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谣倒是能理解赛娜的意思。
毕竟哪怕是在原本的世界，也会有按手印之类，几乎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证明。
考虑到之前的知识净化里有材料甚至还指定了血液，所以莫寒谣倒是不怀疑这个世界里的血液有着特殊的力量，尤其是能力者的。
只是……
走到吧台前的莫寒谣从赛娜手里接过了匕首，有些犹豫。
倒不是犹豫于是否要签下契约，而是她还是不太习惯于用刀去划自己的手来滴血。
“潼恩女士还需要帮助么？”明显再次看出了莫寒谣的犹豫，赛娜忍笑着问道。
“我……”而拿着匕首在自己手指附近比划的莫寒谣不停地深呼吸来调整心态，甚至换了一只手。
毕竟上次划的是右手食指，光是看着残留的伤痕就好像能让她想起当时的疼痛，身体微微一颤。
所以这次干脆划左手了……
而莫寒谣的窘迫同样被一旁的佐娜与莱莎看在眼里。
“怎么，潼恩姐姐下不了手？”笑盈盈的佐娜凑到了莫寒谣身边问道，“那要不然就由我来帮——”
结果，佐娜话还没说完，莱莎已经靠到了莫寒谣身前，轻轻抓住了莫寒谣的左手食指，含在了嘴里。
“嘶！”
莫寒谣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食指上的刺痛已经让她叫出了声，等莱莎的唇从莫寒谣的指尖滑落后，那里已经留下了一道伤口。
“啊啊啊老姐你偷跑！我也要来——”瞪大了眸子一脸不甘的佐娜也急忙扑过来抱住了莫寒谣左手。
“别——有一只手就够了——别——”
莫寒谣只能急忙用手推着佐娜的脸，不断地试图安抚佐娜。
僵持了好几秒，才让佐娜安静下来。
“唔唔唔老姐——”而佐娜则是面色幽怨双眸委屈地咬着唇，抓住莱莎的肩膀不断地摇晃着她。
而莱莎依旧面色淡然，只是轻轻舔了舔唇。
“哈……”轻轻叹了一口气的莫寒谣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恍惚听见过的一些说法。
双胞胎在一些方面会有竞争心理，很多事情都力求一个“对方有的我也要有”。
她没想到的是，哪怕是这个世界的“双子”，也会有类似的心境。
只不过，莫寒谣想不明白的事咬她的手指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好争的……疼的可是她啊。
莫寒谣暂时没有去理会在一旁闹腾的佐娜与莱莎，只是将从左手食指里流出的血液滴在了契约的下方，染浸了纸张一小块的区域。
而另一旁，折腾完了的佐娜与莱莎也准备将血液滴在她们的那份契约上。
于是莱莎从腿上的绑带上掏出了短柄战斧——
“你们还是用这个吧……”看得一阵惊心的莫寒谣把匕首递了过去。
不过佐娜已经直接把左手的食指咬破了。
只是，莫寒谣注意到，当佐娜把左手食指咬破的瞬间，莱莎的左手食指也同样地出现了一个伤口。
血珠同时从两人的食指伤口处溢出。
莫寒谣想起了昨晚睡前佐娜说过，她的伤势就是莱莎的伤势，莱莎的伤势就是她的伤势。
现在，终于用最直观的方式展现了出来，令莫寒谣在心里暗暗称奇。
这就是“双子”身为能力者的特殊之处。
同样的，佐娜与莱莎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各自将一滴血液滴到了契约上。
莫寒谣将匕首还给了赛娜，赛娜轻笑着用匕首划开了她自己的手指，将血液也分别滴在了两份契约上。
而这时，契约表面的血液有了异动。
原本绽放的红色血渍就像是被无形的笔引导，重新化作了具有形体的文字。
血渍收拢，又化为这个世界的文字散开。
莫寒谣的那份契约下方，形成了色彩血红的“赛娜·普若泰克”和“潼恩”。
看到这里的莫寒谣那原本稍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她还是有点担心要是她的名字显示是“莫寒谣”会如何。
虽然就目前的环境来看，她的真名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她处于某种原因没有报上真名而是在撒谎”这个似乎更加尴尬和严重。
同时，她也注意到赛娜在契约上的全名是“赛娜·普若泰克”。
“普若泰克”应该是姓氏，莫寒谣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姓氏来着……
虽然相比于她隐瞒真名的事情而言，没有报上姓氏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还是稍微令莫寒谣有些好奇。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了。
而另一张契约上，浸染的血液同样化作了那花纹似的文字，“赛娜·普若泰克”、“佐娜”与“莱莎”，其中佐娜与莱莎的名字是靠在一起的，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旋即，这些文字表面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虚影，随即像是被打散了一样，化作细碎的尘埃荡漾开来。
莫寒谣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清晰的水声，一时间明悟了些许东西。
奇妙的感觉随之充盈在体内，整个往昔的酒馆大厅在她看来更加清晰了一些。
她能够感觉到墙壁上那些烛台正在随着厨房内的某个炉子里的火焰一同燃烧，理解了安全屋内的火焰原来全是通过“众生”的力量进行管理与调用。
相当于这些火焰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厨房内有一个火堆在燃烧。而“众生”与“众生”的契约者能够任意将厨房内燃烧的火焰分出一部分来使用。
