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1/5/31 16:06:02 字数:0

“好了,事情的大概我们也清楚了。”

江勋坐在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入手的轮椅上,满脸阳光地笑着,左手握拳重重敲在右手心。

在那莫名其妙地大战结束之后,隐宗的人马迅速撤退了。

第二天一切正常,几乎所有学生都不知道这天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然后,这天下午,校长把事件的所有相关者都叫到了办公室,让大家把事件的经过都说一遍,好整理情况。

本来我觉得我是没有必要出现在这里,因为昨天晚上回去寝室之前我就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洛克斯。但是最后我还是被叫了来。

如果昨天晚上洛克斯对叶允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为了忽悠对方,那么要求我必须到场一事就不难理解。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连公输沐雨也被叫了去——这个事情里面她应该是个路人甲才对的吧?

反正最后她是来了,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我的左边,微妙地违反了“男左女右”的传统。

另坐在我对面的是乌月兰,正皱着眉头盯着江勋,似乎在诧异这个家伙为什么能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一脸轻松惬意好像实在参加脱口秀之类的。

但是她视线的方向刚好没能看到靠在办公室门口的千夜拓诚。平时就不太靠谱的强袭科教官完全没有听江勋和洛克斯说话,自顾自地拿着手机和什么地方的什么人发短信。看他焦急的表情,不难想象某人并没有原谅他,他现在正在通过中国移动以每句话一毛五的代价安抚对面的河东狮。

“这件事情除了学校、隐宗和墨家,至少还有两个参与者。”洛克斯面色沉重,“我们只查清了其中一方的身份。。”

我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

剩下两方,一方是忽悠了千夜拓诚的“老朋友”。按照千夜拓诚的说法,他的那个所谓的老朋友是过去在某个“孤儿院”里的同学,代号是“G”,经自己补全之后的完整代号叫Gungnir。江勋说这是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的武器的名字,如此说来这个的女人倒是个傲慢的家伙。

傲慢终究不是好事。她似乎非常相信在人多口杂之处找一个警用监视摄像机不及的地方打电话,等到监视录像换带再离开是完美的主意。可是上海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没有谁有隐私可言的,她的身份几乎是立刻就被查明了。

说实话这个人的身份挺让我意外。

这个人是北斗的“廉贞”,杰拉尔丁·唐太斯。

遗憾的是我们最终没机会抓到她。我们最新的消息是她所搭乘的去莫斯科的飞机已经起飞了,连宇文蔚然都不等。

我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这个人前后的行为根本连接不起来。如果她是一个可以冷漠地利用所有人的阴谋家,那拜托我照顾戚红缨算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演戏,也完全没有必要。

怎么都想不明白,所以不再继续想下去。

还有一方,我们没有办法查明。能够确认他们的存在单纯是因为我听到了宇文蔚然和杰拉尔丁的通话,从而判断出“廉贞”不是唯一的幕后黑手——宇文蔚然和千夜拓诚的智商差不多在一个水准,都是会被人忽悠的主。

另外,还有委托武侦高去逮捕叶允的人。但是江勋坚持认为这和忽悠了宇文蔚然的是同一帮人。

“查不明白就查不明白嘛,有什么好在意的?”江勋若无其事地说。

“查不明白就很难安排对策啊。”洛克斯苦笑。

“不需要明白身份吧?战术这种东西就像下棋,知道对方的策略就很容易安排了不是吗?”江勋摊手耸肩,“反正起跑线都是一样的,又不是打麻将还要看手气。”

说得倒是轻松。

没办法调查,我们要怎么知道对方的策略?

难道朝天上高呼一声“上帝保佑”就能自动明白一切?

