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结果(一)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1/10/21 21:17:35 字数:0

“还是没有消息么?”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频频重复着“刷新”、“阅读消息”的步骤。

新的情报网逐渐进入轨道,虽然说比起过去还是有漏洞,但是也算是组成了一张还算致密的网,陆陆续续将新的消息发送过来。

遗憾的是,重复不断的阅读并没有让我的精神有丝毫的振奋,反而愈发昏昏欲睡。

因为没有我需要的消息——关于翁寒平的消息、关于隐宗宗主被杀事件的消息以及关于“传教士”的消息。

银行“抢劫”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本应是在北京抓到人之后立刻回到上海的一天的行程,如今花费时间已然是原定计划的十五倍。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李航所跟踪的那个目标,如今已经死了。

当天我们立刻赶到了那家伙的住宅,却见到早就被谁清理过空无一物的房子,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仿佛所有事都是早已算计好的。

后来审视当时的行动记录,发现一切都透着可疑。

我们在上海的时候,洛克斯说针对邮件来路的调查毫无进展,但是当我们赶到北京的时候却被告知李长川已经查到了对方是谁,准备要带我们去抓人。

然后就发生了银行里面离奇的“抢劫”事件。

最后银行金库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这不假。可我总有一种感觉,“传教士”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

我们的目标死了,连他的住所也在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银行的时候被人清洗过。我决不相信这是碰巧。

但是硬要说“传教士”是为了杀人灭口,那也太奇怪了。

按照李航所说的那个人的实力,在大街上杀掉目标反而是更为便利且确实的做法。

何况这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并且对我进行了挑衅。他的目的要是杀人灭口,这个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想不明白。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但是我想不明白。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事件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按照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意志运转着,但是我陷进了迷雾里无法掌握全局。

没有比一头雾水更令人难受的事情了。

虽说不久之前才体验过这种感觉。

可上一次这种感觉来自公输沐雨的情绪,而这次却是在我最擅长的领地里。

我自问在这些门道里进出了十余年早已没什么能逃出我的耳目,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愚不可及。

所谓老马识途。老马也迷路的时候要依靠谁呢?

“卫飞学长,不要愁眉苦脸的嘛。”小红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稍微吃点东西。”

一盘闻上去很香的炒饭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满脸堆笑的独眼狙击手,不知道该回以什么表情。

绝对是对电脑屏幕专心得过分了,才会让她悄无声息靠近到这种距离。

如果这是敌人的话……

算了,反正现在进来的又不是敌人。

“我说过不要把碗端到饭桌之外的地方吧?吃饭总得有点吃饭的样子。”

“但是卫飞学长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了啊。”小红嘟起嘴,一脸不满地说,“午饭晚饭都没有吃。”

“这不是没时间么?我调集了全部的情报网查这一件事情,现在都没有什么可靠的情报进来。”

“就算卫飞学长一直看着也不会看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哟……”

她像仓鼠一样鼓起脸颊,发出显然是闹别扭的声音。

我露出苦笑,斜眼看了看房间门,然后压低声音问:“怎么?这又是你‘看’到的未来?”

“才不是呢。”小红摇头,“我答应过卫飞学长,不再随便去‘看’那么远的未来了。我会遵守约定的。”

“那你怎么说不会看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

“只是一般论嘛,就算眼睛瞪到从眼眶里掉出来,情报也不会增加的啊。”

我叹了口气,“但是好歹在有情报进来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啊。”

话说完,我的视线重新落到笔记本电脑上。

“卫飞学长!吃饭了!”小红有些气恼,一字一顿地说着,立刻伸手挡住了屏幕上的邮件正文,“你都不饿么?”

同时另外一只手指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那里显示着21:33的字样,相比平时的就餐时间来说确实很晚了。

而且小红脸上的愤怒明显不是装出来的,我要是继续坚持下去她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来。

我又不能攻击她,于是只好妥协,端起了碗筷。

“于是这又是什么东西?”

“是炒饭来着。卫飞学长连这都看不出来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炒饭,问题是这是什么炒饭?”

“火腿肠炒饭啦。”

“火腿肠在什么地方?”

我拿着碗仔细端详内容物,却完全找不到小红说的那种添加了淀粉和各种调味料的肉制品,只看到焦得黄中带黑的米粒和诡异的深色片状物。

这很可能不是小红做出来的东西。她喜欢使用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但却从来没有做出过外观如此不堪的料理。

居然曾经觉得这东西闻起来很香,我想我大概是饿坏了。

“我可以不吃这个吗?”我笑着提出了估计不会被允许的意见。

出乎意料的是,小红像是雨过天晴的太阳般笑了起来。

她转过身看向门口,“公输学姐!我赢了!”

公输从门口应声而入,把手里的另外一碗饭重重地砸在桌上,撒了很多饭粒到桌上。如果那个碗不是金属而是陶瓷制品,想必已经变成碎片了。

“诶……公输学姐!不能浪费粮食啦!”小红低声抗议着。

然而公输沐雨完全没有搭理她,抬起手指着我的鼻子,“你什么意思啊!我做的炒饭有什么地方不好!”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自己吃过吗?”

“怎么没有吃过啊!”公输脸上三分怒火七分泫然欲泣。

“你没吃出什么问题来么?”我也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这都快成碳了,怎么吃啊?”

“就算成碳了也可以吃的啊!”

呃……这也可以?

好吧,我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除了读死书以及敢于长期呆在我身边之外,公输沐雨在Z班是以就算吃了过期食品也不会有事的铁胃而出名的。没准这种技能就是在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将食材做成生化武器之后自己负责消灭它们的过程中练就的。

问题是我不是铁胃啊!上次烧蛇吃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习惯了吃正常食品的现在我吃了这些东西明天毫无疑问会卧床不起的!

“算了啦,公输学姐。”小红拦住了公输,把公输端进来的那碗饭送到我面前,“愿赌服输!卫飞学长不想吃你做的饭哟!”

原来你刚才说你赢了是说这个么?!

我诧异地看着小红,再看了看小红端给我的饭。

值得欣慰的是,这碗饭不是炒的,而是汤泡饭。

可我却能够在米饭中间找到某种爬虫类。

“这又是什么东西?”

“蚱蜢汤泡饭!”

我抬起手捂脸,用鸵鸟的方式逃避现实。

“啊……我还是自己去做吧……”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假装没有看见两个少女脸上失望的表情,向门口走去。

“呐,小红,果然还是用我的办法比较好吧?”

“嗯嗯,现在看来还是公输学姐的办法比较好呢。”

那两个人似乎在我背后商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行动计划。

感到事情不妙的我赶紧加快了脚步。

当我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的瞬间——

“就是现在!”小红高声喊道。

——冰冷的触感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举起然后迅速送回了椅子上,之后某种本来椅子上绝对没有的东西铐住了我的四肢。

我低下头,看见手腕上有半透明的物体,将我锁在了椅子扶手上。

啊……原来如此……最开始就有两套方案的么?有没有搞错啊!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反正你也不准备吃饭,我们喂你吃。”公输沐雨拿出了勺子。

“嗯嗯,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方案2。”戚红缨也拿出勺子。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只有我想哭。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啊……

但是我的人权呢?!国际公约规定了不准虐待战俘的啊!!

“呃……”

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带着风帽的少年出现在了那里,对房间里的事情一脸无所适从。

他看了看我,再看看小红和公输,眨眼,“完事了叫本大爷一声。”

说完转身就走。

“李航!回来!救命啊!这里要杀……呜!”

我的话说到一半,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我感到姑姑在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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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结论是什么?”

