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1/9/10 18:23:48 字数:0

入冬以来几乎就不曾停歇过的寒风刮过我的脸颊,带走覆盖在脸上因为剧烈运动而流出的汗液,同时给我以彻骨的冰冷。

说起来,屋顶还真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就算是专业狗仔队成群的武侦高,也没有人能够猜到武侦高屋顶上的人在做什么——入侵那些悬挂在大气层外面美国制造的监视卫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我沉默着不出声,双眼锁定对方的视线,尽所有的力量对准对方的手臂挥出了右手握着的武器,试图堵截朝着我肩膀攻过来的拳头哦。

就速度来说,实际上是我的动作要快一点,然而我却没有办法做到后发先至。追究其中缘由,在于对方的拳路过于诡异莫测了。

平时从各种报道上看到,说某种武术刚柔并跻之类,实际上吹牛成分居多。内家拳和外家武术虽然都是靠身体进行攻击,但是实际上本质相去甚远。讲究刚猛的拳法和讲究柔韧的拳法,专攻方向不,所以刚猛毕竟是刚猛,柔韧毕竟是柔韧,就算分别掌握了一些相对的技巧与特性来弥补自身不足,却终归不能混为一谈。可是我现在的对手却并非如此,他的攻击完美地把刚拳和柔拳结合在了一起,所以完全无法预测。就算看清了拳路,等到实际接触的瞬间可能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这样的结果就是,我的攻击要么被半路截下,要么干脆砍在了空气里。

之前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这次当然也一样。

“喝啊!”对方从丹田爆发出猛烈的大吼。

我以为是全力攻来的拳头在我认为是绝无可能的地方变招,以手掌握住了我的手腕,硬是扭到一边破坏了我的斩击,触觉回馈的情报让我觉得像是被钢筋给压住了。

拼命忍住剧痛没让武器脱手的我,另一手拔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把武器,准备趁着双方几乎没有距离的时候施以突袭。

然而我的如意算盘却没能成功。

在我拿出武器之前,对方的另一只手击中了我的腹部。

被钳住右臂的我没有机会卸力,结实吃下了过于刚猛的拳力。身体因此脱力了一瞬,右手一直握着的武器掉落在地,人也捂住肚子跪倒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啊……”

我咬咬牙,想要做出苦笑的表情。可是身体的负担比我想象中来得严重得多,我根本没有做出这种表情的余力。

明明只是不足20分钟的对练而已,累积的疲劳却比实际战斗都多得多。其他人看了十之八九会以为我疏于体能的锻炼吧?其实只是因为对手不同,高度的紧张让疲劳加速堆积罢了。

“心里不要想着不行,结果或许就可以不一样了。”对方如此回应。

“您说笑的吧,校长。我这点本事,对付别人还行,战胜校长您这种等级的人不完全是说梦话么?”

“别把我说得跟妖怪似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芝加哥的贫民区里面跟别人打群架呢,连一对一都没胆量,要多弱有多弱的那种。这么想的话你现在已经很强了啊。”

“但是还不够强啊……”

“所以才要修行不是吗?”

洛克斯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稍微用力把我拉起来。

“但是,这样的修行能有什么进步呢?就算这样练习下去我有一天能够击中您甚至打败您,也并不是因为我自己变强了,而是因为我熟悉了您的攻击模式啊。这样就算能够打败您,也不等于能够打败和您同样等级的强者吧?”

我一边这么问,一边拾起了掉在地上的训练用武器。

这并不是我从7岁开始就从未离身的麒麟牙,而是为了这场训练而请作为炼金术师的碧利斯老师制作的训练用武器。虽然长度、重量和形状都和麒麟牙相仿,但是这把武器并没有刀锋,只是一根形状和刀相似的棍子而已。

用这把武器的原因,并不是别人修行时候的“为了不伤害到”对手这样的理由,仅仅是为了让我能够没有顾虑地对洛克斯进行攻击罢了。当然了,就结果来说,有没有顾虑其实是一样的。按照这个棍子的结构,如果我成功击中了洛克斯,那么棍子上涂着的黑色粉末应该会粘在洛克斯的白色风衣上。但这样的战斗训练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洛克斯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雪白——我连擦都没有擦到过他。

战斗的时候我经常会觉得,只要能够移动在快一点、进攻再快一点、闪避再快一点,说不定就能够躲开洛克斯的攻击或者击中洛克斯了。但是这终究只是我的感觉,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以如今的我而言完全无法弥补的差距。

或许真的像我感觉到的那样只是略逊一筹罢了,但是这一筹即是名唤“差距”的天渊之别。

“校长,我说真的,您还是考虑一下不要把我作为继承者吧。我这种程度,连千夜老师都打不过,让他来做继承者也比我强啊。”

这句话可不是吹牛。虽然我和千夜拓诚仅有的一次交手里面我并没有拿出杀招,但是时至今日我都没有想出能够和千夜拓诚那种可以直接拆了门板当盾牌的家伙战斗的可靠方法。

“可别说这种丧气话啊。”洛克斯露出一贯的笑容,“如果战斗力是我选人的指标,那我不如找核弹发射器来当继承人好了,为什么要这么辛苦训练你?好好想想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做到那些东西就行了。”

说得倒是轻松……

洛克斯所谓的“那些话”,是在现在的这个训练开始的第一天说过的,“把最强的一击融入到每一次攻击中去”。

说得倒是轻巧,实际上有可能吗?

当然洛克斯本人一定是办到了,他从来不会要求别人去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说,以我的能力,有可能办得到么?

我并没有那种能够被称为“天才”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就算平时用惯了的作战技巧,也仅仅只是重现了前人做过的事情罢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洛克斯拍了拍手,然后先我一步离开了屋顶。

我站在那里,心里一边想着关于“把最强的一击融入到每一次攻击中去”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困扰着洛克斯所谓的把我选为继承者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秦广王”毕竟只是人类,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犯错——谁能够保证看重我不是一个错误呢?

