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谋略交响曲

作者:仰慕者 更新时间:2009/4/19 11:59:14 字数:0

[1]

传来了好大一声呵欠。

回头看着自己士兵的队长维克托眼中带着责怪。这里是埃克特城堡设置在外围的哨塔,监视着进入领地的路口,任何可能对埃克特家领地图谋不轨的宵小之徒都会被警备队察觉。

“想被我揍一顿吗?”

打瞌睡的队员就像是了解了般点点头,但他的嘴马上又张开了打起了呵欠,使他连忙把自己的嘴给蒙起来。

维克托也只能够苦笑了。

位于乌瑞斯西北的波松盆地的地势得天独厚,经过盆地的恩塞河,丰沛的雨水,让位于盆地内的土地异常丰饶,也为领地在盆地内的各个家族提供了大量的农业产品和商业税收。这个哨塔就是为了警戒这条通往盆地内的道路而设立的。城堡中有十位骑士,以及一百多名士兵所驻守。这样的人数当然不足以阻止大军的进攻,不过这附近的埃克特家却能在短时间内征集数倍之多的兵力。

只要以快马赶路的话一下子就可以抵达埃克特城堡,援军也会很快就来,所以哨塔中的守备队只要能撑过这一段时间就行了。

事实上一直到几年前,波松盆地的各个家族一直处于高枕无忧的状态。乌瑞斯王国的乌瑟王对帝国推行强硬政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乌瑞斯王前去袭击,因此哨塔的守备队也都乐得轻松。不过在乌瑟王驾崩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作为前代王者的亲信重臣,虽然30年前前任埃克特爵士继承家主位置的时候,埃克特家在盆地内的力量还十分弱小,但十年后,却凭借着乌瑟王的威信将自己的领地扩大了数倍,在国王死前已经成为了波松盆地内排名前十的贵族家族。

前朝的重臣大多会被新来者不喜!丰美的田产更是贪婪者的最爱。

冰上激战后不到3个月,埃克特城堡就遭到了一次攻击,曾经与埃克特爵士把酒言欢的贝克子爵突然攻向城堡,而埃克特家的新主人凯因只得向自己的岳父亚当请求援军才击退了敌人的。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敌人在援军抵达之前就撤退了,贝克子爵并不想同时面对两个强大的贵族世家。

不过在这之后,贝克子爵的军队却完全失去了踪影,每天都过着和平的日子。甚至有人认为贝克子爵已经放弃了对埃克特城堡的企图。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贝克子爵的胃口,他想得到的是整个波松盆地。

趁着老王归天时所造成的混乱,贝克子爵成功的煽动起大批不满的贵族,开始掠取土地,他的背后就是劫魔骑士。

“劫魔堡”同样是因为大陆战乱诞生的畸形产物。与帝国不同,乌瑞斯王国轻视徒步士兵的战斗力,王国军的正式编制是没有步兵的。步兵只是配属于骑士的塞刀肉。

当王国需要步兵时他们大都会招募雇佣兵,但却又对佣兵团规模大加限制,绝大多数在乌瑞斯王国内讨生活的佣兵团人数都没有超过千人。在指挥和战斗力上面差强人意。

解决方法有两个。

一是引进国外的“铁拳”。从周围国家雇佣大量步兵作战,但之后如何礼送他们出境可就是更大的麻烦了,当那些兵痞远离自己的家乡后,连仅有的一点廉耻都会消失。一般大战后造成的损失都会远远高过指挥官的精神承受底线。

二就是聘请“劫魔堡”骑士为他们拼命。与王室是合作关系的“劫魔堡”中的中层将官全都拥有爵位,他们多是贵族家的次子,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就连劫魔骑士最初——也仅仅是几个受不了贫穷,又不愿进入寺庙当和尚的无产者叫出来壮声势的名号。外强中干,别无它意。

为劫魔骑士赋予新的意义的人是第一代“劫魔堡”城主——“骷髅行者”。总是带着恐怖的骷髅面具,身着上面到处都是人头骨装饰雕刻的惨白色全身甲胄,从来就没有人见过他的本来面目。至于他的身世更是无从知晓。

曾经创下一场大战阵斩300人,拥有钢铁般强悍的肉体、远超怪物的恐怖体能,即便对阵各国最强的骑士也会毫不犹豫出手的强者。无数无法无天的狂徒投入了他的麾下,“劫魔骑士”也变成了“恐怖”的代名词。而至今他仍被称为大陆最强的骑士。

然而40年以前“骷髅行者”却将“劫魔堡”城主的位置让给了第二任统帅——“无面者”。身着黑色连帽长袍,脸部似乎永远处在黑暗之中的第二代城主。自己则隐居了起来。

“无面者”积极的谋求“劫魔堡”的合法地位,为各国王室完成不可告人的任务的同时,大量接收帝国和乌瑞斯等国大小贵族中不愿坚守清规戒律的次子,私生子。甚至连拉那达国王的私生子也成为了劫魔骑士的一员。“劫魔堡”由此步上正轨,各国王室政府大开方便之门。之后他建设了劫魔骑士大本营“劫魔堡”。大力加强劫魔骑士的军事力量。并紧随时代的发展,为劫魔骑士配备了大量的辅助步兵,火枪和重炮也成为了劫魔骑士军备库中的常备之物。

最终,他们选择了步兵力量不足的乌瑞斯王国,成为了王国常备军团,在乌瑞斯的正式名称是维兰伯国的私军。

也因此备受同样以乌瑞斯为基地梦想着在乌瑞斯王国建立伟业的圣殿骑士团记恨。

为了让天主的光辉照耀世界,早在百年前圣殿骑士团建立了世上最早也是最安全的银行。圣殿骑士开立的票据,使存钱人可以从任何圣殿骑士的城堡中支取资金。若他不幸身亡,则这笔资金将交还其故乡,可在圣殿骑士团最靠近其故乡的网点领取。

尽管要向圣殿骑士团倒贴利息,毕竟保护金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圣殿骑士团的军事实力与其他金融家族和商业同盟的银行相比,安全性和理财能力的确可靠得多。甚至连乌瑞斯王国的皇室金库就是交给圣殿骑士保管的。

