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决裂以及……(一)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1/11/24 0:03:36 字数:0

圣诞节据说是在基督教神话中神子耶稣诞生的日子,其地位大约相当于中国的新年。

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在北京这种可以算得上是中国文化的中心之一的城市,会有大把大把的年轻人为了庆祝这个老外的节日灯火通明彻夜狂欢——貌似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外国除了唐人街之外的地方有人这么庆祝新年过。

这算是崇洋媚外么?亦或者是中国和国际接轨全面现代化的副产品?

我不知道。

反正我开着李航的车载着一群半醉半醒的家伙却在半路遇上堵车的时候,试图稍微注意一下天边的夜空,就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因为城市的灯火,星星都见不到了,而本该挂在天空中的新月也不知道被旁边的哪座高楼给遮住,完全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能看到的就只有路灯、车灯和荧光棒所发出的光线,各种不同的光源夹杂在一起,忽明忽暗,看得我眼睛生疼。

就算是庆祝圣诞节,好歹也回家陪陪老人吧?至少你们家里还有一个值得去陪的老人。不像我,家里那老头子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怎么把我推到火坑里去。

人文沦丧即国土沦丧呐,这个被我叫做故乡的城市也渐渐堕落了。或许再过些年,四合院什么的东西就只能从书上看到了吧?

唯一的好事是,因为有这些家伙的存在,虽然路上巡逻的警察比平常多了,也没有哪个注意到我是单手握方向盘。

路上想着这些无聊的东西,车技也还是正常发挥着,终于在12点——“传教士”所预告的袭击时间——之前半个小时,赶到了北京市警察局。

但准备停车的时候就碰到了问题。

找不到停车场在什么地方。

到卡拉OK的时候,因为位置并不是在大街上,所以门口就可以找到车位。

但是警察局显然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我侧身把手伸到后面座位上,敲了敲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航的头。

“停车场在哪?”我问。

作为“楚江王”的独子,长期活动在北京的武侦,李航到底是地头蛇。就算武侦并不受警察指挥,警察局还是应该来过两三次的。而这家伙是有车一族,自然不可能坐公交车或者出租车过来,停车场在哪定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啊?”李航一脸茫然地应声,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这个状况,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一袋葡萄糖平均分给六个人绝对不可能够,所以我擅自做主把公输、江近松和麦特排除在了这次行动之外,只灌醒了小红、乌月兰和李航。但是就算是三分之一,好像也不太够的样子。

“停车场在什么地方?”我缓慢重复了一遍。

“停车场啊?”李航用力摇了摇头,抬起手指着左边,“街对面有个宾馆,停在那吧。”

听了这个答案,我条件反射准备踩油门打方向盘把车开过去,但是脚上才刚刚用力就想起来不对劲,于是立刻又把脚踩在了刹车上。

“警察局没停车场么?”

“现在都几点了?你又不是警察,警察局停车场凭什么半夜给你开门?”

我捂脸,“半夜有人开车来报案怎么办?”

“反正不让进呗。”

“用纳税人的钱修的停车场不让纳税人停车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李航耸耸肩,“反正我没纳过税,还没到18岁呢。”

“谁说没到18岁就没纳过税了?”我白了他一眼,“中国除了呼吸,有什么东西不用上税的?”

话是这么说,我也不得不赞同李航的逻辑——中国公务员什么的,我们这些屁民伤不起。最终还是乖乖照李航说的把车开到了警察局对面宾馆的停车场里。

虽然停车场的工作人员对我们几个小鬼把一辆本来应该只有五人座位的吉普车硬是挤了八个人进去颇有微辞,但是最终还是看在人民币的份上闭嘴闪一边去了。

然后我们就把还在昏睡的三人组锁在了汽车里,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警察局。

刚刚进门就察觉了不对劲。

进门之后居然一个人都看不到。

110、120和119的电话24小时都打得通。现在还不到12点,警察局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怎么想都不会是正常情况。

“太安静了。”我说,“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我取下了将左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然后将这几天叫公输做出来的特制夹板装在手上。