“发呆完了么?”门口传来了声音。

是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中年男人,这些日子以来见到他的频率和见到洛克斯差不多。

这个男人是学校的校工,负责侦探科大楼卫生工作的人之一。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最后来催我离开的人都是他。

“发呆完了就快点走人,我要锁门了。”

“哦。”

没有反驳的必要。我收起练习用武器,走向了通向楼梯的门。

=============================分隔线=============================

中国有句俗话叫病急乱投医,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和洛克斯的训练完成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来到了学校的外宾招待所。

我总不可能来这里找打扫卫生的老大爷。所以说我来这里只可能是来找那个把我当成是敌人的家伙。

至于原因嘛……说起来真是搞笑,我居然是来找他要情报的。

抛开我过去的经历不谈,单是一个情报科来找强袭科要情报,说出去都足够传为笑谈。

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离我被翁寒平一刀捅翻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我却还没能查出翁寒平这么做的理由。这是我这些天来最为困惑的事情。

当我还为国家安全局工作的时候,翁寒平是我的副官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在这个职位上做了超过1年的人。他还有两个前任,都死了。当发生那件导致我精神失常乱杀人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因为私人原因调离了我身边,所以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唯一一个活着离开“芒刺”小队的人。

对我来说他是哥哥一样的存在,而唯一能给他下命令的人是国家安全局。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有要杀我的理由,但是他却这么做了。

我至今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意识非常清醒,排除了被催眠什么的可能。

一定发生了什么能够让翁寒平决心这么做的事情。

可平时我引以为傲的情报网这个时候却跟蜘蛛网没了什么区别,完全探听不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我只能猜测他在日本和什么人接触过,然后才做出了要杀我的决定。

和他接触的人是谁?说了什么?我查不出结果——要是在中国,就算这个人把自己填进了万里长城的地基我也能把他挖出来,但那是在日本。

一想到现在的情报网络我只能继续使用不到一个月,这以后我自己重建的另一张情报网很可能远远达不到现在的精确度,查明真相的希望自然也愈加渺茫,我就感到焦急万分。

所以最终我找到了这里,求助于我避之不及的人。好歹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和民族,就算自己搜集情报的能力有限,总该在本国有什么门路才对。

我按响门口的对讲机之后片刻,对面按下了通话键。

黑色的对讲机屏幕亮起来,出现了远山金一的脸。

他的头以非常精确的位置和角度挡住了整个屏幕,别说房间内部的布置,我连他的领口都看不到。

我不知道他以为是谁来找他。反正当从他那边的屏幕上看清是我的那一瞬间,本来还带着微笑的面孔立刻就变成了麻将里的白板。

“干嘛?”完全没有一点善意的语气。

“啊,加奈么?我这里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适应这个家伙的恶癖。

“不用那么叫我。”他继续说,“我也不想帮你。”

屏幕黑了下去。

我顿时感到双肩沉重,“看起来现在是男装啊。”

第一次觉得宁愿看到那家伙穿女装的样子。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那家伙穿着女装的时候比穿男装要好说话很多——至少“加奈”就算是像讨厌蟑螂一样讨厌我,也绝对不会直接把对讲机给挂了的,而“金一”就可以。

算了,反正早就猜到不会这么顺利了。

我拿出从江勋那里得到的“山寨”手机放到了对讲机下面用来扫描磁卡钥匙的地方。然后手机屏幕上弹出了由0和1组成的数字界面,不断的闪动。

这个被江勋说成国产山寨手机的玩意不止外壳硬得根本不像是地球上会有的东西,就连功能远远超过了“手机”两个字所能涵盖的范畴。

但是我事后才知道,江勋并不是真的把这个东西当成山寨手机。他非常清楚这个东西的机能,并且是带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把它交到我手里的。

就在前几天我彻底检查这个东西的软体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个装有一个正常情况下没办法查到的后门。这个东西截获了我那些时间的情报来往,把全部的内容都发送到了一个固定的地址,并且扣留了一部分不让我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江勋能够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对情报的掌控力超过作为地头蛇的我的唯一理由。

另外还有一些功能,比如说我现在使用的。

不到五秒钟我就听到了刷卡认证通过的声音——有效率得令人瞠目结舌,完全足以让高科技盗贼统统下岗。

接着我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了三楼楼梯口的放火门,以及远山金一的房间门。

我打开房间门,看到了站在里面一点都不惊讶地看着我的远山金一。他身上穿着显然是只在室内使用的宽大的裤子和上衣,因为天气有些冷的关系上衣外面还有一件大概是羊毛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防弹材质的背心。左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右手垂下,食指微微弯曲。

抛开左手不提,右手的姿势确实是这家伙开枪之前的动作——他早知道我会上来,并且准备好了要对我发动攻击。

我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把它放进包里,然后把双手高高举起。

“我不是来打架的。”我说,“真的有事情找你。”

远山金一抬起左手,手背对着我朝外挥了挥,回答异常干脆,“出去。”

“你……能让我把话说完么?”

我有些诧异,这家伙的抗拒程度完全超过了我的想象。之前刚刚以交换生的身份去我们班的时候还没到这种程度,而我最近应该没有惹他才对。

“不能,我不想和你扯上太多关系。”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什么地方惹你了能告诉我一下吗?你这个情绪转折太大了我有点回不过味儿来。”

“惹到我倒是没有。”远山金一冷笑,“但是我这些日子通过日本方面的情报网查到了11365号档案,所以不得不对你多留一点心眼了。”

“11365……什么东西?”

我过去做的事情确实有点多并且大部分都非常离谱,间接导致了很多传闻的诞生,可我从来不知道什么11365号档案——虽然我隐约知道远山金一在说什么,但这个编号我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日本公安部第11365号档案,记载了4起被认为是同一个凶手的灭门杀人事件。死者都是日本的中层官员,被发现的时候连带护卫一起全家被杀死在了家里。”

“和我有什么关系?”虽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还是尽量装得若无其事。

“少装蒜了。”远山金一眯起眼睛,“那次我们战斗之后,我提取了我中毒之后的血液样本送回日本进行化验,想要制作能够抵抗这种毒气的药……”

“做出来了吗?”