“劫魔堡”的劫魔骑士却完全无视圣殿骑士威名的组织。

他们无法无天,所有的行动完全针对圣殿骑士团。

劫魔骑士与圣殿骑士争夺贵族的家庭成员,也就是他们的兵源。攻击他们的城堡,抢劫他们的金库。近年更是向市场上流通假冒的骑士团古登金币,扰乱圣殿骑士努力维持的经济秩序。

约尼亚城早已指责“劫魔堡”是异端。然而结果却是,无论如何努力,异端审判官都无法得到任何证据。如果劫魔骑士不是无辜的话,那他们就绝对事伪装罪证的大师。由于证据不足,各国王室根本无意执行命令。金币与信仰相比,最终金币获得了胜利。

三十年时间。普通的居民早已忘记了当时劫魔骑士与圣殿骑士之间的战争。

但两个骑士团中的每个人都知道战争并没有结束,如今只是枪术比赛的中场休息时间。两军都在私底下加强自己的力量。

因此当贝克子爵请求劫魔骑士的帮助时,“劫魔堡”几乎是立刻答应了。

圣殿骑士团在知道消息的同时也马上加入了战斗。

通过南方较平坦的入口,波松盆地的贵族世家各以两个骑士团为主心骨,一分为二。在恩塞河中游对峙。

只要劫魔骑士继续与圣殿骑士对峙,就没法占据盆地内的根据地,大概迟早就会撤退回“劫魔堡”了。维克托不禁祈祷,希望战争能够早一天结束。

守备队也充满了这样子松懈的气氛。

埃克特城堡处的道路比较狭窄,不适合百人以上的部队同时前进。

自己只要守好自己的岗位就行了。每一个士兵几乎都这样想。

维克托就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道路上。

就在这时维克托突然察觉到,远方的街道出现了一条像是黑线般的队伍。虽然他很想以为是自己看错,但这个队伍却笔直朝这里接近,并且人数并不少。

“是劫魔骑士!”

维克托变了脸色呼叫着自己的士兵。

前来的队伍中一骑越众奔驰而出。

“敌人~~!”维克托拼了命大声吼着。但这也是他最後的一句话了。

漆黑的巨斧从50米远处向他飞来。

意识渐渐的稀薄。在最後,维克托将杀了自己那个人长相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眼中。

漆黑和深蓝搭配的重甲,头盔的正面有着一个巨大的山羊头骨。

“赎罪凶神……”维克托如此说着陷入了黑暗之中,并且向神祈祷自己能被召往天堂。

看到这一幕,堡垒中开始混乱。

当天较晚,道路被打开了。

一座低矮的山丘上,杂草遍布在山丘的斜面上,几乎无法行人。

一个黑色的影子高举起双手,奇妙的咒文随着风流动着。

一颗如同普通农舍大小的火球划开了夜空,之后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残像。最后它落在了城壁之上,城壁变成了碎片,周围也卷起了火焰。

跨在黑色的军马上,头戴着山羊头骨头盔的骑士凝视着燃烧的城堡。

他后面跟随的百余名骑士看着正在焚烧的城,发出了确信已胜利的欢呼,然而山羊头骨面具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他一直在附近的森林里等待着这一瞬间,驾马走出森林,回头看着等待着讯号的精锐们,右手渐渐抬起,然后闪电般地挥下。

地面响起了轰声,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们由森林中冲出来,向着城堡奔上山丘。怒号了充满精力,和地面的震动合在了一起。骑士也已准备出动,漆黑的巨斧像是要吸收所有光亮般,完全凌驾于夜空的黑暗。

“您要亲自上阵,卡加德骑士?”

身边传来了声音。卡加德骑士调转马头朝向声音的源头,那儿站着一位穿着黑色长袍和斗篷的男性。有着符合一般法师式的外貌,年龄看起来约四十岁左右,已经开始的变灰的头发却依旧有着无比的硬度,根根朝天竖立。但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尽管威力十足,但魔道之力带来的副作用亦无与伦比。

他自称“劫焰魁首”,来自早已销声匿迹的组织“黑斗篷”。在卡加德的印象中“黑斗篷”因为惹怒了瓦希南和乌瑞斯王室被联合绞杀,那已是在20年前的事了。不过据说在近几年,似乎又干了件惊世骇俗的大事。卡加德所知道的也只有如此。就现在在他面前的“劫焰魁首”——是个拥有恐怖力量的法师。并且他愿意协助着自己,只要这样就够了。他那如同房屋般巨大的火球,威力的确与他人的大不相同。坚硬的城壁像是纸般地被撕裂,就是他的魔法造成的。

卡加德用巨斧指向“劫焰魁首”。他只需单手便可轻易地拿着这柄超过正常人身高的斧头。

“它渴望着血,渴望着乌瑟走狗的骨肉。”

“是吗?不过您也是跟它一样的。武器本身只是如镜子般反映着拥有者的性格。”

“我不否认。”卡加德以低沉的声音回应着。

“我会安排你去‘劫魔堡’见城主,立刻上路吧!”

“那我现在就您辞行。”法师一边低头行礼一边说着:“我的工作就到此了。我想我和‘无面者’会晤后,我们两家的盟约亦会很快达成。很快!我们就会再次见面。”

“随便你吧。”

卡加德转过马身后,两脚一踢马腹,马刺刺激着马儿,他全速地朝着仍在燃烧的城,如闪电般飞驰而去。

在飞奔的路上,他早已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让老弱妇孺先逃!”

凯因爵士以最大的声音如此喊着。各处都传来了回应。

他们都是埃克特城堡的老兵。装备着长剑与锁甲,正与袭击的劫魔骑士努力奋战着。

身经百战的他们是专业的战士,但在用剑技术上与骑士相比可就相去甚远了。

看着逐渐燃烧起来的家业,凯因不禁感到十分绝望。

“老弱妇孺已经全部逃走了。”

一名额上还冒着血,气喘吁吁的士兵前来报告。

“太好了。” 凯因点头对他说着:“我们也走吧。”

士兵像是怀疑凯因是否正常般瞪大了眼睛。

“这是您父亲留下的家业!我们还打得下去。城堡变成这样的现在我们如果再沈默下去的话,是有损埃克特家的名声的。我们不能对不起老主人,就算我们战死也在所不惜!”

