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险的会面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1/4/7 1:27:14 字数:0

所谓的友好究竟应该以什么形式呈现呢?又应该保持在什么程度比较好呢?

作为一个人,被无视当然很难过,但遇到自来熟的家伙也未必会开心。

我基本上是个孤僻的家伙,要和他人装作关系融洽是很容易的事情,但真的和谁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则完全无法想象。是不是生来如此我自己也不很清楚。但从小受到的教育以及这些年来的经历让我学会了用谎言把所有人挡在我的世界外面,对所有真相守口如瓶。

世界上真正了解我的人应该只有两个。一个是卫枭,他一手把我养成了今天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对我的一切当然了如指掌;另一个是洛克斯·杨,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头子用他惊人的洞察力识破了我所有自以为是的伪装。

这当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喜欢把秘密跟别人分享的人自然希望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都没有。

一般人如果被某人知道了什么秘密并且经过了一些时间没有被第三者知悉就会对这个人产生亲切感,从而丧失必要的警惕性。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能不能算是一般人,所以才非常担忧。如果我哪一天把别人当作了依赖对象,很可能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总而言之,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我太多的事情。

所以对那些试图窥伺我秘密的人,我一向都很缺乏耐心。

比如说跟在我后面的那个家伙。

“出来吧。闲得无聊去逛街什么的多好,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朝自动贩卖机里投了一张纸币,按下了按钮。没有转身,既像自言自语又向对什么人诉说似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发现的?我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

后面传来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按我估计,这个家伙应该会藏起来窥伺一下情况才对,没想到这么干脆就出来了。

我转过身看向刚才还站在空无一人的小路,“我没发现你啊。一时兴起念了句电影台词而已。”脸上装出颇为逼真意外神色。

这家伙刚才不知道究竟是以什么姿势躲起来的,现在全身都是灰尘,几乎看不出东京武侦高制服的颜色来,头发上也沾了蜘蛛网。

“你运气可真好。随便念句台词就把我骗了出来。”

初见面时候举止和成年人一样得体的少年一脸沮丧地弯下身去拍打衣服。

其实他躲得很好,以我现在被药物钝化的感知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到底躲在什么地方,要不然我早就伺机逃跑了,才懒得把他叫出来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我发现他跟踪我是因为闻到了那种高档香水——香奈儿5号的味道。

这种几乎没什么人用得起的稀罕货在自己旁边连续存在几个钟头,怎么可能不怀疑?我又不是海豚。

“你不准备任务就算了,跟踪我干什么?”

“我就是为了任务才跟踪你的啊。”

“为了任务?我只是个翻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又不是不会中文,有问题去问我们洛克斯或者乌月兰问好了。”

“可是我觉得问他们不如问你来得快啊。”

他费了半天劲身上的灰尘也不见少,索性放弃了这徒劳的行为,然后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脸神秘兮兮地说,“你应该知道些他们不清楚的事情才对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我左胸腔里那玩意剧烈地跳动。

难道这家伙知道了什么?

脑袋里面瞬间闪过了好几个可能性,却没办法从中立刻筛选出正确的答案。

所以我决定装傻。

“你想问我什么?我手头可没有赤军的任何情报。”

“不是啦,不是赤军的情报……”

“难道你到上海来还接了什么赚零花钱的外单?我先说清楚,我可没有可以委托你出来调查外遇的老婆,你肯定找错人了。”

“一个在自动贩卖机前面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的家伙能有什么外遇?”

“你不如直接说‘能有什么老婆’算了。”

“我可没这么说。”

“我站在那里缅怀一下先人而已,除了妨碍别人购物以外,好像没违反什么硬性规定吧?”

“缅怀先人?”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贩卖机,“在自动贩卖机前面缅怀什么先人?”