“没有。但是日本那边发现了这种药物和11365案件中部分有战斗力的受害者身上中的麻痹类毒药是完全一样的。”

“就凭这个你就想证明那个档案上说的凶手是我?太扯淡了吧。化验了一个月才得出结果的垃圾单位,谁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化验的结果当天很快就出来了。我经过了很长时间查证才知道这种药物就算在中国也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凶手是我?你想太多了,这根本不能成为证据或者线索的。”

“是嘛?”远山金一耸耸肩,“但是实战中使用这种毒药的案例,至少近20年之类我都只找得到一个啊。”

“哈……”我深深地叹气,“配方什么的黑市上就可以买到啊。”

这小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估计是不会听我辩解什么了——虽然说他应该也没有证据。

如果之前和远山金一战斗的时候我还有理智进行足够的思考,就绝对不会把那种毒药用上的。正如他所说,那种麻痹药物别说近20年,就算是2000年以内都只有我一个人会把它用于实战——它本来就是隐宗特产的毒药,而且是经由我调整过配方才能够达成那种惊人效果的。在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对着可能会对它进行调查的人使用,等于是直接告诉那个人我就是“紫麒麟”。

这种时候所谓的“黑市”就是个绝佳的借口。除非全国戒严追踪,否则要追查黑市的货物来源绝对不可能。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昨天在黑市上买到的东西今天还买不买得到,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买到学术上都认为已经被销毁掉的历史文物。

“你不承认?”远山金一问道。

“承认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武侦高的?司法交易?”远山金一完全就不相信我的鬼话,连接下来的问题都是以我默认了他所说的所有话为前提的。

“正常渠道,除了采用特殊录取制度进的Z班以外,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底子可是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进过警察局。”我摊摊手,“不相信?”看到他一脸的不信任,又补了一句。

“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相信你啊?”远山金一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想要穿过它们看到我的脑袋里面乃至于后脑勺,“凭你长得比较帅?”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信不信都行。”我有些失去了耐心,“我要调查之前捅我一刀的那个人在日本到底和什么人接触过,因为我怀疑有人教唆杀人。”

远山金一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重新抬起头看向我,“那个家伙本来是什么人?”

“我家隔壁的大哥。”

“说谎。”

“真的。”

这句倒真的是真话,翁寒平住我隔壁住了6年。不过具体来说有时候是旅馆隔壁也有时候是家里的隔壁房间。

“我不会帮你。”

我笑了,“不,你会的。”

“凭什么?”

“排除掉委托人是我这一点,这份情报或许会将一个罪犯缉拿归案。这对你来说还不够么?”

远山金一天生就是罪犯的敌人。对他来说能够抓到一次行动能够抓到一个罪犯或者救一个无辜群众,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工钱什么的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细枝末节——何况我从来不想在钱的问题上缺斤短两。

“……”他咬着牙,牙齿咯吱作响。

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没有立刻把我的话顶回来就是证据。

“资料我晚上发给你,定金也那个时候划到你的卡上。”话说到这里,我已经退出了房间,准备要离开,“如果调查需要其他的情报费用我也会如数支付,不会让你垫的。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别去调查多余的东西。至少你人还在中国的时候不要去调查。”

我转过身,挥挥手,“有消息了给我打电话。”

然后走向了楼梯。

=============================分隔线=============================

当我回到寝室门口的时候,手里提着我以前几乎从来没有带回来过的东西。

如果按照我以前的习惯,会带回来的无非是一些战斗用的消耗品,比如飞刀毒药之类。

今天带着的东西虽然同样是消耗品,却不是战斗用,而是生活用的。再说得具体一些,是食用类消耗品,也就是新鲜食材。

带这些东西回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做什么离奇古怪的实验——我又不是碧利斯老师。

我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显而易见是为了自己做晚饭。

提在手里的那几个口袋里面的东西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好几天的食物,但我可以打包票这只是一顿饭的份罢了。

事实上,我现在之所以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是在担心手里的食材够不够这一顿吃的——按照在门口听到的声音,人似乎比平时还多了几位。

上次的事件之后,我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一票固定人物的食堂。虽说不是每顿必到,但是平均下来也没什么人经常缺席的。

顺带一提,主厨当然是我。

我自问不是这么任劳任怨的主,但是反抗这群人把我的房间当作活动空间失败,并且品尝到甜得发腻以至于让人误以为吃下去就会患上糖尿病的“麻婆豆腐”、明明用的食材是普通的土豆却能吃出汽油味的“炒土豆丝”、看上去普普通通却使用了蚯蚓作为原料的“杂酱面”之后,我再也没敢让这些外星人染指过名为厨房的中华文化圣地——换句话说,为了自己的生存,我包揽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有食堂大叔一手负责的事务。这也许是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我欠这些家伙的。

“看我的诸葛连弩!我杀!”

“我闪!”

“我再杀!”

“……”

“我再杀!”

“喂……”

“我还要杀!”

“喂喂喂……”

虽然有隔音门板和墙体,过分欢乐的声音还是沿着至今都没有完全修好的浴室墙壁上的洞传了出来。

虽然欢乐没什么不好,但是对话的两个声音里面显然有一个是女孩子。这里可是男生宿舍,这样明目张胆的进来大呼小叫,真的不要紧吗?

我想要重重地捂脸,却因为两手都提着东西而作罢,无奈地用脚踢了踢门。

立刻就听到哒哒的脚步声,有人小跑着快速跨过不到五米的空间,仿佛迫不及待似的打开了房间门。

公输沐雨的脸孔从门缝里面钻了出来,像是破土而出的地鼠。

“胖子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我这么说着,算是打过了招呼,“帮我提一下东西。”

“好的。”公输沐雨点了点头,两只“看”不见的机械臂从她背后伸出来,接过了我手里的两个沉重的袋子,然后像蛇一样伸长把两个袋子放进了厨房。

我皱了皱眉头,“要不要连这种小事都把它拿出来用啊?”

“这有什么?反正很方便嘛。”公输沐雨撅着嘴反驳。

我叹了口气,苦笑,表示认输,同时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这个稀奇古怪的玩意从来就不在我的认知范围以内,甚至我至今都没弄明白它的动力源究竟是什么。不明究竟也就无法判断经常使用会不会有什么坏处,自然没有合理的台词可以用来反驳公输沐雨。

而且就战斗方面而言,公输沐雨越是能够熟练运用它,那么在遭遇突发事件的时候就越不需要我保护,还可能在某一天反而能够来帮助我。

就是不知道江勋要是知道了公输沐雨把这东西用来做这些琐碎的小事,并且被当作单纯的“方便的道具”,会不会吐血。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来着?”我试着转换一下话题。

从刚才听到的对话来看,这些人玩的东西似乎和昨天的并不相同。

“刚才在玩江学长带来的新的游戏,好像是叫做‘三国杀’。”

“三国杀?”我困惑地重复了游戏的名字,探头去看那边的游戏现场。

通过这几天的经历,我发现人类在娱乐这一块上能够发挥出的创意之丰富广博不得不说是绝无仅有。小小的题材都可能演变成非常耐玩的东西,甚至还会产生专门以此为生的“职业玩家”。这我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毕竟在此之前我玩过的游戏就只有翁寒平在任务闲暇偶尔会和我在电脑上对打两盘的“侍魂”而已。

而此时此刻,在我的视线那头——

“桃!”