“如果你们真的死了,那我如何对你们的妻儿交代。现在必须撤退,回到我妻子那里重整态势才对。你们才是埃克特家的根本,没有你们,也就没有埃克特家。”

凯因的盔甲早已被血与灰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是我们输了!”凯因对着燃烧中的城堡大声叫着:“但是别忘了,最後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你们面对的只有死。”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凯因的身后响起。

“赎罪凶神!!!”

卡加德——漆黑和深蓝的重甲,戴着山羊头骨头盔的骑士,正挥舞着漆黑的斧子向他们冲来。

斧子脱手飞出。伴随着残肢断臂,击中了凯因坐骑的后腿。

当倒飞出去的凯因爵士从地上挣扎的站起来时,凶神已经夺回了自己的武器,而黑色的骏马和盔甲上沾满了红或白色的液体。

在数息间,数十名埃克特家的老兵尽皆毙命。只剩下了被逼到护城河边的凯因一人。

“准备好赎罪了吗?”

凯因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引自恩塞河的水流。

“跳下去吧!乌瑟的走狗!”

卡加德嘲笑道,但他的头盔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凯因根本无法了解。

“那就……如您所愿吧!”

河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良久之后,确定他没有从水中冒头,凶神发出了感概。

“他能在水下呼吸?”

[2]

罗洛监狱,有“赤色要塞”的异名的帝国最高监狱。关押着帝国中最高级的政治犯。

与帝国境内其它的监狱完全不同,在广大的设施内部,分成两个监管区域。黑区——缺衣少食,守卫严密监视,完全失去自由的生活。住在这些区域的大都是新入苦窑的“思想犯”。他们将会在这里待四到十二个星期。之后他们会被转移到白区,真正的监管区域。住在里面的人享有最高待遇,丰沛的食物,整日无所事事,甚至可以从家中带来随侍的仆役。他们只需要做一件事,著书立说。

泽切夫大帝虽然以残杀政敌闻名,但同时他也很理智的学习政敌的一切。事实上,被执务厅处决者多是被认定为学无所成的无用者。

真正最高级的政治犯大都是学有所成,能力超群的英杰。他们将被关押在这里度过余生,闲散的他们无事可做时,自然而然的就迎来了学术之春。每一个犯人都会得到自己擅长方面的所有资料。如果他是一名骁勇的武士,他将会住在一间拥有宽大练功房的囚室中。当他是一名知名炼金术士时就会得到全套的炼金设施。他们在无意间得出的研究成果会为有专人汇总,直接送入奥丁海姆的皇室档案馆。为他们的敌人——瓦希南神圣帝国王室服务。这就是“赤色要塞”最大的秘密,也是泽切夫大帝最成功的策略。

罗里公国的皮埃尔公爵的囚室来了一名贵客。这是在教皇历1796年(帝国历1813年)新年后不久,此时距他被卡尔在艾贝湖战役冰面之上击败并俘虏已逾半年之久,毫无疑问的,他也成为了罗里公国的弃子。

在被捕蒙羞之后,他便在“赤色要塞”白区的某个囚室中过着生活。

搬到这里的前几个月,皮埃尔一直期盼着自己的家人和部属筹钱赎回自己。

但半年以后……

皮埃尔公爵借酒逃避现实,在这个连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地方,也只能这么做了。他日渐沉溺酒中,身体和精神更是一落千丈。现在他根本不是以前那个雄心勃勃,意图染指乌瑞斯王位的公侯,只是一个缺乏生气的男人而已。

宰相艾登豪森虽顶上无毛,但乍见之下,外表也会给人留下非凡的印象。

“皮埃尔殿下,罗里公爵?”

在他的面前有一把椅子,卫兵们扶着一个男子坐到椅子上。艾登豪森的声音冰冷,欠缺亲和感,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但二十年来他从不想改变。

“……你是……? ”

“沃尔夫冈.冯.艾登豪森! ”

皮埃尔睁开浓浊泛红的眼睛。

“啊!身为帝国宰相的你为何会来看我这个毫无价值的俘虏呢?”

“不,你当然有用。如果没有用,帝国就不会养你这么久了。”

年老的宰相注视着公爵。视线宛若一道疾射而来的剑光。

“好好听着! 皮埃尔殿下。我只说一遍,不再重覆。有个任务要你去完成,事成之后,你的报酬,……就是罗里公国!”

皮埃尔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他那浓浊泛红的眼睛深处,亮了起来。像要摆脱盘据脑中的酒精毒雾似的,他开始猛力地甩头。

“你说什么……哈哈哈! 真的吗?哈哈哈……”

他伸出舌尖,不停的舔着上下的嘴唇。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潜回你的公国,煽动军队内部那些不满份子和忠于你的老部下,策动政变。”

隔了好一阵子,一阵怪异的笑声在空气中震荡了起来。

“嘿嘿呵呵……你是疯了。还是与我一样醉了!这句话跟半年的我还差不多!”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份计划,拿去看看吧。”

皮埃尔的眼中泛着迟滞的目光。

“但是……失败的话,我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我……”

“那么你就去死吧!废物!”

艾登豪森的声音像撕裂空气。

“现在的你没有任何价值!你的部下抛弃了你,你的兄弟窃据了公位,甚至连你那美丽的妻子……最终也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呵呵,或许就是你的兄弟吧!不知道生出的孩子叫你什么,叔叔?还是……父亲呢?”

这一字一句像一把把利刀刺激着公爵那被酒精侵蚀的薄弱意识,他全身打颤,冷汗浃背。

“别,别再说了……”

皮埃尔喃喃自语着,声音很微弱,但却很清晰。挣脱酒精的控制,他转醒了过来。精神的质与量有天壤之别。

“没有人会关心你了,事到如今,你还珍惜生命吗?……还珍惜生命吗!”

艾登豪森大声质问着。

他抬起头,眼中的混浊尚未消失,但眼眸深处却燃起熊能烈焰。

“好!我干了。事成后我真的会得到乌瑞斯王位吗?”

