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心情烦躁的时候难免会忍不住产生一种破坏冲动。
面对这种人,明智的做法是把他晾在一边,等他的那些还算不上怒火的紊乱情绪退去,再进行交流。这样以来就可以回避不必要的争吵乃至暴力行为。
但是如果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断跟这个人说话,那十之八九不会有好结果。
尤其是当不断搭话的人就是让他烦躁的家伙的时候。
“说完了么你?”
在我的耐性告罄之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戚红缨没完没了的谈天说地。
此时此刻我们正坐在地铁上,沿着二号线朝龙阳路前进。
上车以后戚红缨就一直喋喋不休。而这个过程里公输沐雨都戴着耳机专心听音乐,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是从来不用手机听音乐的我就惨了,不得不听着戚红缨不住地说我根本没有兴趣的关于线上游戏、新番动画还有她养的猫的废话,直至耐力槽下降至暴走边沿。
“没有!”
戚红缨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愤慨,元气满满地回应,“我还有好多故事可以和卫飞学长分享呢!”
这种完全把我的神态抛在一边只针对字面意义进行回答的能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无奈叹了口气,把无处发泄的怒火咽回了肚子。
“你就不考虑我对那些有没有兴趣么?”
“我觉得这些都很有趣诶,卫飞学长不觉得么?”
“我说为什么你感兴趣的话题我也要感兴趣?我一点都听不出它们有趣在哪。”
“诶?好可惜哦。卫飞学长把生命的一半都丢掉了。”
你的生命构成成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就占了一半,那另一半是怎么分配的?
我无力吐槽,只好再次叹气。
“你稍微消停一会,让我静一静好吗?”
“明白!”
这次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让我很是意外。
也许她是那种只要别人作出明确要求就会接受的性格?知道了这一点倒算是一大收获。
我所收集到的关于戚红缨的情报存在大量空白,靠直接相处将它们补全一下也不是坏事。
唯一让我担心的是,她的这种性格到底是因为天性还是习惯?如果是后者,情况或许会很糟糕也不一定。
“诶?卫飞学长干嘛一直看着我啊?”
戚红缨伸出右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一脸奇怪。
“没什么。”
我转过头看向了别处。
居然在思考的时候忘了转开视线,真是太失败了。
“诶……总感觉卫飞学长在骗我的说。”
“那是你的错觉。”
“错觉有时候也会在不经意间变成真理哦。”
“总之你闭上嘴一个人呆着就行了。”
“明白!”
我一下命令她便又乖乖闭嘴了。
果然是服从型的么?
如果这种性格真的是后天习惯养成,那就再糟糕不过了。因为除了军队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完美培养出这种性格的地儿,但她的年纪又明显没到参军的条件。难不成和我一样是什么组织的地下部队?
不,这未免太扯了。还是朝好一点的地方想吧。也许她只是天生有一副和小狗一样的性格而已嘛,对不对?
唉,算了……想这些多余的事情干嘛。
我挠了挠头发,重新让视线落回平摊在膝盖上的那张简洁明了的路线图上。这张图是某搜索引擎提供的地铁路线图,一些我需要的细节性的东西这上面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然而我平时并不太使用地铁,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去亲自调查。不过考虑到这次的对手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去调查这些细节,所以依赖它应该问题不大。
从这上面看,要到浦东机场,无论是乘坐地铁还是磁悬浮列车,龙阳路都是必经站点。这个在行动当日几乎必然会被设防的关键点,公输御寇一定会提前进行探察。
我的计划是利用他的探察做些什么事情。
虽然“浊之翼”的行动模式难以捉摸,但终归还是人类,总有空子可以钻的。
“卫飞学长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不可能!卫飞学长刚才的眼神好奸诈哦,绝对是在计划什么阴谋!”
有……那么明显吗?不会是我在和平环境里生活太久了,连基本的警觉都丢掉了吧?这可不是好现象,和平痴呆症各种意义上都是要命的,我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我天生眼神就比较奸诈,犯法了?”
“那倒是没有啦……”
“那你就别为了这种事情制造话题。”
“对不起!”