照理说公输出品必属废品,因为公输家一直把机关视为机关师自己实力的一部分,所以从来都做一些只有机关师本人才能用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就只是个夹板罢了,没有任何复杂的机械结构,单纯是代替医院里面必须要绷带的木制夹板来固定我的手骨,方便活动而已,没有任何使用上的问题。

其他人看到我的行动,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怎么安静了?”唯一不在状况的乌月兰虽然也摸出了MP5还是困惑地问道。

学生会长大人应该从来没有半夜到警察局来过,自然不会知道这个状况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看她的表情,她大概是觉得过了下班时间,就算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你以为半夜的110电话是幽灵在接么?”

“这……”乌月兰脸红起来,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我又没打过。不是用自动应答的么?”

“什么牛逼的系统可以识别中国各地方言说的‘北京市东城区前门东大街9号’?”

“没、没有吗?”

“有,还没发明出来。”

“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啦。”

小红站到了我和乌月兰中间,陪着笑脸把乌月兰准备要瞄准我脑袋的MP5给压了下去。

“现在这个状况不是吵架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嘛。”

“好吧,回去再说。”乌月兰看了看警察局里面,“现在怎么办?进去看看?”

“进去。”我点头肯定,“你们四个从这里进去,我到外面翻墙,从顶楼搜下来。”

“你一个人?”李航诧异地问。

“我一个人方便隐蔽。”我说,“如果里面还有敌人,更不容易被发现。”

然后我指了指耳朵上的耳机,那是刚才从李航的车里面取出来的高级通信器,“如果上面发生了我一个人解决不了的状况,我会用这个通知你们,之后在楼上原地等待支援。你们发现了什么也告诉我一声,方便我分析上面的情况。”

“我们需要你支援的时候呢?”乌月兰问。

“你们四个S级一起都搞不定的问题,多我一个A级有嘛用?”

“现在了还咬死说自己是A级么?牛皮吹破了非但不害臊还将错就错的恐怕全世界就你一个人吧?”金发少女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算了,随便你了。对表吧,现在是……”

“23点37分。”

“你!”正准备看表的乌月兰抬起头瞪着我。

“怪你自己看表太慢。”我笑了笑,向门外走去,“23点40开始行动。”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听到加奈和李航在争论到底由谁走最前面,于是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再叮嘱了一次行动开始的时间,然后在外面找了个地方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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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有些厌恶这样的争论了。

在他看来,这支临时小队的前卫由他来担当是再合适不过的。诚然拔枪的速度他比加奈差了很多,但是枪已经握在手里的时候仅仅只是举枪瞄准的步骤加奈也不见得能比他快到哪去——“千手”虽然算不得什么金字招牌,倒也还没有烂到上不了台面。再加上他还有再生能力,就算真的吃上一两发子弹,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是加奈却反对,理由是一旦李航被突然袭击打乱了阵脚,那么整个小队都会出现漏洞。

要打乱本大爷的阵脚哪有这么容易?李航有些不满的想。

到底是有过相当丰厚的实绩的S级武侦,就算这些日子来的训练能看得出对方实力优秀,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比对方弱。

“时间到了。”乌月兰看了看手表,提醒道,“你们到底商量好没有?”

“还没有。”加奈低声说。

从表情上看,她很犹豫,心里应该在很认真地思考干脆放弃和李航继续争执。

如果上面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是毕竟是敢于直接来找“转轮王”麻烦的狠角色。要是这边违背了行动计划,说不定卫飞那边会出现什么问题——虽说实际上卫飞也就只是安排了一个行动时间罢了。就加奈个人来说不太担心那家伙,死了最好,不过根据祸害活千年的道理那家伙恐怕没那么容易死得掉,但要是“转轮王”出什么事情可就褶子了。

然而李航却回答说:

“好了。”

然后也不问其他人有什么意见,一个人就自己走在前面去了。

加奈惊讶了片刻,然后想要追上李航把他拉住。

有人阻止了她。

“让他走前面吧。”戚红缨从后面抓住了加奈的手。

“为什么?”