皮埃尔的声音又恢复了一年前的雄劲锐气。

“需要代价。”

[3]

奥里沙曼帝国新首都——贾斯坦。

这是一个空气乾燥的黄昏时刻,位于城市东侧的高地上的托普卡匹宫,它坐落黄金角海峡,处在海墙及城墙的包围下,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中之城。

六千多人为苏丹打理他那坚固而华美的宫城,宫中珍藏世界各国的宝物,其中有数万件瓷器,王室的服饰、用品、古物等。

苏丹的办公地点——圆顶厅。巴耶塞特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把玩以托普卡匹宫命名的短剑,一边听取宰相对最近经济战略方面所作的报告。

“新都——贾斯坦的第四批移民工程已经结束,居民人口已达100万。国内的各大商团皆以入驻了陛下的明珠。毫无疑问,她已经成为了帝国新的中心。民众欢愉,交相称赞。”

贾斯坦,原本是奥里沙曼的老对手穆宁帝国的首都。

巴耶塞特苏丹在自格莱城撤回后,即刻将全副精力投入了迁都事宜。奥里沙曼帝国政府每定都一处,就会大幅改革该地之经济,鼓励城镇自行发展,通由扩张领域至未开发地,吸引更多民众聚居,增强生产力使其成为新政经中心。使得纷乱减少,万民顺服。

横置世界中央,掌控东西贸易之咽喉,累积了大量财富的奥里沙曼帝国,其国之国库管理与法治皆领先哈尼夫教诸国,而经过高度训练之金融专才不亦断涌现。

奥里沙曼帝国的军事实力亦是如此,除了那远在东海之滨的帝国外,无人可及。

而东方的战事,也已经僵持了300年。从勇士的刀兵,到说客的长舌。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征服对方,两国各自向周边的近邻挥下了屠刀。

巴耶塞特不否认征服世界后的奥里沙曼将会毁灭。但这恐怕不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他将会在20年内再次面对奥里沙曼帝国的老对手。

“陛下的加里尼沙已经新建了13个锅旗,但完全恢复到原先的数量,还需要五年。”

以华丽的服装,白色帽子和大八字胡而闻名的加里尼沙军团。军阶是以烹调的词汇来命名,如亲卫军指挥官叫大厨,下一级的就叫发汤者。每个大锅连队50~100人。锅旗既是苏丹亲兵的军旗,各个连队以锅为荣誉标志,于是战锅旗遭到损坏或丢失时就是这个苏丹亲兵连队的奇耻大辱。也因此,勇悍的加里尼沙们纷纷在格莱城死战不退,超过150面战锅旗也就因此永远失去了。

“这个不急,一定要保证我军战士的质量。从西帕希近卫骑兵里选出精英,建立西帕赫骑兵的计划,进度如何?”

西帕赫在奥里沙曼语中意思是持矛者,在苏丹被西方的骑士袭击之后,他立刻提出建立一只最精锐的西帕希近卫骑兵来弥补机动力量的不足。

“已经完成!”

“做的好!”

“谢陛下,但恕我僭越,多言一句。这其实是桑伽的功劳!”

苏丹伸出左手支撑自己的下颚。

“知道了,他已经是加里尼沙的‘大厨’了。对了,我的宰相,西方的形势如何?”

“瓦拉尼亚总督奥斯曼秘密报告,拉瓦几亚公国不稳。弗拉德有暗通西吉斯孟的嫌疑。”

“喔!汉亚的西吉斯孟,他可是我们十年以上的老对手了。”

苏丹微微的一笑,接着问道。

“为何他的动作如此频繁?”

“瓦希南西方的选侯莱茵大公国正受到骑士弗朗茨•冯•济金根和乌尔里希•冯•胡腾为首的骑士军团进攻。”

早在帝国建国之初,帝国的骑士就是皇帝对抗选侯和教会一张王牌,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枪炮的发明、军事技术的改进和步兵作用的扩大,帝国骑士军事地位的降低,只靠少量领地,根本不能满足他们日常所需,大量骑士破产。帝国骑士如想维持与地位相当的生活,除充任皇帝或诸侯的佣兵外,则只能加重对属下农民的榨取,甚者只能靠抢劫、勒索商旅以维持其日趋下降的生活。他们不满诸侯的专权跋扈,嫉羡约尼亚教会的特权和富有。

教皇历1796年(帝国历1813年)8月 4 日。济金根在召开了莱茵、士瓦本等地的骑士会议,结成“兄弟同盟”实现西部423个帝国骑士领的联合。会议上胡腾提出了“清君侧,诛奸佞”的口号。要求取消诸侯特权、没收教产,实现国家的统一, 建立以皇帝为首的朝廷。9 月初,济金根和胡腾领导骑士进入宿敌选侯莱茵大公爵的领地,帝国的大诸侯与中小贵族之战爆发了。

“事实上,骑士们的进攻完全打乱了皇帝与诸侯们的如意算盘,波希米亚王西吉斯孟早在3月份就将南方的领地萨尔茨堡赠与了勃兰登堡选帝侯红胡子腓特烈,与控制士瓦本大公位的黑胡子腓特烈一道,三家签订了盟约。九个选帝侯大公国中有3个加入了卢森堡——霍亨索伦家联盟。”

巴耶塞特没有立即答覆,以认真的表情在思考着,而后反问道:“马克西米连该不是快要受他们神的宠招了吧!”

“陛下圣明!老皇帝大限将至,然而皇太孙鲁道夫性格懦弱,缺乏让帝国议会信服的威望,因此那六个世俗选帝侯都认为荣登大宝时机到了。各大小诸侯领主都开始征集可用资源,据调查,有的地区捐税已达四成。”

“于是陷入困窘的那些农民也造反了!”

“多灾多难的地方”宰相老实的感叹着。

“呵呵,真是热情的国度。但我有些疑问,真的这么巧吗?”

“有证据显示博尔吉亚家的罗德里戈和他的儿子凯撒可能与此有关。”

室内传出了手指对桌面有节律的敲击声。之后苏丹敲响了桌上的小铜锣。

“叫阿卜杜拉来!”