“我再杀!”

“我没有桃了求桃啊!”

“现在就只剩我这个内奸了,江近松学长你还想找谁要桃啊?”

“呃啊啊啊啊啊!!!!”

——和小红得意洋洋的笑容相对应,江近松趴在桌子上用力捶打桌面的样子实在是只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没天理啊!你以前玩过的吧!绝对玩过的!不然怎么可能第一次就这么厉害啊!”江近松猛地抬起头来,举起右手食指直指小红眉间。

“就算她玩过又怎么样?”乌月兰一脸鄙夷,轻描淡写地把江近松手用力拍回桌面,“输了就是输了,赖账什么的也太难看了。”

江近松按住手臂,像是忍着剧痛一样泪眼婆娑,“没有道理啊!这都多少天了,什么游戏都是她赢。这违反了数学概率啊!”

“恭喜江近松学长达成100连败!”小红抬起头,“现在相信了吧?这个世界上才没有我不擅长的游戏呢!”

得意的宣言让江近松猛地用脸撞击桌面,然后站起来冲向窗口。

“不活了!连三国杀都输了!我不活了!”

我是不知道江近松本来的打算是真的跳出去还是只做做样子,反正他连续试了半分钟也没能打开那扇“公输出品”的防弹窗户,只能用脸在玻璃上以超过刚才撞桌面的力道撞上去,然后指甲抓住玻璃表面全身无力地滑落到地板上,最后因为刮玻璃的声音太刺耳而被乌月兰一脚踩在背上,惨叫着滚来滚去。

小红是靠未来视作弊才达成了100%的胜率的,江近松显然并不知道。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想告诉他真相。但是说出去的话会被小红记恨一辈子的吧?所以还是算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站在我旁边的公输沐雨诧异地看了我一会,然后也笑了。

“啊!卫飞学长和公输学姐在笑什么呢!”小红发现了我,快步绕过桌子走到我跟前,踮起脚瞪着我的眼睛,“求分享!不对,必须分享啦!”

“没什么,我和她笑的肯定不是一件事。”我举起手作无辜状,“现在已经六点了,我得去做晚饭了。”

说完快速溜进了厨房。

外面似乎开始了小红对公输沐雨的“审问”,不过这个时候我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专心准备晚饭,完全不关心别的事情——不然不止对不起厨师的名号,更对不起教我厨艺的人。

=============================分隔线=============================

全世界除了食人族的生吃食物之外,几乎所有的料理我都略知一二。其中我觉得最复杂最能体现出厨师水平的还是中国菜。中国菜和中国其他很多东西的道理都一样,各种工序都要面面俱到,才能作出一锅好菜。

我敢说以我的水平,就算稍微马虎一点,也足够踩扁学校食堂。

但是如今我可不敢马虎。外面那些人这几天以来似乎被我的技术惯出了一嘴的怪癖,稍微有点地方不对立刻就能吃出来,然后说我拿不认真的产品来糊弄人。

我昨天不是有意要端出炒菜时候控铲不佳导致受热不均入味不够的料理上桌的,真的是因为我手被洛克斯打了很疼用不上力——这样的话完全没有用。

没有拿放了味精的菜上桌就已经够对得起观众了不是么?

“卫飞学长,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么?”

“没有。出去坐着等菜上桌就行了。”

所以当某个会把蚯蚓拿出来做干杂面的家伙进来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考虑到桌上的其他人会不会把她的过失算到我头上,深感担负不起那样的白眼,于是头也不回地干脆拒绝掉了。

“诶……”

结果她并没有乖乖出去,而是用奇怪的声音这么说着,蹑手蹑脚走到了我身边。

正好我切完了土豆丝,顺着用刀把它们捧进锅里的空档,抬头看了看小红。

她满脸贼笑,一看就知道并不是真的想要帮忙。

“喏。”我停下了把土豆丝送往锅里的动作,从她够不到的地方用筷子夹起一片卤肉,递到她面前,“想偷吃就直说。”

“呜……”小红抬头瞪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

难道我猜错了?应该不会啊。这几天来她已经累计了好几次进来偷吃东西被我抓包的前科了,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才对。

还是说我猜错了她想要偷吃的食物?那就更奇怪了。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她是典型的肉食动物。肉以外的东西除非我逼她,否则她碰都不会碰——包括白饭在内。今天整个厨房里面能够找到的唯一的肉类就是那盘早就准备好的卤肉了,除了这个她还能想吃什么?

没能想明白的我皱了皱眉头,“怎么,我猜错了?”

“没有!”

像是赌气似的,小红猛得张嘴把我准备要放回去的那片卤肉吃了进去,顺便还用完全超过必要的大动作咀嚼以表示她的不满。

“到底怎么了?”我苦笑着问,“我乱猜是我不好,对不起。到底什么事情?”

小红不回答,脸颊像仓鼠一样鼓起来,转过头看向刚刚换上去不久的挡在厨房和浴室之间代替墙壁的毛玻璃。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人际关系什么的真是难搞。

要是能够像对付情报网络里面的那些人一样靠威逼利诱解决问题就好了,偏偏小红不是吃这一套的人。一方面对她来说恐怕没有比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回到武侦高更大的威胁了;另一方面她呆在这里对她毫无好处,但是她却选择了留下来。

也就是说,要对待她的话,至少要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才行。偏偏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朋友。

这样想来我过去的人际关系网还真是薄弱的可怕。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东西来之不易,还是不要因为麻烦而随便丢掉比较好。

“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猜了。”

本来想要回忆一下曾经学到的那种用来伪装的诚恳表情,但是不想将这种欺骗敌人的伎俩用在真实人际关系的应对上,最终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些话。

我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抛下那些没意义的成见。道歉的时候板着脸会让人觉得很没有诚意,这和是朋友是敌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感情上却没办法接受这样理智的逻辑。