“哎哟,我一点不讨人喜欢的师侄,你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嘛。”江勋脸上挂起了嘲讽,眼睛看向我。

本来我是想提出意见的,但是他嘴里吐出来的那个人称代词把我的话杀死在了肚子里,只剩下捂脸的余地。

事后确认,江勋和洛克斯同是墨家前代巨子的弟子,大约是小师弟和大师兄那样的关系。于是这家伙便直接把“师侄”二字强行扣在了我头上,让我无法反驳地做了小字辈。这让人厌烦的自来熟和江近松如出一辙。

很想对着他爆粗口。但是我毕竟打不过他,所以只得忍气吞声。

“你倒是告诉我他们的策略是什么啊。”

“这还不简单?”江勋抬起双手,在轮椅上做出了一个像漫画里廉价英雄一样的姿势,“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这句话我明明听不出什么好笑的,但是房间里面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笑了,让我彻底成了丈二的和尚。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压低了声音问公输沐雨。

“某个动画里面的反派角色的登场台词啦,连动作都是。”

“反派角色?”我看了看江勋,觉得这个身份和他脸上那意味不明的冷笑倒是非常搭调。

江勋似乎对自己适时引用了动漫角色台词造成的效果非常满意,等他们都笑过了才继续开口说话。

“说起来,今天早上文圣哥跟我说他要去漳州,过几天回上海接我。”

我一愣。

今天早上我给酒店打电话,让国安局的人去我的房间确认,发现只有戚红缨一个人缩在角落汪汪叫。而王河早已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和隐宗的大部队一起离开了。还在想他会到了哪里,这边就得到了答案。

漳州在福建并不是福州那样的省会城市,但是也并不差。这种不是太繁华也不是太偏僻的地方正是隐宗喜欢的聚会地点。

但是江勋说这个干嘛?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洛克斯问,“住房问题的话,不用担心,我会安排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勋摆手,“现在叶允旁边应该没有能打的人吧?”

“王河能打。”我说。

江勋白了我一眼,“他不能。”

“为什么?”

“被你‘未婚妻’敲了后脑勺,隔天就活蹦乱跳,你以为他信春哥啊?”

我捂脸。明明伪装已经拆穿了,但是他却还是用那个假身份称呼乌月兰。也不知道是为了要恶作剧还是因为根本不记得乌月兰的名字。

同时千夜拓诚也捂脸。大约是因为昨天跟人说“信春哥原地复活”,现在被嘲讽了的关系。

“就算那边没人能打好了。”我没好气地说,“我们又不会现在飞漳州去偷袭他们,隐宗没人能打关我们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们什么事。”江勋耸耸肩,“不过隐宗要是没人能打的话,叶允怕是吃不了今天的晚餐了。”

洛克斯诧异地盯着江勋,“你的意思是说剩下那些人盯上的是叶允的性命?”

“不然欺骗宇文蔚然的目的何在?”江勋反问。

“不能是不同的两方人吗?”

“不像。”江勋摇头,“两拨人拥有完全相同的目的,相互不冲突,还没有联手,可能性不大。再说……”

江勋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嘛,以下是我的猜测,不要把它们当作既成事实了。”

“你的猜测是?”

“这些人和之前在重庆想要利用我杀掉寇人龙和船越正雄的是同一拨人。”

江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斩钉截铁根本就是在说既成事实,一点都不像在说不确定的猜测。

“证据呢?”我追问。

“我都说了是猜测了,猜测的依据是他们的行事作风。不过要说证据嘛……”江勋叹了口气,然后再次冷笑起来,“没有你还说什么?”

我看着江勋,完全傻了。他抢了我的台词。本来我就等着他把“没有”两个字说出口,然后这么问他,却被抢白了,而且一字不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个逻辑你明白吗?”江勋得意地问。

我咬咬牙,不得不点头。

他的判断正确与否姑且不论,但是我没有办法在这里驳倒他,索性暂且承认好了。

“事后你有那个闲工夫就慢慢查吧,不过我的猜测多半是没错的。”江勋再次看破了我的想法,再度抢白。

我握紧了拳头,几乎想要扑出去。却被公输沐雨拉住了衣角,最终没能采取任何行动,忍气吞声重新坐下。

“王八蛋……”

“胖子,稍微忍一下啦。你打不过他的。”

“好……”

我和公输沐雨悄悄对话着。

另一边,校长接过话头。

“我们没有办法尝试援救隐宗宗主吗?”