巴耶塞特对应声而来的仆人下令道,而他的手指依旧叩击着桌上,那副清晰的标明着坎尼利亚半岛上的约尼亚城的地图。

[4]

乌瑞斯王国都城吕得斯。

圣母院的大钟,一声又一声地响着。

前国王乌瑟的葬礼正庄重肃静地进行。尽管已经辞世一年多了,但国内的形势才刚刚稳定,于是,先王的葬礼也就拖到了今天。

出席人士的神情也与平常完全不同。

乌瑟王死后,最高宫廷法师莫里克弃职而去。而宫廷理事埃克特爵士已不在这世上了,宫廷骑士长盖文男爵又还在瓦希南等待赎金。有地位的爵爷都在那场激烈的战斗中大都失去了生命,宫廷骑士团的人数比起大战之前也减至了十分之一以下。

但这也为新即位的国王。阿修纳德·菲利普·德·瓦卢亚提供了绝好的进行改革的时机。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就同各大领主打了近20仗,千方百计稳住从罗里公爵手中抢来的王冠,同时让自己所有的兄弟送入了天主的怀抱,整个瓦卢亚家系现在只剩他一个男性血脉。而这一切使他的国库变得空空如也。甚至欠下骑士团50万金古登的巨债,这相当与120万金马克,1200万马克的巨大债务。为了搜罗金钱,阿修纳德成了货币伪造者,大量投放劣质铸币。

已经取去姓名中代表贵族身份的“德”南面称王的阿修纳德看着宫殿下无言行进的身影,露出了冷笑。

掌握乌瑞斯王国国库的人——圣殿骑士团大团长雅克·德·莫莱。

尽管王者在仪式开始就给了他一个很热情的拥抱,但两人心中都知道对方心中怀有的对自己的无比厌恶。

钟声再度响起,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

“陛下!”

一声冷静的叫唤,将阿修纳德拉回现实,定神一看才知是自己的近侍。

“坎尼利亚来人,请求晋见您!”

“让他进来吧。顺便叫哥尔过来!”

乌瑞斯王露出锐利而冷酷的表情,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入内。

“容我纠正,是她。”

正在说话的时候,来人已经走进了会客厅。

她是很美丽的女人,可以看到她那红色的长发及肩,虽说是红发,但红色非常深,给人一种发紫的感觉。在紫红色的披风下,穿着一件暴露出胸脯上部的紫色连身无袖法衣,法衣的下摆也不同与他人,被裁剪至膝部,而且从大腿根向两边开叉。但脚上穿着的白色长军靴和肩部那固定披风的白色甲片,却又证明了她军人的身份。

“那些没用的守卫!怎能让陌生人如此见到他们的王。”

乌瑞斯王不悦的说着。

“向您请安,乌瑞斯的王者。我名露妮亚,现在……我们不再是陌生人了吧!”

露妮亚看着乌瑞斯王那在列国诸王中堪称独一无二的发型——短至可见皮肤的整齐短发,语气平静的回应,然而即使处于安静状态下,她的披风依然在微微抖动。泄漏他内心的不安,因为对面的人让她神经紧绷得快要断掉。

阿修纳德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欢迎!凯撒的爱将,你的本领让我万分倾慕,但……处死守卫!”

乌瑞斯王挥手向侍从下令,露妮亚的表情绷紧了!

当侍从离开后,乌瑞斯王再次开口了。

“我有个疑问!在我那贫乏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凯撒入主易尔米兰的印象!”

“很快,只要您所承诺的物品真的是如此神奇的话!那个很适合我主凯撒的宝座就会成为我们的囊中物。”

“你在质疑我的力量!”露妮亚的身后,一句冷静的话语回应道。

如果露妮亚身上的法衣代表着轻灵的话,声音的主人就彰示了厚重——拖地的紫黑色袍服显得异常宽大,宽衣袖裹住了他的手臂。至于脸面则完全处在雕刻着老人脸的金色面具和紫黑色头巾的包围中。

露妮亚往后退了一步,知道自己犯了错。“伟大的法师,我向您道歉。”她单膝跪地,表示让步。本身就是法师的露妮亚,非常了解这些孤僻学者的性情。法师的耐心一向很薄弱。尤其是面对自己的专业技术时。

覆于面容的面具下,哥尔冷漠的心丝毫没有感情。“你将会拿到你要的处方,”他冷静地承诺道:“有苦杏仁味道,服用后,数分钟内可引起猝死。”

他举起右边的长衣袖,大约是在他手掌的位置漂浮着一小瓶药物。

“你不信!”

哥尔左边的衣袖挥动了一下,身边的侍从飞向了他。

“等等!我……”

面对靠近自己的勾魂铁索,脸色煞白的侍从不停的踢打挣扎,但无济于事。最终拯救他的还是他的王。

“哥尔!”

当他发觉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后,立刻不顾一切的爬到王者的身边,不住的亲吻主人的靴子,直到被踢开。

犯错的倒霉卫士凄厉尖叫着,倒地抽搐着。最终嘴唇变得鲜红,永远失去了意识。

而在这全过程中,阿修纳德的嘴角一直保持这着一定幅度的弯曲。

露妮亚非常厌恶的看着两个无动于衷的人,她现在只想离开会客厅。

哥尔挥袖将药瓶扔向露妮亚后,自顾自离开了。

“你满意效果吗?我可以再让你亲自示范!”

乌瑞斯王以上翘的唇部发问。

“不必了,你也会得到想要的,告辞!”露妮亚尽了最大力量强迫自己,但乌瑞斯王身上那种无法遮蔽,表露无疑的乖戾和邪恶让露妮亚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快和反胃呕吐的冲动。

离开王宫数分钟后,她真的这么做了。

阿修纳德在王宫的阳台注视着正在离去的莫莱。

当代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事务管理与经营的人才,但决绝果断方面,他并不合格。也许提乌德贝尔特还活着会好些!他的死,让外部施展谋略的时机迈向了成熟。坐拥西方诸国王公贵族羡慕的巨富而不肯安分守己、领地横跨东西两方,且直属教皇而没有服从任何王权义务的特权集团圣殿骑士团。在十字军终结的那一日,就如同黄昏中的鸟类一般,就算接近了捕鸟者的网,依旧浑然未觉。

阿修纳德举杯对着大团长的背影,上翘的嘴唇吐出言语。

“好好享受吧!”