这是没有意义的固执,但是我却希望朋友能够接受我这点任性。

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我的想法,她重新转过头来,像是在阅读试卷上难度颇高的题目一样专注地看了我几秒钟,接着点了点头。

“道歉接受。”笑容重新回到了小红的脸上,“不过卫飞学长还是动用智慧猜猜看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反射性地做出猜测遭到了谴责,道歉之后得到的答案确是让我继续猜下去。

人际关系什么的真是难搞。

“要不这样吧。”我再夹了一片卤肉递过去,“我再给你一片卤肉,你告诉我你进来做什么的。”

小红呆呆地看了我两秒,眨了眨眼睛,然后叹气,“卫飞学长真是笨蛋呢……”

“就因为是笨蛋才猜不到啊。告诉我吧。”我赔笑道。

“真是无聊呢……算了,本来就是打算告诉卫飞学长才进来的嘛。”似乎还是有所不满的样子,不过好歹算是成功说服了她,“隐宗宗主遇刺的案子,卫飞学长的调查有眉目了么?”

“还没。这件事情校长正在大力追查,所以我没有让我的人全力调查。不然要是造成了相互干扰什么的就得不偿失了。”我摇头答道,“再说你也知道我最近这几天调查的中心在什么事情上。”

“这两件事情可能是一件事哦。”

“啥?”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这两件事情可能是一件事情哦。最迟明天,校长会让我们出发去调查隐宗宗主遇刺的案子。那个案子回来以后卫飞学长就没有继续调查你副官的事情了,应该是在那个案子中间得到了答案吧……”

没有听她说完,我用手捂住了脸,“你又‘看’过了?”

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小红似乎也反应过来,迅速捂住了嘴。

“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吧。你和一般的超能力者不同,两种能力都是没办法完全关闭的,而且副作用大得惊人。平时那种无论如何也禁止不了的小规模也就罢了,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刻意利用它们去探知什么事情。”

我自己都能听出自己语气里面的不悦,小红的感受想必比我更强烈。

“但是我想帮卫飞学长的忙啊。”

“这份心意倒是让我很高兴。只是你这样依赖能力,老了之后会落得和你祖宗一样连路都走不动的下场呐。而且你身上的负担实际上比只用承受未来视带来的神经损伤的戚继光要严重得多,还有野兽意识回馈造成的精神损伤不是么?要是你因为帮助我而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本来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也高兴不起来了呐。你说对吧?”

实际上我要她不要用能力还有别的原因。

她的两个超能力弱点都过于明显。

所谓的“未来视”是基于视觉成立的超能力,人的视觉可以造成的误差对她所看到的“未来”依然有效,不然她也不会找不到我的破绽了。另外只要封锁了小红的视觉,让她看不到对手,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

而操控野兽的能力意味着要让小红的意识去理解野兽的思维,每进行一次都会因为对野兽意识的适应而对作为人的意识造成损伤,我称之为“野兽意识回馈”,这种回馈累计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结果就是之前看到的“小狗模式”,虽然某种意义上说很可爱,但是在战斗中这种状态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上次和无忧的战斗,这两个弱点就一次性暴露得干干净净以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对方仅仅只是封杀了气息然后躲在暗处偷袭这种一般小贼也会的普通战术罢了,小红就因为没办法看到对方的攻击而完全陷入了被动,最终甚至因为失去冷静被野兽意识回馈而完全丧失了理智。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真的说不清——以那个疯子一样的女孩的性格,因为小红攻击了江勋这样的理由就把她杀掉估计就和因为肚子饿了所以要吃饭一样属于“常识”的范畴。

所以说如果以后要把小红当作一个可靠的战斗力,就必须着重培养她不那么依赖自己的超能力。

不过这些话还是挑个更合适的时机告诉她吧,现在看起来不太合适。

“呜……”小红不知道是因为理屈了还是别的什么,略微低下头低吟着不再说话。

我把卤肉塞进她的嘴里,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不要随便乱用了。”

“呜……嗯……”小红的脸颊微微泛起了和她名字一样的红色,一边把卤肉咽下去一边点头。

“好了,出去等晚饭上桌吧。我这边也该动作麻利点,不然桌上的几位又该有意见了。”

“好。”

这回小红终于老老实实地离开了厨房。

我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灶台上。

炒菜的秘诀在于翻炒的时候菜能否受热均匀。虽说个人有对炒到什么程度合适有不同的爱好和见解,但是能够让不喜欢的人也吃得津津有味才算是出色的菜肴。

昨天端出味道古里古怪的菜还真是抱歉。不过今天手没有受到昨天那样的重击,而昨天造成的伤害现在也几乎没有了。这样一来今天就必须展露一下实力挽回昨天的颜面了。

这么想着,我将土豆丝倒入了铁锅。

=============================分隔线=============================

吃饭的过程喧闹无比。

中国人似乎自古以来就有把重要的会谈安排到饭桌上的习惯。这也算是个历史悠久的传统,就连一直游离在社会边缘的隐宗都没能免俗。但我却觉得这是个错误的习惯。太远的人和事姑且不提,就在几年前小媛还因为一边吃鱼一边说话把鱼刺卡在了气管口,我费了很大工夫才帮她取出来。以我妹妹的警惕性尚且如此,何况这桌以走路都会撞到电线杆的公输沐雨为首的家伙?这种事情不要犯傻去冒险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过我的意见一点都没用,完全没办法阻止这些家伙谈天说地。

好在我今天做的菜大受好评,所以我便不再多说什么,随他们去了。

晚饭过后,我洗完了碗从厨房出来,看见其他人已经开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

江近松继续拿出那个叫做三国杀的纸牌游戏去找小红。就如同小红刚才说的,这家伙这些天已经在各种各样的游戏里面达成了100连败,居然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继续挑战,可谓货真价实的百折不饶——这种精神或许值得学习。不过考虑到也许那个二货脑袋里的真实想法是“但求一败”的可能性……我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去搭理他比较好。

而公输沐雨拿出了草稿本,计算起什么东西来。之前我问过她,结果被扯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谁能告诉我“十式联算”是什么?——最后才终于说清楚她是在研究怎么改造“天道”。

按照她的说法,江勋给她的似乎只是那个叫做“天道”的机关的最初版设计图,是十年之前江勋五岁的时候画出来的。照着那张设计图做出来的东西虽然乍看之下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水准,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达到江勋正在使用的“天道”的水平。上次能够对付我是因为刚好提前就设计了对付我用的专用机关,让“天道”以那个机关的运作模式运行便足以应付。如果换上另一个和我实力相近的敌人,百分之百是赢不了的。所以公输才说需要对这个东西进行改造,增强实用性的同时也更方便配合她自己的习惯。

那东西我完全不懂,所以也就不打算再去打扰她。

然后,剩下的对话对象……

我看了看拿着遥控器换频道的学生会长,发现对方居然也在看着我。

“碗洗完了?”她问我。

“洗完了。”我苦着脸把椅子搬到离她稍微有些距离,能看见电视屏幕,稍微扭头也能看清她脸的地方坐下,“你们也没个人来帮我一下。既要做饭又要洗碗,我是佣人吗?”