“师兄你开玩笑吧?”江勋诧异地问,“她差点弄死你诶。”

“但是她现在并不是敌人。”

“就算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吧?再说现在谁能去救她?你身上到处是绷带,我身上11处骨折。其他人去了无非是送死而已。”

江勋说这话的同时白了造成他全身11处骨折的千夜拓诚一眼。不过强袭科教官的注意力几乎全部在手机上,完全没看见江勋的眼神。于是江勋仿佛感到挫败似的瘪了瘪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江勋肯定地说。

“隐宗在中国盘踞了数千年,如果就这么消亡,境外势力一定会趁虚而入的。”

“隐宗没那么容易消亡的。叶允生的丫头现在正在重庆活蹦乱跳呢,有人保护她,放心吧。”

洛克斯眯起了眼睛,“你早就猜到了?”

“对,我早就猜到了。”江勋干脆地承认,“那群人中间的某一个,如果我没猜错,是我找了很久的人。我地能力不够,没办法从这个人手底下救人。我需要他们露出破绽,这样我才能把那家伙揪出来干掉。”

“喂喂,”洛克斯苦笑,“你早就猜到了干嘛不早告诉她?这样算是害死了一个人啊。”

“又不是我要杀她。”江勋事不关己地说,“我只是见死不救而已。”

“好吧。反正我们现在也的确什么都做不了。”洛克斯无可奈何地捂脸,“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在一群武侦面前这么直白地说要杀人啊?”

“可以啊,但是我不想。”江勋也苦笑,“以前说谎太多,不小心就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不想说谎了,一句都不想。”

“真是奇怪的坚持。”

“每个人都在坚持着什么别人理解不了的事情吧,不然要怎么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活下去?”

“有道理。”洛克斯点头,对江勋的说辞表示赞同,“不过,不能试图逮捕这个人,让法律制裁他吗?”

“不行。那个人在表社会有不亚于师兄您的影响力,颠倒是非黑白太容易了,必须直接杀死。”

“他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江勋的手指逐个扫过我们,“让他们都出去我才能说。”

校长似乎是真的很想听江勋说这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挥手示意让我们出去。

于是我们站了起来,陆续走向门口。

我故意走在最后,等乌月兰和千夜拓诚都离开之后,停下脚步,回过头。

“对了,江勋。”我装作突然想起地样子,“‘廉贞’欺骗千夜老师的目的,应该是要杀你吧?”

公输沐雨抓住了我的衣角,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问这个问题。

也许在她看来这根本是个无关紧要地事情吧。

这也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把这件事情问清楚。

“是,她的目的是要杀我。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告诉过我,你把‘贪狼’墨征打成了重伤,至今没有醒过来。长期合作的雇佣兵之间感情一般都很好,会帮墨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江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过你猜错了。”

“真相是什么样的?”

江勋犹豫片刻,视线转向洛克斯,“师兄,告诉他不要紧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北斗的Ace其实是墨家的叛徒。这其中或许涉及到什么墨家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说吧。”洛克斯点头同意,“卫飞并不是墨家弟子,注意不要泄漏机密。”

“明白。”江勋点点头。

我神色严肃起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是简单恩仇的事情,居然真的涉及到了墨家的机密。

“首先,纠正一个误区。墨征是机关人,不是人类。当然他自己不这么想,这是因为上代巨子的操作错误所致。我没有杀他,只是把他的机能停止了而已。关于这部份你就不要详细问了,细节都是机密,知道太多小心被灭口。”

我咽了口唾沫,点头。同时感觉到公输沐雨抓住我衣角的手上传来的力道变大了不少,大概她的想法和我差不多。

“另外,杰拉尔丁并不是为了墨征杀我。事实上,墨征才是她安排来杀我的第一枚棋子。”

“那她为什么要杀你?”

“她的幕后老板大约是想要从我的尸体上拿到什么东西吧?也许是‘天道’,但也有可能是别的,毕竟我身上的秘密有点多……”

杰拉尔丁作为北斗的最高决策人之一,却还有人是她的幕后老板?真是惊悚的消息。

但是更惊悚的问题不是这个。

“给我等一下。”我打断了江勋的话头,“你的那个机关是像古代的‘和氏璧’那样人人看着眼馋的东西?”

“对啊。除了杰拉尔丁,你家大约也想要抢。怎么了?”

