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瞟了一眼自己的衣袋——在口袋里垂出了两个挂饰，还有几个 透明玻璃瓶子。
朱迪兔子、尼克狐狸。
尼克狐狸挂饰的下方过于闪耀的华丽色彩、立刻就能想到那是什么——琴姐交给他，他切完黄油之后又随手放在置物台上的匕首。
朱迪兔子……
苏瑾想了一会子、才想起来，那是琴姐想要让他交罚款的时候，放在他口袋中的摩托车钥匙。
透明玻璃瓶子当然是琴姐送苏瑾的糖果。
“交通工具、钥匙，防身用的武器。”串子小姐姐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还有单人病房柜子里登山包放满了罐头、压缩饼干，帐篷和便携式的被褥，两侧挂着的两个大家伙是能防高度毒雾的防毒面具、上面挂着的两件背心是防弹衣。里间冰箱里的维生素功能饮料按需取用就好、红色的是能短时间加强运动能力的，蓝色的是增强思考能力的、绿色是提神抗疲劳用的——
单独饮用效果已经不错、能持续半小时左右，对身体还没有太大负担——在半小时内饮用两种以上效果可以叠加，但会对身体造成超重的负担，所以我个人不推荐。顺便提神抗疲劳的效果乍听着是最没用的，事实上它的用途意外广泛，毕竟精神垮了就意味着基础数值大幅度降低，负数的运动能力和思考能力再加倍也只是负数。
顺便效果叠加的话，红色蓝色最多只能叠加三次这人就得来医院抢救一次了，可是绿色和其他的效果叠加却可以多一次次数。不能小看多了半小时的能力增幅。”
“嗯？”
苏瑾和串子小姐姐已经到了电梯前。
串子小姐姐的话还真是……奇特。
总觉得话题变动得太快了、已经和现实毫无关系了。
这是什么特有的缓解精神紧张、顺便打发时间的方式么？
很幸运电梯现在是无人使用的状态、他们一按下去电梯的门就打开了。
进入电梯内的时候、串子小姐姐问我，刚才她说的内容我到底都记住了没有，我“哈”了一声、稍颔了颔首。
记住倒是记住了、就是完全理解不了而已——医院里没事放防弹衣和露营套是几个意思，还有什么冰箱里的药剂之类的，听着简直就像是游戏里才会有的连瓶子都能食用的玄幻精力补充剂一样……
甚至还有效果上的冲突、以及使用次数的限制——现实里真有那种东西、估计今年的诺贝尔医学奖就是这间医院的药物研发者了。
苏瑾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这令人费解的笑话，就只能笑了。
在电梯门关闭前、有两个人挤了进来。
苏瑾才注意到原来双簧姐妹也跟在了身后。
两个人手中抱着琴姐的有冷藏柜、内部放着他为艾林准备的可丽饼的冰淇淋机。
放在置物台的时候不太看得出来、两个人一起抱着，它的大小和份量意外很重的样子。
啊、如果不是看到她们手里端着这玩意，他已经把它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到了她们、倒是岔开那个串子小姐姐抛出来的，他不知道怎么接的话题的好机会——
“谢、谢谢了。我完全把它忘掉了。”
双簧小姐妹压根不想理他、在他向她们道谢之后两个人把头都分别扭向了一边。
“哼——这么重的东西不帮着搭把手就只谢谢啊。”
“哼的说。不是川紫姐姐交给我们，我们才懒得替你想你落下的东西呢。刀子也落下、糖果也落下——就连给女朋友准备的点心也落下了的说，我们两个想要偷吃却被川紫姐姐请吃了栗子，都怪你的说！所以别说什么‘谢谢’、说‘对不起’我们也不原谅！”
原来……刚才低声的“哎哟”原来是这对小姐妹被串子小姐姐请吃了爆栗么？
她的力气很大、被她请吃了栗子会很痛吧？
这对小姐妹的头上实际也出现了漫画的包包、三个叠在一起。
论及原因好像真的是他把重要的冷冻柜落在那里……
她们说即使他道歉也不会原谅他、而且在被她们提到过之后他也意识到了他说“对不起”的次数也实在有点太多了。
可苏瑾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比起“对不起”还有什么更合衬的，最后还是说出了最没什么用的干巴巴的三个字。
结果当然是这两位的头各扭向一边，没任何反应。
“你不用向那两个小丫头道歉、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想要偷吃客人的东西，她们是应该被惩罚的。”
“没有、那么好吃的东西被擅自忘在那里，我是她们两个，我也会忍不住偷吃，不怪她们。归根结底还是把它落在那里的我的错，不该惩罚她们的。”
“呜哇、这是王婆卖瓜么……不对、王爷卖瓜么。的确是为我们说情，听着可真让人不爽。我们的头都被打过了、你在这里说什么‘不该惩罚她们的’，谢谢、本来我有点口渴，现在不渴了，毕竟嗅到了茶香四溢、茶味十足的茶。”