“戚继光、麻贵还有孙立人。”

当然这三个人和我以及自动贩卖机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仅有的共通点是都是中国人以及都杀了很多日本人。

“我说你啊……”使用女士香水的少年——远山金一叹了口气,耸耸肩,“你还漏掉了李如松、俞大猷以及其他一票名字,需要我帮你补上么?”

不过接着他又笑了起来,“你这么急着气我走,不是正好说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就请你把这次任务里见不得光的秘密全部说出来吧,上海武侦高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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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上海武侦高。”

从浦东机场搭乘磁悬浮列车,然后再乘坐武侦高的事务用高档轿车,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便带着4个和我们一样是黄色皮肤的异乡人回到了学校。

当车通过校门的时候,乌月兰再一次说出了欢迎的话语。

“很荣幸来到这里。”

那个叫做远山金一的日本人微笑着回应乌月兰的话。

乌月兰早些时候已经发表了不信任这几个日本人的言论,想来这些日本人里也硬挨有人和她的想法很类似。然而这种情绪在对话的两人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装孙子方面乌月兰自然是一把好手,恐怕远山金一也不会差到哪去,不然要如何营造出这种足以被颁发诺贝尔和平奖的融洽气氛来?

以翻译的名义存在于此的我则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拿手机翻看着新闻。

明明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我却还是能够在“揭露真相”的新闻里读出可以被冠以正义之名的精神来,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虚伪正好和现在车里的气氛如出一辙。

也许正因为被掩盖了,所以才叫做真相吧。

我一边在脑袋里面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一边快速按着手机的翻页键。

乌月兰和远山金一之间毫无营养价值的攀谈从我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边出来。

没几分钟工夫,轿车便来到了教务科大楼。

直到停车之前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所以才没能注意到是谁站在大楼门口迎接。

“什么脸啊这是!”

坐在后座的某个人用日语惊呼。

我被这话弄得心里一紧,然后猛一抬头,江近松那张讨债专用的脸骤然出现在我面前。

值得庆幸的是他今天衣着还算整齐。要是他直接把昨天那身传出来,乌月兰可能当场抓狂把他干掉。

我不耐烦地把头探出去,“江近松,谁让你站在这里吓人的?”

“我顶着大太阳站在这里接你们这么辛苦的,怎么就变成吓人了?”

“你那张发现之旅级别的脸哪里不吓人了?”

“只是多了条疤而已,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么!”江近松辩解到。

我耸耸肩,“证明给你看。”

“喂,远山君,你对这家伙的脸有什么感想?”

“诶?”远山金一没料到我会突然把话题抛给他,愣住了。

“我问你对他的脸有什么想法。不用给我留面子,直接说就行了。”我在江近松看不到的角度对远山金一眨眨眼。

“那个……”他看看江近松,再看看我,笑了,“和《Van Helsing》里面的科学怪人很像啊。”

“看,”我对江近松摊开双手,“事实胜于雄辩。”

“唉……”江近松掩面叹息,“校长还说我长相很讨喜,让我出来制造一下气氛呢。”

制造……气氛?那个老头子想制造什么气氛?《僵尸先生》还是《回魂夜》?

各种意义上都无力吐槽,于是我只好无语对苍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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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稍等一下……”

因为听到了某个过于奇幻的词汇,我不由自主地举起手要求暂停,“可以把刚才那句话重新说一遍么?”

远山金一被我的反应给弄懵了,信心百倍的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只能傻傻眨眼,“我说让你告诉我这次任务里……”

“不是这句,后面的。”

“我就说了这一句,哪来的后面?”

“最后那几个字啦。你管我叫什么来着?”

“上海武侦高的王牌……难道你不是吗?”

原来我没有听错,他真是这么说的……

不,再等等,他说的也不一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啊,万一人家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的语言呢?还是先问清楚,不然标错情可就太难堪了。

“那个……你说的是中文么?”

“不是中文是什么?”

