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1/6/3 18:12:00 字数:0

离开校长办公室以后,我告诉公输沐雨我想一个人呆一会,独自回到了寝室。

进门之后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地上,然后躺在床上,脑袋空荡荡的,好像没有睡着,但是也不敢说清醒,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东西。

关于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种种,风一般地飘过,却不停歇,更不在这里留下些什么。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

终于我肚子觉得饿了,于是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找点什么吃的。

这个时候我才察觉太阳早已西沉。

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八点半。学校食堂这个钟点已经没有晚餐供应了,要么吃泡面,要么只能自己做。

同时我注意到手机上有大量的短信。

其中大部分的发件人是公输沐雨,问长问短的,内容就不详述了。这时候和她随便说点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巨大的刺激,因为打从心底里觉得她越发难以理解——明明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正面的回应,为什么还能够随便把命豁出去,随便相信我一定会保护她?想起来就头疼,只好避开不要想。

剩下的部分多数来自我的情报下线,告诉我有重要的消息。最后剩下的一条一条来自戚红缨,发信时间只是几分钟之前,告诉我她已经回到了学校,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

我比较关心最后那条。因为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杰拉尔丁毫无疑问不能算作盟友了。她攻击江勋的理由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件叫做“天道”的机关,那么公输沐雨也会被列入攻击目标。当“廉贞”成为敌人,还能继续把“破军”当作朋友么?

但是情报应该也是刻不容缓的东西。事实上我的下线不可能是那种笨到敬业过头事无巨细都要报告的人,专门发短信告诉我有紧急消息,一般来说都是取得了我要求他们重点关注的情报。我最近要求他们重点追查的东西相当有限,包括江勋的底细和追查破坏隐宗的任务的发布者,前面那个显然是不能指望他们的,江勋那种货色绝对不会给这些人透露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的情报,那么他们获得的情报就只可能是后面那个。

两边我都应该马上打个电话过去,可是两边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很快把话说完的样子。

我犹豫着到底应该先给哪边打电话。

“咚咚咚……”门响了。

谁在外面轻轻敲门。

非常有规律的声音,力量与速度都非常精确,完美的节奏。

这几乎就是我自己敲出来的声音。

世界上能做到这个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是会刻意在我房间门口这么干的人应该只有一个。

我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

门口的确就是我意料之中的那个人,于是我笑了。

“什么时候从日本回来的?”

“今天刚刚到。”

“刚刚到你不回北京,跑上海来找我?”

“要是跑北京兜一圈,这东西就该坏了吧。”门外的人将手里的袋子递到我手上,“这是您以前喜欢吃的蟹黄寿司,下午上飞机之前专门去买的,不知道现在还新鲜不新鲜。”

我苦笑着接过那个袋子,“回中国了不先回去报告任务,跑我这里来。你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嘛,翁寒平。”

“我哪敢呐。”我曾经的副手也苦笑起来,“昨晚上校跟我联络,说让我直接到您这边来,我才顺便给您带了寿司。她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了才对。”

小媛也在上海?我愣了一下,然后释然。想想也是,我对于国安局来说是个不可控制的对象,正常状态下倒是靠得住,但是没人能保证我能保持正常,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在旁边安排随时可以替代我进行指挥的人员呢?要给我收拾烂摊子,毕竟得找个熟悉我行事作风的人。翁寒平当时在日本,剩下的只能是小媛了,没得跑。

关于翁寒平能这样自由出入武侦高的事情我倒是不太惊讶。毕竟之前小媛也进来过。大约国安局在这方面有什么渠道吧。

“你现在倒是对那个丫头片子俯首帖耳得很嘛。”

我略带促狭地笑,提着翁寒平从日本带回来的寿司,走回房间里面,把袋子放在桌上,抽出椅子坐下。

如果是陌生的客人人,自己先行坐下肯定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对方是和我共事多年的伙伴,多余的礼节大可不必。

翁寒平似乎也和我想得一样,跟在我后面大大咧咧地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大大咧咧地在我面前抽出椅子坐下。

“吃晚饭了吗?”