“那你还把这种靶子一样的东西拿来送人?”

“人才难得啊。”江勋随便地语气让人想要冲上去掐死他。

“现在把这个东西还给他吧。”我认真地对公输沐雨说。

“这……”公输沐雨面露难色。

“这不可能啦。”江勋说,“这使用了墨家的某种涉及到灵魂的秘密技术,只要使用了就没办法丢掉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对江勋怒目而视,“你为什么……”

公输沐雨转过头看着我,用力抓住我的衣服,“胖子,算了。如果没有这个的话……”

我愣了一下。

没有这个的话,公输沐雨没办法阻止我。那么当时的我会直接冲向现场另一个带有杀气的人——寇人龙,然后因伤不敌而死。

我用力按住额头,手指几乎要陷进肉里,“你个笨蛋,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都是因为我吗……”

公输有些胆怯的样子,不敢说话。

“我承认把‘天道’给她是我一时冲动。不过她是为了救你才选择了使用‘天道’。你现在这个造型想博取谁的同情啊?”江勋插嘴这么问,语气生硬如铁,“这就想退缩了?”

江勋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右手抓住我的衣襟,把我举起来摔到地上。身手依然干净利落,完全不像身上骨折了11个地方。

“如果你连用双手保护她的骨气都没有,我不介意帮你剁了它们。”

江勋的眼睛里没有情感,像是一潭死水,有什么恐怖绝望的话东西将要破蛹而出。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住手!”

公输沐雨奋力拉开了江勋的手,挡在我的面前。

江勋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一直不插嘴说什么的洛克斯。

“师兄,这就是你看中的人?”

“对。”

“根本是个废物。”江勋不屑地断言,“空有一身本事,胆子小得跟芝麻似的。‘紫麒麟’?我看叫‘京巴狗’还差不多。”

我一时语塞,不能开口反驳。

公输沐雨是为了救我才选择了那个像靶子一样的东西。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我只是条狗罢了,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有限。

哈哈,真的是废物啊。江勋说得没错。

“小狗也有长大的一天啊,我能够等的。”洛克斯平静地说。

我不知道这话算是维护还是偏袒。也许洛克斯真的太看得起我了也不一定。

江勋鼻子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向公输沐雨。

“设计图还在吧?”

公输沐雨点头,“还在的。”

“要是有人来抢的话,就把图纸交出去吧。”

“可是那个是……”

“总没有命来得珍贵吧?”

公输沐雨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做出了让我和江勋都瞠目结舌的事情。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江勋送给她的那台游戏机,取出了储存卡,塞回了江勋手里。

“图纸还给你。”她说,“胖……卫飞会保护我的。”

江勋看了看手里的储存卡,“这是你的觉悟?”

公输沐雨坚定地点头。

江勋笑了,“了不起。”捏碎了那张储存卡,然后看着我的眼睛。

“滚吧,我不想看见你。”

我没办法说话。在洛克斯的叹息声中,灰溜溜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

“好了,猴戏唱完了。”

眼看卫飞魂不守舍地离开之后,刚才还散发着压城欲摧的压迫感的江勋双手击掌,脸上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好痛痛痛痛痛……”

似乎是因为击掌的动作刺激到了某个之前提到的骨折的地方,江勋龇牙咧嘴地抱住了左手手臂,然后在无忧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了轮椅。

“谢啦。”江勋说。

“不用。”无忧摇头。

她站回了房间角落,再次收敛起气息,回复到之前的状态。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那里有一个人,几乎没人能够在这个少女蛰伏于角落一动不动的时候察觉到她的存在。连自恃于气息查知的“紫麒麟”都办不到。

长久以来她便是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兵主”身边,作为一个可靠过了头的仆人,随时协助大大咧咧的主人解决一些他自己忽略掉的问题。

“好厉害的气息封杀技术。”洛克斯赞叹地说。

说出这话的时候,“秦广王”的视线确实停在了无忧的身上。显然不能察觉少女的人的名单上不包括他。

“如果单以这一点而论,无忧是世界第一。”江勋夸耀般地断言。

“这样啊。”洛克斯这么说,对江勋的话是否言过其实不置可否。

“呐呐,师兄,你要我帮忙演的猴戏可算彻底杀青了。”江勋说,“为了这个家伙花这么多心思,值得吗?”