戚红缨低下头,双手做磕头膜拜状。
“算了……总之你别闹我就行了,我自己想点事情。”
“明白!”
她顺从地点头。
为了避免再被戚红缨从表情上看出什么,我把头低到了她看不到脸的角度,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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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从龙阳路地铁站来到大街上以后,我下意识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11点整。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并没有在地铁上消耗太多时间。
这个发现让以为在上面坐了几个小时的我吃惊不已。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地铁是很多上班族的日常代步工具,而不是长途旅游车。
我对时间的认知错误兴许完全是某个话篓子的责任。
我转头看向她。
正在吃着从公输沐雨那里拿来的零食的戚红缨向我回以疑惑的视线。
“怎么了吗?”她这么问我,视线转向旁边的玻璃,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
“没什么。”
我总不能隔了这么久以后再为了她的废话数落她一顿,那样也太马后炮了,再说她在我说了她以后就真的没有再来吵我了。
于是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饿了没?”
戚红缨还没有回答,本来应该专心听着音乐的公输沐雨就先起了反应。
“我饿了!”
“你是饭桶吗?从上地铁开始就一直在吃零食,现在还喊饿!”
“零食又不解饿。”
“又不是观音土,吃都吃下去了怎么可能不解饿啊!”
“零食没有营养嘛。正餐当然要吃一些营养丰富的东西。”
公输沐雨一脸理所当然。
说起来,零食里面应该也含有大量的卡路里,但公输沐雨身上却从来见不到因为山吃海喝而引起的肥胖迹象。该不会那些能量刚好和她的智商中和掉了吧?
“你都知道没营养了还吃个不停?”
“好吃嘛。”
公输沐雨对我那快要忍无可忍的质问给予了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叹了口气,然后深呼吸并握紧了拳头,准备再给她来一拳好让她脑袋稍微清醒一点。
“卫飞学长!正好我肚子也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戚红缨按住了我的手,大声说道。
超出必要程度的音量把周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使我迅速恢复了冷静。
算了,下次再教训公输沐雨好了。
“好吧,去哪吃?”
“那里!”
戚红缨笑着指向我身后。
我顺着她的手转身看去,一个经过卡通式变形的“永”字进入了视野。
没见过的标志。
透过落地窗看见的店面布置像是家快餐店,里面的人还不少。
“那个是什么?”
“一家全国连锁的中式快餐,很好吃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经验,这些所谓的“全国连锁”的食品店,食物的美味度通常和价格的离谱度成正比。
而我现在……真是相当不凑巧。
“可以换一家么?”
“诶?为什么?卫飞学长不喜欢吃中餐哦?”
“穷。”
“……”
现场一阵让人仿佛听到乌鸦“哇哇”叫着飞过的尴尬沉默。
最终我们为了我可怜的荷包而找了一家廉价的违规路边摊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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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飞学长在干什么啊?”
“伪装。”
“可是这种伪装稍微仔细一点一下就看出来了啊。”
“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人看出来。真伪装完美了反而才会造成困扰。”
“目的是让人看出来?为什么啊?”
戚红缨一脸困惑地把食指抵在下巴边。
我没有继续回答,自顾自地对着旁边的落地窗玻璃检查脸上的东西有没有什么我不需要的漏洞。
“既然是要给人看出来,还用做这么仔细么?感觉就像是做满汉全席来填垃圾……”
“别管他啦,反正他一直都稀奇古怪的。”
戚红缨的疑问被公输沐雨用不耐烦的口吻打断了。
公输沐雨平时很少打断我以外的什么人说话。一来是没什么机会,二来是因为她个人平时一直都有把别人的话听完再发表意见的习惯(真是非常难得的好习惯)。而她现在打断了戚红缨。这个现象告诉我们话篓子果然是人类的共同的敌人。
不过——
“要说稀奇古怪的话,”我整理完脸上的伪装,把脸转向公输沐雨,“我可比不上你老人家。”
“什么叫‘你老人家’啊!把‘您’换成‘你’的话句子就变味了吧!改回去!”公输沐雨立刻开口反驳。
“那个……”戚红缨看看她,然后对着我苦笑,“该注意的地方是那里么?”
