人区，虽然在市中心附近，但是因为山丘的缘故，成为了独树一帜的好风景和别墅修建地方。
“去找一个呆子，在他家吃饭。”
伽龙说着，领她在街角转了个弯，顺着坡道向上走了几百米，到一座小巧别致的独栋别墅门口，里面灯火通明，餐厅的位置更是明亮，仔细算算也是晚餐时间，说不定正在用餐。
这样不太好吧……
克萝莎想到。
她望着虽然小巧，却也别致典雅的别墅，即使是她这样不算多重视金钱的信徒，心底依然生出那种怯懦感。
石板雕刻的门牌上，更是苍劲有力地说明了这家人的身份：亚叙索斯。看这个姓氏的拼写方式，是有一些历史底蕴的，至少追溯到五百年前。
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吗……
克萝莎察觉到自己开始出冷汗了。
太怯懦了。她咒骂自己。
不，与其说是怯懦，倒不如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低下，而对于资本家和贵族这种社会中的强势身份，天然具有的畏惧。
虽然现在这白发看不出来，但是克萝莎很清楚，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塞拉尔人与阿尔顿的混血儿。
父亲那方也许是黑剑贵族，可那与自己无关，被抛弃的自己，从一开始被打上的就是平民和无国籍者的标签。
“自信点，你已经是准圣骑士了。谁也不会因此瞧不起我了。”
克萝莎掰着指头，指关节上无意间催化出的蔷薇绽放开来，她连忙收起，手忙脚乱地让它回到种子形态。
他娴熟地敲了敲银质铃铛：
“喂！在吗？少爷，我来找你蹭饭了。”
没多久，别墅的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少年不耐烦地走上铁栅门前，隔着门没好气的说道：“伽龙！怎么又是你？你还想来我家骗吃骗喝多少次？”
“咦，怎么是夏利少爷你开门呢，您今天失宠了？”
“我真想把你的嘴缝上，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什么腹语！”
“夏利！你怎么能对伽龙先生这么说话？！”
身穿便服的壮年绅士甫一出门，便立刻呵斥那位名为夏利的少年。
“父亲大人——可是他每周都要来几次——”
“伽龙先生对我们有大恩，多重的酬礼都不足以还清，几顿饭又怎么了？赶快开门请他进来。”
中年绅士的呵斥还是有效果，夏利撇撇嘴，把门打开，不情不愿地说道：“欢迎伽龙先生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无碍，夏利少爷。”
伽龙笑呵呵地就抬腿往前走。
“这位是？”夏利看向克萝莎，面不改色地问道。
“您好，我是——”克萝莎刚开口，伽龙立刻一摆手打断道：
“啊呀，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同伴，贞妮小姐。贞妮·简·乐佩尔。别看她是钴蓝色眼睛，却是地道的阿尔顿人呢。”
哎？
“好吧。既然如此，多添置一副餐具便是。”
夏利扭过头，引他们进屋。绅士向他们郑重地一鞠躬，友好地问候道：
“无须拘谨，我们会让您感到宾至如归的。乐佩尔小姐，以及……加德拉贡·格林恩慈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