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1/4/7 1:30:14 字数:0

说起来,头发这种东西应该是人类的特权吧?至少我没有听说人以外的什么生物长的是头发而不是体毛。

那么,人的头发,本来的颜色是什么样的?

如果这么问的话可能会让人不明所以吧,那就换个说法。

人的头发会因为人种、血缘甚至后天原因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颜色。但是当人老了以后,颜色就都一样了。

纸一样的白色。

这是否说明了,世界上的所有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虽然生活会赋予人们各种各样的素性,但它们其实都无关本质。无论是英雄还是懦夫,死后也就一具白骨而已。

这能否说明,我们生存的几十年里,拥有的感情,其实也都全无意义呢?

“啧……”

“哥哥,不要大清早的就用这个字来打招呼好吧?搞得好像我惹你了一样。”

“你没惹我,那个字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为什么?”

“我白头发又多了。”

我看着镜子那头那个白头发明显比黑头发多的家伙,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恼。

这样一个头发呈现不自然的杂灰色的家伙走在街上过于显眼,总是会引来一些好奇的小朋友或者大朋友的目光。

“我说,哥哥……白头发是很值得在意的问题吗?”

“少年白总比一般人惹眼吧?再说,我要是被人记住了有这么个特征可就麻烦了。”

“染了不就行了?”

“染了?谁给钱啊?你吗?”

“可以公费报销嘛,就说是为了进行间谍活动而进行的伪装。”

听到对面那个小丫头不负责任的说辞,我默然无语。

我离开那里快要两年了,她能力没怎么见长,“公费报销”之类的浪费手段倒是越来越精熟了。

“你以为武侦高是国安局啊?报销你大爷!你个死丫头片子别年纪轻轻就学会挥霍纳税人的血汗钱,小心爷爷知道了抽你丫的。”

“到时候随便抓个人去顶缸就是了。翁寒平教我的。”

“……”

“他还说你以前经常买零食也是公费报销之后让他去顶缸呢。”

“那个时候我才只有8岁啊!你再过两个月就15了好不好!”

“女孩子永远都是女孩子嘛,和年龄可没关系。”

卫媛的声音显得万分得意,让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我应该像个好哥哥般数落她一顿,还是像个好哥哥般任她开心就好呢?

靠,怎么来来去去都是好哥哥了,大爷的……

“对了,哥哥,说起女孩子……”

“嗯?女孩子怎么了?”

“跟你搭档的那个女孩子对你表白了是不是啊?”

“……”

那一瞬间,我看着左手上已经插上吸管却还没来得及喝的牛奶,为我的镜子没能洗上牛奶浴而送了口气。

同时,脑海中的某个角落沸腾起来,而其余部分则迅速冷了下去。

“不是跟我表白,是和她朋友说她喜欢我结果不小心被我听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监视我?”

“诶?没没没这回事啊!你不是找人帮你做翻译吗,那家伙把这事情告诉爷爷,被我听到了嘛……”

是这样吗……

算了,那家伙本来就是透过国安局认识的人,向老爷子打小报告也是没办法的事。

“然后呢,你想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

“不、不想……”

“那么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不该你管的事情少插嘴,小心一不留神把命丢了。”

我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地把话说完,将吸管塞到嘴里,喝了一口牛奶。

一如既往的奶香味,并没有因为我烦躁的情绪而有所改变。

这就是我喜欢牛奶的地方。它只有一种味道,无论你怀抱着什么感想,喝下去能尝到的也只有一种。不像茶,仅仅是含进嘴里就让人思绪万千。

“你大清早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了。是爷爷叫我打电话给你的,正事啦。”

“有正事可做的时候就不要说闲事。”我走出洗漱间,来到书桌前面,放下牛奶盒子,拿起了钢笔,“说吧。”

“嗯,那我说了。373455226……”

电话那头自顾自地念起了杂乱无章的数列,仿佛机器报数。而我则飞快地把它们抄在了纸上。

二十多秒以后,卫媛停了下来,“哥哥,抄完了吗?”

