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谣的心因为紧张而跳得更快了。
她不至于会认为此刻这种状态，他们还能就这样一边高举双手一边喊着“都是误会”之类的话走出去。
鲁德尔队长不可能没有看见那个人的尸体，但他依旧不为所动，那只能解释为这一切与他有联系。
这种时候，要是被发现了。
应该都不是被抓起来，而是会被灭口。
“臭死了，都处理一下。”
听见鲁德尔的这句话，莫寒谣紧张得握住手枪的右手都在微微冒汗，不停地思考着现状。
佐娜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现在在这个废弃工具间里躲着的是她、费马和莱莎。
她没有电影里的人那种听脚步就能知道对方有多少人的能力，如果参考那天鲁德尔队长来往昔时的人数……
成为魔女之后，在回忆一些细节的时候，脑袋里会浮现出相关的画面，令回忆更加清晰和准确。
这就像双子与众生能获得肉体强度方面的提升那样，魔女获得的提升是“回忆能力”。
这并非纯粹的记忆力增强，因为哪怕成为了魔女，莫寒谣也做不到过目不忘。
但，对于她自己接触过的信息，如果后续针对性地进行回忆，则会比其他人更加准确。
她很轻易地回想起昨天鲁德尔带了五个手下来，虽然这不能代表他只有五个手下，也不代表他今天也同样带了五个人。
但按照五个人来算应该比较合理。
而他们这边人数是四个，人数上稍微劣势。
但，根据赛娜的说法，鲁德尔队长并非能力者，那么他的手下大概率也不是。
他们都是能力者，虽然不太清楚属于“造匠”的“调和者”的能力，不过从刚才费马的反应来看，“调和者”起码能够凭空制造火焰，并灼烧敌人。
更何况，或许不需要依靠能力，只要手枪能够打中，就能赢。
但反过来也一样，要是被手枪打中，即便是能力者，恐怕也……
莫寒谣屏住呼吸，试图捏紧手枪让自己的手不要那么抖，结果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她还没有过用这种武器对着人的经验……
而大厅内的脚步分散了开来，有一个甚至向着这间工具间靠了过来。
莫寒谣焦急地看了看身边的费马与莱莎，费马同样紧贴着靠门的墙壁，将转轮手枪握在手里。
而莱莎则是低俯着身躯，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她脑海里一直时不时地有水声在翻涌。
“靠……算了算了算了，把这个弄出去就行了！”而这时，鲁德尔发出了充满不爽与烦躁的声音，令那些脚步都停了下来。
“几只老鼠……多大点东西放在这里也迟早会被别的东西吃掉的，无所谓了。”
面对自己队长这前后不一的指示，靠近了工具间的那位手下试着问了问：“那就不管了？”
“老鼠尸体被看见怕什么？把人清理了就行了，真把自己当佣人了？要不要再拿把扫帚过来把这里扫干净，再用抹布全部清理一道啊，啊？”
虽然被训斥的那位手下没有吭声，不过别的手下的偷笑声在大厅内也是十分明显。
“笑什么笑！走了！”
随着鲁德尔吼出这句话之后，那些脚步声便陆陆续续地远离了。
直到整个大厅都再次安静下来。
又屏息等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的莱莎才开口：“他们走了。”
“我先看看。”费马说了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四下张望。
确认一时没有情况之后，便走了出去，确认了环境。
最后才转头回来：“好了，他们应该是走了。”
莫寒谣顿时松了一口气，缓缓地与莱莎一起从废弃工具间里走出来。
刚才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莫寒谣都不敢想。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莫寒谣急忙问道：“佐娜呢？”
“潼恩姐姐想我了吗？”结果，随着莫寒谣话音落下，佐娜从远处仅有透过窗户的光洒落的房间里蹦蹦跳跳地钻了出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莫寒谣轻抚胸口，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躲？”
虽然就结果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在莫寒谣的印象中，佐娜几乎不会和莱莎分开的。
“只能说潼恩姐姐你们的经验不足呢。”佐娜抬手轻掩嘴唇的弧度，不过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费马脸上，“我去处理那只被烧死的老鼠去了。”
听到这里，费马身躯微微一震，随即很快理解了佐娜的意思，语气里多了明显的懊悔：“这是我的失误，这方面的经验，我还是不如老板娘和你们。”
莫寒谣一开始也没明白，不过随着短暂的思考有，也很快理解了，低声感慨：
“对哦……气味。”
费马将那只看起来有些发狂的老鼠烧死之后，优先去确认那个人的尸体，这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谁也没料到鲁德尔队长会带着人过来。
因此，假设佐娜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将被烧死的老鼠处理了，那么即便这个大厅内弥漫着些血腥味，也不足以掩盖那只被灼烧的老鼠继续散发出的气味。
然后，只需要稍加检查，就能注意到这老鼠是刚被烧死的，那么他们就会警惕起来，认真搜查这里。
然后把躲在这里的他们找出来。
虽然如果发生摩擦冲突，他们这边也未必会输，但，先不提会有多少损伤，打草惊蛇的结果无论如何都只会比现在更坏。
所以佐娜第一时间就去把那只被烧死的老鼠清理了，这样的话，残留的那一点点气味也会被本就弥漫在这仓库里的血腥味掩盖。
“并且还不光是这样哦？后续我们也有备用方案。”佐娜眯起双眼，就像是在炫耀那般自豪地挺了挺胸，“也就是那个什么队长带着人离开了，就算刚才他们打算彻底搜查这个仓库，我也能跳出来把他们引开。”
“这样你会很危险吧，这可算不上什么备用方案。”莫寒谣有些担忧地看着佐娜。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避免以后佐娜常常以身涉险去做类似的事情。
不过，佐娜只是咂咂嘴，摆了摆手，偷偷望了望已经去不声不响地去检查周围情况的费马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冲着莫寒谣解释：“在我把他们引开之后，我可以用‘双子’的能力，随时回到老姐身边，我们就能一起从别的地方溜走了。”