[5]

一行人拼命朝着森林的方向狂奔,当距离近到可以看清楚微暗森林的模样时,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也随之倍增,传说根植在逃亡者心中的恐惧开始发酵,他们觉得耳中似乎听到了狼的长嚎声。

除了雨水的声音漆黑的森林里头丝毫没有半点动静。月亮高挂,寂静无风。但对与曾是只是在生死线上打滚的奴隶角斗士来说,他们本能的感觉到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还是没有听到长嚎。它们彻底保持沉默。

“他们在看我们,一直都是!”

不管多么小心,但听不到长嚎声,也看不到半根毛发。时间久了,也会因为寒冷与疲劳而变得松懈。

它们彷佛正等待此刻到来,好趁虚而人。

当角斗士们察觉时,一行人已经陷入狼群的包围之中。

狼发出的长嚎声引起阵阵回音,仿佛嘲笑他们。

“角斗士!防御!”

武艺高强的人背靠背,将武器一致对外。

“没想到要喂狼!早知如此我不如战死在大竞技场,去陪卢尔森!”

“屁话!卡恩!就算喂狼也要多带几个畜生下地狱!”

“胡说八道!我们只会上天堂,安格诺。”

“天堂是什么颜色?”

名叫卡恩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回答道:“黑色!”

“我们谈谈吧,可敬的蠢货。”

在狼的长嚎声,脚步声和呼吸声中,早被被雨水和汗水浸湿的角斗士们看见了站在半人高草丛中的人影。

“凭什么说我们蠢啊!”

“狼的智慧超越许多动物,甚至是人类,一旦被它们包围,几乎可说是必死无疑。然而,及时在狩猎它们也会极度谨慎地行动,力求不让任何一个同伴受伤。这又与我们这些自诩高等的人类大不相同呢!所以,它们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我骂的就是你,那个一身黑呼呼,光头的蠢人!”

“什么!”卡恩发出威胁性的咆哮。

“嘿嘿!”

“笑什么!那个穿青色上衣,多毛的大猩猩!”

“……竟然叫我多毛的大猩猩!”

人影已经走到两个巨人中间,与两个角斗士相比,他相距甚远。但是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畏惧。只是威风凛凛的打量着两个巨人。

卡恩痛恨这个人。不光是那人的话语,就算用普通人的标准来看,面前的人都非常瘦弱,然而偏偏是这个人掌握着他们的生死,狼群明显处于他的控制之下。卡恩因为他无法反驳这个人的力量而更加痛恨他。

“也许能碰到你们也是好事,可敬的蠢货。”来人尝试着用一种平静而让人消气的语气说话。但刺耳的话语却让角斗士们更不舒服。“我和朋友准备进科罗城游猎一番。其实没有你们也无所谓啦!光凭芬里尔的力量应该足够了。”

“自说自话的类型呢!”

“恩!”

角斗士们纷纷点头认同自己领队的意见。

“攻击科罗” 他突然提高音量,来强调重点:“就是我们的目的。”

卡恩和安格诺没有一点点的畏缩或是变脸色。

“来吧,几位强壮的蠢物。”他轻轻地说,“坐下来分享我的智慧。”

两人动也没动。

“很好!”他厉声喝道:“你们还想救回自己的主人吗?”他质问。

安格诺向前挪动了脚步:“卢尔森只是我们敬佩的领袖,不是主人。而且,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陌生人?……啊,是这样。叫我洛奇吧!”自称洛奇的人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丢在地上。“坐在我面前。”他命令着。

一头比最强壮的牡牛还要巨大数倍的青黑色巨狼从林木中钻了出来。

“他就是芬里尔。”

科罗城,帝国元帅和奥雷边疆侯爵安洛维•冯•库博最喜欢的城市,世上奴隶最多的地方,人兽格斗比赛最频繁的地域,帝国角斗士学校。

这里的奴隶来源都非常神圣,来自圣剑骑士团领地甚至是波萨卡王国更东面的广大林海。每当秋季,圣剑骑士们将会出动,袭击村庄。

高台上的人穿着一条长而柔顺的黑袍子。袍子上面勾勒着复杂的银线。袍子的高领衬托着那家伙憔悴苍白的脸颊,他那黑色的眼睛死盯着卢尔森。

“卢尔森!你是我一直渴求的玩物。”

“巴尔!”卢尔森露齿而笑:“你依旧是个无法琢磨的混蛋!”

“恩,是啊。你可以这么称呼我。”巴尔同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盯着卢尔森看:“你本来可以库博大人最强有力的战士,我们间的一员。”

“上帝保佑!”

“……对!但不能否认的是,你是我的学生,接受过最好训练的角斗士,撕碎过无数的人,在血和骨肉间为我提供过无上的刺激。噢……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巴尔闭上了眼睛,很明显的,他因为自己的想法而颤抖不已。

“但是,有一项最高的享受我一直没有得到!,你知道是什么吗?”巴尔的脸似乎痛苦而扭曲。

“……”

“噢,是的,”巴尔缓缓点头:“我一直想折磨你,用你痛苦的呻吟取悦我。这个小小的愿望,我等很久了!”

一把短刀切割着卢尔森的左手,他的拇指被完美的切下。

在刀子慢慢摩擦他的手指时,尽管卢尔森不停的忍受,但依旧开始抖动。

“我知道!作为角斗士的领袖绝对能忍受一般的痛苦。但是,我会慢慢的,一下下的切割你,我相信,最后,我会得到一幅完美的骨架。”

“你和库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主人与狗……”

“……我不否认!”

短刀切割着卢尔森的右手,拇指被切下。

洛奇坐在一个树桩上看着科罗城,芬里尔站在他的身边。

“你有什么进攻计划吗?”安格诺问。“就算卢尔森再强壮,但恐怕也无法长时间忍受巴尔那个疯子的折磨。”

“计划?”洛奇大喊。他整个人弹起来站在角斗士面前,紧抓着他的上衣。“绝对优势面前需要什么鬼计划?我应该告诉过你,在科罗森林,我们有成千上万的士兵。”

“需要我再次提醒您吗?它们是……”安格诺心中却满是忧虑。

“你该去提醒他!”洛奇大笑,“芬里尔想要那个捕捉他的同伴,逼迫他们自相残杀的巴尔的脑袋很久了!”