“你要我现在就把结论告诉你?”“当然是现在了。我赶时间,等会还要去继续盯情报呢。”

“问题是你现在记得住么?”

“当然没……呕……”

我的话没能说完,酸水再一次涌上了喉咙,于是我再一次把头凑到马桶前面去呕吐。

但是这次依然没有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不,应该说本来就不该能够吐出来。之前几次呕吐早就应该把今天早上的份都吐出来了,再吐下去恐怕就该直接把胃或者别的什么器官给吐掉。

实际上我已经持续好长时间和孕妇一样完全吐不出东西来的干呕了。

但是肚子里的恶心感依然存在,逼得我不得不继续吐下去。

如果说只是公输的炒饭,充其量也就是炒焦了的碳化物,再怎么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威力。然而加上小红的汤泡饭之后,不知道在我肚子里面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最终导致了这样的效果。

印象中如果是碳化食品加上昆虫应该不能配制出这种生化武器才对。但是我现在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不记得当时塞进嘴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无法对那两个家伙生产出的东西提出改进意见……

奇怪了,为什么我要想改进意见啊?难道要她们再做出来吃?那是人吃的么?

不行,脑袋已经开始不清醒了,居然会想要去做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

我不由得开始痛恨起自己过去做过的训练来。

换成是一般人这会儿早就该躺在床上等待抢救了,我却因为受过的训练以至于真正的毒药都有相当程度的耐受力,所以才会沦落到像拜神一样跪在马桶前面的惨状。

“她们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咳咳……”好不容易暂时停止了呕吐,我抬起头看向站在厕所门口的人,“据说是炒饭和汤泡饭的生化武器。”

“啧……幸好我没有女朋友……”他抬起手挠头。当手够到后脑勺的时候才发现那里的头发还没有长到足够让他伸手去挠的长度,而且头上还带着风帽没有取下来,便又重新放下了手,四下看了看也找不到合适的动作,只好重新揣回上衣兜里去。

“开什么玩笑?她们不是我女朋友。”我擦掉了嘴角的口水,“要真找了两个女朋友,我还敢让两个人见面?你当我是谁啊!”

“我还以为靠你的本事找两个马子什么的是手到擒来。”李航尴尬地笑。

再度吐槽无力,我只能捂脸。

要是这个时候开始反胃就完美了,我可以不用想着怎么对这句蠢话作出回应。

硬是要我想怎么收尾也太强人所难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摇了摇头,把情绪和表情统统甩开,“结果怎么样?”

“详细的资料在桌上,你等会可以过去看看,我这会儿只说结论。”李航也换上正经的表情,“天津武侦学院S研的调查结论和北京武侦高的结果是一样的,那个阵法没有任何超能力者能够驱动,应该只是做做样子的东西。”

李航所说的那个阵法,当然就是之前银行事件中传教士在银行里面弄出来的那个用鲜血和尸骨制成的太极八卦阵。

在事件发生之后我就将这件事告知了“楚江王”,要求北京武侦高S研对那个阵法进行分析。

因为有“楚江王”的命令,所以那边的分析非常有效率,第三天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也就是李航刚刚说的那些话——那个阵法完全没有用,根本没有任何超能力者能够使用它完成任何效果。

我当然不可能相信。

多年训练所得到的成果,我对危险的感应力某种程度上说也近似于预知未来。所以才能够在对手没有开枪之前仅仅凭一些连当事人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细枝末节就判定出弹道和开枪时机从而准确地闪开。见到那个阵法的时候,我本能地觉得那是非常危险的东西,甚至于连蹲下去查看的时候都小心翼翼谨防有什么陷阱。

要我相信他们的话,相信这个东西只是摆设,无论如何我都办不到。

遗憾的是李长川似乎非常相信他们,在得知结论之后就完全放弃了进一步调查。

我不过是一介学生,不可能三天两头就跑去见日理万机的“楚江王”——能不经过预约就经常性见到洛克斯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后门了——自然也就没机会提出什么要求。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选择那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的时候,却发现了另外一条通路。

那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李家大公子,李航少爷了。

按照常识性思考,我应该是他的仇人才对,找谁帮忙也不该找到他头上去。

但是这个人似乎是那种不正儿八经打败他就没办法得到他的认可的典型自大狂。换了其他人,就算有任务上的合作,也绝对没办法请他帮什么忙。我却因为之前曾经确确实实打败过他,并且还是促成他被碧利斯老师未经同意擅自进行改造的罪魁祸首,所以在他的逻辑里面我不属于“杂碎”的范畴,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用“本大爷”作为自称——换句话说就是有急事拜托他也不是不行。

我上个星期找到他要他帮我把这件事情送到中国唯一能够提供大学文凭以及部分强火力使用许可的武侦进修学院——天津武侦学院——进行复查。

如今却得到了完全一样的结果。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说着,站起来朝厕所门口走去。

之前北京武侦高的详细调查结论我没有机会过目,可是今天可是把调查的全部资料都送到了我的手里,我非得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漏掉了什么东西不可。

“呜……呕……”刚刚走到门口,胃里又翻腾起来,我只得再次蹲会马桶旁边。

耳畔传来李航拼死忍住却还是漏了出来的低笑声。

“之前你叫我查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了,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终于笑够了的李航这么问,“天津武侦学院虽然平均水平比较高超,但是最强的人和硬件都没有在那里,你应该知道这点的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实际上武侦这个行业需要的东西在武侦高里面就教的差不多了,进修学院与其说是学院不如说根本就只是空有学校运行模式的武侦企业,往难听了说不过是给某些日后想要转行的人一张大学文凭镀金罢了。虽然平均水平高超,甚至听说有教师和学生组成小队执行任务的例子,但是真正最为杰出的教学人员以及最高级的研究设备是不会在那个地方的。

“北京武侦高S研的主任是什么人?”

“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反正我爸说那人蛮能耐的,他做出的判断应该靠得住。”

“姓什么你总该知道吧?那可是要写在课程表上的。”

“我也不太回去上课,真不知道课程表上怎么写的。不过按那家伙的流派,多半是姓张。”

“张?”我愣了一下,猛地回头,“太平道的后人?”

“太平道?噗……”李航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没能忍住笑,把嘴里的气全部喷了出来,还带着几滴口水——其中一滴喷到了我脸上,“太平道汉朝就死绝了吧?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啊。那人是龙虎山的,和孔老二家并称为‘南张北孔’的,你总该听说过的吧?”

“天师道张道陵一脉么?”

“对啊。天师道毕竟存活了这么多年,再不济也比张角家那几个后来被灭了的要强吧?”

“未必。”我摇摇头,“要说谁‘活’得久,传了几十代的天师道恐怕比不上‘大贤良师’一脉的后继。”

李航瞪大了眼睛,瞳孔眯成了只有他这样的改造人才行的一条竖着的缝,“你是说你认识张角一脉的后人?”

我点头。

我确实认识这样一个人,而这也正好是我说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北京武侦高检测失败的时候就该直接找他啊,找天津那群杂碎干什么?”李航有些激动地问,看上去像是生气了。只是不知道是在气我信不过他带回来的结论,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受的气现在发出来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回上海找上海武侦高S研的调查。”

“那就去呗,反正坐飞机来回很快的,那边检查也用不了几天。”

“万一我离开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办?”我苦笑着问。

“我不是在这儿么?就算我不行,还有我爸呢。”

“这可是‘秦广王’交给我的任务,要求我秘密执行。我这么擅离职守还把任务细节到处乱说,回去是要扣学分的。”我假装恼怒地说着,试图要分散李航的注意力,不要让他误以为我是把他当作外人去警惕。

毕竟接下来的日子很可能还要合作,现在不要把关系搞太僵——再制造一个随处提防着我的远山金一出来我可吃不消。

“切!”李航满脸讥讽加鄙夷地笑,“杨老爷子可是抱着孙女来喝我的满月酒的,我爸和他没那么多秘密。”

“那国家安全局和你爸关系总没那么亲密吧?”我反问道。

要是国家安全局和“楚江王”有所来往,我和李航初次见面就绝对不是在上海武侦高Z班教室里了。

“这……”李航一时语塞,“这事和国家安全局有什么关系?”