我耸耸肩,“说明她默认了‘怪胎’的身份嘛。”
公输沐雨鼓着脸颊把喝了一半的奶茶对着我丢了过来。
我闪身躲过,塑料制的杯子打在落地窗上,奶茶洒了一地。
玻璃的另一边,店铺的主人像是被雷劈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瞠目结舌。
“快跑。”我对着戚红缨低吼,然后抓住公输沐雨的手臂朝不远处的街角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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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戚红缨,帮我……”
“小红。”
“好吧……”我深感挫败地垂首,“小红,帮我看看我伪装得怎么样。”
说完重新抬起了那张贴上假胡须,戴着平光眼镜还换了发型的面孔。
“伪装啊……”戚红缨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拙劣的伪装,然后皱起眉头,“我说,卫飞学长,这个伪装如果是熟人的话一眼就看穿了哦,就算是一开始就准备……”
“那生人呢?”
“就算没有伪装也不可能被生人认出来吧?”
“我的意思是说,和我见过一两面或者看过我照片的人,能够一眼认出来吗?”
“是作为重点警惕对象么?”
“不,混在很多对象之中。”
“那应该不太容易看出来吧……”
“那就没问题了。”
“没问题?卫飞学长的目的不是被人看出来么?”
“但也不能被随便找来的阿猫阿狗看出来吧?那样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个伪装的实际意义并不是隐瞒身份,而是为了让人以为我在隐瞒身份而已。要是它发挥出什么多余的功能,我可就只能欲哭无泪了。
“然后,公输。”
“嗯?”
“把你的发夹取下来,用浏海稍微遮一下脸。”
“诶?!可是那样我就看不清路了。”
“谁让你长那么显眼的!”
“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公输沐雨像闹别扭的小孩一样低声反驳。
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是相当伤人的话,但很遗憾这是事实。这家伙习性好比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杂食性UMA,然而长相确实远远超过了一般水准——也许正因为内在过于差劲,上天才给了她一副好皮囊吧?
“那还是我的错了?反正你取下来就对了,又不让你一个人走多远。再说就算看不到路,跟在我后面不就得了。”我走上前去,直接把公输沐雨的发夹取了下来。
“疼!”
公输沐雨惊叫着,却没有做什么,任由我取走了发夹。
我把发夹放到了她手里,“好了,走吧。”
“诶诶,我不用做准备?”戚红缨诧异地问。
“你?你把眼罩取下来就行了。”
平心而论,戚红缨虽然相貌也不错,但还远远没达到公输沐雨或者乌月兰那样和外星人招摇过市不遑多让的破表级回头率,所以准备什么的大可不必。
真的说起来,也只有那个特立独行的眼罩算得上是个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换一个行么?”
“取下来不行么?”
“可是眼罩下面有个伤口很难看诶!而且眼睛也看不见。”
“那就算了吧。”
既然她不愿意,我也就不想勉强。反正我们的目标也不可能认识她,伪装与否根本没有意义。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12点42分,应该还没有错过才对。
“走吧。”
因为浏海而看不清路的公输沐雨赶紧抓住了我的衣角乖乖跟在了我身后。
戚红缨却没有动。
“卫飞学长。”
“干嘛?”
“你来城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啊?真的不能告诉我么?”
我抓抓后脑勺,“一定要问么?”有些困扰地反问。
这个问题当然不能详细跟戚红缨解释,所以我在见到她之后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如果她不问就算了,她问了要搪塞过去也很容易。
“我好奇嘛。”
“真拿你没办法……”我叹了口气,然后恶作剧似的笑了,“我来城里是为了——”
“为了?”
“制造情报。”
“制造情报?”
戚红缨鹦鹉学舌似地反问,“散布假情报么?”
“不是啦。我们现在不是还没有接到关于赤军干部究竟在什么地方和别人接头的情报么?我现在要做点事情,限制一下他的活动范围。”
“限制他的活动范围?行么?我们这边要是逼太急的话,赤军那边会不会干脆把计划取消了啊?卫飞学长还是不要擅自乱来比较好哦……”
“放心吧,不会的,我保证。因为被施加压力的对象根本不是赤军,而是和他们接头的人。无论这次会面的目的是什么,那两个人都无法改变雇主的意志,所以会面绝不会为了他们只是‘也许’的担忧而延期或者取消。放心吧。”
“呃……为什么卫飞学长好像对这些人很了解?”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不要问。”
“明白!”