乌月兰笑了,“你想要谁来帮你?”

我想了想。公输沐雨要是来帮忙的话,我明天买菜的同时就得另外买一套餐具;小红的话,估计她洗完了我还得再洗一次;江近松?还是算了,鬼知道那个二货会干什么……

“你。”

“别做梦了。”乌月兰笑着耸耸肩,重新看向电视机。

如果是别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打开电视机一定是在追看偶像剧。但是据我这些天的观察,乌月兰对那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一般来说她看的都是社会新闻之类,最多也就关注一下化妆品什么的广告罢了。

顺带一提,现在她看的频道是外国的新闻,说的不是亚洲地区的语言所以我完全听不懂。这都怪武侦高的机顶盒太过给力,几乎可以搜到全世界所有的重要频道。

“别做梦了是什么意思啊?”我皱着眉头说。

明明是吃白食的,用这种口气说话真的合适?就不怕明天我在你饭里面下毒么?

“别指望我帮你洗碗啊。”她面不改色,“我以前从来就没洗过碗,要我帮忙的结果可能比公输沐雨还要糟糕。”

这话真是相当有说服力。连早上起来化妆都是由寝室里面室友代劳的女王大人当然不可能做过洗碗之类的粗活。我居然会指望她搭把手,实在是昏了头。

“对了,卫飞,校长今天有说什么吗?”

“没。”我摇摇头,“千夜老师还在调查,没有消息传回来。”

“我们还要继续待机多长时间?”乌月兰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不耐烦,“我可是冻结了其他一切行动在这里浪费时间啊。”

“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们一群人全部蹲在我寝室里面么?”

啊啊,是的。我们全部在我的房间聚集起来并不是为了玩。

实际上聚集在这里的人都和之前的要求逮捕隐宗宗主的奇怪任务或多或少有关系——就算没有直接参与的江近松也算是知情人士。出于保密方面的考量,如果那件事情的调查有所进展,需要调派人手,也只能选择我们。

当然就结果来说却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娱乐活动。

也不知道这些天除了我和公输沐雨以外其他人有没有正经训练过。

“不过……”

“不过什么?”乌月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我,活像催债的包租婆,“你调查到什么线索了?”

“最迟明天校长那边就可以调查得到线索,然后我们就得出远门了。”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还派人监控了校长?”

“我怎么知道不关你的事。”

我怎么可能派人监控洛克斯?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乌月兰并不知道小红的超能力,而且小红看起来也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所以我不能这样口无遮拦地把她的秘密说出去。

“啧……卫飞,你知道么,有时候你真的是很讨厌呢。”

“这话不对吧?”我笑了,“对你来说,我只是‘有时候很讨厌’而已吗?我觉得应该是‘有时候不那么讨厌’才对吧?”

乌月兰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也变得险恶起来,“你想打架么?”

我一时没回过味来。

乌月兰发烧了吗?居然敢这么问我。

偷袭就算了,正面和我单挑她连碰都别想碰到我。而且她应该比我都要清楚这件事情,因为按照之前的记录我和她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是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而她可是精神百倍——正因为如此,当时的场景应该还历历在目才对。

“你今天喝酒了?”我试着进行合理的猜测。

“怎么?你觉得我敢挑战你是意识不清醒么?”

“那倒不是……”你把话说得这么白,我就这么当面承认了一定会打起来好不好?然后造成的环境破坏损失全部是我的东西——我才不做那种蠢事,“这个时候内讧合适么?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明天就要出发了,现在打起来不管谁受伤了都不好。”

“没关系,受伤了还有这个。”乌月兰从腰间的小包里面拿出了小玻璃瓶装着的炼金药。

“那个东西对我没有用。碧利斯老师没告诉你么?”

“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乌月兰点了点头,“另外我发现我还忘了帮碧利斯老师传话了。”

“有话要告诉我?”

“对啊。”乌月兰再次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碧利斯老师要我跟你说,她的实验素材不够了。如果你想要使用法术的话,最好再贡献点骨髓给她。”

我靠,这才十来天呢,那个女人居然就再来问我要骨髓了。她当我是什么?当骨髓是什么?可循环利用的空气么?

慢着……等一下……不、不对吧……为什么乌月兰知道得这么详细?

“那个长舌妇什么都告诉你了?!”我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猛地站了起来,撞翻椅子走到乌月兰面前抓住她的领口大声吼道。

那件事情对我来说是足以致命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碧利斯知道都是迫不得已——当时学校里面除了她以外估计没有人能够解除翁寒平下的毒。

按照那个女人的习惯,最开始肯定会使用最省事的手法,也就是拿那种会让人生不如死的炼金药给我灌下去。不过那种药物对我是没有用的。不止是那种药物,就我所知,几乎所有直接对我使用的法术、超能力,能起到的作用都非常有限——这可能也是戚红缨的未来视找不到我破绽的原因之一。

会有这种现象,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身负什么特殊能力,而是因为我从奶奶那里继承来的血统使我对这些东西的抗性远比一般人强。用这些天被小红灌输的游戏知识,就是“魔法防御”这个属性的数值非常高。虽说理论上同样高的还有“魔法攻击”,但是基本上等同于没有。因为我只是从奶奶那边继承了血统,却完全没有遗传到任何的能力——换句话说,就算拥有罕见的术者血统,我同时却也有着更为罕见的法术负才能。连我妹妹都能够使用些微的法术,我却对此完全没辙。

这对碧利斯来说可是个难得的好消息。我这样的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所以她立刻就擅自趁我昏迷不醒抽走了我的骨髓,并且在我醒过来之后还试图要和我签订长期抽取骨髓的契约。

