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啊。”我先打破了沉默。
“确实好巧啊。从那次事件以来,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期间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吧。你过的还好吗,哥哥?”
“哥、哥哥?”公输沐雨插嘴,“给我等一下!胖子,这小丫头是你妹妹?”
“对啊,是我妹妹,叫卫媛,是不是很可爱?”多亏了公输沐雨扰乱了刚才的气氛,压在我心头的重量瞬间烟消云散,我又能无所谓地扯淡了,“小媛,快给公输姐姐问好。”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我妹妹自顾自地下了结论,“不过哥哥你出现在这个地方干什么?”
“可以允许我把这个问题原封不懂地还给你么?”
“不行。”
“真难搞。你什么时候变成傲娇了?”
“傲娇你个大头鬼!”
“那……蹭的累?”
“蹭的累?”她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傲娇的同义词。”
“……”
我妹妹的脸上浮起了和她的可爱脸蛋完全不搭调的青筋,“哥哥,你不要太过分了。”
看起来她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继续捉弄下去的话公输的小命就有危险了,还是到此为止吧。
于是我点了点头,“嗯,我自有分寸,放心吧。好了,现在进入正题好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对不起,那是国家机密。”
“拉倒吧。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么?翁寒平,你来说!”
“我?少校……这……”
“翁寒平!说了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不说的后果最好也掂量一下。”
卫媛的怒火和杀气随着目光延烧到我这边来,我却仍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淋的样子。
“哥哥,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你么?”墨绿色的刀柄沿着袖口滑到了这小丫头的手里。
同一时间,我左脚略微后退,右手伸向背后,“我当然不是以前的我,不过胜利仍然不会属于你。”
明明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个姿势了,但是我的身体居然还能自动作出应对,这让我颇感意外。
“你竟然还带着它么!”小媛似乎也很吃惊的样子。
“它本来就是专门给我打造的武器,我懂事开始就一直没有离身过,为什么不带着?”我无所谓地说。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拿着它。明明我就已经没有办法再战斗了,明明只要我挥刀之后等着我的就只有地狱,但是我依然带着它,就好像它是我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似的。其实我应该憎恨它并找个地方把它丢掉的,不是么?
“现在的你拿着武器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妹妹大声地质问我。
“我知道啊。相当于不定时炸弹嘛。随机引爆。”
“知道了你还这副样子么!”
“我就这副样子,怎么了?”
“你这样会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知道啊,又怎么了?”
“你什么都知道。”卫媛从袖口拔出了刀,反手横在身前。
还是记忆里面那把短刀,通体乌黑,刃长八寸。
我仿佛从刀身上面看到过去那些没有快乐也没有哀伤的日子穿过岁月和阳光一起反射过来。
“可是你到底知道什么啊!”她怒吼着,丢掉了抵在公输头上的枪,把空出的手也搭在刀柄上,猫低了身子,“翁寒平中尉,任务目标改变。我们必须在造成更大的牺牲之前杀死‘紫麒麟’。”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不应该拿着武器,不应该和别人一样自由行动,甚至不应该活着。
可是我还是在这里了。
就算丢掉了尊严,丢掉了骄傲,我还是在这里了。
就算要不停换吃十几种不同的镇静剂,我还是在这里了。
就算要承受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还是在这里了。
我毕竟已经在这里了啊,难道为了别人活就要我死么?
“想要杀死‘紫麒麟’,就你和翁寒平,还远远不够分量。”我也抽出了我的刀,刀尖指向她的鼻子。
麒麟牙,我出师时候爷爷专门让人给我打造的武器,紫色的刀身薄如蝉翼却又坚不可摧。刀刃不过一尺两寸,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跨过这个范围伤到我,无论刀刃、暗器还是子弹。
“可是……中校……”翁寒平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嘛,翁寒平,你就别劝她了。她从小到大什么事情听过口头劝解了?直接教训一顿就好。”我无所谓地说着。
比起战斗,我倒是比较关心这小丫头的军衔。
中校?我没听错吧?她才多大啊,混得比我都要好了。
“可是,少校……”
“你还是别叫我少校了,我的军衔早已经被收回去了,现在是平民。”
我左手也把另外一柄短刀拿到了手里,指向翁寒平。
来吧,让我看看两年来你们进步到了什么水平。
意料之外的叫骂声在此时响起,“平你个大头鬼啊!”
即将掀起的厮杀由此变成泡影。
我们的视线都移到公输沐雨身上。
“原来你没被吓晕过去啊,值得表扬。”我吐槽着,却没有放松对卫媛和翁寒平的戒备。
“哪来站着晕过去的!白痴啊你!”
唯独不想被你说是白痴。
卫媛放弃了和我的对峙,“你刚才说不是平民,是什么意思?”猛地跨过去把刀架到了公输沐雨的脖子上。
公输顿时吓得浑身僵硬,“你、你先把刀拿开啦!”