“完了。”

“那么,祝你任务顺利,再见了。”

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沉默了偏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任务顺利’和‘再见’吗……”

真不知道到那丫头是没搞明白还是说顺了嘴。

要是任务真的像我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那么我们绝对不可能再见面了。

我苦笑着重新拿起了牛奶喝了一口,让奶香重新弥漫在嘴里。

死与不死,还是先吃了早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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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次任务之后我大概就得完蛋了,但是还是不能露出一副马上就要去死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谁发现了这个并表现出了不必要的关心,对我的任务只会是一种干扰。

所以我还是像平时一样进行着日常生活作业——我是想这么干没错啦,但效果似乎不太理想的样子。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昨天下午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有什么严重到要命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在我删掉了公输沐雨的通话记录自后,为了不让产生怀疑而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去找乌月兰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打乌月兰的手机,被中国移动的大婶吐槽了三次“电话已关机”以后放弃了远程交谈这个选项,径直来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我没有至今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对乌月兰根本没必要这么礼貌,以往我一直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但是今天不一样,我毕竟是来谈话的,做事太过的话绝对会不欢而散,什么都谈不了。平时就算了,重要的时候还是别制造这没必要的麻烦比较好。

可是刚敲完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只从里面听到了一个心跳声。而那有些特别的呼吸声则直接向我说明了对方的身份。

“谁啊?”

江近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我捂住脸,“你听不出来吗?”

既然我都能够听出来里面是他,他没理由听不出外面是我才对。

“听当然是听出来了。”江近松从里面打开了门,“不过那么问是基本的生活礼仪吧?”

“你要是真的注重礼仪的话,就该找个东西把你脸上那条疤挡住,或者干脆板着脸不要笑。”我冷冷地说着挤开江近松走了进去。

“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挡着东西怕是不好吧?板着脸也不太礼貌的样子……”

“那就去整容。”

“整容很贵啊。”江近松提高了一点声调,“情报科很花钱的,你应该知道啊。”

“我知道情报科的都没太多闲钱。”我耸耸肩,“但是整容总比吓死人之后赔钱来得便宜。”

“能吓死人哦?!”

“鬼都能被你吓死。”

“诶?鬼还可以再死一次吗?”

江近松像是顿悟了什么,夸张地傻笑起来,完全进入了一种类似于超凡脱俗但又不一样的诡异状态。

我趁着他神游填完的空档扫了一眼学生会办公室,然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傻了眼。

前几次来的时候都摆在光线最好的为止的那张用料高档做工精致的办公桌此时已经碎成了若干块木板,本来放在里面的墨水和文件也撒了一地。这明显是被人为破坏的,但是我实在无法理解到底谁能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倒不是说砸碎一张桌子很疯狂,关键是那张桌子的主人是乌月兰。

……这么做的人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拍了拍江近松的肩膀,把他从逍遥游的境界中叫了回来。

“谁干的?”

“啊?什么事情谁干得?”

“这个。”我指指办公桌的残骸,“谁敢干这种超S级任务?”

“那个……”江近松露出了可以止住小孩夜啼的苦笑,右手食指弯着在脸颊上挠了挠,“要是别人干的,学校里早就腥风血雨了吧?是她自己弄的啊,弄完之后还叫我清理现场。”

他指了指门边的扫帚和簸箕,“你看我不是正在弄么?然后你就来了。”

“真的是她自己弄的?”

“对啊。”

“她抽什么疯?”

“应该不是抽风吧,症状不太一样诶。”

“吃错药了?”

“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忘了吃药的关系。”

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难道这家伙知道我的事情了?

我天天嗑的药物在法律上受到一定程度的管制,出入都必须要经过记录。以江近松的能耐想必早就知道了这么一回事。

这句话是在试探我么?还是说仅仅是想告诉我他知道这回事呢?