“国家安全局是这个任务的委托人。”

这应该算不上泄密吧?

就像李航说的那样,洛克斯和李长川私交甚笃,这种重要的任务要李长川配合,而且不能告知其中细节,那委托人这种程度的情报势必早就作为不能泄密的理由告诉对方了。

既然洛克斯已经说给李长川过一次,我再告诉李长川的儿子一次应该也无妨。

“啧……搞了半天是在给政府跑腿……”李航有些不满地再度抬起手去挠头,接着再一次想起头发还没来得及长出来,又将手缩回去,“那些又不肯提供援助又要求这要求那的家伙,你帮他们做事不累么?”

“不累……”我笑着耸耸肩,然后低下头去,压低声音说:“反正我只是条狗嘛,早就习惯了。”

“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没想到这种本来应该只有我、江近松和加奈才听得到的音量,李航居然也听得到——虽然是没听清啦……这果然是拖改造人的福吧?——我赶紧敷衍过去。

“对了,你刚才说洛克斯抱着孙女去喝你的满月酒。”我装作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出了刚才听到的时候就想问的事情,“那个孙女叫什么名字?”

“你没听说过么?”李航有些诧异地问,“就算莉莉姐一直在疗养,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吧?”

莉莉姐?叫得这么亲密哦?

不……考虑到李长川和洛克斯的交情,李航管比他年龄大不了多少的洛克斯的孙女叫姐姐也没什么奇怪。

不过这个名字……

“洛克斯的孙女该不会叫做莉莉娅·杨吧?”

“原来你知道啊。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不,我不知道,从来没听‘秦广王’提起过。”我摇摇头,然后指着还缠着绷带的左手,“那天‘转轮王’说的时候才是第一次听到,还惊讶到露出破绽被整成这副德行。”

“搞了半天你的手是这么被打断的啊。”李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你可就没我方便了。”他免起袖子,露出毫发无伤的右手臂,做出鼓起肌肉的动作,“那天光这只手就被砍了十几刀,全身上下可能有一百多刀,现在一点伤都没。”

“浑身上下被砍了一百多刀这种丢脸的事情不是应该藏着么?”我小声提醒。

李航张大嘴,看了看我,再看看鼓起肌肉的右臂,迅速把袖子抹了下去,“那个戴面具的是叫‘传教士’吧?本大爷总有一天得灭了他。”

“桌上的资料你看看,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需要复查就跟我说一声。”他转身走出向门口,“我练枪去了。”

“练枪的话地下有靶场。”

虽然这个地方是“楚江王”安排的住所,不过从李航上次来的时候死活找不到电梯在哪来看他应该并不熟悉这个地方,所以我好心提醒了一下。

“不用了,我约了那个日本女人进行实战训练。”话音刚落,李航关上了房间门。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日本女人”说的是加奈。

李航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明白对方的真实性别。我用不用提醒他一下,省得以后知道了犯恶心啊?

算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乱说话,要是再把加奈得罪凶了可就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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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错误。

李航交给我的那份来自天津武侦学院的报告是完美的,我从里面找不到任何疏漏。所有我能考虑到的问题,甚至于一些像银行里面以参拜姿势陷入昏迷的人质是否也是阵法的一部分之类我没能考虑到的问题,他们都考虑到了,完美地展现了他们的专业素质并给我泼了一头比雪碧还透心凉的冷水。

难道看到那个阵法的时候所感觉到的像神秘的古井中将要爬出什么未知之物的恐怖仅仅只是因为我紧张过度?开什么玩笑!就算面对叶为轻、李长川甚至洛克斯·杨的时候我都没有过那种感觉。真要形容起来,倒像是某种近乎确信的预感,一旦那个东西发挥作用我将必死无疑。

一定还少了什么,一定有什么北京武侦高、天津武侦学院还有我自己都遗漏掉了的东西。

我抬起头,再次看了看邮箱界面,按下刷新键,之后迅速地点开新邮件并进行解码。

这封邮件也和之前的一样,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消息。

现在估计连在手术室外面等孩子出生的父亲都没有我急。好歹他只用等待结果,而我除了等待之外还要思考别的问题。这种感觉实在是痛苦。

要不然和“那个人”联系一下?虽然说这么做根本是自投罗网——“那个人”没办法联络我,所以一直都想我这边主动联络——但是总比现在这样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来得强。

如果说一定要和那个人见面,我可不想一个人去,必须抓个人垫背才行。

我拿起了手机,从里面调出了小媛的电话,按下通话键。

彩铃响了整整50秒,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我看着响着忙音的手机,有些纳闷。如果说是出任务去了,小媛的手机应该是关机才对。现在的情况是无人接听,也就是说绝对没有出任务。那丫头手里能够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啧……等会再打过去好了……

趁着这个时间我正好再去厕所那边蹲一会,免得等会临出门甚至出门之后还想吐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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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厕所出来之后,我再度拨通了小媛的电话号码。

这次干脆是正在通话中。

我靠!那丫头居然无视了我的未接来电提醒,先打了别人的电话?这可是她的私人电话,我所能想得到的所有优先于家人电话的事情,比如说国家安排下来的任务,都不会通过这个渠道和她联络。到底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把我这个大哥的电话号码丢到一边,先去处理那边?

难道是……男朋友?

开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那丫头能够接触到的男性,年龄最少也比她在十位上多了个1,而且还全部都是爷爷的甚至她本人的下属。既不可能是她喜欢上别人,更不会有什么人狗胆包天去喜欢她。

那会是什么事情?

算了,不想了,直接丢个短信约她出来见面好了。

约到哪好呢?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要11点。

考虑到不想浪费明天白天用来蹲守情报的时间,最好是能够在凌晨六点之前回来,那样我还能在开始工作之前睡上两三个小时。

“今夜于八宝山公墓见面,速来。”

我在手机短信界面简短地输入消息发送出去,然后收拾好武器,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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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日期按农历算是冬月初五,冬至日过去两天,天上挂着新月,街上吹着寒风。

我将所有能够只靠右手就能用的武器全部戴上并来到街上,时间已经过去了20多分钟。

我们住的地方时常都开着暖气,就算以我的身体也不可能承受深夜子时室内外的温差,不得不在外面披上些御寒的衣物。我死活找不到适合深夜出门穿的深紫色或者黑色甚至偏向这个颜色的大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里的大衣从外表上看和北京武侦高黑白相间的制服格外神似。用手可以摸出衣料用了相当昂贵的防弹材质,但是这个颜色无论如何也过火了——至少绝对不适于夜行。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只好穿了这件。

当我站在门口的时候,看着窗外街景,不由得重重地叹息。

对于受过训练的人来说,我现在就和举着“请往这里看”的告示牌一样。就算再怎么蹩脚的人也可以随随便便跟踪我。

算了,如果真的有敌人跟踪我,那正好方便我就地解决。

脑海里面思考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出租车公司,我跨出了脚步。

“卫飞?你去哪?”