“小媛,把刀拿开!”我也吼了起来。
她可不能在这个关头莫名其妙地被你干掉!这关系到我会不会被袁叶喜弄死的问题!
“哥哥,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武侦啊!武侦!”我赶紧拿出了我的执照。
然后卫媛和翁寒平一起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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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们是在执行一个朝国外派间谍的任务?”
“对。”
“然后,武侦局高层和祁叔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是的。”
“大爷的。被涮了。”
这根本就是个不能被完成的任务,而校董会把完成它作为让公输沐雨不被开除的条件。
我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知情人究竟有多少,不过既然现在发现了这个任务根本就是个等着我们跳进去的陨石坑,那乌月兰应该是完全清楚其中奥秘的,另外袁叶喜自不必说是完全被蒙在鼓里了。
说起来还算我走运。如果换个人估计直接就被干掉了——翁寒平的实力,除了他自己以外大概就我最清楚了。
“怎么了怎么了?”公输沐雨还没有听明白。
“简单地说,你肯定得被开除,我肯定得被袁叶喜弄死。”
如果我们想不被弄死,那么就一定要抓到那个“黑道老大”回去才行,然而我们不能抓。
“为什么啊?”她不解地指着翁寒平,“不是只要把他抓回去就行了么?”
“袁叶喜是谁?很厉害么?”卫媛也来凑热闹。
“袁叶喜是我们班主任,他想弄死我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了。现在不是抓不抓人的问题,而是根本不能抓的问题。”
等一下,不能抓翁寒平,那随便找个人来顶替行不行?从祁胖子那里要个替死鬼,他不会舍不得给才对。
“根本不能抓,什么意思?”
“为什么班主任就可以随便弄死啊?”
“这个任务有黑幕的意思。班主任兼职审讯科教师,学校最可怕的几个人之一,明白?”
太蠢了,随便乱找去的人怎么会不被乌月兰看出来?到时候恐怕还得被扣上其他的罪名。
“黑幕?”
“不明白。”
“黑幕的意思就是说不能让你知道但是就是不能做。不明白算了。”
果然还是只有把翁寒平抓回去才能够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可是翁寒平和小媛没有任何理由放弃国家的指派来配合我们演这么一出猴戏。这点根本无法调和。
“可是如果不完成任务的话我不是得被开除么?”
“什么叫不明白算了啊!哥哥你给我说清楚!”
“我还要被弄死呢,但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啊。不明白算了就是就算你不明白我也不想解释了。”
诶,话说回来,翁寒平执行的好像是个秘密任务嘛。也就是说,吃了什么哑巴亏,也只能自己憋着……
“诶!那不是真的完蛋了!”公输沐雨带着哭腔抓住了我的袖子。
“哥哥你真是个混球!”卫媛对着我的脸一拳挥了过来。
我反射地要躲开卫媛的拳头,却因为公输而没能躲掉,于是结实地挨下了这记重拳,被直接打飞出去。
何等惊人的默契!
我说你们真的是今天才认识的么?这配合得也忒完美了点吧!
千钧一发地完成了受身,我翻了一圈重新站起来。
“你们谋杀啊!”
“你这种家伙死了也活该啦!”卫媛愤懑地骂道。
“什么叫死了活该啊!我又不是菜市场的猪!”
“你怎么不是猪了!猪头兼猪脑!”
“按照进化论,你这话和自虐有什么区别?”
“诶?……诶诶诶!!!!”她愣了愣,然后才醒悟过来刚才的叫骂是自掘坟墓,“刚才的不算!不算!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冷笑着拿出手机,“遗憾的是我录音了。”
“哈?!”卫媛夸张地长大了嘴,“还给我!”
她扑了过来,想要抢手机。
我把手机举高,并且靠跳跃来增加了高度以确保她够不着。
“别小看我!”
“你本来就小嘛,不论身高三围都不够。”
“流氓!”
我的腹部遭到撞击,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我可爱的妹妹见机立刻夺过了我的手机。
“拿到了!”她兴奋地大喊。
“抓到了。”我冷静地陈述。
“咔嚓。”
就在她拿到手机并试图删除那打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的录音时,一副小巧玲珑的手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她手腕处,上锁声清脆悦耳。
“你、你干什么?”
“干这个。”
我拿出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朝着太阳的方向用力丢了出去。
顺带一提,翻过这个院子的围墙,外面是一片杂草大军欣欣向荣地成长着的田野。要在那里面找到钥匙,乐观估计至少是几天以后的事情。
“可恶!”卫媛从腰带上拿出万能钥匙,“又不是非得要钥匙才能开锁!”
“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这副手铐是你公输姐姐改良过的,我花了几个月才弄明白怎么用,哪能被你这么容易搞定?”
所谓“公输出品,必属废品”,今天居然也派上用场了,这一定是我平时积善积德的关系。
“然后,翁寒平,你是现在去洗个澡跟我走呢,还是被我打断了腿之后爬着帮你现任上司找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