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就是说——尽管您一点不支持樱小姐她们的做法——可是、如果让您积年累月和她们相处，其实您并没有太大意见、也不会觉得难堪或者是难受么？”
“虽然微妙有点不同……不过、大略还是有些接近的的。嗯、因为讨厌支配者，可是自己又是个喜欢被支配的性格——所以，就会变成喜欢自己最讨厌的支配者们的个性……
可是、最重要的是和谁的誓言。我曾经答应过谁，要认真接受支配——就算那种性格是我最讨厌的，我忽然也不觉得讨厌了。
若是没有那层誓言，果然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我都很讨厌支配者。”
艾夏顿了顿——
“只为了一个存在而活着，这才是艾夏人格的真实。”
她略略侧过头，目光透过墨镜——无法落在我们的脸上，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视线。
“你们应该都能体会了、现在。只为了某一个存在而活着——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原则或是追求，只要对方能够贯彻同一个标准，那么自己也会显得像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若是对方是个摇摆不定的人，那么自己也就会变成那种很怂的个性。”
她撩了一下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甚至有可能会变成反复无常的类型——毕竟是受到外物的支配，自己的自我正是建立在他人的视线下的——
可是，若是让自己的心境改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对——如果真的怀有自信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就算一次次试探、一次次修正，最终的回答也只会是一个。
就算是被外物所支配——如果不是被欺骗、那也是自己曾经的选择。
如果到了这种状况还要怪罪别人，我是无法认可的……”
“但是——”他低低地道：“如果其他存在产生了怪罪他人、懊恼的想法，您也是能包容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发出了“哈”一声。
“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这件事却依然能瞬间推知？”艾夏姐的手指卷着鬓角，让鬓发从自己的指尖滑下来：“依然包容么——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其实更接近追星族的心态——你见到过自己的偶像塌房的瞬间么？一旦某个偶像塌房，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嘲笑的声音，可是在这种时候也还是会有人不断维护着——既不是赚取了反黑的金钱、也不是这样做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在古典小说里面就算自己的主公是个人渣、自己也发狂一般维护着，会被称为是‘忠义’，可是在现实之中——那样维护着一个已经受到所有人蔑视、与此同时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让对方感动——
说不定，还会默默思考着——‘啊、真是健硕的韭菜’这种事。想着自己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还有帮着自己说话的人——那么自己下一次产品预售应该能够卖得出去了——直到这种时候还想着这种事。
甚至在被人追杀的时候，还想着那个忠臣会是个相当好的盾牌，并没有将对方视作自己的陪伴者，依然还是当做傻瓜看待——
旁人也不会夸奖，甚至是会嘲笑——这种蠢货无论什么结局，都是与之相衬的，那么——你觉得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个人停止行动呢？
不对——你觉得支撑着这个人的信念是什么？”
“……”
他没有怎么追过星，不太能理解那份疯狂——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是只要将其中的“偶像”替换成其它的存在，好像瞬间就能够理解了。
好像在某个漫画里、有提到过其实一个知名的偶像——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说着什么、歌唱着什么，下方站着的人泪流满面——那副样子，其实和宗教的传教现场相当类似。
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人，正是精神象征的符号。
无论是过去的经历、还是言行举止——所有的一切，就包括笑容的角度，全部都是算计过的——
在那巨大的符号之后、其实也是肉身凡胎——可是在闪闪发亮的光芒之下，却将真实最大限度隐藏了起来。
真相是什么变得根本不重要。
尤其是现代的价值观——并不可以干涉舞台之下的私生活，无论对方做出怎样的事情、也都在接受的一环之内。
只要在营业的时间没有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就在可以谅解的范围内。
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所注视着的，是远空之下漂浮的气泡——
但只要气泡闪烁着彩虹的色彩也就足够了。
那气泡之中，也映着自己的身影——
私下里的样子并不重要，甚至可以将那所谓的“真实”挤压出去，只是在看着虚拟的模样。
本质上只是在扮演某个角色而已——当利用价值失去的时候，目光就可以不再看着扮演者，只是看着角色本身。
“是——对自己内心的信仰么？毕竟某个人选择的偶像什么的，大概也映出内心深处的渴望——无论那是完美的自己、还是说……想象中完美的他者——”
“嘛。然后——在对方露出真面目的时候，自己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理想也会在某一刻、露出暗色的脏污？你是这么理解的？”
“呃——”
总觉得这样太极端了。
毕竟占据这样角色的人人数众多，他只考虑了其中很片面的情况。
“只是一小部分。”
“是呢——无论是怎样的观念，最终都只是一小部分。作为普通的视角、想要将各种情况都考虑清楚，其实是相当费力气的一件事。”
艾夏姐瞥了艾林一眼：“那么，我的妹妹，你认为答案是什么？”
“想……像么？”
艾夏姐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他实在是想不出刚才的话到底有哪里好笑了——
而且艾林的回答，在他看来，也和自己差不多。
“哈啊、这么快就到了呢。”
艾夏姐踩下了刹车，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走到后排、恭恭敬敬——他知道这样有点奇怪，可是她的样子的确是恭恭敬敬的——
恭恭敬敬拉开了车门。
向他们欠了欠身——
“请吧。”
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女仆——或者是执事之类的——
还是训练很有素的那种。
完全是习惯性动作——就像是某个人的忠诚和信仰一样。
他的眼睛瞪大了——现实中脑袋旁边不会有什么灯泡，可是他却看到了灯泡“倏”一声在脑袋旁边闪动。
“我懂了——！”他对着微笑的艾夏姐说道：“是——习惯么？”
艾夏姐没有回答，只是牵着他和艾林的手——让他们走下来。
映入眼帘的那幢房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回到了雪音市一样。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嗅到了空气中的异味——只有这种味道能证明这里不是雪音市——
可是眼前的建筑物，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住惯了的地方。
包括连在一起的构造——也是完美还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