我走过拐角的瞬间,被修剪得很整齐的灌木丛后面有人出声叫我。

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信地方还好多天不出门的后果就是这个,我完全忘记了那个地方有一张给住户们散步时候歇脚用的长椅。

北京这个地方用高档香水的人很多也是一个问题。虽然我一出门就知道那里有人,但我以为那只是个路人甲。

直到那个穿着和我差不多样式的女式大衣的人出声叫我,我才确定自己真的是穿着道袍撞了鬼。

不想办法打发这尊神我今天大概是别想走得掉了。

“会长大人好心情,居然在欣赏夜景。”

我耸耸肩,随意地走过去,尽量让神态看起来是出来散步的。

“你心情也不差啊。”乌月兰随意地回答,“大半夜赶回家里过节。”

过节?

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冬月初五算什么节?

好吧,严格来说十月初七也什么节都不是,但是隐宗的峰会惯例是这一天雷打不动。

没准冬月初五对某个乌月兰知道而我不知道的组织或者集会来说也算是个节日吧。

“今天什么节?”

本着虚心请教的态度,我这么问道。

乌月兰的回应是,睁大眼睛张开嘴,什么都不说,当场傻掉。

“怎么了?不就是不知道冬月初五什么节日嘛,至于你惊讶成这副德性么?”我有些不爽地说。

“你大爷的冬月初五啊!”乌月兰终于回过神来,给出的第一句话是骂小孩一样的训斥,“今天是12月24号,平安夜啊!平安夜!”

平安夜?哦,想起来了,西方国家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相当于中国除夕一样的节日,庆祝两千多年前的明天耶稣基督出生。

“我不知道又怎么了啊!洋鬼子的节日关我什么事?”

“那你三更半夜出来干什么?”

“散步。”

“你说谎。”

“我靠!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

“你从来就不散步的!”

“你怎么知道我从来不散步的?难道你每天晚上通宵盯我梢啊?”

“这……”乌月兰居然没能立刻吼回来,反而把视线移到一边。

喂喂,不会吧……

“你真的这么无聊每天晚上监视我啊?!”

“我再无聊也没到每天晚上亲自跑去监视你的地步!我叫谍报科的人去监视你的!”

我一句话逼得乌月兰还魂成功,接过话头吼了回来。

可是她的心跳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说话的瞬间瞳孔也缩小了。

就算抛开上面两点不提,我也不相信上海武侦高谍报科有谁能够有那种本事,长时间监视我还不被我发现。

所以乌月兰再说谎。

今天之后我最好是注意一下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我的习惯的。

不过现在嘛,还是先把她敷衍过去再说。

“叫谍报科每天监视我?你嫌钱多么?!”

“我就是钱多了!关你什么事啊?”

“你钱多了不如直接给我,我穷我需要钱,我负责每天写了日记交到你手上。”

我尽可能模仿出江近松那般没皮没脸的样子,向她伸出右手,学着乞丐五指张开讨钱。

她瞪了我一眼,“搞得跟交换日记一样,你恶心不恶心啊?”

“你当是情报记录不就完了?反正情报科也没有规定说不准把自己的情报拿出去卖钱。”

“你这人……真是彻底贱格了……”乌月兰骂骂咧咧着,举手捂脸。

现在她的情绪大概没那么多余力继续追究我了吧?很好,继续乘胜追击。

“今天不是圣诞节么,你坐这里干什么?”

“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才是才是圣诞节!”

“有区别吗?反正都是庆祝耶稣生日。”

“谁说今天是庆祝耶稣的生日了?”

“那今天是谁的生日?”

“我15岁的!”

兴许是对话速度过快吧?乌月兰反射性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那啥……我现在是要去坟墓没错,你也不用现在就帮我制造气氛嘛,对不对?

苍天在上,我真的只是想岔开话题,绝对没有打听她隐私的意思。早知道她会自爆我就不提这茬了!

看她想要杀人灭口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个话题根本就是个地雷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赶紧找话题岔开!

“生日快乐。”

“谢谢。”

乌月兰随便回应着,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因为别人的祝福感到开心的影子,“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对对对!我什么都没听到!”见到有这么好的台阶我赶紧借坡下驴,点头如捣蒜,“话说你14岁就读高二了哦?”

“跳级不行啊?!”乌月兰有些恼羞成怒,“你有完没完啊?”

“行,行,行……”

我印象中中国应该不允许跨度这么大的跳级吧?果然是因为家里的关系么……拼爹党就是厉害,我们这些老爹死得早的惹不起啊……

“话说你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今天刚满15岁啊……”

嘴里顺口说出这话的瞬间我就泪流满面了。

难道我潜意识里其实是嫌命长但求速死的么?居然能说出这种横竖都能理解成乌月兰老得比一般人快的话来。

只见乌月兰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漂过一样转眼之间褪得干干净净,头稍微低下去,眼睛却朝上偏看向比她略高的我的眼睛。

啊……只要她把头发染黑,样子绝对比贞子都还贞子……

不就是说错话了么!用不用拿这么强的气场来压人啊!

“那啥,我还约了人见面,我们改天再聊。”

本能地感觉到生命有危险,我顾左右而言他同时转身准备撤退。

“给我站住!”

乌月兰鬼一样迅速追上来,“三更半夜你约了谁在外面见面啊?”

糟!居然说溜嘴了!

“我出去交换情报。”

“那我也去。”

“哈?”

“我说我也去,你有意见吗?”

“没。”

哪能有意见啊?我现在就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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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捧三柱香磕了三个头,将香插到墓碑前面土已经硬得跟石头差不多的香台上,然后站起来,轻轻拍掉了裤子上的灰尘。

“慈父卫铁之墓,孝子卫飞……”乌月兰在我身后低声读着碑文,读到我名字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是你爸的墓?”

“啊。”我点了点头,“旁边是我妈的。”

“两个碑都是97年立的啊。你爸妈一起过世的?”

我回头白了她一眼,“是不是女人就必须要这么八卦啊?什么都要打听。”

“你不是女人不也挺八卦的么?什么事都要打听。”

“因为我是念情报科的。”我从包装袋里拿出了另外三柱香,跪到我妈墓碑前面,“你不是念侦探科的么?推理一下啊。”

“连线索都没有我要怎么推理啊!”乌月兰大声吼道。

我不再回答,点燃香磕头。

“你不是说约了人出来交换情报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上坟了?”

“就是约在这里见面,顺便上坟。”我站起来,将剩下用不到的香随手对到角落里去,“反正见了面之后还要去一个地方,这里的话顺路。”

“现在你上完坟了吧?”乌月兰看了看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墓园,“我们去门口等吧。”

乌月兰大概以为这里很黑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装出镇定的口吻。

她脸上有些紧张。这种表情只能说明一个人在害怕着什么。墓地有什么好怕的?鬼还是僵尸?

想到这里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就在这等吧,不用出去了。我不是说了么,等会要去的地方這顺路。现在出去等会还得进来。我们刚才都已经把守墓的吵醒一次了,难道你还想等会吵醒人家第二次?”

“可是……”乌月兰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其实刚才的话里面我藏了很多东西,真要逼问下去的话我一时半会没准真的编不圆,只能听她的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现在的学生会长显然是不够冷静,根本没有注意到重点。

犹豫了一下,她问出口的话是:“为什么你三更半夜来上坟,守墓的都不怀疑你啊?”

“因为我是官二代……不对……我这个情况应该算是官三代还是官一代来着?”我故意装傻,“反正之前也经常半夜过来,那几个人早就认识我了。”

乌月兰一脸鄙视,“你这算是滥用职权啊!”