这种小狗一样的性格真好。要换了其他人,说这么多无疑是自找麻烦。
我耸耸肩笑了,然后转身朝磁悬浮列车站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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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有没有忙到连猫手都想借用的时候?
我从来没有过。
倒不是因为我很闲。
我对自己的时间分配比大多数人都合理。将工作平摊到时限内的每一天,既保证了工作进度也保证了休息。
再加上我会将一些会白白浪费时间而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功课——统统放弃。
所以就算工作量突然增加也没关系,总能解决好的。
所以我不太喜欢和别人合作,尤其是那些自己一个人也容易出状况的家伙。
以往的任务我都尽可能让公输沐雨只做摆设,原因就在这里。
今天的事情例外,因为我必须要找个人来唱双簧。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难得一次的上阵,公输沐雨也给我掉了链子。
“那个……卫飞学长,需要帮忙么?”
“也只能这样了……你过来吧……”
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临时更换了演员名单,把本来属于公输沐雨的戏份交给了戚红缨。
“听起来很有趣诶!”
“我没问你感想,就问你能不能办到。”
“我是没有问题……不过真的会那么顺利么?我觉得这些副食店没这么大胆吧……”
“一个不顺利你就多找几个,总会有的。这可是来钱的招,根本禁止不了的。”
“那我就去了。”
“嗯,去吧。别忘了用外地口音说话啊。”
“知道了!”
送走了戚红缨,我扶着公输沐雨在候车厅找了两个相邻的空位坐了下来。
“胖子,对不起。”
“算了,又不是你的错。”
公输沐雨脸色惨白,脚也有些发软,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可还是先跟我道歉了。
大概是害怕我生气敲她脑袋的关系吧。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无聊到什么都怪别人,动不动就打人的家伙。
要真的喜怒无常到那份上,“紫麒麟”也活不了这么久。
虽然我不清楚那算不算神明显灵,但把所有错误都归咎于人的傲慢确实会遭到报应的。
“真的对不起。”
“我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你就别反复道歉了吧。”
我带公输沐雨来火车站的时候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过去公输御寇对她和她父母做的事情,她很害怕火。
仅仅用“害怕”凉子来形容也许过于轻巧了。毕竟她看到身边的人用打火机点烟就晕过去了,我费了很多工夫才让她清醒过来,这种程度说是重度PTSD也绝不过分。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实在愚蠢到了家。
这种低级错误我连借口都懒得找。
“对不起嘛。”
“打住打住。你又不是戚红缨,哪来这么多废话?”
“因为你在生气嘛。”
这话让我愣住了。
我在生气?
我哪里生气了?
我哪里像是生气了?
伸手拨开公输沐雨的浏海,我看向她的眼睛。那里面传达出来的情感居然是担忧。
我说公输你是不是把角色搞错了?你自己才应该是这种感情的承受者好不好?
“我没生气。”
“可是……”
“你要再说下去,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但……”
我的威胁第一次对公输沐雨失去了威慑力。
她准备冒着激怒我的危险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到底是想说什么呢?过去我应该把凶神恶煞的形象演绎得很到位才对,什么事情能重要到使她丢开对我的顾忌呢?实在难以想象。
然而公输沐雨最终没能把话说出口。
“卫飞学长!真的被你说中了!”
戚红缨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右手拿着一叠最大面值不超过10元的超片,左手拿着饮料,满脸得意,像是个得胜归来的大兵。
“被坑了多少?”
“50块。”
我接过那些钱数了数,是47块。50+47+3=100,明白这个等式什么意思么?
“不算多嘛。”
“可是也不少了诶!再添点钱就够买两张点卡了!”
“啊啊,确实是这样。”
点卡是什么东西?我完全不知道。但是看戚红缨的口气,应该不是什么生僻词。算了,以后去问问别人好了。
“那么,戚……小红,去闹一场吧。”
“明白!”