是中文啊……他说的是中文啊……

再等一下……万一他的中文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呢?我曾经就听说过有人把“讨口子”当作是“教人怎么吃饭过日子的导师”而闹出了一大堆笑话。谁也不能保证他不是这种类型不是么。

“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你是什么意思?”

远山金一眯起了眼睛,怀疑地看着我,大概是以为我在捉弄他。

平时了解我的人都不可能产生这种想法,因为我是几乎不和别人开玩笑的。但不幸的是远山金一认识我还不到12小时,而这期间我正好在他面前捉弄过江近松。所以我很可能被他误以为是喜欢开玩笑的家伙了。

真是倒霉。

“我没有玩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你配合我一下,行吗?”

“唉……好吧。”他叹了口气,“你想确认什么?”

“你知道‘王牌’是什么意思么?”

“最厉害的家伙嘛。或者可以叫Ace啊,MVP啊什么的。”

……他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

确认了这个事实,我只觉得浑身无力。

“既然你清楚,为什么会把这个词套我头上?我只是个A级而已啊。”

“A级什么的,是隐藏实力吧?不然我就不明白已经有一个情报科S级在场了还要一个A级有什么用了。”

说起自己的推理,远山金一渐渐恢复了笑容。

我也终于弄清楚他为什么可以那样自信地笑了。

这种能够立刻察觉到任务中另有隐情并且把突破口锁定到我身上的观察力确实令人震惊。

遗憾的是,他的推理结果错的一塌糊涂。

就这样放着不管,让他继续调查下去,接近真相是迟早的事情。这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于是我决定给他一点甜头,把他误导到错误的方向上去。

“好吧好吧,真是败给你了。”我摇摇头,“说隐藏实力也没有错啦。在进武侦高之前我可是有着超越一般S级的水准。可是现在不行了呐……”

“现在怎么了?”

“生病了嘛,没办法再战斗了。”

“可是你看上去不像得了什么不能战斗的重病的样子……”

“心理上的病啦,外面看不出来的。”我苦笑,“我以前是个政治此刻,见不得人的勾当干多了,脑袋就坏掉了。然后被洗脑之后丢了出来。我又不会别的什么生存技能,所以跑到武侦高来了。”

以上情报的真实度当然是100%。

如果不是为了使假情报看起来更为真实,谁会对一个认识不到12小时的家伙爆这种隐私度破表的黑历史啊?真是烦死了。也不知道事后能不能找谁要点精神损失费。

“然后呢,我之所以会和一个S级同时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我的情报搜集能力在他之上。他的S级只意味着他比较能打,当狗仔队这种事情他比我差远了。”

一口气说完,我深吸了一口气,“好了,说完了,满意了没有?”

远山金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是在仔细思考这其中的细节吗?我可不会给你这样的时间。

“我问你满意了没啊?快给我个答案我好走人了。”

“你……”他说出第一个字之后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整理过了脑袋里面还来不及细细思考的信息,“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你以为我想说吗?又不能杀了你灭口,不说难道还等你自己查出来之后拿去跟你队友分享啊?”

我装出困兽一般的凶狠,“刚才跟你说的东西可都是个人隐私,你要敢随便告诉别人,小心我狗急跳墙!”

说完这句以后我不等他的回答,转身就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听的。”

后很沉默了一会,传来了充满愧疚的声音,我却没有回头。

“真相”和罪恶感会成为枷锁,让他离真实越来越远。

这正合我意,所以就让他自个慢慢折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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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还以为只要把这些日本人接回学校就没我这个“翻译”什么事了。因为我记得以前听校长说他在日本住过几年,既然如此日语再怎么也应该比我强才对啊。

但我却被乌月兰给抓住了没能走掉。

所以此时坐在校长办公室一脚的椅子上的我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心里除了郁闷以外没有别的任何情绪。

“欢迎来到上海武侦高。我是校长洛克斯·杨。”