“我不过是半夜来扫个墓,算是哪门子滥用职权啊?本来墓地就不限制什么地方开门的。”

当然八宝山某种意义上说算是例外,骨灰墙之类的地方是不可能让人随便进去。不过反正我又不去那里,所以无所谓了。

“再说滥用职权什么的你有资格说别人么?”

“你什么意思?少在那里含血喷人!”

“我有没有含血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耸耸肩,做出不再继续和她争辩的姿态,从口袋里拿出了出门之前从自动贩卖机里面买来的罐装耶奶。手放在罐子上还能感觉到热度,这时候用来驱寒刚刚好。

乌月兰有些羡慕地看过来。当我看回去地时候她又赶紧装作没有注意我这边地样子。

我就知道她一定以为交换情报是在有暖气地室内,根本没用做这样一手准备——之前类似情况为这些细枝末节做准备地都是不会是她本人。

于是我把手里的易拉罐用左手和肚子夹住,从口袋里把另一罐摸出一半来。

乌月兰笑起来,伸出手来接。

然后我把罐子放了回去,“拿钱来买。”

乌月兰愣了一下,看着我眨眼。

“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好心要请你喝吧?”

“刚才坐出租车就是我给的钱!”

“如果不是你硬要跟来我就直接走屋顶抄近道了,哪需要坐车啊。”

“算你狠。”乌月兰咬着牙拿出钱包,“多少钱?”

“50。”

听到价格地瞬间,乌月兰停住了翻钱地动作,像石头一样定在了那里。片刻之后,她浑身开始发抖,牙齿也磨得咯吱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杀父仇人地照片放钱包里了。

“敲诈啊你!?一罐耶奶卖50!”

“‘心痛的感觉’都可以卖50,耶奶为什么不可以?反正你钱多,被我敲诈一下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我钱多也不代表你可以不劳而获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好歹有商品可以卖出去,总比空手套白狼强啊。怎么能说是不劳而获呢?”

“你这是投机经营!”

“请说成是具有优秀的商业头脑。”

“商业个鬼啊!你就是想整我!”

“至少我没有强买强卖嘛,你不买也行啊。”我笑着耸肩,“不过你不买的话就只能看着我一个人喝两罐了。”

“你、你大爷的!”

恼羞成怒地学生会长收起钱包,摸出了双截棍,准备要朝着我的脑袋上来一下。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家伙居然买不到东西就想巧取豪夺,什么素质?

我左脚后退半步,准备躲避她的攻击。

就在这个瞬间,耳畔传来了轻响。

“给你。”我抽出左手夹住的那一罐,丢给了乌月兰。

她一时手忙脚乱,为了接住耶奶而松开了手里的双截棍。

我一把将双截棍抄起来,丢向了二十步之外的大号墓碑。

双截棍打掉了墓碑上的一小块然后落地。

一个人从墓碑后面跳了出来,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带着哭腔这么说。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明显听到学生会长松了口气。

以这家伙的外观,如果没说出这种丢人的话来,绝对会被人误以为是幽灵。

他穿着白色的大衣长裤,戴着白色围巾,头发也是白色,甚至皮肤也仅仅只是比白化病人红润了几分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冻了太久的关系,连嘴唇都有些泛白。只有眼睛不同,是玄武岩的纯黑色,让人以为是摄像机无机质的镜头——前提是没有泛着泪花的话。右脸颊上虽然挂着三道并排的像是被指甲强行挖出来的疤痕,但是五官却意外的清秀,如果不是因为声音很粗怎么听都不可能像女人的话,绝对会认错的。

我走到他面前,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我是个学生!是被别人叫来的!真不是故意要坏你们生意的!求你们不要杀我!”

不知道少年是怎么理解现在的情况。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很急促,心跳也因为害怕而跳得很快,我没办法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没脸没皮假装自己很弱小的人我自己就认识一号,没办法仅凭这个就断定他是无辜的。

“什么生意?”乌月兰的注意力显然和我没有放到一处。

“你们不是盗墓贼么?”少年诧异地问,止住了哭泣,鼻涕流出来,他赶紧又吸了回去,“盗墓贼当然是挖坟了。”

“挖你妹的坟啊!”乌月兰怒吼

“我只有个姐姐,坟没在八宝山。”少年无辜的辩解。

我想捂脸。

都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了。我的刀都没从他脖子上拿开,他居然能够把注意力放在那种地方对乌月兰吐槽。

我用眼神示意乌月兰停止这个话题,然后看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亚……不对……聂……也不对……对了!我叫竹启翔!”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真的松开匕首去捂脸的冲动。

确实我现在没有办法分辨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报假名字就算了,居然还说错了两次。玩我啊?

“你到底叫什么?”我眯起眼睛,匕首稍微向前靠一点,提醒他这玩意的存在,“别耍花招。”

“我真的叫竹启翔啊!”少年再度作势欲哭,“不信你可以检查我的学生证啊!”

他说着,也顾不上脖子上的东西,伸手到大衣口袋里面去摸索起来,片刻之后露出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

“我的学生证找不到了!”

于是他真的哭起来,“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叫竹启翔,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是被别人叫来这里的!”

我叹了口气,转头问乌月兰,“你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乌月兰严肃地说,“本来我觉得这种性格的人是不会让被派出来执行跟踪任务的。不过又江近松那样的先例,又有传教士那样把投降当作战术的,他是什么情况我说不准。”

我点头表示赞同。

“要不今天先把这家伙带回去吧?”乌月兰提议道。

“不用了。”公墓门口那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猛地转过头。

“哥哥你不要欺负他,这家伙很窝囊的。”小媛埋怨似的说着,“他真的叫竹启翔,我叫他过来的。”

我怀疑地看了看这个纯白的少年,“他是什么人。”

“普通的高中生啊,重庆正云中学高一四班的。”小媛这么说着,看向少年,“白毛,我叫你别跑这么快的。”

“可是那边已经没我什么事情了啊!”迫于脖子上的匕首,自称竹启翔的纯白少年无法回头,带着哭腔分辩。

小媛摇头叹气,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带别针的方形卡片,“哝,你的学生证在这里。”

她把学生证丢了过来。

少年抬手想要接住。

不过我先他一步,丢开手中的匕首,凌空接住了校牌。

“重庆市正云高级中学,08级4班,竹启翔。”上面的文字部分这么写着,同时还有照片,确实是这个少年不假。

当然这样一个东西要伪造起来也很容易,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我已经不可能再对他做什么,小媛自然也不必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地方玩小把戏。

我把学生证交回竹启翔手里。

他接过学生证,脱兔似的逃到小媛那边,和我拉开了距离。

“重庆的学生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干什么?”乌月兰问,“总不可能是来参加什么家庭旅游吧?”

“被另一个人带来的。”小媛说。

我突然有种感觉,一点都不想知道带这个少年来北京的人是谁。只要知道了,所有事情都会麻烦十倍。

“谁带他来的?”显然,乌月兰的想法总是和我不一样的。

“江……”

“我。”

随着这样一个声音,那个一个月之前在隐宗峰会上见到的少年,“兵主”江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改变主意了?”小媛有些意外的问。

“九城点卡骗子!”江勋愤懑不平地咒骂,“延迟都他妈到五位数了,还打个毛啊?”

这回我想不捂脸都不行了。

“你什么时候和他混到一路的?”

“最近吧,反正不到一个月。”

小媛看着天空,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在装傻。当然了,她说的是谎话。

“问题是你今天带他们来干什么?”

