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背上带着些残留的冷汗,白失紧紧皱着眉头,以一副处在生死攸关之时的阴沉表情,尽可能严厉地诘问:“你,在我不知道的这段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
“没什么?”
感到困扰一般地歪起了头,白发少女坐在窗边一张简朴的白色木桌上,苍白的长发仿佛这一冬日窗外初次降下的落雪一样静静地披散开来,黑色洋装的蕾丝裙边下,艺术品一般白皙而纤细的双腿随意地摇曳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若微弱的晨光般,不知为何稍显黯淡的金色瞳孔困惑地凝视着白失,她一如既往地以冷清的语调轻声说:
“只是像你请求的一样,稍微教训了一下那个不懂事的虫子一下……怎么了?难道,没有奏效?”
“不,这件事我是很感激你的。”
白失摇了一下头,维持住冷静缓声道谢。
实际上,就算没有发生之后的事,昨日所经历的一切他也只能以奇幻来形容了。
“你知道附身吗?”
昨日的下午,坐在黑色办公桌上的白发少女以一成不变的平静语调轻声说。
“那个?”
对于这个词语,白失最先想到的是那些恐怖电影或是小说上所描绘的,死者抢夺生者身体控制权而造成的行为。
说实话,一想到会拥有那种无法控制自我,令人恐惧的记忆,就会了解这并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经历,但他却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以渴求的眼神望着她。
“你……可以?”
“本来是没有感觉到这种功能的。”
低头沉吟了一下,手抵住下巴,白发少女似乎也十分困惑地呢喃:“但是,之前你对我这具毫无防备的身体进行性骚扰的时……”
“不!我可没有这种奇怪的经历!”
“之前不是摸了吗?”
完全看不出羞耻心的存在,白发少女微微眯起双眼,以隐隐掺杂一丝狡黠冰冷眼神注视着他,故作困扰地歪起头,以奇妙的措辞平静地说。
“那只是怕走散了而已吧……“
“哼,对纯真无垢的少女身体上下其手,然后还翻脸不认,”
听见白失的辩驳后,她做出厌恶的表情,像看见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样以提琴家一般优美的手捂住半张脸庞。
“你这个人,最差劲了。”
“你那种说法在各种各样的意义上都很有问题哦?”
“法官先生就是这个人。”
“已经开始裁决了吗!?话说……现在根本就不是应该在意这个的时候啊!”
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迷之狂热之中,白失尽量遏制住明明是事实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的反驳,他将之前一度中断的对话延续下去:“之前我碰到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说是感应还是什么呢?”
抬起左手,头顶上的黑色礼帽因白发少女突然向一边偏去的举动而微微侧斜了一点,金色的双瞳凝视着之前被白失一把抓住的手,露出一丝困惑不解的神情。
一直以来都仿佛结冰的湖面般冰冷的语调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惊讶、疑惑、希望、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而起,使她小提琴一般优美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不和谐的波澜:“总之,发现的时候就知道了……嘛,反正这种时候本人来做总比一样样教给你要好,你,能否认吗?”
“……明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失因紧张而闭起了双眼,半晌后似乎终于止住了冷汗,尽量平静地说:“来吧。”
被附身什么的……大概是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一种经历,会发生什么完全不知道,说不定一次附身,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便会像拱手相让一样失去了,但是,即使这样,也有一定要去做的事……假如真的发生了那种不幸的事的话,也只能怪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凭借这样的思想,与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他静静地等待着。
“很害怕吗?”
白发少女又一次笑了起来,金色的眼眸微微勾起,仿佛夜中那一抹冷寂的残月一般,她从黑色办公桌上漂浮而起,仿佛坚冰般散发出强烈拒绝气氛的绝美脸庞此刻似乎稍微软化下来了一点,这样轻笑着说了一句:
“相信我。”
接下来的事,白失就像是记忆完全丧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了。
……
“嘿,是吗,虽然是个没用的废物也知道感恩啊?”