不,等等……“吃错药”、“忘了吃药”,这只是很长剑的搞笑对白罢了不是么?卫飞你神经太过敏了,冷静一点。

“那啥,”我配合着心跳的节奏开口,用说话声将它掩盖了下去,“别说笑了,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她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把自己的东西搞成这样?据我所知她并不是那种会没事乱发疯的人才对。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了等待心跳回复正常,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一反常态。

但是江近松并没有表示疑惑。

“不知道诶。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下午就这样了。”

“也就是说是早上的事情?”

难道说是和公输沐雨那件事有关?喂喂,不至于吧……

还是说,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

“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我睡到中午才起来的。”

江近松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作为学生会干部和乌月兰左右手来说都是禁语的句子。

但我一点都不意外。

睡到中午才像是这个家伙的作风。他早起是什么样子我连想都没办法想。

“你怎么混情报科的?这都不知道。”

“你不也是混情报科的么?而且你的情报网比我的好。干脆你去帮我查查吧。”

“那你准备为这个情报出多少钱?”

“……我还是自己查好了。”

“这就对了,查到了顺便告诉我一声。”

“那个……情报费……”

我说完便转过头准备离开,完全没有搭理在身后像叫花子一样低声诉求着的江近松。

反正他给不给我情报都一样。

按照现有条件推测,乌月兰应该没有那个闲工夫可以到处跑。那么很可能就是接受了公输沐雨那匪夷所思的理由,然后因为无法达成目的而怒火中烧,最后把这里搞得一片狼藉来发泄一下情绪。

太无聊了。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失败就能把她搞成这副德性。

算了,反正只要我来过了,那么也就算是达成了一开始的目的。

回去休息一下吧。

“卫飞。”

江近松突然用平时不曾有过的语气叫住了我,“不要死了啊。”

我一愣,转骨头去看到了一副很正常地说话的诡异的脸。

江近松平时是那种没有话题找话题也要耍宝的人,这一脸的严肃用他的五官表现出来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原来他也不是不能有这种表情啊。

我眨了眨眼,确定没有看错以后,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为了那点情报费而把我杀掉?”

“不不,我哪有那个本事。”江近松摇摇头,然后说出了那句话,“我只是觉得你像是遇到了什么严重到非得以死来解决的事情。”

“哦,真是了不起呢,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读心术。”

“我弟弟天生就擅长猜测人心,我很羡慕,所以一直在学。”

“你还有个弟弟?”

“堂弟,叔叔的孩子。”

江近松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随便说着无关紧要的闲事,“说真的,别随便就死了。人命还没有贱到可以这么随便丢掉。”

“这可不像是江家人说的话啊。你们那里人命不都是明码实价的么?”

“对,”江近松点点头,“所以我现在没在那了。”

我仿佛在江近松身上看到了什么,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是我也点点头,拉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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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这个动作其实极具欺骗性。

它可以表达太多太多的意思,“我答应你”、“我知道了”、“不用说了”、“你好”、“谢谢”,等等等等。所以它实际上什么都没表达——至少,能够为事后的对质提供诡辩的余地。

就好比可以拿出去随便乱开却永远不用兑现的空头支票,非常好用。

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动作。

所以我昨天并没有答应江近松任何事。

该去死的时候我还是会去的。

只要死得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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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早餐所造成的生活垃圾之后,我离开了宿舍,朝预定的集合地点——学校停车场——走去。

和做完看到的天气预报不同,天空并不是多云转阴,而是意料之外的艳阳高照。

好在早就入了秋,不然以如今的气候,这个天去外面晃悠可是个要命的事情。

每当这种时候就会很怀念小时候。那是地球的气温还没高到这种可以杀死人却杀不死细菌的程度。

男生宿舍离停车场的距离虽然不是很远,但还是没有外宾招待所近。所以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们的外宾几乎都理所当然地等在了那里。

而我们的人也几乎都到了。

几乎都到了,也就是说两边的人其实都没有来齐。

本来这也没什么,日本方面应该有一个家伙提前负伤而退出任务,而我们这边也应该有人早上根本起不来。

但奇怪的是,本来不可能在的人都在,但是本来应该最早到的两个人——乌月兰和远山金一——却都没有在。

搞什么啊?