“来的路上吃过了,不过没吃饱。路边摊的价贵的和直接吃人民币有得一拼了。照理说上海和北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物价差距才对啊,怎么就这么贵呐。”

翁寒平捂着肚子摇头。

基本上他和我是一种人,虽然说执行任务方面是一把好手,但是和任务没关系的事情就难免生疏乃至全然无知。

比如说我对娱乐的东西就基本一无所知。电视、电影、流行音乐,如果不是偶然接触到的话根本不会知道。就连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游戏,我也只在以前任务的闲暇里和翁寒平在电脑上打过侍魂而已,江勋玩的那种游戏机拿给我也只能当摆设。

而对于翁寒平来说,他似乎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直到现在还说着每个音都是四声的日本式中国话。这样一个明显的外地口音,不被奸商宰才怪了。

“大概是遇到黑店了吧。”我笑笑,耸肩,略微一提,没有说破,“要不我现在去做点吃的?”

“怎么好意思劳烦少校您呢?”翁寒平赶紧摆手婉拒。

“我已经不是少校两年了。”

“那也不行啊,在我眼里您永远是我的上级。”

“安心吧,我自己也还没有吃晚饭呢,只是顺便给你做而已。”我没有管他,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其实我中午饭都没有吃,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不过这种话没必要在这时候说出来。

“您没吃晚饭?”翁寒平一愣,然后浮现跃跃欲试的神色,“我来做饭吧。正好也两年没见了,您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也好,你做你的,我做我的,然后看看我们现在是谁的手艺比较好。”

————————

有些事情,习惯了就很难改变。

我从来都不喜欢在做菜的时候说话,翁寒平也一样。

所以说明明我有很多话向对这个既是下属又是长辈的男人说,但是最终还是保持沉默只字未提。

至于他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态,我就不清楚了。

只有切菜声、炒菜声之类在厨房里很平常的声音回荡着。

利用这个空当,我思考了一下江勋说过的话。

公输沐雨其实知道那个机关一旦使用就没办法拿下来,也知道那个东西是众矢之的。但是因为那个东西可以帮助我,所以她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完美地用行动诠释了“笨蛋”一词的含义。

虽然就结果来说是有救到我没有错,但是万一没有救到呢?万一救了我之后我没有恢复过来,不顾一切地攻击她呢?就算我的病真的像江勋说得那样治好了,但是我却完全不领情,依然无视她呢?那个笨蛋绝对没想过这些问题吧,毕竟她的脑袋里面就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蠢毙了。

但是她毕竟是那么做了不是吗?而且一直到最后都相信我,没有理由地相信。

真是被逼到绝路上了。如果不回应她的信任,我不是成人渣了么?

就试试看吧。虽然我只是条狗,但是还是可以试试从只会咬人的疯狗改行做一只忠实的看门犬吧?尽力而为好了。

“咚咚咚……”门再次被敲响了,这次的声音有些仓促凌乱,很容易听出门外的人有些气急败坏。

“会是谁?”翁寒平停下手里切菜的工序问我。

“八成是小媛。”我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炒菜。中国菜,恰到好处是最高的要领。这时候火候正好,停下来这一锅菜就达不到最好的水平了。

翁寒平皱眉,“不会吧?上校不至于进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火。”

“也许是因为没办法把门撬开,所以就气急败坏了吧?”我笑着说,“上次她来的时候打不开窗户出不去被我笑了,这次八成想通过撬门来挽回颜面。

“就为了这点小事?不会吧……”

“会这么想说明你还不了解她。那丫头讨厌在别人面前丢面子,尤其是熟人面前。所以这种时候千方百计也要把面子讨回去。”

在我和翁寒平说话的时候,敲门声渐渐加重,变成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在我说话对小媛判断的瞬间,门外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不再顾忌可能会被围观,大声吼出来。

“哥哥!翁寒平!给我开门啊!”

我笑了起来,把炒好的彩铲进了一边早就放好的盘子里,“你看我没说错吧?”