从小媛和江勋打招呼的话来推算,本来江勋也计划要过来的,不过因为很么原因而临时决定不来了,最终却又出现在这里。

“反正你是要来八宝山嘛,他们也要过来,就顺便带他们来喽。”

“顺便你个头啊!”我劈头骂道,“你知不知道……”

“哥哥你不也带了无关的人来吗?”小媛指着乌月兰反驳我。

“那个人不算无关的人吧?”江勋促狭笑着插嘴,“那是他未婚妻来着,顺便就见见公婆嘛。”

“那个是假的!伪装的!”小媛和乌月兰异口同声地说。

没错,我确实是不应该把乌月兰带到这里来的。藏在八宝山的秘密过于重要,随便让她知道只会节外生枝惹来大麻烦。

但是事情本来不应该这么发展的。

如果说竹启翔不出现的话,现在乌月兰已经喝了我下过药的耶奶,倒在一边睡着了才对。

“安眠药么?”江勋走到我身边,悄声问我。

不等我回答,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好办法,但是没有用的。”

然后他看向乌月兰,“昨天睡得好么?”

“昨天没……”乌月兰条件反射回答到一半,恍然大悟地掐断了话头,要吃人似的瞪着江勋,“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见到你的就知道了。那点事情瞒得住谁啊?”江勋耸耸肩,嗤笑。

“到底什么事情啊?”

似乎是因为有了能够撑腰地熟人,竹启翔地胆子也稍微大起来,走到江勋旁边这么问。

“说来话长,我尽量长话短说。”江勋握着下巴思考片刻,“这个女的是不眠症啦,少说连续10年没睡过觉了……”

“闭嘴!”

乌月兰低声咆哮,试图打断江勋。

但是“兵主”完全不吃这一套,自顾自说下去。

“病因大概是连续做噩梦被吓醒吧……”

“什么噩梦?”竹启翔追问。

“不要说了……”

“我也不知道。”江勋摇头,“不过小孩子能被什么噩梦连续吓醒那么多次?多半是有什么亲人在她面前被杀了。”

“哦……”

“当然这事不能一概而论。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像你那样仇恨家长最后亲手把老爹弄死地类型。”

“哦哦哦!”竹启翔恍然大悟,“这么说她当武侦是要给家人报仇了?”

“闭嘴啊!把别人的事情随便乱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吗!”

乌月兰终于失去了控制,冲向了江勋那边。

我试图阻止她。以她的能力,江勋对付她就和大象踩死蚂蚁一样容易。何况江勋旁边还有一个对所有敢于攻击江勋的人赶尽杀绝的阿萨辛刺客。这根本就是找死。

可我没能成功。

仓促之间我企图用身体阻挡她的去路,却没能想到我和她之间的力量差距,直接就被她随手挥开到一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保留着基本的判断力,乌月兰选择的攻击目标并不是江勋,而是软弱到随便就可以吓哭的纯白少年。

她在少年面前站定,膝盖朝少年腹部攻击。

意料之外的画面出现了。

纯白的少年在被乌月兰击中之前便向后倒了下去,同时用脚勾住了乌月兰用于立足的小腿,破坏了她的平衡。

长时间训练得来的战斗本能使乌月兰迅速收回了已经踢出去的脚重新取得平衡。

这个动作使她的行动停滞了半秒钟。

半秒钟未必够喝一口饮料,在战斗的时候却太久了。

倒下去的纯白少年似乎完全不需要那种叫做“平衡”的东西,直接在卧倒的姿势用手拍打地面向前移动,最后弹簧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完成一个凌空筋斗的动作。和一般马戏团里面的同一动作相比,他在凌空跃起的时候双脚勾住了乌月兰的双手,带着毫无防备金发少女的凌空而起。最终他平稳落地,而乌月兰则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某种意义上说,学生会长大人不愧是千夜狗熊的弟子。那种借助惯性达成的重击一般人绝对已经伤到了骨头没办法行动,乌月兰却几乎没有什么挣扎的动作立刻就站了起来,再度展开了攻势。

这次的攻击是足以被录进拳击教学视频的虎虎生风的直拳,直接命中了纯白少年的面门,把他整个人击飞出去。

将军了。

以乌月兰的臂力,只要还是人类,被击中了头部就绝对会被秒杀的——当然,千夜拓诚不算,因为他是不是人类还有待商议。

然而那个少年却站了起来。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捂着鼻子这么说,皱着眉头的表情看上去是真的觉得很痛,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语更像是在念课文,完全听不出感情欺负。

“还是算了吧。”江勋打着哈欠说,“少女啊,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空手战斗,干脆把枪拿出来扫射你还有胜算一点哟。”

乌月兰没有回答。

倒不是因为她已经冷静下来,而是她真的照江勋所说去掏枪的时候就傻在了那里。

“武器,Get。”

纯白少年也不管两只鼻孔都在往外流血,嬉皮笑脸地握着想来本来应该是在乌月兰身上的MP5的枪口,再次拉近了和乌月兰之间的距离。

要么他疯了,要么这个世界疯了。就算这小子枪法和我一样差甚至在我之下,也不应该继续拿着枪接近乌月兰。学生会长现在的精神状态可不敢保证不会对着没有穿防弹衣的平民进行射击。一旦枪被抢回去,那么近的距离被扫上一匣子弹必死无疑。

但是纯白少年完全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径直扑到乌月兰的面前,然后像是使用什么钝器一样将MP5的握把对准乌月兰的太阳穴抡了过去。

没有命中,这次攻击半途就被格挡住,并且被乌月兰抓住了手臂。

乌月兰立刻进行追击,拉过少年的手一记过肩摔。

然而少年在从空中翻过的时候,仅仅靠单手就将MP5换成了正确的握法,然后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的瞬间,乌月兰反应过来,松开手将他丢了出去,借此改变了少年枪的射击角度。

这是正确的判断,因为它使乌月兰逃过了被子弹击中的命运。

可这同时也是致命的错误。如果乌月兰后来知道,这是整场战斗中少年唯一真正意义上露出的可以被她攻击的破绽,她一定会为了这次松手而后悔。我觉得如果是千夜拓诚的话,宁愿防弹衣上被子弹打机枪,甚至断了骨头,也一定会将这记过肩摔完成,甚至于追加攻击折断纯白少年的手臂。乌月兰终究是乌月兰,最后的机会就此溜走。

纯白少年在半空中诡异地扭动身体,使身体强行落地,然后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MP5的扳机一直没有松开。当少年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他却全然不在意,再次冲了上去。

“算了,别看那边了,不会有事的,白毛杀不了人。”江勋走过来对我说,“说一下正事好了。”

“有什么正事也先阻止他们吧!凭你的本事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

“没必要啊,根本是浪费体力。我说过白毛绝对不会杀人的,就算是失手都没有杀死过谁。”

“万一乌月兰一拳打中他呢?”我问,“我知道刚才那一拳他自己跳开避免了被直接击中,但这种闪避不是每次都能做得到的。乌月兰可是上次和你打的那个千夜拓诚训练出来的,随便被打中一拳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放心吧,她打不到白毛的。”江勋一脸轻松,“连我都只是擦到过白毛,凭什么她可以打中?”

你说什么?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江勋,连把脑海里面的问题问出来都做不到。

江勋没有办法击中,这是什么概念?“天道”所能达成的伤害,说能够和核弹相比我都相信。江勋没办法击中的东西不应该只有细菌而已吗?

根本是噩梦。

“他不是个胆小鬼么?刚才的态度是装出来的?”