而据此已过一夜的今天,月神般的脸庞上勾起了一抹绝美的笑,白发少女对半蹲在面前的他伸出手,带着某种奇妙的意味温柔地说:
“太好了,我要奖励你一下。”
“……”
白失只是沉默地站起了身,以比眼前少女高了整整半个躯体的身高轻易地俯视着,他突然一言不发地将她一把提起,随着少女惊愕的眼神,不可思议的画面顿时展现。
“诶!?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可恶……反对!反对身高歧视!”
“回答?”
冷着一张脸默默注视着在自己手中,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只戴着礼帽的兔子一样不断扑腾的白发少女,半晌后白失以极度怨念的声音平静地询问。
“喂喂喂……你、该不会真的在生气吧?”
露出一张有些愕然的脸庞,白发少女试探性地询问:“保险起见,你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被那个病人超——热情地道了谢,然后又被说了:‘医生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呢,果然高人就是会隐藏自己啊’这样的话……这也倒没什么,接下来的是‘医生明明是毒舌却有好好忍住像……医生怎么说的来着,对了白痴一样地讲话啊!明明很厉害却要装作一副没用的样子,真是伟大!’”
“不行吗?”
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错误,她歪着头困扰地询问。
“这种程度的话因为是家常便饭也能忍下来了……但是最后的‘不过……医生,萝莉控也好正太控也好,本来不是我该说的事……但是,医生的性取向还是稍微正常点比较好哦?”是怎么回事!”
几近崩溃地喊出了最后的话语,他以逼问的眼神注视着手中的人。
低下头沉默了许久,白发少女以冰冷的表情默默地盯着地面,比安静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她不断抽搐的嘴角。
“……噗。”
“笑了!”
结果还是没有忍住,似乎强忍十分痛苦,白发少女在尽力维持住冰冷表情后,最终仍是发出了笑声。
“你到底说了什么?”
“解决了以后……噗哈哈……白失先生一脸认真地对自己的病人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病,不用为这种事感到自卑哦,看吧,比如说我的话,我一直坚信着萝莉就是正义这样的话哦!12、3岁以下才是王道,再往上就通通都是老太婆了!顺便一提:就算是男的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是幼体的话性别什么的都是空气啊!’”
一脸严肃地说完了羞耻到让人难以置信的话语,白发少女一下子发出一阵不禁的大笑。
“你干了什么啊!!!”
只有以怒吼而表达自身怨气的某人以绝望的表情将自己的头重重地垂下了。
人生似乎已然如梦……哈哈……这样空虚地想着,白失似乎步入了某个奇异的新世界。
“只是为了表现得像白失先生那样值得尊敬的变态哦?”
狡黠的金色双瞳微微眯起,白发少女竖起一只食指紧紧贴在唇上,人造物一般精致的脸庞上仿佛对谁低语一样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
“你是为什么……”
“什么……”
“你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可怕的东西啊!”
似乎眼前因压力过大而产生了幻觉,白失一边露出阴沉到仿佛下一刻便会化身杀人鬼的表情,一边驱赶着隐隐冒出的KO二字,缓缓将她放下。
各种各样的完败……
这是他在经过这些天后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奇妙人生的评价。
“话说,”
突然收敛起了戏谑的表情,白发少女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与外界落雪一般的苍白长发下,金色的双瞳随纤细的脖颈移起而抬起,严肃而冰冷的色彩渐渐替代了轻佻,在双眸染上一种坚决的认真色调。
“之前,我说过的代价,现在开始支付。”
“嗯?啊……对了,的确是……”
茫然地回忆了良久后,白失终于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他无奈地盯着她,隐隐担忧着被趁火打劫的情况。
“那么……”
犹如某些戏剧中设下阴险陷阱的反派一般,白发少女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
“无论是哪种都行……对吗?”
“你……先说是什么?”
被不祥的预感所警告着,白失稍微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对她询问:“毕竟,我的条件你也知道……太异想天开的事是没法完成的。”
“不,是可能完成的事哦。”
白发少女来到窗边,外面的落雪因风而飘荡自她稍显透明的纤弱身体,却又穿透而去,那一瞬间,在飘落而下的雪雾中的她仿佛自天堂坠落的天使一般静静地注视着他。
“和我一起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