“嗨……”翁寒平叹了口气,“我比起少校您果然还是差了一截啊。”

————————

“哥哥,你不来开门是想故意惹我生气吗?”

半个多月不见,我妹妹的变化倒是不大。除了头发稍微长了些,其他的和上次来一模一样。从穿着到精神状态皆是如此。

唯一的不同在于,她进门以后用不逊于我的优秀嗅觉迅速察觉到了桌上翁寒平从日本带回来送给我的礼物。为了回敬我不给她开门,她进门之后也不跟我打招呼,径直走到桌旁,打开那个口袋,风卷残云地消灭了里面的内容物,然后才跟我说话。

这样的态度我实在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生气。

毕竟她是惹我了,我应该捧场生气一下才对。但是我却莫名地感到温暖。

虽然说经过昨天晚上,对我来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我不再是精神病患者,不再是隐宗弟子,不再是这个学校里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中的一员,不再孑然一身。但是我好像仍然是这个不太能长大的丫头的哥哥——她一点都没变,还是会在我面前耍脾气惹我生气。

于是我不出声地笑了。

“你笑什么啊!”一点不讨人喜欢的妹妹愤怒地瞪眼,“翁寒平!揍他!”

“那个,”翁寒平一脸为难地看了看他面前上演着家族喜剧地二人组,犹豫片刻,选择了明哲保身,“上校,恕难从命。这根本是找死啊。”

“呜!”国家安全局机密执行部队上校鼓起了腮帮子。

换作小时候,这丫头八成眼泪已经在眼眶边上了,对方——我或者翁寒平或者姑姑——不立刻投降的话便会嗷嚎大哭。

如今她只是鼓起腮帮子,看着我,然后深呼吸之后收起了不悦的神色。

应该是察觉了自己在无理取闹吧。

她抽出椅子坐下,“哥哥,翁寒平,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饭呐?”

我脸上的笑意加深,“你刚刚吃了那么多寿司,还要吃,不怕长胖么?”

“我的工作很辛苦啊,那点东西怎么够?”

“好好好。”

我和翁寒平回到厨房,将早已准备好的晚餐端上了桌。

因为时间不够,这顿饭的菜色并不丰盛,两菜一汤。但对于三个人来说足够了。

“吃吃看味道如何。”我和翁寒平也入座之后,我这么对小媛说。

小媛不解地看着我。因为馋嘴过度,嘴里早已塞满食物,不能用语言来表达心中的疑问。

但是我毕竟是她的哥哥。虽然不算尽职尽责,但猜到这种时候她心里想说什么还是绰绰有余。

“汤就不提了。两个菜,一个是我做的,一个是翁寒平做的。尝尝看哪个比较好吃。”我解释,“这是久违两年的厨艺较量,还是你来做裁判比较合适。”

“对啊,上校,吃吃看吧,吃完了告诉我们结果。”

小媛瞪大眼睛,如醍醐灌顶,然后点头如捣蒜。

————————

料理竞赛地结果是人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著名刺客“紫麒麟”惨败收场。

“哥哥的厨艺下降了,跟以前完全没办法比。”作为裁判的丫头立刻就尝出了哪个是我的作品,并且给予了这样的评价。

“少校这两年都没有下过厨吧?刀功和火候都比不上以前了。”曾经的副官抱歉似的赔笑着,却与表情不相称地昂首挺胸,“我这两年可是经常都自己做饭吃呐。”

我也知道自己地技术退步了没错,但是明明上个月才让公输沐雨赞不绝口地料理,到了家人面前就立刻打回原型。

什么啊,你们都还记得我的料理是什么味道啊。

我傻笑起来,心里说不清是温馨还是悲凉。

无论如何,我都回不去了。

“让我练些时候,恢复一下手艺,下次有空再比吧。反正多得是时间。”

我站起来,自顾自收拾起碗筷。

我刻意低下头,不去看卫媛和翁寒平地脸。

仅仅只是听心跳声,我就知道他俩在我说话的瞬间心情都低落了下去。

这个时候抬头看他们的表情,我心里想必也会难受。

公输沐雨一股脑地自寻死路就已经让我很难受了,我不想更难受些,所以没有抬头。

“怎么了?”我继续着手上地动作,开口问道。

“哥哥,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我知道小媛是什么意思,但是故意装傻。

“你说下次还有机会比试厨艺,是认真的吗?”小媛站起来,“宗主今天早上传达了命令,你已经不是隐宗弟子了。我们现在可是站在敌对立场上啊。”

“难道我不是隐宗弟子了,你就不是我妹妹了?靠,就算化成灰我还是你哥!”