安格诺听到如此不合逻辑的话,惟一的反应便是苦笑。

“但是呢,”洛奇很快地继续说道:“我敢用一整只鹿跟你打赌,这个老混蛋绝不会错过侮辱卢尔森的机会。他会折磨他,然后在大竞技场与遍体鳞伤的卢尔森进行不公平决斗,等他们开始的时候,城中传来欢呼声,那时,就让我们来挫挫他的锐气!”

“我会杀了你。”巴尔用他所能够达到的最大冷静回答说。他不害怕任何人,尤其是被他加倍折磨,甚至是刻意打断了卢尔森的肋骨,并切下了他左手所有的手指和右手的拇指之后,但面对战斗他总是非常兴奋。“在折磨你之后”。

卢尔森每挪动一步都感到无比费力。折断的肋骨几乎让他窒息。

缺少手指让他差点连自己的武器都无法握持,无奈之下只好选用链斧将铁链缠在左臂之上。

师徒俩对决的一刻来临了。

青黑色巨狼的口中传出了长嚎。

正如先前所说的,在城中传来欢呼声之后,洛奇口中的军队——数以千计的巨狼,没匹都有成年公牛般大小,从科罗森林进军,他们一路欢呼、吼叫着,尽情蹂躏所到之处的树林。通过茂密的丛林的大军开始全速狂奔,巨量狼群间夹杂着数十名人类。

像是为了回应着大军的呼号似的,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开始发射十字弩箭,放出的箭落在军队正中。但这种程度的箭雨,连减缓了进攻的速度都做不到,更别提打乱阵型。狼群继续前进。

这场骚乱在城市中蔓延着,城墙上架设的弩炮顶替了弓弩,亮银色的弩箭反射着月光,咆啸而至。

每当弩箭击击中地面或是巨狼,都回引起大地摇晃不已。

弩炮确实对狼群造成一阵混乱,但显然还不够有效。靠近城墙的巨狼一个接着一个踏着最先到达同伴的脊背跃上并不高的城壁,之后便从城上传来惨叫声。其他的大军见到同伴的成功,奔跑更加激烈。

他们沿着场边小心地走,观察对方有无露出任何弱点。不觉中已在沙上划出了圆圈。

终于,巴尔喷出鼻息,挥舞着双剑咆哮着冲了过来。卢尔森也大声呼喊,迎上前,面对面互冲。

卢尔森马上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

但他很快压下自己反胃的冲动,再次用劲奔向巴尔,显然这看似临死的反扑吓退了巴尔。但是当巴尔移离对方要经过的路径时,却发现卢尔森的巨斧正在等着他。巴尔的肩膀至手肘被砍出了一条斧痕。

巴尔很快地反应,左脚向前一踢,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但痛苦的卢尔森退了一步。让他有片刻的时间检视手臂上的伤口。

他还能继续作战。

“你这一招很不错,”巴尔在敌手几步外采取守势的同时咆哮着说。“我一定会反复的切割你!”双剑以弧线挥了过来,狂暴的重击如雨而下。

卢尔森斧头似乎动得太慢了。挫败的血跟疲倦使角斗士的脸红了起来。

这个汗流浃背的角斗士突然将斧头高举过顶,然后往前冲,一面疯狂地呐喊着来更加强调这次的攻击。

巴尔马上意识到这是疲倦敌人的最后一搏,他举起双剑,迎向逼近的斧锋。

两件武器以令人无法置信的力量撞在一起。卢尔森的斧头在他手中断裂,猛烈的震动把他震到了地板上。

巴尔现在能轻易地一击干掉卢尔森。

在卡恩无比神力的作用下,铁门整个脱离了门框,惊醒了被铁链固定,擦肩挤在一室而眠的奴隶们。

“想要自由吗?”卡恩粗声地问道

“想要!”一时间,大吼声充斥了黑暗的牢房。

奴隶们以狂热的眼光,定睛望着黑壮的角斗士。

“拿着,”卡恩掏出得自狱卒的钥匙:“跟我来!”

安格诺跑上他能找到的最高处,他的脸因着报仇意欲的深切而红了起来。“复仇!”他对获得自由的奴隶们高喊。“开出一条通向大竞技场的路!让卢尔森出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坐在阶梯上!”

他们每走一步都疯狂地叫嚣着,这些人之前失去了家园与亲人,沦落到敌人之手,还不得不与自己的友人厮杀,而仅仅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变态欲望。当中许多人都已经没有东西好失去了。他们惟一想得到的就是小尝一下苦涩中的满足。

在那天,战斗不断继续,战线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奴隶和巨狼混杂在一起都跟自己的指挥官隔了开来。在许多地方,狼并不能分辨共同的敌人就在眼前,双方还是彼此打了起来,而敌人内部,失去驯兽师的怪物同样陷入了疯狂,这些令人晕眩的鼎沸声使得原本有组织的冲撞变成了一团混战。

听见骚动声的大竞技场混乱起来。

巴尔听到了城内的厮杀声,一时不明发生了什么事。他疯狂地向手下确认,而当看到自己学生的动作之时,也大为讶异。

跌倒在地的卢尔森却使出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跳起来,将双臂交叉迎向兵刃。

左手当即连腕被断,之后割裂他的胸口,而右臂的骨肉却嵌住了刀刃。

促不及防的人被推倒在地上,卢尔森的手臂卷住了他。

然后角斗士长长的手臂固定住巴尔的头颅。他前臂和肩膀的肌肉开始紧缩。开始挤压。

巴尔知道自己陷入麻烦了,因为卢尔森的握力比熊还强。这个角斗士宗师开始疯狂地挣扎!拳头重重打在卢尔森没有保护且已经断了的肋骨上,希望能够打断卢尔森。

他颈部跟肩膀的肌肉隆了起来,全身的重量压着敌手。

巴尔拉扯自己学生钢铁般坚强的前臂,无效地试图减轻渐增的压力。

“……啊~~!”他对巴尔发出最后的大叫。

角斗士之师用最后一拳来回答。

血液急速通过角斗士巨大的肩膀,肩膀整个红了起来。随着骨骼的断裂声,他感觉到了头骨在他强壮的手臂碎裂。

胜利。在黎明的光辉中。

当安格诺、卡恩、洛奇环视满目疮痍的城市,到处都是残酷杀戮的痕迹,以及残肢断臂。

“我们赢了,”安格诺冷冷地宣称。他无奈地看着又有士兵倒下死亡,那些之前参加了第一次暴动,被关押在地牢中的角斗士获释后有在战斗又受了致命的伤,却拒绝在看到结果之前倒下。超过一半的暴动者都死了,还有很多可能也撑不了多久,因为生还的那一半都受了很严重的伤。

然而他们最担心的事就是卢尔森。

“卢尔森!!”

