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隔绝了‘你’的存在,才能够让艾林小妹表现出最真挚的心意。当然——反过来也成立,现在艾林小妹不在这里,你到底在考虑些什么、到底想要选择什么——这回的答案,应该可以没有虚伪了吧。”
“你明明,能够读到人的心灵——果然质疑的思考方式还是不会轻易消失吗。嗯——对了,关于这个,你之前也提到过,不能过分依赖……”
“当然——那个答案也算是一部分。不过——大概还是和我之前所说的人群的问题有关,站在谁的面前、其实选择也会有所不同。
其实在玩那些通过选项来决定人生的游戏的时候、稍微打开角色界面就会察觉到——其实好感度几乎不会有决定性差异,在共通线。
核心的选项,也就是某一天一起去天台吃了便当、某一天一起去游戏店打了电玩,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差别而已。
其实之后也还是可以弥补回来的——因为游戏跨度大的游戏并不很常见呢,虽然也不算少,可是基数上来对比、果然还是比较少的一边。
就在几天、几个月的时间里,好感度发生了根本性改变么——
不对——其实并不是那样呢。
是取决于玩家视线之中,谁出现的次数最多,基本谁就会成为共通线结束之后个人线的主角——
选项不同、主角的想法不同——这种事情,若是经常游玩游戏,应该也能轻松理解、不是么?”
樱小姐仍旧在以游戏来切入话题。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该不会自己其实只是她屏幕中的游戏人物,现在只是偶然之间产生了交集,所以她想要将他的意识修正回去——
尽管也会做出一定引导,甚至会给出“剧透”,可是并没有特别想要让他离开现在所伫立的那环圈之中。
“也就是、在玩家面前出现次数不同,印象也会截然不同。而玩家的心境也是受出场次数影响的——没有存在感的、便利店出售面包的女大学生的角色,就算是人气投票也不会想起这个人物来——
好感度之类的还是会被选项轻易覆盖掉——在同样拥有着相当高的好感度的情况下,无法进入的路线——
说得无趣一点,就是用来凑数的路线。
如果那个角色出场次数再稍微多一点,也许印象就会不同——而将那个角色解构再重新塑造,干脆将‘阿姨’的形象转变成‘妈妈’的形象,反而给人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如果是瑾小弟,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知道——即使想要回答“不知道”,其实也是知晓的。
同一个角色的解构,将相同的属性做略微的改变,放入到不同的剧情之中,所呈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只有在回过头的时候、去掉滤镜——甚至没有打开游戏盒子,只是回忆着的时候——自己的选择可能就会产生改变。
其实自己的审美、以及对周围的态度,多少会被主视角影响——
喜欢的角色、讨厌的角色——其实某个故事中的正牌、恰好就是另一个故事中的反派——
而某个故事中讨喜的属性,到了另一个故事就变得让人讨厌了。
似乎有谁会将这称作是构造力的差别——不过即使是同一个人所写出来的角色,相同的属性,放在不同的背景中,也依然会产生评价上的差别呢。
其实仔细思考、那两个故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只是播放的时代改变,并不是重新书写,也依然会给予不同的评价。
‘人’这种东西对于意识到影响,即使是不存在的人,即使只是呈现在纸页之中的肉体与灵魂,也是同样呢——
站在谁的面前,哪怕想法也会随之改变——并不会坚定到、外面是下雨还是下刀子也依然不变。
这并不算是可耻,应该是正常的。”
樱小姐没有在他的眼前出现。
他的耳边只有声音——
而她也刻意将声音放轻,甚至听起来好像是他内心传来的回响,却误认为是谁在他的耳边出声。
魔鬼之类的——类似那样的东西,其实不需要长时间来扭曲一个人的内心。
其实只需要出现一次就可以了。
有一个可以方便将责任推出去的对象——只需要出现这一次也就足够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都可以用这个作为借口。
也许那个存在早就离开了,可是依然缠绕在心脏的最深处。
她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希望他理解这件事吗——
还是说——其实他现在的感觉才是正确的呢。
“骗人。”
他低声回应着——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着那既可能是真正的樱小姐、也可能是谁的录音,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臆想的存在——
“嗯?”
“刚才——您对艾林说没有什么人能听到,也用幻象扭曲了她的认知,让她说出了自己真挚的话语——其实我都在听着。
现在,也许艾林也还在什么地方看着——听着我的话语。
我始终被视线注视着,那么放下芥蒂心来回答自己的真诚——哪怕我自认为是真诚的,您也可以予以否认——
反过来,我不曾放下芥蒂——也许本来就是我的内心蒙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也可以赖怪在这上面。
做出了错误的回答,也可以装作自己是没上当——之类的。”
其实真的很想要对谁,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倾诉出来。
可是——他到底想要倾诉什么——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只是有着倾诉的渴望、却没有可以倾诉的内容。
就算怎样才是值得信赖的对象,就连这个概念都无法固定。
想来想去,果然是艾林么——
或者是琴姐么——
樱小姐给他的答案,似乎是希望他能理解成“他自己”是可信任的。
这实在是很令人遗憾——他自己就是最不能信任自己的人。
无论是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前、还是自认为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之后。
不存在的事物——完全不存在的,那个所谓的“自我”,又要如何产生信任感呢。
声音忽然消失了。
就像是在轻轻戳动就爆裂开来的气泡——
若看破了真实、声音也就消失了。
只有他自己站在这碎片洒满的空间之中。
他认为那是不存在的东西——自我——
可是在这空间之中却只有这不存在的残破碎片。
内心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才能面对、没有任何扭曲的内心声音……
那就是——空无一物。
他仿佛和这份透明融为了一体。
脑海之中无法呈现出和艾林的回忆之外的东西——
人生的意义?好像也从不曾存在过——
和那些谈不上是甜蜜,当然也谈不上是无趣——只是无限向远方延长的延长线上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