戚红缨向我敬了个少先队礼,“不过,卫飞学长,能不能解释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把我的钱弄走的?”
“你没看出来?”
“没有。”
“你可是S级,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
“我是狙击科S级,又不是诈骗科。”
何等强悍的理由……
好歹你也拿出对得起S级的观察力吧……
“算了,我数给你看。”
我把钱全部放到左手,一张张翻动,“10、20、30、40、45、46、47,是47块,对吧?”
“嗯。”
“那你再数数。”
我右手把钱从左手抽出来,递到戚红缨手里。
她不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她再数一次。
“你数就是了,别问为什么。”
“明白……10、20、30……诶!为什么只剩37块了?”
“还有10块在这里。”
我把左手捏着的最后一张10块放在了她的手心,“只是简单的魔术手法而已。”
戚红缨难以置信地瞪着我,“简单?”
“关键在于手指。”
“啊!”
经我一提醒,她立刻就明白了。
“这下全弄明白了?”
“嗯,弄明白了。之前还害怕打错了人,这下不担心了!”
戚红缨笑着说完,风一样地跑掉了。
我都没来得及阻止她。
我只想让她去胡搅蛮缠讨钱而已,没叫她打人。
打人是公输沐雨的剧本,S级的戚红缨照着演会出人命的!
我赶紧追了上去。
后面的人一直看着我,但是我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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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也就比戚红缨慢了十秒不到吧?
但是我感到的时候,坑掉她50块的副食店老板已经倒在了他自己吐出来的混杂着血丝的午饭里。
这是何等干净利落的扑街啊!
我都没来得及欲哭无泪,戚红缨就看到了我。
她对我竖起了大拇指,“One Turn Kill~”
我靠!用不用一副打了胜仗跟我请功的样子啊!又不是我叫你打的!
“我、我要告你……”
地上的副食店老板居然还有意识,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然而他说错了话。实在是很遗憾。如果求饶就好了。
之前他倒地的时候惨叫了没有我不清楚,不过这次是没机会了。
因为戚红缨对准他的下巴就是狠狠地一脚。
他脱离地球引力做了720°回旋,还附带喷血,实在惨不忍睹。
我赶紧走上前去,紧紧抓住戚红缨的马尾辫,制止了她进行追加攻击。
“小红!够了,住手。”
“诶~~~~”
她拖着长音,明显的不满。
可我非组织她不可了。
除了我们已经照计划的那样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之外,还有两点。
第一,“你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就算武侦抓捕诈骗犯是天经地义,《武侦宪章》第九条也不是说笑的。
第二,“而且车站的保安已经围过来了。”
我倒是不担心这些保安能把我们怎么样,毕竟戚红缨一个人应该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打趴下了。但袭警可是要交罚款的!我的钱包再被压榨一点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所以不准再打了。”
“明白……”
戚红缨一脸不情愿。不过好在她很听话,所以不用担心她背着我再干什么。
我松开了手,苦笑,“就50块钱,至于这么生气吗?”
“骗子死全家!”
原来她这么讨厌骗子啊?之前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就到此为止了哦。”
“明白。”
我刚刚劝完戚红缨,车站的保安就到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保安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喊着。
我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武侦执照,走到了第一个突破人群的保安前面。
“你好,我是上海武侦高二年级的卫飞。”
我向这名保安出示了我的执照。
“武侦?”
他怀疑地看着我,“把执照拿给我检查。”然后蛮横地说。
我没有立刻把执照叫出去,因为我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比他自己愿意透露的更多的情报。
错不了,那个副食店老板和这个保安是一丘之貉。
如果我直接把自己的情报科A级执照叫出去,他大概就会作出情报科成员战斗力不行的判断,然后让把执照扣住让其他保安把我当作恶意闹事的流氓给抓起来。
既然情报科A级不够分量,那我就再加一个重量级的好了。
“小红,把你的执照也拿出来。”
“嗯?哦。”
戚红缨愣了一下,然后把执照拿出来交给了我。
接手的时候,我用口形对她说“备战”。
然后我转身把执照交给这个保安,顺便让他看到了我左手握着的折刀。
接着我听见了吉他盒子打开的声音,从保安的瞳孔里看见戚红缨拿出两把护手处和刀刃并排着枪口的匕首——那种被称作匕首枪或者铳剑的武器。
这是她的近战装备么?哈,怎么样都好啦。
这样的行为当然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保安见我们的行为,一时语塞。
他低下头看了看我们的执照,估计了一下眼前的人的身手,然后作出了判断。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这么问,语气里没了一开始的蛮横。
我心里冷冷地笑——这家伙已经作出丢车保帅的决定了。
“执行任务。详情是机密,你无权过问。”
“那……为什么要打人?”