看到自己的领袖从大竞技场内出现,角斗士们齐声欢呼。

“卢尔森,一切都结束了吗?”卡恩用最大的音量问道。

“不,……这只是开始而已!”

混杂着两种不同野兽的愤怒和仇恨。……最终萌芽了。

[6]

这天是教皇历1797年(帝国历1814年)5月17日。

尤兰德在罗洛监狱中收到帝国叛乱四起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

即使是尤兰德自己,也根本没想到坐牢竟然会如此无聊,每天就是在吃睡间反复轮回。无怪乎,从监狱中出来,恢复自由的人会产生与社会的脱节行为。由于实在是闲得无聊,尤兰德结识了一批早己关押至此比他还要空闲的囚犯。

独眼司战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些与他一起吃牢饭的人中间,竟有这么多原帝国军中的高级将领,包括了前的陆军大臣梅塞克斯元帅和帝国大学教授卡伊,以及前萨克森选侯利斯特。可见帝国监狱的口味独特。

尤兰德现在正和这批人挤在沙盘边,互相谩骂。

“无聊!你这个只会空谈的穷酸教书匠!”

行武多年的元帅梅塞克斯头发已经灰白,但即使关押多年之后,皮肤依旧黝黑。十年前发动叛变,然而犯了谋反罪名的他却并未被处死,个中缘由就比较耐人寻味了。而让他迅速兵败的就是他正在指责的人。

帝国的教授卡伊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无聊!跟你吵架最是无聊!”

卡伊是一个褐发、黑眼、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给人的印象却无学者的冷静。因为她总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所言亦颇为颓废。刚好与梅塞克斯是相反的类型。但当年正是他临危受命,以不足1000人在汉诺威城阻止了梅塞克斯的进军,而决定了他的结果。当时尤兰德也是他的学生,甚至非常敬佩他的智谋。当然,这是在完全了解他之前。

梅塞克斯忽然在围绕着沙盘的几个人之中,听到了其中一人的笑声。

“嗯!笑什么!”

满头灰发的元帅以极其锐利的眼光射向这个人。

“你有资格说我?在萨克森做了我俘虏的手下败将。自大狂利斯特!”

前选侯利斯特仅仅以沙哑声音的回应:“我怎么忘记得了?差点成为帝国第一个大元帅的叛将梅塞克斯!”

一直在旁边的尤兰德皱起了眉头。很显然地.他理解互相争吵的才俊们的本意,这些赋闲的将军们现在也只能过过嘴瘾而已,因此军略室与训练室以及辩论室,被称为赤色魔窟。没有本事的人进入三地必定死无全尸。共和派寻求的民主竟然通过这种形式实现了。在皇帝的荣光下!

尤兰德正在想这种奇特的民主时。此时,卡伊自言自语起来。

“一个一个平定数个地方的叛乱,需要花的时间及人力物力不可计数。真浪费!”

尤兰德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老师。如果你是皇帝,会如何应付呢?”

然而却是梅塞克斯的身体先动了动,抢先发言。

“按照帝国十年以前的军备情况来看,我会确定最为强大和主要的造反源头,施以最强有力的打击,用最恐怖的惩罚手段的吓阻和抑制其余各处。”

听到此处,利斯特突然狂笑起来:“我的元帅呀!你如何确定那路叛匪是主力,如果他们都是各不统属的怎么办?”

“无聊!管他是不是一伙的,在有数量优势的豺狼面前狮子也得暂避锋芒,更何况他们充其量只是一群面对狮群的绵羊而已,!好吧!让我听听你的高论!”

“我们可以先通过谈判和谋略。让那些臭农夫疑心生暗鬼。瓦解他们,甚至让他们自相残杀。再将剩余者引诱出来集中,然后向他们发动猛攻一网打尽之。”

“既然都施以谋略了,又如何让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呢?” 卡伊提问道:“而到时如果还能集中到一起,那就说明谋略已经被识破了!基本上……是违反分散敌人兵力然后各个击破这项兵法基本原则的。而且我们将会面对战斗力增强,愤怒无比的敌人。”

“是你说一个一个平定四个地方的叛乱是浪费行为的啊!正也是你,反也是你?” 利斯特当即质问。

卡伊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我没说过你的方法是错的。关键是怎么去运用。”他思索了一会儿。“只需要用谋略把敌人从据点里引诱出来。但根本没有必要等他们集结完成。我们可以推算敌人集结的路线,以优势兵力在途中予以各个击破。这样省去了等待敌人分化所必需的时间,而兵力上也不必过多,只需和敌人的总兵力相当,就可实现吧。”

尤兰德充满兴趣地点着头听着。

与第一种方法必需调度多数兵力炫耀威势和第二种需要大量时间相比,卡伊的方法的确是中间最为划算的,无论是从士兵的性命和金钱或是时间来考虑。

尤兰德不禁赞叹了起来,觉得自叹弗如。卡伊在军事方面的智谋,远远超越自己。

“不过,尤兰德!你白听了这么久,不想说什么吗?”

看着卡伊恶质的笑容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尤兰德决定收回对他的赞美。

“我……不赞成,各位的方法。”

房内众人纷纷挤近尤兰德,司战甚至感到将军们的鼻息,他不由得在心中诅咒了自己老师千万遍。

“我会尽量以有限度的流血解决,……让刺客解决,或是有限度打击,直到头目死亡即可。”更为炙热的目光紧紧裹住了尤兰德:“因为对方同为帝国的子民,就算战胜,伤残战死的也都是自己同胞,我们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了。……最好我们能不战而降服敌军。若真能如此,皆大欢喜。”

卡伊止住了笑容。

此刻,他想起自己老师的一句话:“对未谙兵事之人而言,战争无疑殊为浪漫。”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