“谁规定胆小鬼就不能擅长战斗的?”江勋语带戏谑,“你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算了吧,哥哥。竹启翔就是那样的怪胎,要和他较真的话会没完没了的。”小媛这么劝说道。

我不回答,重新回过头去。

乌月兰和竹启翔的战斗又再一次陷入了胶着。

现在我隐约看出来了,那个纯白的少年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是在玩。

是因为他小看乌月兰,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把所有的战斗都当作玩耍,我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这样的战斗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因为永远都没办法分出胜负。

或许真的就是像小媛说的那样,这就是个怪胎,和他较真的话会没完没了的。

“别浪费时间了,让他们停下来吧。”

“我最多只能停住一个。”江勋耸耸肩,“如果你老婆交给我应付,那我就没有余力对付白毛了。”

“她不是我老婆。”

“反正也差不多。去开一个华丽的后宫吧!我看好你哟,少年。”

“你大爷。”我叹了口气,“算了,乌月兰我来对付,你去停下那个白头发的怪胎。”

“那就去吧,宜早不宜迟。”

江勋拍了拍手,冲了上去,抬手一拳从旁边击中了纯白少年的脸颊。他整个人飞了出去,落脚在旁边的墓碑上。

而我则迅速摸到乌月兰的背后,抽出银针刺进了她的穴位。使她全身脱力倒了下去。

我伸出手接住了她,然后抬头看向另外两人。

“还要打么?”江勋歪着脑袋问,“还要打的话我陪你。”

“不了,和你打又打不到人,总是打在机关上也没什么意思。”

竹启翔换了个姿势,笨拙地从墓碑上下来,完全无法想象刚才就是这个人以杂技般的动作进行着不会有胜负的全无意义的战斗。

“啊,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换上那副任人宰割的软弱脸孔回过头来,“江勋,你带纸了么?”

“你要干什么?”

“我流鼻血了啊,总得清理一下嘛。”

“哪流血把哪砍了。”

两个人交换着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

我决定不再搭理他们。

我低下头看着学生会长的脸,发现她在哭。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估计说什么都没用。

那边那两个人,一个比起了解自己更擅长了解别人,另一个干脆就不正常,估计人心底的痛苦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以内,自然更不会为刨了别人的疮口而有什么罪恶感,指望他们来跟这丫头道歉估计不太可能。

我突然想起来,乌月兰说过今天是她的生日。

“对不起,让你过了个糟糕的生日。”

“反正更糟糕的也不是没过过。”

乌月兰苦涩地笑。眼泪从面颊滑落,稍微冲散了脸上的妆。

我看到她脸上有不明显的黑眼圈——平时这些都被粉底遮住了看不见。

难道江勋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问点什么吗?”乌月兰看着我,“反正你也是情报科的包打听嘛,我在学校也算公众人物了,这种猛料不用追根究底么?”

“挖别人隐私是谍报科做的事情。”

见她已经冷静下来,我小心地拔掉了她身上的银针。

然后我从身上找出了一个小瓶,打开看了看。

之前这个瓶子里面的东西吃光之后我立刻就调制了新的,满满一瓶四十来颗,但是却没机会再用了。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改良过配方的龟息丹,不止可以让人假死,还能够彻底失去意识。不过我先说,没有国家认证的,我不保证有效。而且也就只能持续两三个小时……”我苦笑着耸肩,“总比没有强吧?”

乌月兰愣着看了我一会,笑了。

我从来没见过在人前一直维持着完美伪装的学生会长脸上出现过这样丑陋而笨拙的笑容。

“这个要多少钱?”

“你居然准备主动给钱么?”

“不要算了。”

“那就算了吧。”

“你居然会不收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其实吧,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咳嗽了一下,用最拙劣的演技装作正经,“反正药方在我这儿,你吃完了觉得有效也只能再来找我,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第一瓶干脆就免费送了,细水长流以后榨你钱的机会还多的是。”

“噗。”乌月兰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就你也想榨我钱?别做梦了。”

“是不是做梦以后才知道。”我试着松开了托住她背后的右手,“能自己坐起来么?”

乌月兰点点头,“没问题了。”

“那我去找小媛把今天的正事做完。”

我说着转身走向一直作壁上观的妹妹那边。

“喂喂,江勋,这就是传说中的把妹吧?”

“嗯,这就是传说中的把妹。顺便一说,现在这个阶段叫竖旗。”

“好厉害的招术啊。”

“觉得厉害就赶紧记下来吧。高人真传可遇不可求啊。”

旁边还有两个人窃窃私语着。

我果断决定还是干脆无视他们,不然绝对是引火烧身。

该装糊涂的时候果断装糊涂,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这是我爸教我的。

“小媛,把‘通路’打开,我要见张彩蝶。”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管她叫‘奶奶’么?”

“自从她抛弃我们离开的之后我就没再这么叫过了。”

“那我也可以不叫你‘哥哥’了?”

我抬手捂脸。

是啊,现在我的立场和那个人完全一样,有什么资格说她?

“好吧。把‘桃源通路’打开,我要见奶奶。”

“她怎么办?”小媛指了指乌月兰,“这些秘密可不是随便谁都知道的。”

“那江勋和竹启翔怎么办?”我反问,“现在能够在这边打开‘桃源通路’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反正也进不去,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那好吧。在这边等我一下喽。”

小媛说着,从背上的军用背包里拿出了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在爸爸和妈妈的坟墓中间摆起了奇怪的阵法。

“等一下,卫飞。”乌月兰艰难地走到我身边,“你不是说我们是来找太平道第六代掌门人询问之前在银行里面看到的那个阵法的事情么?”

“嗯。”我点点头,“太平道第六代掌门人是我奶奶,很奇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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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渐渐显露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生在北京的孩子们就没什么机会知道自己家乡的夜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因为从他们懂事开始北京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夜不熄灯的时代,城市里面的灯光绝对可以掩盖住天空的星光,让他们以为头顶是漆黑一片。

本来我应该跟他们一样属于没有在北京见过星空长嘛样的孩子。

事实却是我经常看到天上的星星。

大概的情况就和今天一样。

当“桃源通路”打开的时候,只有“通路”附近的人才能看到的夜空就会显露出来,就算光芒再怎么微弱的星辰也能够在这个时候压过城市里的灯光,璀璨于天际,瑰丽而耀眼。

别人的想法我不太清楚,但是这是我最喜欢的画面之一,同时也是每次去见张彩蝶的时候唯一能够让我开心起来的事情。

我用手肘顶了顶乌月兰的手臂,抬头示意她看向天上。

小媛对这景象早已屡见不鲜,跟她说也没什么意思。再说她正忙着维持通路直到那边的人知道,没空跟我说话。

剩下的人里面能跟我分享的人也就只剩下学生会长了。

此时的学生会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化妆品忘了带,没有补妆反而干脆把妆卸掉了。站在我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小媛做的事情。

所以我这么提醒了她一下。

没想到的是,她抬起头仔细看了半天之后,视线重新回到了我身上。

“怎么了?”乌月兰一脸诧异,“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我乍听之下甚至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你就不觉得很漂亮么?”

“不觉得啊,不就是满天星星么?”

“至少很罕见吧。”

“哪少见了?经常都能看见啊。”

“经常看见?”我非常惊讶,照理说应该没有多少手段可以突破城市的灯光才对——至少没有丰富到可以让路边随随便便的人经常性地看到星空的程度,“你从什么地方看到的?”

“书上,能看到星空的可不止是天文类书籍,连漫画里面也不少。”乌月兰心不在焉地说,“倒是你妹妹到底在做什么?”

我白了她一眼,可是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我妹妹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该不会这女人的感性因为十多年没有睡觉全部死光了吧?