按照那个女人的如意算盘,我会为了要使用法术而欣然上当。

她想得也太天真了,法术对我来说根本是多余的东西。

洛克斯也说过,我的战斗技巧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算是相对完整的技术,所以他也并没有要传授我墨家拳的打算。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比以前多会了一两个法术,我的选择要么是完全不去使用他们进行正常的战斗,要么是使用他们而造成战斗力下降——除非我傻了,否则才不会去干这种多余的事情。

那之后碧利斯也一直想要我的骨髓,不厌其烦地来骚扰我。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了乌月兰。这等于是把我的一个把柄白送到了乌月兰手里。

糟糕透了。

“怎么了?”“卫飞学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的吼声惊动了江近松和小红。

他俩立刻过来,试图把我拉开。

唯有算公式算到已经入定的公输沐雨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桌子那边咬着笔困扰于某个数据的难题。

“没什么,”我松开了抓住乌月兰领口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这么说,“有点事情,碧利斯老师做的太荒唐了,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江近松表示理解的点头,慢慢走进我,然后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啊。怎么样?会长的胸部有料不?”

我愣了半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看着江近松那张淫笑着嘴唇扭曲成蚯蚓一样的脸,觉得自己是在看着黄继光和邱少云——至少为了梦想敢于献出生命这一点是一样的。

之前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勇士,这种九条命都不够死的心思也敢动。

然而就算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声,除了我以外没人能够听到,但是他的表情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乌月兰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他在悄悄说什么。

江近松立刻就为一时失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乌月兰从背后抓住他的后脑勺,猛地压下去,让他的脸砸在桌子上。

因为用力过猛,江近松的头直接把还算厚实理论上就算拿了铁锤来也很难一次性敲碎的桌面砸成了对穿,然后失去了意识。

我傻傻地看了看乌月兰,再看看桌子,“明天你就准备用这张带坑的桌子吃饭?”

“反正照你的说法明天也不用在这里吃饭了。”

“哦,是啊。那回来呢?回来之后你是不用继续呆在这里了,但是我还要继续在这里吃一年半的饭。为我想想好不?”

“回来之后我保证新的桌子给你放好了。”

“你给钱?”我讥讽地做出比呲牙咧嘴都难看的笑容,“你准备跟校工说是你亲自在男生寝室砸了张桌子还是准备说你只是单纯发善心要帮我?到时候说不定就把之前那个任务”

“不,”乌月兰摇头,然后用下巴指了指不省人事的江近松,“他给钱。”

你是魔鬼吗?!和这么明目张胆的讹诈比起来,我觉得抢银行都算得上是正当收入了。

算了,反正有人陪我新的桌子,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耐烦地按了按脑袋,“今天就先解散吧。”

乌月兰耸耸肩,完全不管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刚刚因为她的一击而丧失意识的江近松——一个人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出声叫住了她,“刚才的那个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

然后我敲了敲公输沐雨的头,“把窗户打开。”

再扭头对乌月兰说,“你不会把要从什么地方离开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吧?”

“你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乌月兰笑了笑,走到窗户前,翻身跳了出去。

“好了,小红,公输,你们也回去吧。”

“哦。”公输沐雨点了点头,收拾起笔记本,然后开启“天道”跳出窗户。

小红走到窗口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

“卫飞学长,你打算把江近松学长怎么办?”

“你们走了之后我会直接把他从门口丢出去的。”

小红沉默了一会,然后什么都不说也转身跳出了窗户。

=============================分隔线=============================

第二天上午,就如同小红昨天的预言一样,我刚刚走进教室就接到了广播通知,要求昨天聚集在我寝室里面的所有人到校长办公室集合。

因为公输沐雨拖拖拉拉,我和她是最后到的两个人。

“哟,来了啊。”站在窗户边上打哈欠的千夜拓诚笑着跟我招了招手。

“现在大家都到了,千夜君,你可以跟他们说你的坏消息了。”洛克斯说。

坏消息?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微微一愣。

按照昨天小红的说法,带回来的应该是个好消息不是吗?至少应该是得到了下一步的追查方向。

“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那样啊。”千夜拓诚挠了挠头,“照理说应该能够很顺利地找到线索才对。”

“那……为什么没有找到?”我问。

“能提供线索的人死了。”

“灭口么?”

没想到对面为了防止我们深入调查,居然能够如此有效率地消灭证据。看起来这其中或许真的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秘密。

“不,”千夜拓诚摇了摇头,“被我不小心打死了。”

“……”我再一次愣住。

作为一个武侦居然能够在调查线索的时候把人打死,有没有搞错?果然对这家伙来说恐怖分子才是更合适的职业。

眼角的余光扫过其他人的脸,我觉得他们的想法大概都和我一样。唯一的例外是洛克斯。我所知道的洛克斯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杀死了无辜群众的人连手铐都不戴一副就站在这里若无其事地说话的,所以显然千夜拓诚的描述里面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后我注意到了千夜拓诚脸上一闪即逝的小孩子恶作剧成功般的笑容——显然我们的反应完全就是这家伙故意制造的效果,他在捉弄我们。

“好了,千夜老师,别打哑谜了。”比我更了解千夜拓诚的乌月兰先我一步开口戳破了他的恶作剧,“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如果调查真的毫无进展,校长也不会让我们聚集在这里。”

“不愧是我的徒弟。”千夜拓诚笑着伸手去摸乌月兰的头,被乌月兰抬手拍开。

“别废话了,不然我跟碧利斯老师告状去。”

千夜拓诚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刚刚准备摸乌月兰脑袋的手放到嘴前咳嗽了两声,“好了,不废话了,直接说正题吧。”

你早该进入正题了。我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之前的那个抓人的委托,来自于香港一个有头有脸的商人。我找到他之后,用超越凡人的口才说服了他告诉我要提出那个委托的原因,然后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受到当地黑帮的威胁才给我们委托的。”

“是三合会的人?”江近松插嘴问道。

“不,”千夜拓诚摇了摇头,“不是洪门一系的人,而是青帮。”