“还有、说什么‘我的错’那里也超恶的。我还想着那口便携锅放在那里该怎么办呢、琴老板会不会及时去回收——现在看来不用了的说，毕竟有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的一大兴趣就是把锅背在自己身上的说。都说了不停说‘对不起’讨厌死了还在道歉、记性也不咋地的说——”
“……”
叮。
电梯移至了六楼。
十九层的水泥建筑、在救护车行驶到门口的时候，这么形容或许有点奇怪、在雪音市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其实看起来还算热闹——
散步者、看风景的人，还有步履匆匆地擦着眼泪朝着大门狂奔的身影，脸上虽有大病初愈苍白的印痕，从玻璃门中走出沐浴在阳光下却掩饰不住开心的成人孩子——
仿佛是图书馆的书架、罗列着名为“人类”的存在，浓缩着“人生”的集合体。
大厅的等候室的椅子上谈不上坐满、1/3的椅子都有人占据，挂号厅的位置、药剂室也有人在排队，各个科室始终有穿行之影。
艾林被推到的检查室的那一楼层、却是空荡荡的，琴姐公然在走廊里点燃便携锅，引来的也只有三个护士而已——自始至终没有其他行人从他和琴姐的身边经过。
到了6F、随着电梯门向着两侧展开，这种境况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寂静、全然而彻底的寂静。
医院的地面和墙壁通常都应该是简洁而干净的素色，至少1F以及刚才的检查室的楼层并没有脱出这种印象。
然而6F却完全不是这样。
地面是枣红色的玻化砖。
墙壁是以铅丹色漆作为基底，绘有繁复的蝴蝶、虫与花的暗纹——蝴蝶的品类并不固定、花也是种类繁多，苏瑾能认出来的也就是三色堇、牡丹、苹果花、虞美人、腊梅、番红花、郁金香和山茶，剩下的也就不怎么认识了——
至于蝴蝶与虫子的分类他的见识则更是匮乏，它们笔触细腻被绘制在墙壁上，就连触须和虫子身上的花纹和毛刺都认真描绘了——细腻程度太高、让人惊叹绘者精湛的画技的同时，诡异感也着实是挥之不去。
稍微、有那么一点恶心。
鲜妍色彩的长廊、左右两侧的通道不断向前延伸，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无边无际延展着的复制粘贴，刺激着视网膜——如果不是苏瑾之前已经补充过体力，现在身体异常轻松，眼前的风景足以让人头晕目眩、胃液翻腾。
走在走廊之内、墙壁左右两侧病房的大门都敞开着——透过矩形框内的一小块视野、也能看出内部空间很大，布置也很是豪华、却没有任何人在其中暂住其中的痕迹——
华丽的宽敞却包裹着空无一人的静寂、显得有些凄凉，甚至还有一点子恐怖感了。
不管在视觉上看起来多么像是豪华套房、到底还是医院的住院用房间，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以及说不出名字的药物的苦味，还有极淡极淡的铜锈气味——
踏在坚硬的抛光枣红色的玻化砖的脚步声、以及轮子压在地面“嘎啦嘎啦”的摩擦声——都在走廊中因回音被无限扩大。
整个就一个恐怖片场景，这不比《犬鸣村》瘆人得多？
豪华饰装也可以接地气，却不能太接地府。
他心想、就算把这里改成恐怖片片场，密室杀人的剧本杀体验馆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肯定比空置在这要好些吧，这么空荡荡的却偏偏纤尘不染，每天打扫也是一笔费用，偶尔住进来一个病患、还保证不了会不会像串子小姐姐一样疯狂给折扣，也不知道这一整层楼每个月的营收能否合上维护费……
当然，既然赛特969医院闭守到来引进点好吃的食堂外包都不肯的、让他们经营其他业务大概也是不会点头的——不过他是不知道在食堂外包食堂味道还不错的饭菜里吃到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真兽亚纲啮齿目的某种小动物的头颅，和本来味道就神憎鬼厌的饭菜到底哪个选择更正确。
就像现在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对于赛特969医院而言是让看起来明显在亏钱的楼层也开始盈利却会影响其他病患体验、还是为了病患体验打牙肚里咽更明智一点。
但哪怕是有着恣意在这里胡闹的吵扰之人，也比此刻回荡着无尽的脚步声更能给人安全感，从棚顶吹出来的维持室内温度的不正常的热风，也不能阻住寒意和鸡皮疙瘩一起从脊背爬遍全身。
“都、完全没有人住呢。”
走廊太过空寂，苏瑾都没怎么敢大声说话，却还是激起了相当的鸣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