我抓起筷子轻轻在她头上敲了敲。

刚用过还没洗的筷子上沾着残羹剩菜,小媛却没有去擦被筷子敲过的头发,只是认真地看着我。

这种打哈哈不是她要的答案。

唉……妹妹长大了,不好哄了。

“嘛,什么敌对关系?你听谁说的?没那么严重。”我摆手,“虽然我不知道宗主和校长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他们毫无疑问达成了什么共识,暂时是打不起来的。”

“宗主死了,下午的事情。”小媛说,“当时在场的人都有伤在身,不能全力战斗,被凶手逃了。”

我一愣。

居然被江勋说中了,宗主真的没能活过今天的晚餐。

大概我表现出来的惊讶不够吧,小媛眼里浮现怀疑的神色,“有人说这是墨家人干的。”

“谁说的?”我问,“宇文蔚然?”

小媛点点头。

“是不是墨家人干的,我现在也说不清。不过洛克斯·杨现在是墨家巨子,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我断言道,“而且宇文蔚然说这话并不是因为真的怀疑墨家。”

“是为了趁乱夺取‘万用战术机关’吧?”

“那什么东西?”

“制造它的人管它叫‘天道’。”

我一时气结,“你早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了?”

小媛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

小媛咬牙,看着我,不说话。

“不告诉我就算了。还封锁我的情报管道,不让我知道。”我的情报管道建立有一半以上依赖于过去还是“芒刺”指挥官的时候建立起的人脉,作为继任者的小媛要封锁我的情报太容易了——也只有她才能把我的情报网封锁得滴水不漏。

小媛要紧牙关,终于像过去那样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色。

“少校,您别怪上校,这事……”翁寒平赶紧站起来想要阻止我继续追问。

“是你的主意?算了吧,翁寒平。从小到大你替我们兄妹俩背了多少黑锅,我还不知道么?别有事没事把事情朝自己身上揽,没准是要命的。”我笑着,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翁寒平。

“可这次真的是……”黑锅副官还试图继续帮腔。

“翁寒平,我命令你闭嘴!”小媛歇斯底里地大吼,强行把翁寒平地话塞回了去。

然后她重新看向我,“哥哥,没错,是我故意不告诉你的,也是我封锁了你的情报网不让你知道的。”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一条狗啊!爷爷养的狗,国家养的狗!就算疯了,就算开除了军籍都不肯停下来,跑到这种山寨警察学校来,想着要帮爷爷做些事。”

山寨警察……没想到这种在中国特有的对武侦的蔑称会从小媛嘴里说出来,而且说话的地点还是在武侦高。

她是真的激动到口不择言了。

“我……我只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而已。”我被她的气势压倒,没能振振有词地反驳,只有低声辩解。

“你就自欺欺人吧!你做的菜拿出去可以踩扁一票五星餐馆了!你的钢琴和小提琴也早就有十级的水平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除了火箭和潜水艇你什么东西不会开啊!自己编写程序拿去卖钱也行啊!”

“我什么资格证书都没有啊……”

“没有也可以考啊!你多得是时间!可是……”我曾经以为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眼角的泪水终于淌下来,却不是为了她自己,“可是你却偏偏要到这种地方来送死!”