小媛所做的事情对第一次见到的人来说确实也算得上是能够将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的稀罕物,但是你应该早就在碧利斯老师那里见过差不多的东西不是么?

“哈……好吧……”我以叹息替代了捂脸的动作,颓丧地深深低头,然后换上了对得起会长的严肃神色,“你想要听学术上的定义,还是通俗的说法。”

“学术上的定义是什么?”

“将‘神秘’以中国式的符号与文字进行诠释并予以实用的技术。”

出于报复心理,我故意用上了稍许晦涩的词汇。

“什么东西?”乌月兰眨眨眼,莫名地看着我。

“张彩蝶的说法,叫‘道术’;武侦高S研管它叫‘仙术’。实质上就是被称作‘魔法’的第三类超能力的中国版本。”我拿出炫耀和鄙夷混杂在一起的语气,“你不是和碧利斯关系不错的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本来想学的,可是怎么都学不会啊,后来就放弃了。”乌月兰脸颊微微泛红,口吻夹杂些许沮丧,“后来碧利斯老师就不让我出入她的工坊了,说里面有些东西很危险我随便进去不合适。”

“哦,这样啊。”我装作不在乎地回应,“知识性的东西还是稍微留心一点吧,免得将来遇到这样的敌人对付不了。”

她的状况跟我很像。我也是一点法术都学不会,后来渐渐便放弃了朝这个方面努力。

可是很难比较我和她到底谁更惨一些。

再怎么说,她是个没什么天赋可言的普通人。就算此路不通,大不了另走他路,也不会觉得可惜。

我却不一样。我在法术,尤其是“仙术”这一点上,拥有非常良好的先天条件。用张彩蝶的话说,我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出了问题完全没办法用出法术来,可是却拥有连她都望尘莫及的“仙骨”。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仅仅只是拥有这种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玩意,也会遭到个别有心人的追踪甚至追杀——碧利斯反复找我讨取骨髓这件事某种意义上便是如此。从这一点来看,我似乎是很可怜。

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给我的补偿,我在刺杀之术方面的造诣颇高,很小的时候就超过了教我这些的人,最终在7岁时候学会禁手“逆火”,从而得到了“紫麒麟”的称号。就这一点来说,我的境况又比乌月兰好上很多。

所以说明明算得上是同病相怜,我却只能装作不在乎。

要是说出来的话,乌月兰只知道我被称作“紫麒麟”,不知道我空有世间罕见的仙骨却用不了,以她的性格大概会骂我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更过分的话吧?

这还真是个恼人的事情啊……

“有空的话慢慢记吧。”乌月兰说,“反正我只有空闲时间比别人都多。”

“S级也是这样来的么?”我突然想起来这么一茬。

我没有实际和乌月兰做过什么战斗训练,并不知道她这方面的资质。不过就算千夜拓诚真的是个非常适合她的好老师,也未必能够把一个普通人在一年之内就培养成S级。

虽说所谓的“S级”也存在着叶为轻和徐奉天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两极分化的落差,但门槛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跨过的。如果说没有过人的资质,那就只能是那个人比平常人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对啊,”金发少女干脆地点头承认,“反正我就只有努力这一个长处,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起来呢?”

“在人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苦笑道。

“我说什么了?”乌月兰笑了,饶有兴致似的问,“我可从来没有跟谁说过我是天才这样的话哦。”

“在人前你分明就随时都是一副‘我是天才我应该做一个统治者’的作风啊。”

我装模作样地叹着气,摊手摇头,同时猛地跨向旁边躲过了乌月兰对准我下巴打过来的上勾拳。

“不揭人老底会死啊你?!”

“还没试过不揭你老底,没准真的会死也说不定啊。”

我不着边际地开玩笑,从口袋里面摸出椰奶递了过去,“喏,这个还要么?现在不热了,没办法暖身子,不过饮料总是能喝的。”

乌月兰一怔,看了看我手里的椰奶,再看了看旁边地上的空罐子——罐子刚才被流弹击中,里面的椰奶早就全部滋润了地球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

“你不喝么?”

“我就免了吧,反正也不渴。”

“谢谢。”乌月兰拉开拉环,喝了一小口椰奶,“对了,这个你买成多少钱一罐?”

“五块。”

“挺贵的嘛……北京的物价都这样?”

“不,只有那台自动贩卖机是这个坑爹价格。”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一年多没回来过了么,万一涨价了呢?”

“我好歹是情报科的,这点小事自然有我知道的办法。你要想知道的话就拿钱来买这个情报吧。”

其实按照自动贩卖机的标价,应该是3块钱一瓶才对,但是我塞进去10块买了两瓶之后上面就显示余额是“0.00”了,所以实际上我为每灌椰奶花费了5元人民币。

该死的!如果不是赶时间的话我一定把那个自动贩卖机撬开拿回我应得的份!

这种丢脸的囧事怎么好意思随便说出去?

“这么贵啊……”乌月兰埋头想了想,“那你也喝一点吧。”

说着她把椰奶罐子硬塞到我手上。

“间接接吻!”“Flag up again!”旁边再次传来了本来应该与此事全无关系的人的嘀咕。

两个人知不知道我能够听到他们的悄悄话啊?这么肆无忌惮可是会把我惹毛的……算了吧,惹毛了又能怎么样?那俩都是怪胎,惹不起躲得起。

“还是你喝吧。”我赶紧把椰奶递了回去,“我不渴。”

乌月兰接过椰奶,然后眯起了眼睛,“卫飞,你在椰奶里面下了药对吧?”

“诶?”我愣了一下,“没、没这回事。我可是准备把这个东西卖给你的啊,做商人总得讲一点诚信。”

可是乌月兰显然是已经确信了这一点,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释。

“你不喝饮料就是证据!”乌月兰指着我的脸说,“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这种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故意来敲诈我。其实目标就是引开我的注意力,让我不会对饮料的内容产生警惕。最后装作妥协把饮料拿给我,我就会毫不怀疑地喝下去了。考虑到你这么做的动机是让我不知道你要和谁见面,而且刚才我喝了饮料什么感觉都没有,所以你在椰奶里面下的是安眠药!我说的对吧?”

她仿佛衣锦还乡的秀才,满脸炫耀一般的得意。

我不知道该哭或该笑,只能捂脸。

“这就是推理的力量!”乌月兰高声宣告,“你以前总是说什么你是情报科的,需要确切的消息,不需要推理得出来的无法判定真假的东西吗?现在只要你老老实实认输,我就不跟你计较你下了药还要敲诈我钱的事情!”

过程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却能得出正确结论的玩意也叫推理的话,福尔摩斯怕是要泪流满面啊!这绝对只能算是狗屎运吧?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乌月兰。

她现在那副在游戏中大获全胜的孩子王的表情倒是和她的年龄完全相符了。

“哥哥,别玩了,这边好了。”小媛突然开口说。

于是我转过身朝那边走去。

“给我等一下!”乌月兰赶紧拽住我的衣领,“卫飞你别想就这么逃过去!我已经推理出真相了哦!除非你能够反驳说我的结论是错的!”

“等一下再说吧,正事要紧。”

“好吧,先让你办正事。”惯于使用正论压人的学生会长面对正论没办法再乱耍脾气,“可别想逃走!”

“不会逃的,肯定给你一个说法。”我如此保证,同时心里开始盘算等会要怎么才能把她糊弄过去。

我靠近小媛身边的时候,爸妈墓碑中间的光线扭曲起来,一扇古雅的木门凭空出现。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

“我的侄子侄女哟,叔叔我……”

一个莫约十岁的小男孩说着老气横秋的话从里面走出来。

然后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被我一脚踹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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