“卫飞学长早!”

不愧是不需要瞄准镜的。戚红缨老远就看见了我,一边大声打招呼一边朝我挥手。

我没有立刻回应。大清早大喊大叫可不是好习惯,我又不是公鸡。

我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才朝她点了点头,“早。”

然后转头看了看公输沐雨。

她抱着平时的那个背包,显得有些紧张。至于这个紧张到底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还是昨天那档子事我也不知道。

我向她走去,试图和平时一样对待她。但是还没有走到她面前我就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平时都是她来找我,我几时主动和她打过招呼了?

所以我立刻停了下来,装作才发现乌月兰不在的样子,朝江近松说:“你老大呢?”

江近松苦着脸看了看手表,“不知道啊。要平时的话早该到了。”

“打过电话了吗?”

“打了,关机。”

什么?关机?昨天就关机,今天还关机?她该不会是把手机弄丢了吧。

可不能就这样等她浪费时间,不然任务就直接完蛋了。

赤军干部抓不抓得到还在其次,抓“浊之翼”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等到的。

“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她。”

“啊?”

“我们一起去找她啊。”我重复了一遍,身手指了指江近松的手表,“她要再不来,这事可就来不及了。”

“要是我们找她的时候她又来了怎么办?到时候她要是误会我迟到了,我会被整死的。”

“叫个人帮你带话不就好了?”

我向戚红缨招了招手,“小红,过来一下行吗?”

“什么事什么事?”戚红缨小跑两步来到了我面前。

“我和江近松去找学生会长,要是她来了的话帮我——哦,不,帮他,”我指指一脸窝囊相的江近松,“——跟乌月兰说一声,顺便给我们打个电话。”

“明白!”戚红缨双手抱拳微微弯腰,敬了个古时候江湖人的礼仪。

然后她直起身子,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看了过去。

“会长在寝室里哦。”

“……”

我自以为视力还不错的,可这回……完败了。

朝那边看过去,我只能看清楚哪些窗户亮着灯而已。

我算是有点理解她不使用瞄准镜的原因了。保守的猜测,她是记住了乌月兰在哪间寝室,然后看到了里面有人。要是她直接看清楚了里面的人脸,那就真是彻底鄙视瞄准设备了。

“好吧,我们过去找她。”

我交上了江近松,和他一块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但是我最终并没有去女生宿舍。

我在中途就和江近松分开,让他一个人去找乌月兰,而我自己则去了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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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近松分开去不同的地方可以说是在计划之内,也可以说是临时起意。

因为早上看到某个人没有来,我才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去确认一下早上那则情报的真实性。

啊,我说的那个人当然不是乌月兰,而是远山金一。

而我告别了江近松以后去的地方,当然就是武侦高的来宾招待所。

早上我妹妹跟我念的那一长串数字,不用我多说也很容易猜到那是一组暗号。但那并不是完整的暗号——直接念数字可是很容易被窃听的。完整的暗号,还得加上前面闲谈中不明显的声调起伏。

这个暗号的保险程度我不敢确定,但至少不可能有人在今天以内破译出来。

关于具体的解读过程我就从简了,直接说说结果。

昨天上午,国安局安插在上海的公务员们截获了一封手机邮件。收件人很奇怪,用的是一组专用的电邮服务器,没办法跟踪所在地和邮箱主人的身份。经解读,这封邮件将武侦高关于我们这次任务的大部分情报送给了什么人。

而这封邮件的发件人则很好调查。

那些技术人员的分析结果是,这封邮件的发件地址是武侦高来宾招待所,发件时间是昨天早上九点,而发件人是远山金一……

我勒个去!少鬼扯了!