“开什么玩笑?青帮现在在香港早就没什么势力了。”我提出异议。

青帮早在杜月笙到台湾赴蒋介石之约以后,就渐渐削减了在香港的势力。再加上97年香港回归的时候,香港最大的青帮堂口被“省港旗兵”——伪装成大陆匪帮到达香港,以黑社会的身份对其内部进行破坏的政府特殊部队——捣毁,主要成员几乎全部当场死亡,怎么可能在香港还留有势力?那可是我接手“芒刺”小队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作为当时在现场大开杀戒的人之一,没有理由不记忆犹新。

“十年前势力或许确实是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洛克斯接过话头,“但死灰尚可复燃,何况是活人?那些家伙早就在香港重新建立了势力。”

“三合会的人都在干什么?居然放任这些家伙发展。”我扭过头去,对着江近松问。

香港对江家来说是重要的桥头堡,如今江家对当地黑道的支配力甚至超过了香港政府乃至于国家。所以我嘴上是问三合会为什么不动手,实际上是在向江近松询问为什么江家没有阻止这些家伙东山再起。

江近松耸了耸肩,苦笑,用四川话说,“人家有湾仔和美国佬撑腰的嘛,钱多,骨头硬得很。再说了,人家又不是承认江家是扛把子,江家自然就不好当着江湖上其他人的面把这些龟儿子搞死了。”

“混账。”我愤懑地跺脚。

所以我才讨厌这些所谓的江湖规矩。

当年这些家伙承诺退出香港才还来一条生路,如今居然能够腆颜回来。真后悔当初没有赶尽杀绝。

“然后呢?”我重新把话头交给千夜拓诚,“青帮不同意你介入调查?”

“那倒没有。我联系了美国千夜本家的人,施加了些影响力。所以他们还是允许我去了。”

“你真的姓千夜?”这可让我吃惊不小。居然真的有这么个家族,而且千夜拓诚这个根据调查明显是买来的户口还能够和本家继续联络。

“废话,当然是假的。不过千夜家现任的族长和我关系不错,私底下求他帮忙而已。”

我无言以对。照千夜拓诚现在说的话进行猜测,很可能他现在用的户口根本就是真正的千夜家拿给他的。居然这么随便,这个家族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调查的结果是什么?”乌月兰问。

“我尽可能暗中调查,但是还是被当事人给注意到了。那家伙是青帮的干部。估计这事情青帮的龙头并不知道,只是他个人的决断吧。他把我约去打黑拳,想要在擂台上打死我消灭证据。我稍微刺激了他一下,和他定下约定,如果我赢了就告诉我。”

“他答应了?”乌月兰几乎是惊叫着问道。

我也想这么问。

和千夜拓诚进行公平决斗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和熊徒手格斗怎么能算是公平呢?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白痴能够答应这种条件……脑袋被门挤过多少次才能蠢到这种地步?

“答应了,”千夜拓诚点头肯定,“那家伙也是个对自己相当有自信的人。”

“于是你就把他打死了?”我问。

“我也没想到那家伙自以为有两把刷子,却那么弱啊。我不过是两个摆拳加一个上勾拳,他就失去意识了,然后在青帮持有股份的医院里面不治身亡。”

你的智商也和狗熊同等级么?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把这话说出口。

如果以正常的标准来看,那个家伙作为青帮的干部,还敢于用在黑拳擂台上打死证人的办法来消灭证据,想必平时也是个武斗派,没准还真的练过几年功夫。

但是他的对手是千夜拓诚,这就糟糕了。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求救或者逃跑,那还好。但是那家伙作为一个练过徒手搏击武术的人,第一反应显然是想要通过格挡动作卸去千夜拓诚的拳力——那种拳头怎么可能卸得掉啊?!

恐怕那个人在被千夜拓诚击中第一拳的时候就已经神智不清了,但却凭借着多年的战斗本能没有倒下去。这也就导致了千夜拓诚继续攻击,自然也就要了他的小命。

果然……人和野兽拼力,焉能不败?

如果他不是青帮的干部,我真的想对他表示同情。

“不过,人都被你打死了,你又是怎么找到的线索?”

“我借着葬礼的机会去他家偷偷检查了他的信件来往。”

“你还敢去别人的葬礼?”就不怕别人的家人拿出冲锋枪来杀了你么?

“当然敢。反正我是千夜家的人,他们不敢就这么把我怎么样。再说他们也打不过我。”

我是应该佩服他的胆识还是鄙视他的智商?

算了,反正最后调查是有结果了。剩下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不需要多想。

“调查到的线索指向什么地方?”

“邮戳是北京的,但是我找人到信上写的地址去打听之后发现根本没有那个人。”

“也就是说,真正的委托人应该是在北京?”

“对。”千夜拓诚点了点头。

“所以说,”洛克斯接过话头,“这是你们的机票。”

沿着桌子递过来的机票上分别印着“卫飞”、“公输沐雨”、“乌月兰”、“戚红缨”和“江近松”五个名字。

“就我们五个?没有老师跟着?”我很诧异。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交给学生全权处理?

“不需要。”洛克斯如此简单地解释,“你和江近松都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在那个组织里面会因为你们是孩子而小看你们的执行力吗?”

“我已经不是隐宗成员了。”“我从来就没有执行力可言。”

“好吧……”洛克斯捂脸,“其实是因为我们的人手不够。上次的事件要处理的尾巴不止这边,千夜君和其他几个重要的老师要去应付其他的事情,没有多的人手了。”

“敢打隐宗的主意,至少应该准备好要和十二兽中两人以上战斗。以这个标准来判断,就我们五个人,会不会不太够?”

“我在那边找了可靠的帮手。”

“几个人?”

“只有一个,评定上是S级的武侦。”

“还不够,我们至少还需要一个能够和十二兽战斗的人……不,不用了。”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作为战斗力绝对是足够的,而且那个人现在肯定很闲。

“校长,帮远山金一也订一张去北京的机票。”

“你疯了?”江近松惊呼。

“我没疯……至少没你疯。那家伙的战斗力绝对是可靠的。”

“万一他知道了隐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耸耸肩,“反正我已经没有保密义务了,稍微让他知道点什么也不碍事。总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下那家伙确实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江近松沉默了。

“就这么办吧,我去找那个小子。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发。”

我从桌子上拿过我的那张机票,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注:我这边提到的“青帮”,在绯弹原著小说中被赤松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而称为“蓝帮”,换句话说和那个是同一个组织。不过基本上不会出现那边的角色(应该吧?),所以这点小误差应该大丈夫……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