“值不值得这种事情是没办法立刻见分晓的。不过这次还真是谢谢了,没有你的话,那孩子怕是没办法站在这里了吧。”

“先别这么快说谢谢。”江勋举起右手,制止了洛克斯道谢,“这出猴戏破绽太多,单是为什么我已经要到了你的电话却还要让他转交巨子令就是个没办法解释的问题。以那家伙的脑袋,如果没什么事情让他转移注意力,叶允死之前怕是就被他看出问题了。要是被他知道所有他以为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其实都是我们逼迫的,你的心血可就功亏一篑了。”

“这倒是,不过剩下的问题也不好再麻烦你。我自己会解决的。”

“别这么说啊。”江勋苦着脸,语气略带不快,“好歹也是师兄弟,怎么也要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江勋这么说着,拿起洛克斯办公室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过于麻利迅速的行动让洛克斯微微一愣,“你已经有办法了?”

江勋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彩铃,没有说话,点点头。

“居然能够计算到这一步?”洛克斯苦笑起来,“这么深不可测的小师弟让我这个刚刚上任的巨子压力很大啊。”

“哪能计算到这一步啊?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江勋也苦笑起来,“只是手里碰巧有可以使用素材而已啊。灵活利用这种能力谁都有啊,你说是吧,巨子师兄。”

江勋说完,把左手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洛克斯不要说话——他的电话打通了。

“喂,诚实吗?是我,江勋。”

“我让你封锁情报的那个事情,现在可以泄漏出去了。”

“嗯嗯,对,情报的散步渠道、每个地方的内容,都控制好。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故意到了现在才透露的。”

“好啦好啦,下次会再教你一招的。就这样吧,再见。”

江勋放下话筒挂断了电话,“搞定,‘紫麒麟’小哥很快就会自动上钩了。”

从他的话来分析,他提前就掌握了什么情报,并且委托他人封锁了消息。而现在他下令将封锁解除,以此吸引“紫麒麟”上钩。

这样的布局,除非对“紫麒麟”了解到和他自己了解自己不相上下,了解他的性格和习惯,包括会从什么地方搜集什么样的信息,哪些会相信哪些不会相信,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否则是绝对安排不出来的。

洛克斯差一点就漫背冷汗,幸好在最后一瞬间想起眼前这个甚至年龄还不够进高中的少年和他一样是墨者,才终于放心下来。

“你散布了什么消息?”

“散布了什么消息?”江勋面带诧异,“就是我之前在电话上说的那些啊。”

“关于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的情报?”

“没错,就是那些。”

“怪不得让我瞒着不要说,原来是准备这么用啊。”洛克斯若有所思地点头,同时脸上再次露出了惊诧,“这不还是预算了很多步了吗?”

“师兄说笑了,只是这种程度的预测,对师兄来说轻而易举吧?”

“但是毕竟我年轻时候作为美国士兵参加过二战,还以美军军官的身份参与了朝鲜战争,对这些事情有经验。”洛克斯说,“但是你完全没有这些经验,也能做到这一步,这不得不说是天赋了啊。”

“不不不,师兄你还是太高估我了。”江勋摆摆手,“就算没有亲自参与,我也可以通过读书了解的。”

“什么书能教给你这么敏锐的眼光呢?”

“《易经》。”江勋煞有介事地说。

这显然是扯淡,但是难以反驳。虽说大多数人连《易经》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滚滚历史长河中确实不乏有人自称从这本“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无所不包”的离奇神书上学来了各种各样里面只字未提的东西。就算在这里一口咬定江勋通过其他渠道获得了这些知识,只要江勋死撑不认,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洛克斯只好捂脸,“能正经一点吗?”