校长以这句话作为这次会面的开场白。

对于他来说是今天第一次说这句话,然而我却已经从乌月兰那里听过了一次,不免觉得有些乏味。

好在这些话都不是对我说的,不用我去回答。

就是不知道今天第二次回答“很荣幸来到这里”的远山金一心里是什么感受。

寒暄过后,四个东京武侦高学员坐在了我们昨天坐过的沙发上。洛克斯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四个文件夹,分别递到了他们手里。

“这是我们这边搜集到的情报,你们先看看吧。”校长用日语这么说。

“谢谢。”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谢之后,四个人打开文件夹看了起来。

那四份文件是校长昨天晚上让我连夜翻译成日文的,长到令人发指的篇幅耗掉了我大半个晚上。内容和我昨天拿到手里的那份,除了那些只为了那给我一个人看的暗号之外,完全一致。

完成了如此浩大的工程以后还要陪着乌月兰一大早去浦东机场浪费时间,我身上堆积的疲劳可想而知,却没有人为此给于我一点点安慰,于是我各种郁闷。

就在他们四个读文件的时候,一个身影凑到了我身边。

“你好。你是2年Z班的卫飞学长吧?昨天没有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我叫戚红缨,叫我小红就可以了。”

说话的是右眼被绣着小猫头像的白色眼罩遮住的单马尾少女。

我迅速从脑海深处找出前不久搜集来的资料。

一年三班戚红缨,狙击科S级。单亲家庭出生,跟着母亲姓,据说祖上是戚继光,不过没有家谱所以谁也不知道事实怎样。再说戚继光的后人多到可以组个万人团,所以这血统应该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才对。就她个人而言,性格开朗到让周围感到困扰,明明入学不到两个月而且没有加入任何学生会之类引人注目的学校组织,知名度却攀升得奇快无比,估计不到这学期结束便能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她性格不太靠谱,但是作为狙击手的能力却非常过硬,而且CQC等项目也有一般高手以上的水准,作为S级确实当之无愧。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她是我知识范围内除了席摩·海赫以外唯一会嫌瞄准镜碍事而把它拆掉的狙击手。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暂且无从知晓,但一公里外把一元硬币打成铁圈的枪法让为了这个而指责她的狙击科教师也不得不乖乖闭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养着一只罕见的雄性三色猫,名字叫“Curiositas”,还让它随意出入寝室搞得室友很不满之类的细枝末节的信息。

以上,资料回想完毕。

我比较好奇的是她怎么知道我的。照理说我这样的家伙应该不会进入一个S级新生的视野才对。

“你不能小声点么?”我压低了音量和好奇心,“那边还有四个人在看资料,需要安静啊我说。”

“诶!我都忘了!”戚红缨一脸恍然大悟,音量却不降反增,“那边的,对不起哦,吵到你们了呢。”

先不说这种道歉有多少诚意。那四个日本人里面只有远山金一能听懂中文,对另三个没办法通过言语沟通的人来说戚红缨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在找茬。

用不用这么夸张啊!难道是抗倭名将的血统在作祟?

不出意料地,一个看上去有些冷漠的家伙猛地站了起来。

“藤田!冷静!她刚才已经道歉了!”

远山金一立刻挡住了这个叫藤田的少年。

“还以为是标准男二号,结果是个TNT。”江近松低声吐槽。

这不是可以被一般人听见的音量,所以他应该是在跟我说话。

“算是煤气罐吧。”我以同样的低声回答。

“绝妙。”

我微笑了一下,然后朝着戚红缨做了个手势让她跟我出去。

还是把挑起争端的人带走,更利于对方冷静。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决定把戚红缨带离校长办公室。

但是——

“**!别跑!”那个叫藤田的日本人见到戚红缨要离开,大声吼了起来。

这句话让我一瞬间全身僵硬,仿佛血管里面所有的血液都在那一刹那凝成了冰。

我的突然停止使得没来得及停下的戚红缨撞在了我背上,然后倒在地面,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于是我这才想起这句话是日语,她听不懂,其他人也听不懂。虽然我翻译资料的时候不住地抱怨多个人懂日语该多好,但是现在看来这也未必是好事。要是大家都懂日语,这里大概早就炸开锅了。