“还能这样？”莫寒谣眨了眨眼，略有些诧异地看向身边的莱莎。
“嗯。”莱莎点了点头，用只有莫寒谣和佐娜能听见的声音回答，“在一定范围内，我可以瞬间赶往佐娜身边，佐娜也一样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到我身边。”
“哪天有机会再演示给潼恩姐姐看吧。”说完这些的佐娜凑到了莫寒谣身前，“怎么样，我和老姐厉害吧。”
“嗯，确实很厉害……”
莫寒谣内心无比感慨，也就是说刚才虽然有惊无险，但按照佐娜的计划，他们的处境甚至没有那么危机。
善用能力，就能极大影响计划，而如果对能力者的能力没有了解，就很难进行针对或者反制。
“那要不要给我们一点奖励——”就在佐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检查周围完毕返回的费马警惕地打断了她：“只有那个人的尸体被搬走了，地上只剩下干涸的血液，很明显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尸体。”
佐娜不爽地瞪了费马一眼。
“抱歉，女士。”而费马则是语气苦涩地急忙道歉，“我刚才又检查了一遍，这里没有什么别的情况了。”
“奖励可以之后再说。”莫寒谣抬手轻轻摸了摸佐娜的脑袋，试着说出自己的看法，“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折返，我们最好先离开，路上再交换看法。”
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说法，于是便沿着来路返回。
他们是从侧门进来的，而鲁德尔他们走的则是仓库正门。
返回的路上，莫寒谣他们则是交换了各自的看法。
“尸体身上的伤口很杂，虽然我来不及细致检查，但也能看出有刀伤和枪伤，并且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超过三个小时。”费马利用他的经验知识进行分析，不过语气里有一丝遗憾，“虽然我不觉得那只老鼠就能把他咬死……但是没有仔细检查的话，不清楚哪个伤口是最致命的，或者说具体导致死亡的原因，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即便人不是老鼠咬死的，人应该也不是那位队长杀的。”莱莎语气平和地接过话茬，“不然的话，他应该第一时间就把尸体处理掉，而不会任由尸体留在那个废弃仓库里。”
“那起码也是他的同伙干的。”佐娜在一旁耸了耸肩，语气不屑地说道。
“我有听见他说什么疯女人之类的话……可能是那位？”莫寒谣试着插了一句。
毕竟那是鲁德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感慨。
“疯女人……他不是新区那边的警卫队队长么？能指使他的……新区的那个什么城主之类的？”佐娜一边跳过了地面上的石块一边说道。
“虽然鲁德尔队长为城主办事不能代表鲁德尔队长的忠诚，但是……”费马抬手摁了摁脑袋上的礼帽，冷静地分析，“城主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就算鲁德尔队长私下对城主有意见，应该也不会用这个称呼。”
“那位鲁德尔队长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并且……”
莫寒谣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我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与那只被费马先生烧死的老鼠身上几乎相同的感觉。”
“啊？潼恩姐姐你这是什么奇妙的感觉？”哪怕是一向活泼的佐娜都愣住了。
莫寒谣完全理解，这也是她为什么犹豫并斟酌了用词才开口的缘由。
毕竟她自己都觉得很奇妙。
今天，她只是躲在工具间里，甚至都没有看到鲁德尔的脸。
但是，光是从他的话语里，莫寒谣就能感受到与昨天相似的烦躁，那种受到精神污染一样的烦躁。
以及，他先打算让手下把仓库里人和老鼠的尸体都处理了，但很快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只处理人的尸体。
冷静下来之后，莫寒谣能回忆起鲁德尔在改变决定的过程中有很明显的情绪起伏，很像是她之前感受过的，受到精神污染影响时的那种状态。
然后，今天她有同样的感觉。
就是在看见那只朝他们扑过来的那只老鼠的时候。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魔女’的感觉么？”走在前方的费马问了一句。
“……嗯。”虽然费马背对着她，但莫寒谣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未必是错的，不如说对于能力者而言，很有可能是能力的某种体现。”费马语气里多了一丝笑意，“我们应该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那这样看来……其实是能说通一部分的，那些老鼠的尸体上都有同类造成的伤害。”费马恢复了沉着的语气，“某个人，某个某个东西释放了精神污染，影响了这些老鼠，让它们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同类，最后只有一只活了下来……”
听见费马的话，莫寒谣回想起仓库里那数不清的老鼠尸体，好像它们互相撕咬的画面在自己脑海里活了起来，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精神污染甚至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么？
但，此刻莫寒谣也意识到。
在她的印象里，老鼠一直都是那种畏惧着人，见光就要四处逃窜的生物。
但被费马烧死的那一只，它的脸貌却如同人一般，血液勾勒了它的表情，令它愤怒，令它狞笑。
令它不畏死地向着远比它更加高大的人类冲锋，亮出獠牙。
“在仓库引发了精神污染的那个人或者东西，我们姑且先暂定为一个人，极有可能是个能力者，他与鲁德尔队长有某种合作，所以鲁德尔队长来到这里为他善后，但问题就在这里。”
“根据潼恩姐姐的感觉，那些老鼠受到的精神污染，与那个什么队长受到的精神污染是一样的话……”佐娜幽幽的声音指向了同一处。
莫寒谣的心里也感觉到了矛盾。
“既然是合作者，为什么会污染鲁德尔队长？以及，鲁德尔队长为何又愿意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