莫寒谣想起了赛娜之前用手“抓”火焰的动作，原来就是这个……
除此之外，她自然也获得了开启安全屋各个门的能力。
当然，也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虚幻缥缈的东西在体内酝酿，让她有点不舒服。
这就是需要分担的污染么……莫寒谣一时间有点像是轻微晕车时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脑袋有清晰的感觉，身体却有点不舒服，这种交错在一起的矛盾感令她更难受了。
她稍微捂着嘴看向一旁的佐娜与莱莎，发现佐娜已经在一脸好奇地挥动手指，将通向客房区的那扇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了。
看来应该是正常现象……莫寒谣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看向吧台后的赛娜。
赛娜则是一边笑着，一边掏出了那柄来自鲁德尔的黑色手枪，再次握住枪管，用握把对着莫寒谣：“费马当时也说他有些不舒服，不过可惜的是他老是戴着面具，我看不出他的表情。”
这下反而是莫寒谣有点看不懂了，只能面带困惑地眨眨眼。
“不必疑惑，这是潼恩女士你说服了这对双子姐妹一起签订契约的小报酬。”赛娜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轻轻抖了抖手里的枪，示意莫寒谣接过这把手枪。
小报酬？
莫寒谣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报酬小。
她依稀记得之前赛娜在与鲁德尔对峙的时候，提这把手枪的时候说过“都能用上伊凡军工的货了”这样的话。
虽然莫寒谣不知道伊凡军工是什么，但这种语境下，一般是指这把来自伊凡军工的手枪不是简单的武器。
起码不是迪斯凯城这种地方能够轻易获取的武器，这个意思。
以及，考虑到这里，想到自己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有出多少力，佐娜与莱莎虽然说是跟着自己才选择与赛娜契约，但莫寒谣思来想去自己真没做什么大事。
不如说，反过来想，佐娜与莱莎加入合作，对于赛娜而言，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么？
佐娜与莱莎是双子体系的能力者，感觉比自己更强，确实是一份助力……莫寒谣对于自己的实力倒是也有比较清晰的认知。
虽然目前关于鲁德尔追查的人应该就是佐娜或者莱莎这一点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但莫寒谣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得上。
为什么不是两个小女孩？佐娜与莱莎在某段时间分开过？
从佐娜与莱莎说她们被商队抛弃并打伤之后的说辞来看，这个可能性不大。
莫寒谣也不觉得鲁德尔和他的手下会把两个人看做一个人。
要说鲁德尔追查的不是她们……又感觉不太可能，毕竟太多线索指向佐娜与莱莎。
那，回到眼前，起码明面上，与佐娜和莱莎签订契约，代表着基本与鲁德尔那边谈崩，当然实际上赛娜的态度显然已经与鲁德尔不对付了。
是说赛娜其实有别的什么打算？或许就如她说的，对于最近迪斯凯城的变故很重视，需要更多的助力？
想到这里，没有更多线索，莫寒谣也思考不下去了，哪怕她的思绪此刻因为之前翻涌的水声而比较清晰。
似乎莫寒谣的思考被赛娜视为了一种犹豫，脸带笑意地补充道：“当然，潼恩女士自然可以选择别的报酬，只不过……”
赛娜挑了挑眉，语气十分自然：“这把手枪确实是伊凡军工的武器，感觉与潼恩女士很配。”
“……”莫寒谣确实想要一把能够防身的武器，魔女的虚无原生能力固然不弱，但代价也不小。
让她这自和平环境长大的细胳膊细腿去像莱莎那样用斧头砍人还是过于为难她了。
过于，江铃墨也一直在告诉她，算上学习成本与展现出的效果这方便，枪比冷兵器强太多了。
现在她算是理解了。
她确实需要一把武器，但赛娜的说辞感觉过于巧合了。
莫寒谣摸了摸脸，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的想法？亦或者这也是众生的能力？
就像是为了让莫寒谣安心一般，赛娜又补充道：“新区那边没有集体配发这种武器的条件，因此这把手枪肯定是鲁德尔队长通过某种别的手段拿到的……因此不太可能会有后续的问题。”
这一点，赛娜不说莫寒谣都没想到，但既然提到了，莫寒谣也能理解赛娜的意思。
这把枪不算是新区的武器，因此不至于得罪那边的整个警卫队，也就是说只是得罪了鲁德尔和他的小团体而已。
不如说，当选择和赛娜合作的时候，立场就已经偏移了。
虽然与赛娜合作只能代表她为赛娜工作，立场未必一致，但别人会怎么看呢？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莫寒谣伸出手，握住了那柄手枪的握把，感受着那对于她来说略沉的金属分量。
金属的冷寒与切实的重量令其远比虚无原生能力创造的那柄手枪更具真实感。
见莫寒谣接过了手枪，赛娜也将子弹沿着吧台一起推了过来。
“总之，合作愉快。”
脸上的疤痕随着她的表情微微抽动。
不过，莫寒谣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因此恰好注意到。
从之前就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签订契约的艾丽莎轻咬着唇，脸上闪过了复杂的神色。
像是担忧，又像是某种……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