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生活问题大概是没得跑了,那我还是先去解决一下生存问题好了。
毕竟生活问题很少能影响生存,生存问题却很可能把生活一劳永逸地彻底消灭。
我做了一些准备,然后翘掉了下午的课,来到了狙击科的训练场。
我并没有打算要走进去,所以在训练场外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手机打起游戏来。
几分钟后,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枪声,却有很多人在说话,很嘈杂。
这绝不是狙击科训练的声音。
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微微有些好奇,但没有要走进去的想看。
只要知道我要等的人在里面,并且一定会从训练场大门出来,这点自控力还是不难拿出来的。
就算一定要知道,事后查就行了,没必要非去看现场版不可。
过了一会儿——从俄罗斯方块的分值增长来看,绝不超过两分钟——里面传来了一声枪响。片刻之后,一群人欢呼起来。仔细一听,全是女孩子的声音。偶尔夹杂的男人的声音似乎都是在叹息着什么。
接着,一个穿三年级制服的男人从训练场大门走出来,捂着胸口灰溜溜走了。另外几个人跟在他身后一段距离,不敢上去搭话。
我记得那个男的姓刘,强袭科A级。
他跑狙击科干什么?
我疑惑着,但终究没有走出去,而是继续打我的俄罗斯方块。
狙击科训练场也传出了平常的训练声。
三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狙击科的训练也迎来了散场。
等大部队喧哗着离去以后,有人来到了我坐着的角落。
“卫飞学长,能在这里遇到真是巧啊。”
戚红缨这么说。
我关掉手机游戏,抬起头,看向那张脸。
因为背光的关系,我不能看得很清楚,但还是能确定她一如既往地开朗地笑着,和她眼罩上的那只画上去的猫一样。
“你明知道我跷了整个下午的课,就别说这种无聊的寒暄了。”
“嘿嘿……”戚红缨吐了吐舌头,“卫飞学长跷课在这里等我哦?”
“有事要找你,很急,怕找不到你,就先过来了。”
我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尘,“对了,下午那个强袭科的过来干什么?”
“卫飞学长……看到了?”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像是恶作剧被人当场抓住的孩子。
“我可是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当然看到了。他来干什么的?”
“我不太想说诶……”
“快说,不准磨蹭。”
“明白……”她有气无力地答应,“那个人过来跟我告白,要我做他女朋友。”
“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这么受欢迎。”我笑笑,“你怎么回答的?”
“我又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所以就拒绝了嘛。”
“只是拒绝而已?”
只是拒绝就让一个天天打来杀去的强袭科捂着胸口出来,那这心灵创伤可真够严重的。
“当然不是喽。他不死心嘛,死赖着不走,我就说如果他能答应我就和他交往。”
我一愣,看着她眨眨眼。她也对我眨眼,等我说话。
于是我叹口气,捂脸,“你S级他A级,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可是他是强袭科诶,CQC算是不能再退的让点了。”
戚红缨鼓着脸辩解,活活一只被人从嘴里抢了食物的仓鼠。她大概是真的很介意“欺负人”这样的评价吧。
“反正你最后打赢了不是吗?那家伙灰溜溜出来的样子可不像是刚刚赚到一个女朋友啊。”
“对啊,”戚红缨点点头,“我好不容易才赢了的。”
“所以你还是欺负人了。”
“他是强袭科诶!我赢得好辛苦的!”
我摇摇头,“和科目有什么关系?实战经验差太多了。”
“有没有差那么多啊……我才是新生诶……”她嘟起嘴抱怨。
“有。”我笑了,却不是因为这个可爱的表情,“如果将指挥作战歼灭的敌人也全部算在账下,你杀的人比他见过的都多。论经验当然是天壤之别。”
戚红缨的笑容瓦解了。她试着要维持,但似乎是办不到的样子。
“卫飞学长你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呢。”
“算了吧,你现在这个硬撑着的表情很难看哦。”
“可是……我真的听不懂嘛……”
“你听不懂就算了,只要告诉我你来上海武侦高的原因就行,别的都不重要。”我左脚跨前半步,右手缩回背后,“‘北斗’的末席,‘破军’。”
在俄罗斯境内,西伯利亚平原上的某处,有一个以保安公司名义存在的雇佣兵团。在中国的档案里,它被记为俄罗斯籍,但是在中国以外的一切国家都将它认为是中国籍,因为这个雇佣兵团上上下下几乎全部是汉人。这支雇佣兵团叫做“北斗”,最上层的干部共七名,分别以北斗七星的名字自称,真实姓名不详。其中最末席就是“破军”。
“卫飞学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戚红缨——不,夺走无数生命的世界第一流狙击手“破军”脸上的笑容渐渐暗淡下去,终于变成了在战场上随处可见的严肃的脸,眼底浮起奔涌的杀意。
“不继续装下去了么?”
“因为没有意义了嘛。虽然卫飞学长没有告诉我理由,但是应该已经非常确定了不是么?到这一步还不承认就是很无聊的事情了,我才不想做呢。”
“原来如此。”
“那么卫飞学长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呢?”
“你的任务报告,太完美了。以一个刚刚进入武侦高的一年级生来说,决不可能有那么细致的报告。所以我仔细研究了一番,看出了一些你试图藏起来的蛛丝马迹。”
“呿,居然忘了这个……不过卫飞学长你好厉害哦,凭这个就看出来了。”戚红缨歪过头,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衬着整张脸,完全是个坏掉的人偶。
“只凭那个最多怀疑你有问题而已。之所以能够锁定你的身份,是因为公输御寇身上的伤口。”我浑身上下只有嘴在动,双眼紧紧盯着她的双手,防止她突然做什么,“我曾经听过关于你的传闻。战场上被你杀死的人,除了死于枪伤,还有死于各种野兽的牙齿。有人推测‘破军’可能有操纵动物的超能力,所以我才确定的。”
“啊咧,只是操纵动物的话,驯兽师也办得到哦。”
“什么驯兽师能让老鼠、猫、狗同心协力攻击同一个目标而不起内讧?拜托你找出来给我看看。”
“我不就是吗?”
“你不算。别拿非正常的才能去和正常人的努力比,那太无聊了。”
“呿……居然歧视超能力者呢……”
“我可没资格歧视你。我追杀‘浊之翼’两年都没能把他们怎么样,你居然一次性让两个都躺了,是你比较厉害。”
“运气好而已啦。”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么?我运气就从来都不好。”
“也对啦。”
我们都笑了起来。虽然只是皮笑肉不笑,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我们之间气氛很和睦吧。
就在这时,戚红缨的神情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
“公输学姐?”
公输?她在我背后?!
我猛地转头,发现背后根本没有人。
然后我才发觉自己这个行为的愚蠢——无论公输沐雨是否在场,都不足以成为让“破军”投鼠忌器的理由。
“太迟了呢。”冷冷的声音由远而近。
我回过头,刚好来得及看到那柄匕首枪刺向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