“你说那个骗子?他诈钱诈到我同伴身上了,然后还拘捕。”
我注意到其他保安已经围了过来,所以特意提高了音量,好让他们搞清楚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有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就尽管上吧——这个行为的意义不外乎如此。
“可以把执照还给我了么?”
“可、可以。”
他战战兢兢地把执照递了回来,如我所料的老实。
“那这个人我们也可以带走了?”
我指着不省人事的副食店老板问。
“……可以。”
“很好。”
我把手铐和戚红缨的执照一起丢给了她,“小红,把那家伙铐起来。”
“明白。”
我收起自己的执照,然后拍拍手。
“大家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对!对!散了吧!散了!”
保安们配合着我开始驱散围过来的看客。
和我直接对话的那个保安在离开之前瞪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闷闷不乐地走了。
正好我也懒得和这种水平的人计较。连祁胖子的跟班都比他强得多,无论是心机还是体力。他自己能乖乖滚蛋最好,省得我浪费体力来教育他社会的道理。
“卫飞学长!”
戚红缨叫我。
“干嘛?”
“你这副手铐到底要怎么用啊?”
“……”
该死,我都忘记那东西是“公输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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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太阳公公已经准备要回去睡觉了。
“文件什么的真是讨厌死了啦!”
“同意。”
戚红缨和我已经被各种笔录手续弄得奄奄一息。
“我好想回去打游戏哦,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活动。”
“我想睡觉。”
我们现在都只想着要怎么脱离这种身心俱疲的状态。
然而某人却和我们大不相同。
“有那么累人吗?”
公输沐雨诧异地看着我们。
“学姐又没有直接动手,报告比我们都来得少,当然不觉得。”
“我报告不比你们少啊。目击报告也要详述事件过程的。”
“那怎么会不累啊?”
戚红缨难以置信。
“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书面工作。”
我代替公输沐雨作出了回答。
公输沐雨的文化成绩就是这么来的。也许是因为天生少了根筋的关系,她做什么都很耐得住,所以才能把那些累死人的事情都熬过来。
当然,一旦落实到行动,干蠢事的概率无限接近100%。
这种特点直接受害人毫无疑问是我。到处惹麻烦不说,还不能帮什么忙。到底哪来嘛用啊!
“对了,卫飞学长,我们现在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学校?”
“先回学校吧。太迟了错过巴士的话,出租车得贵死人。”
“坐我的摩托车就好了嘛!”
“摩托车坐三个热,你就不怕出车祸?”
“我还从来没出过车祸呢!”
“你经常超载吗?”
“从没超载过。”
戚红缨摇摇头,璀璨地笑着竖起大拇指,“就当是挑战嘛。”
我脑海中顿时响起了长恨歌的旋律,并且浮现出了我、公输沐雨和戚红缨的照片并排在一堆白色花圈中央的画面。
喂喂,我可不想死得这么白痴啊!
“你还是自己骑车回学校吧……”
“诶!!”
“你自己骑车回学校,明白了么?”
“明白!”
戚红缨这次敬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宗教的礼仪,然后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夕阳笼罩的大街上。
“公输,我们也回去吧。”
我没有等公输沐雨的回答,自顾自地朝巴士站点走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封短信,发件人不明,内容是一串没有意义的字符。
公输沐雨从旁边探出头来看我的手机。
“我不是说过别乱看我的手机么?”
“对不起。”
“下次不准看了。”
“好吧……那上面有什么秘密吗?”
“什么都没有。”
我收起了手机,再次迈开了脚步。
“胖子!等等我!”
“你自己走快点不就得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