我没办法再辩解下去了。

因为她说的完全正确。

“你知不知道有人希望你活下去啊?哥哥!”她大声质问,泪眼中蕴藏着幼獒的凶狠。

不知不觉,曾经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成长到可以反过来骂我了。

我又做了什么呢?什么都没做,只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继续等待饲主的命令,甘心做一条狗罢了。

明明不该笑的,我却笑起来,向妹妹的头伸出手。

她猛地拍开了我的手掌。

我重新伸手过去,灵巧地闪过再一次地拍打,把手掌按在她头上。

她不再打我,但是眼神中的凶狠一点都没有消退。

“对不起。做哥哥的不称职,让你担心了。”我说,“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人一直希望我活着。”

“那……就快点去办退学吧……去做个普通人……”

我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几个月之前说这个还有得商量,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因为不止你一个人希望我活下去,我不能就这么丢下那个人不管。”

小媛犹豫了一会,问我,“是上次的那个‘青铜开口’家族的女孩子?”

“嗯,就是她。”

也许老天是看着我们,所以才故意安排了这样的巧合。

在我点头做出肯定回答的瞬间,门被敲响了。

之前太过专注,乃至于房间里面的三只“狗”都未能察觉有人接近。

但是敲门声响起的瞬间,早就进入我鼻息的味道让我清楚地知道了外面的是谁。

翁寒平大概是彻底不记得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味道了,反射性地想要去开门。

我伸手拦住了他,“稍微等一下,开门之前还有几个事情要说。”

“什么事?”翁寒平恭敬地问。

“你们已经知道公输沐雨从江勋那里拿到‘天道’的事情吧?”

“是。”

“那么转告爷爷,放弃‘天道’。那东西拿了也没意义,只有江勋或者公输沐雨那样的白痴才能用,我们普通人根本用不了。”

翁寒平面色微变,“不可能吧?墨家机关不是以制造难使用容易出名的吗?”

“那个是例外。”

“这不是为了保护她撒的谎?”小媛问道。

“不是。你应该听得到我的心跳吧,像是说谎吗?”

小媛摇头。

“那这事就这么转告爷爷吧,当是我离开隐宗的饯别礼。”

“嗯。”小媛点头,“还有呢?”

“这个算是我的请求。我的情报网络里面国安局有关的部分,你们可以不要封锁吗?”

“少校,这样不好吧?老爷子不会同意的。”

“但是我这边的情报网络不能中断啊。至少帮我维持一个月吧,过了我再想办法。”

“可以。”小媛再次点头,“这个我就能做主,不用告诉爷爷。”

“太好了。”我松了口气。

情报网络瘫痪对我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就算只是暂时也需要保住它。

至于以后,恐怕是需要建立一套和国安局完全无关的情报网络了。

“还有呢?”

“还有啊……把你脸上收拾收拾,不然等会公输进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哥哥!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啊!”

我不再对暴跳如雷的妹妹做出回应,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从江勋那里得到的高档手机放进衬衣口袋,抱起收拾好的碗筷朝厨房走去。

“下次有空我们三个再聚聚吧。虽然不再是同伴,但仍旧是家人啊。再说厨艺不超过翁寒平我可不甘心啊。”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出了郑重的约定。

虽然没回头,但是我知道小媛已经点头应允了。

只是我没能料到,这句话终究成了空谈。

————————

我将碗筷抱回厨房准备洗碗,小媛去给公输沐雨开门。

片刻寒暄,小媛成功消除了公输沐雨关于她来到武侦高是为了要替隐宗杀死我这个叛徒的疑虑,把她请进了屋内。

而翁寒平走进厨房,站在我身后,似乎是想要帮忙。

“这里不缺人手。”我头也不回,“你去看着她们俩,别等会高兴了把房间给我弄得一团糟。”

“嗯嗯。”翁寒平这么答应着。

可是他并没有去,而是继续向我走近。

我诧异地回头。

翁寒平的刀刚好抵在我的胸口。

诛心。

我瞠目结舌,脑海瞬间一扫而空,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翁寒平要杀我。现状一句话总结就是这样。

但这种事情就算老**上树、太阳从西边升起、火星撞地球也不可能发生的不是么?