那个时间那家伙在厕所门口,乌月兰眼皮子低下,而且手机根本没开。他要怎么发邮件啊,用脑电波么?

这其中绝对有什么蹊跷。

虽然并不能排除远山金一用了某种手段发送信息或者其他原因,而且也没办法保证他回跟我说实话,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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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宾招待所比女生宿舍要近得多,所以我和江近松分开以后很快就来到了这里。

但是我却连这里的大门都进不了。

不知道是因为资金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来宾招待所里设置了连校长办公室都没有的高级磁卡锁。

我没有钥匙卡,也不可能就这么公然破坏学校财产,根本没办法自己开门。

门口是有和里面练习的对讲机没错,可我只知道他们拿了三楼的钥匙卡而已。

三楼有40多个房间,难道要我一个个试过去?

真该死,怎么尽是这种破事。

我抬起头,捂脸。

然后就看到了希望。

当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打开一扇窗。

这句话刚好可以解释为什么三楼碰巧有一扇窗户开着。

既然如此,我一介凡夫俗子不遵从上帝的指示岂不是很失礼?

于是我走到那扇窗户下面,离开墙几步,助跑之后猛地冲上墙壁,伸手抓住了三楼的窗框。

“又退步了……”

换以前,三楼这种程度都不能直接跑进去的话,绝对会吃老爷子的斑竹笋炒肉。

我将另一只手也搭在窗框上准备爬进去的时候,有人从上面抓住了我的手。

我吃了一惊。因为对方并没有推我下去,而是把我朝上面拉。

喂喂,这可是个不法入侵者,你拉他上去是想干什么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对方已经把我拉了进去。

当我看到对方样子的时候,惊讶指数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照理说能够在将一个完全不配合的人拉上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需要相当程度的腕力、腰力和腿力。可是拉我上去的人居然是个看起来很纤细的少女。棕色的头发和精致的无关,比起我认识的另两个美女来一点都不逊色。

但是我脑海里的某个角落却在不停发出警告。也不是说很危险之类的,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和我当初社会复健训练时在电视上看到某李姓女子时候的感觉极端相似。可是不对啊,这人那里像男的了?

“那个……不好意思……”强行忍住那怎么都不对劲的感觉,我战战兢兢地开口,“我有点事要进来,但是打不开门。看到你这里窗户开着所以……绝对不是有意的。”

虽然那翻窗户这种事情以前没少干,但好歹也知道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当这扇窗户另一边是女性卧室的时候。

被当成偷窥狂打个半死绝不是不可能的。

我做好了至少会挨上一耳光的准备,可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笑着说:

“だいじょうぶ~”

日语!

我们学校还有日本的女外宾,我居然不知道!怎么躲开我的情报网进来的?

尽管情报网出错已经很让我不知所措了,但我的震惊却没能到此为止。

她接着说出了流利的中文,“我知道卫飞不会去做偷窥之类的事情的。”

她知道我的名字?!

“……啊哈哈,我最近大概是睡太少了,不然怎么会把像您这么美丽的女性给忘了呢。”

我用平时绝无可能的殷勤语气胡扯起来,傻笑着把手放到了后脑勺——准确地说,是后脑勺下面一点,藏在领口下面的飞刀上——做好了随时将眼前之人格杀的准备。

她眼睛略微睁大了一点,显然是察觉了我这个动作的意图。

可她没有采取什么防御动作。

“我觉得应该和你的记忆没关系哦。”她伸出手指在脸旁边晃了晃,“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嘛,你当然认不出来喽。”

上次见面?我这之前见过她吗?

我再次检索了记忆,确实记不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但是却有一丝微妙的违和感隐隐浮现出来。

等一下……难道……

“我上次和这次穿的衣服不一样啊。”见我沉默不语,她便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上次没有化妆。”

衣服……化妆……

排除掉这两项以后,检索特征……

这个气味是……香奈儿5号?