而远山金一他们——除了藤田之外——脸色都变得惨白,看来都很清楚在这个地方说出这种话意味着什么。

“这位同学,我们接下来还要合作,需要相互尊重,而不是侮辱。所以请你收回你的发言。”

在我跟其他人翻译藤田说了什么之前,洛克斯·杨便开口了,用日语,看起来是准备让这个突发事件就此了解。

不过藤田并没有顺着台阶下去,“你们本来就是配角,合作个屁啊。”

真是非常不给面子。

“老头,你也少说蠢话,否则——”

藤田慢慢地说着,“废了你!”同时迅速地拔出匕首指向洛克斯的鼻尖。

然而和他最后那高声叫嚣同时响起的还有“叮!”击铁声。

等我们听到什么东西刺进墙壁并嗡嗡作响的时候,藤田手里已经只剩下刀柄了。

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默站在校长侧后方的乌月兰则跨到了校长的斜前方,手里还多了一副钢制的双节棍。

藤田咽了口唾沫,咬咬牙,转身冲了出去。

“村上!去看住他!别闹出什么事情!”

随着远山金一的指示,另一个日本武侦跟在藤田后面跑了出去。

“啊!”像是中了黑枪,江近松突然一声惨叫,“校长我忍不住了,去一下厕所先!”

接着冲出门朝着和两个日本武侦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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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我终于吃完晚饭成功回到了宿舍,没有再被什么人抓出去。

时间是6点52分,不算太晚。因为这次任务很重要,明天的课缺席也不会被计旷课,所以可以多睡一会。这样算起来,如果现在就跑去睡觉的话,把昨天的份补回来绰绰有余了。

那么事不宜迟,刷牙先!

“咚咚咚……”

好像有人在敲东西?算了,跟我没关系,果断洗漱之后去睡觉。

“咚咚咚……咚咚咚……”

还在敲,累不累啊?

我不禁有些不耐烦。如果这响声是别处也就算了,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是我房间的门在响。

喂喂!合适一点!我这才刚回来啊!资本家压榨工人阶级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卫飞!你在的话就开门!我快死了!”

外面的人低声叫喊。

声音听着像是某傻子宣传部长。

认识这号人物的时间不算长,但我已经深深地理解了这个人的扯淡程度。如果现在开门,毫无疑问会把麻烦带进来。

但是——

“卫飞!开门吧,求你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偏偏这个傻子和我受过类似的训练,区区一道门根本不能阻止他窥伺屋内的状况。

太麻烦了。

“来了来了!”

我吐掉了嘴里的漱口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锁。

江近松立刻窜了进来。

“于是你丫又有啥事?”

心中的不快使得我说起了熟悉的北京话。

“没得事,去把那个小日本锤了一顿,不好去医务室擦药得,就跑你这儿来了。”

不知道江近松怎么想的,用四川话这么回答我。

我上下打量着他,“能把你打成这样?”

他身上穿着衣服没错,但我还是能看出他身上至少有十多处淤青。

江近松的实力我未曾目睹过,不过他家和我家系出同源,他作为嫡系从小接受训练怎么可能弱得下去?从下午那短暂的交锋来看,藤田连乌月兰都打不过才对,却能把江近松打成这样,实在让人难以置信。难道是相性的关系?

“可不是!”江近松顿时眼泪汪汪,“我就掰断了那家伙一只手,会长居然把我打成这样!”

我顿时无言以对。

照理说作为武侦不能白痴到这种地步,可是江近松居然办到了。

如果只是普通地打一顿就算了,也算那家伙自找的。但是打断别人一只手就没那么容易了事了。

虽然按照我对江家的了解,弄断一只手确实只能算轻伤。

我揉了揉太阳穴,“要是对方找上门来要说法,你想怎么处理?”