然而它却真的发生了。

所幸普通的刀就算加上卫家的武技也不能贯穿江勋的极品山寨机。刀子沿着手机表面滑动,最终还是刺进了我的身体。虽然也伤得不轻,但是却并不是致命伤。

我抬头看着翁寒平的眼睛。他很清醒,并没有被催眠什么的。

他是以自己的意志决定要杀了我。

“为……呃!”

我想要追问原因却没问得出口。

刺在身上的刀子被收回去,一瞬间的阵痛让我忍不住低声惨叫。

翁寒平再次推动刀子,准备展开二度攻势。

我却因为疼痛不能做出应对。

有没搞错?刚刚决定要好好活下去就要死吗?

别开玩笑了!

我挣扎着后退一步。

耳畔传来脚步声,看来外面的两个女孩子也终于察觉这里的动静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俩能不能赢过翁寒平还是未知数,更何况翁寒平的刀刃距我的脖子已经近在咫尺。

老天,没事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好吗?一点都不好笑啊。

果然还是,绝望了。身负重伤的我决不可能躲开曾经那么熟悉我的副官的攻击,必死无疑。

我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看着翁寒平那张脸。

那么熟悉的脸,现在陌生起来。曾经只对敌人露出的冷漠,现在对着我。

我笑起来。明知死期将至,却笑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的死法。到了阴曹地府,说给正版的“秦广王”听,没准能把他逗笑呢。

不过,真是可惜啊。明明才决定要保护你的,却就这么死了。公输,对不起。

“卫飞!”

不知爆发了什么样的潜能,公输居然比先小媛跑到了厨房门口,看到了负伤的我。

本来就软弱到谁都可以欺负的女孩子几乎立刻就哭了出来。

“不要!”

真丢脸啊。好歹别让这么残的死法被她看见啊。

可是现在真的没办法了。

被国安局定名为“万用战术机关”的东西自公输沐雨脚底浮现。

可是来不及。如果是江勋还好说,公输沐雨毕竟对这东西不熟练,来不及阻止翁寒平下杀手。

我放弃了抵抗,准备接受死亡。

然而——

“咔!”“乓!”

木板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挡在厨房和浴室之间的毛玻璃和之前临时用来修补墙壁的薄木板都碎了。

子弹击中翁寒平的右手,巨大的冲力将其整个削了下来,刀子也掉到了地上。

“什么?”翁寒平吃痛咬牙,视线透过墙上的洞看向走廊。

那里没有人。

他愣住了,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那里没有人,说明做这件事情的只能是个狙击手。但是什么狙击手能够隔着一层绝对不透明的木板和一层绝对不透明的毛玻璃打中后面的东西?

他的逻辑一定无法将看到的现实接受下来。

我能够理解。

如果不是因为我刚好知道一个能够办到这一点的人,我也会和他同样惊愕。

他没能做出应对,但是对方似乎没心情等他。

紧接着,第二发子弹集中他的左手,同样将整个手掌打碎。

翁寒平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后退。

然而没有退路了。

如果他能杀了我还好说,或许后面哪个人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方寸大乱。但是他没能杀得掉我。

“天道”在公输沐雨身旁汇集成两支长矛,无需动手,自动突刺贯穿了翁寒平的双脚。

他没办法再站立,直直倒了下去。

“卫飞!”公输沐雨跑到我身边,扶住了即将倒下去的我。

同时小媛出现在了已经完全变样的厨房。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翁寒平,脸上露出和我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低声喃喃。

然后,小媛似乎回过神来,“翁寒平!你发什么疯啊!”

但是翁寒平没有回答。

他嘴里吐出一滩黑血,死掉了。

我也没来得及说什么,伤口传来阵痛,意识渐渐模糊。

“哥哥!”“卫飞!”

这两个人同时察觉我面色不对。

“把我送到卫生科去……刀上……有毒……”

刀上有毒,所以翁寒平第一刀命中之后才没有扭动刀子增大伤口。

现在这样,大概只能指望碧利斯老师来救命了。但愿她已经没有和千夜老师赌气了——那个人不高兴的时候向来是拒绝一切工作的——不然我小命大概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挤出最后的力气吩咐完毕,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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