我把注意力放到她的眼睛上,仔细看了一下。

这个虹膜……错不了……

想到那唯一的可能,我将放在后脑勺的手移到了前面,对着脸重重地拍了下去。

“远山……你大爷的……闲着没事找千手观音划拳去,少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这可不是无聊的事情哪。”他依旧用着女人的语气和声音,没有要换回来的意思,“这是重要的战斗准备。还有,这种情况下要叫我‘加奈’哦。”

换衣服就算了,还要换名字?你真以为你是女的了啊!滚!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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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戚红缨打来电话,我都没能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现在和日本武侦的队长在一起,发生了点很恶心的事情。你最好是有点心理准备,免得等会我们过来的时候被吓到。”

我在电话里面是这么说的。

远山金一——或者照他的意思,叫加奈——对此表示了抗议。

我无视了。

这很正常吧?毕竟亲眼见识到了一个大老爷们装成女人之后还是美女……想想都反胃。

也不知道那小子脑袋里面哪根筋搭错了线才会这么搞。

他坚持说那是战斗的准备,但我觉得那绝对是因为某种恶趣味才对。

“呐,卫飞,我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哦。”

走在我旁边的那家伙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表情,朝我搭话。

变装成女人以后本质上依然没有变,还是那种可怕的观察力,但是这时候我根本没心思为糟糕的心情做任何掩饰。

“滚!变态死一边去!”

“诶!你好过分哦……”

他一副受到伤害的语气。

我懒得理他,头都没转过去,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真的像个受到打击的女孩子那样垂下肩膀,于是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那啥……幸好我早上没吃多少东西……

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明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但是实际见到自己逻辑上接受不了的现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这是人类的共性对吧?不是我的错。

我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袋里面那些不愉快的心思。

还有正事没有问,再往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这个行动却不出所料地失败了。

于是我再一次认识到其实某些方面“紫麒麟”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远远没有达到超凡入圣的精神境界。

我想要再尝试一下,却来不及了,因为戚红缨已经看到了我,朝我挥起手来。

大概也看到了旁边的女装版远山金一吧。还开不清脸的距离,我也能从她的动作里看出非常明显的惊讶来。

我看到她朝着旁边那个已经被江近松叫过来的金发少女说了什么,然后金发少女也看向了这边。

然后其他人也都看向了这边。

等我走到面前的时候,乌月兰问出了那个我早就猜到一定会有人问的问题:

“这是谁啊?”

她所谓的“这”,是指远山金一,然后被问问题的人是我。

但是我没有回答问题的余裕。

远山金一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于是除了几个大概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日本人,其他人全都傻了眼。

愣了半天,乌月兰终于回过神来。

“咳咳……我们还是先出发吧。”

她只是这么说,看来她也没办法接受男人变女人这种无视了DNA排列的究极变装。

她这么说出口以后,所有人都有了动作,朝我们提前就准备好的那辆任务用的伪装成普通面包车的装甲车走去。

“原来不止泰国有人妖啊。”江近松用只有我能够听到的低声说。

“人妖本来就不是泰国的特产,问题是我没想到我旁边就有一个。”我说。

“说我是人妖哦,好过分。”远山金一说。

我和江近松都愣住了。照理说这个音量是只有我们才听得到的,他却能够听到。

而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比这个还大上一些的声音——厕所隔壁的说话声——他都听不到才对。

慢着……他昨天好像说过“至少现在这种状态听不到”这样的话……

难道说,所谓的“战斗准备”并不是骗人,这种女装打扮真的能够改变他身上的某些东西?

我靠,还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

“我可不觉得过分。”

我这么回应,然后走进了车里,找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去。

然后我捂住了耳朵。

没时间跟他们闲扯了,我得先进入状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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