“放心放心,不会找上门来的。”江近松笑得份外得意,“我做了完美的伪装。”

“什么伪装?”

“我找了只丝袜套在头上!”

“……”

我再次无言以对。

就算丝袜的厚度足以将脸完全遮住,其他的东西怎么办?比如说——

“你身上穿着的可是上海武侦高的制服!胸口是你的名牌啊大爷!”

“放心啦,我打他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穿。不止外套,连内裤都脱了,不会给他留下任何证据的。”

“……”

五分钟不到,我居然无言以对了三次。这使我产生了一种自己的“无言以对”技能破表了需要砍了重练的错觉。

“等一下……乌月兰打你是不是在你告诉她你怎么伪装之后?”

“你怎么知道的?”

“……”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你没被打死真是人类的损失……

“先给我点药行么?我都快痛死了……”

“只是瘀伤而已,擦什么药啊,小时候不是经常被打得浑身是伤么?我这里也没有那种药。”

“困难时期就算了,没理由回了大本营还这样虐待自己啊。红花油什么的总备有一点的吧?”

“红花油白花油什么的我都没有。再说现在又不是剧场版,我凭什么要帮你?”

“用不用这么无情无义啊?”

“用。”我毫无犹豫地点头,“对于你这种得寸进尺的人,这只是最低限度的警惕而已。”

江近松傻了眼,然后作势欲哭。

不过就在他的泪洪决堤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至于去打那家伙么?洛克斯又没被他砍到。”

“他不是说中国人是猪么?当然要教训一下。”

“你不是听不懂日语么?”

江近松的额角冒出了冷汗。

我冷笑起来,“今天你好像一觉睡到中午吧?昨天几点睡的?”

“那个……话说夕阳好漂亮啊……”

“我熬夜到4点过,还一大早被抓出去,就因为只有我会日语……”

“话说……”

“介意我把这事跟乌月兰汇报一下么?”

“飞哥!我错了!”

江近松立刻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撞得地板咚咚作响。

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求饶还是想制造噪音把隔壁引出来让我投鼠忌器。不过如果他的打算是后者的话,那他就要失望了——这里可是武侦高,这么点动静谁会出来?

然而——

“那个……”

门口传来说话声。

远山金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个地方。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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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赶走了江近松,并且把对我们在干什么充满好奇的远山金一敷衍了过去。

感觉我会因为这码子蠢事少活好几年。

“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我之所以急着赶江近松走,就是怕远山金一来找我是为了藤田被打断手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江近松那个白痴在远山面前露出什么马脚可就难办了。

我一点不敢松懈地看着远山,胃口被这个眼睛尖得像针的家伙看出什么。

“来找你要一点情报。”

“要情报你找我干什么?给你那个文件上都写着呢。”

“那上面没有的情报。”

我一时忘记了呼吸。

难道江近松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败露了?

所来这也不奇怪。江近松这件事有太多的蛛丝马迹可循,以远山的推理能力察觉真相应该用不了多久。

不过我可没有愚蠢到江近松那种程度,被他这么简单就套出话来。

“情报找校长要不就好了?和任务有关的所有消息最后都会报到他那里去的。”

“可是我想快一点拿到情报啊。你不是说你是这里最擅长搜集情报的人么?当然就来找你咯。”

该死……下午扯出来的话现在居然把我自己给套进去了。

喂喂,我今天难道走背运?

“唉,真是自找麻烦,”我挠挠头,叹了口气,“说吧,你要什么情报?”

“你们那个校长,究竟是什么角色?”

我皱了皱眉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单纯的好奇啦。”远山笑着摆手,“白天你没看到么?藤田拿刀指着他的时候,他已经用半步崩拳打过去了,却能够在你们学生会长动手之后把招收回来,说明那么厉害的一招并不是他的全力。这种实力应该很有名才对吧,可是我之前好像没听过洛克斯·杨这个名字。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远山金一,你又让我吃惊了。

这种观察力甚至可能超越了全盛时期的“紫麒麟”……怎么练出来的?