“我很正经了啊。”江勋一本正经的语气,但是眼神里面却很容易看出来他根本是在玩。

看出昨天刚刚认识的小师弟根本不打算认真回答,洛克斯只能无奈地叹息。

“对了,师兄。你为什么那么看重‘紫麒麟’呢?”江勋收起了玩乐的表情,神色变为正经,“那根本就是个软弱的懦夫啊。”

“嗯,那孩子是很软弱没错。”洛克斯点头承认。

但是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指出一个人的缺点。

“喂喂,师兄,可别告诉我你看重他的理由就是因为他很软弱啊。”江勋惊异地瞪眼。

洛克斯微笑点点头,“没错,就是因为他很软弱。”

“听你这么说软弱好像是个优点似的。”

“软弱当然不是优点。但是软弱的人找到拼命的理由之后,往往比一开始就自信自立自强的人更能持之以恒。”

“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的。”

“只是经验之谈罢了,我以前在洛杉矶街头混日子的时候也是个软弱的人。”洛克斯说,“以你看破人心的本事,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江勋摇头,语气听起来很是郁闷,“其实师兄你吹牛吧?要真像你说得那样,软弱就不至于被人当作性格上的弱点了。”

“软弱的人更能拼命,但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找不到拼命的理由,仅此而已。”

“所以说你是在给他找拼命的理由?”

“没错。”

“原来如此。”江勋终于点了点头,明白了师兄的意图。

“好了,关于卫飞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洛克斯咳嗽了一下,神情严肃地看向江勋的眼睛,“你刚才说你要杀的人是谁?”

“那个啊?那个是我为了叫他们出去随便说的啦。”江勋傻笑起来,试图祭出以假乱真的欺骗性表情,脸上却分明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勋善于看破人心的另一个缺点便是不擅长掩饰自己。他自以为一切都很完美,其实早就已经露馅了。

“不想说也行。但是你都说了那么多,实际上查起来也不难。到时候我查出来了你不要抵赖就行。”

江勋一愣,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口唾沫,无奈地叹气,“好吧好吧,我说我说。那个人和我没什么直接的仇恨,我没见过他,他也不认识我。不过,他曾经杀过某人,导致了某种医疗方法的遗失,害死了某个人。”

“所以你就要杀了他?”洛克斯略感惊讶,“会不会太草率了。”

“他害死的人对我来说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江勋淡淡地说,语气没有起伏。

但是洛克斯从这简短的一句话中听出了恍若离群孤狼临终嘶嚎般的悲戚。

“我最开始以为这个人早该死了,但是后来查另一些人的资料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死亡的情报……”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还活着?”洛克斯问。

江勋点了点头,“虽然说如果真的活到现在,那个人已经比传说中活了149岁的武当派张真人活得还要久了。”

“因为这个人还活着,你就一定要杀了他?”洛克斯挑了挑眉毛,“他应该已经老得快要死了。”

“当然要杀。”江勋点头,然后眯起眼睛笑起来,“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乃墨者之法。再说他杀的人虽然该死,但是百年后因此而死的人却是无辜的。这种人,怎么能让他寿终正寝呢?”

他的视线移往窗外,双眸中名为仇恨的燃料引燃熊熊烈火。

此种恨意无法止息。不能动之以情,因为造成这种仇恨的就是最真挚的情感;无法晓之以义,因为决心走上此路的人心中再无大义存在;更不可能缚之以法,因为仇恨的目标便是逍遥法外者。除非将仇人杀死,否则这些火焰绝不会熄灭。

洛克斯无可奈何地看着江勋,许久之后终于叹了口气,“我猜猜看,你的目标是……”

“还是不要说他的名字吧,听到那个名字我火大。”

“那我换一种说法好了。”洛克斯像一个迁就孩子的长者一样笑了,“‘威廉勋爵’,对吧?”

江勋愣了片刻,眼中的恨意沉淀至心底,面上浮起笑意,“对,没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称呼他。”

“本来就是临时充数的名字,不算是真名。哪有在‘Lord’后面接上名字而不是接上姓氏的?”

“但是能这么灵机一动也算是了不起了呐。”

“哪里,你能听得懂也算很了不起不是吗?”洛克斯这么说,脸上笑容渐渐被忧虑洗去,“可是……那个人没那么好杀的啊。”

“和好不好杀没关系。”江勋平稳地笑着,闭上眼睛,用力抓住轮椅扶手,手背青筋鼓起,“该死的,终归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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