我笑了,对他摊开了右手,“拿来吧。”

“什么?”

“情报费。”我搓了搓手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都要谈钱啊?”

“废话,不谈钱难道还跟你谈心啊?要么给钱要么走人,别耽搁我时间。”

“唉……”远山长长地叹气,“等会划到你卡上吧。我身上没带钱。”

“那先把欠条写上。”

“还要写欠条?稍微相信我一下不行么?”

“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相信你啊?凭你长得比较帅?”

“……”

远山金一无话可说,只能捂脸,然后走到我的书桌前面写了欠条,一式两份。

“这样行了吧?”

“行。”我检查了欠条,确认没问题之后收进了口袋,“在说杨校长的情报之前,先问个问题。你听说过‘十殿阎罗’么?”

“你说的是那个在武侦界很有名的‘十殿阎罗’?”

“对,就是那个。”

“难道你们校长是……”

“十殿之首,‘秦广王’。”

听了我的话,远山长大了嘴巴,愣了半晌。

“这么说藤田今天是……”

“断了把刀,拣回条命,挺划算的。”

中国武侦界所谓的“十殿阎罗”和民间传说中地底下那十个家伙没有半点关系,指的是十个频繁被媒体提及的传奇人物。他们并不是组合,有的人相互之间可能根本就不认识,甚至有几个家伙已经退出了武侦界。但在这个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家里提到顶尖武侦,人们毫无疑问都会想起他们。唯一的问题是,因为“十殿阎罗”的名头过于响亮,他们的真名反而鲜为人知。

其中洛克斯·杨成名最早,被列为第一殿,并被认为是十殿中最能打的一个,比起另九个小辈有过无之不及。

顺带一提,比起“秦广王”,我个人对第九殿“平等王”更为熟悉,因为我和那个人见面的频率远远比和洛克斯来得高——他就是我们班那个变态班主任袁叶喜……

“诶,等一下。”远山突然想起什么,“赤军到底是要和什么重要人物接头,以至于要让一个干部跑到有‘秦广王’坐镇的上海来?”

我顿时有种扇自己两耳光的冲动。

我说远山你犯得着反应这么快么?迟钝一下没有人会把你当作白痴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要抓的是赤军的干部,又不是和他接头的人。”

“这可能会造成任务中的变数,不知道怎么行呢?”

我试着把这个话题轻描淡写的带过,远山却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死心眼起来。

“一定要知道么?”

“嗯,一定要知道。不然的话,到时候接头方也成为我们的阻碍,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样太危险了。”

“这样……那我明天去查好了。”

“现在查不行么?”

“现在我想睡觉,头晕。”

“你中暑了么?”

“昨天熬夜给你们翻译资料,今天又一早到机场接你们,睡眠不足。”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藤田一样中暑了呢。”

“他中暑了?”我有些诧异。

他不是被江近松打断了手么?怎么这么倒霉中暑了。

“嗯,中暑了,而且很严重。看到幻觉不说,还从三楼摔下去把手摔断了。”

“……”

我觉得还是不要问他到底看到什么幻觉比较好……直觉告诉我他看到的一定是“头戴丝袜的裸男”……

“呃……我这边只是睡眠不足而已,没关系的……你先回去吧,你要的情报我明天帮你查就是了……”

“那就不打扰你睡觉了,晚安。”

“啊,晚安。”

眼看着远山出了门,我终于松了口气。

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九点多了。但是我却不能就这么跑去睡觉。

翻到电话薄里面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我按下了拨号键。

跟不上时代的80年代音乐响了十来秒,那边接起了电话,然而却沉默着不发一语。

“喂?有人么?”

电话那边依然沉默,没有人回应。

“说话把,我知道你在听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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