“他也没那么差劲吧?再说他的再生能力也很罩得住的,上次被我刺中神藏穴也还活动自如的。”

“可是你也听卫飞那家伙说了吧,这次的对手没那么简单的。”

“安心啦,就算他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还可以支援嘛。这里除了他还有三个S级啊。”

戚红缨说完,像是要使加奈安心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不等加奈回答便拔出匕首枪跟了上去。

于是加奈只能跟在戚红缨后面,同时发现她已经非常遗憾地变成了走在最后面的人。本来还想要充当前卫的,却被迫只能担当起断后的职责。

而前面的家伙明明是狙击科,却拿着两把匕首枪走在强袭科的自己前面,这让加奈有一种像是走错戏台唱错曲的错觉。

另外还有一种直觉告诉加奈,戚红缨恐怕并没有把坚持让李航走最前面的理由说出来。但是这只是直觉,HSS生效之下的加奈也找不到能够证明这个想法的证据,所以向来谨慎的她没有把指出这一点。

好在就像戚红缨说的那样,这里毕竟是4个S级。虽然数量上可能比不上几个月之前逮捕赤军干部时候那种等级,不过好歹这次不可能再有内鬼了,所以大抵还是保险的。

断后就断后吧,反正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不影响她射击。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离大门本来就不太远的值班室。

走在最前面的李航迅速打开门,猫低身子窜了进去,枪口随着视线迅速扫过了整个值班室,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武装分子。

“安全。”

李航低声说着,迅速走到了其中一张桌子后面。

“死者四名。”

从门口看不到的地方躺着三俱尸体,三男一女,穿着警服。因为室内开着暖气,所以外套都没有穿在身上,也正因为开着暖气,他们的身体尚且留有余温——但是脖子上一刀毙命的伤口早已经没有在流血了。

“让我看看。”

乌月兰紧跟在李航后面,动作麻利地以左手开始执行简单的现场勘察。

学生会长主修强袭科,却也兼修了侦探科和救护科,验尸之类也算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做详细的检查,只好简单看一下能否从尸体上分析出对方用的武器以及人数——至少是其中一批的人数的最小值。

“卫飞学长,我们这边发现了值班的警察,全部死了,完毕。”

戚红缨转身守住门口,用手语示意加奈进入房间协助进行调查,同时用通信器向现在应该在3楼的卫飞报告这边的情况。

加奈一边庆幸自己这段时间好好恶补了一下中国警方和军队使用的源自江湖暗号的手语,一边三步并两步走进去。

“怎么样?”听到通信器里面传来表示“了解”的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的声音的时候,加奈走到了乌月兰身边,这么问道。

“全部是刀伤。”

乌月兰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在尸体上,而是在旁边的办公桌上翻找。

“事件的经过应该是这样。这个女的在做笔录,但是接受询问的人突然发难把她止住了。”

乌月兰举起做了一半的笔录递给加奈。

上面显然是属于女性的娟秀字迹,而最后那排没写完的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明显是因为外力突然中断的。

加奈看了看桌子,想象了一下当时写字的情形,顺着最后那一笔的方向看过去,找到了掉落在地上估计已经不能再使用的钢笔。

她又看了看尸体,几俱尸体里面只有女人的配枪还在枪套里,所以她一定根本没有拔出武器的机会就被止住了。

“同意。”加奈点了点头,“然后?”

“接下来,制住女警的犯人要求另外三个警察丢掉武器走过来。”乌月兰这么说着,指了指房间对面,“那边的桌子上或者地上应该有枪。”

“没错,有枪。”戚红缨指了指加奈看不到的角落,确认了乌月兰的推理。

“为什么这么轻率就把武器放弃了,还乖乖走过来?”加奈问道。其实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么说只是为了构成对话,好让警惕着门口的戚红缨以及搜索房间有没有什么角落里面藏着人的李航能够清楚地了解。

“一定是对方从外表上看非常弱小,而且看上去情绪已经失控的关系。”乌月兰伸手指了指加奈的笔录,“表面上看,是一个18岁的家伙,无照驾车撞了人,害怕罚款,才有这种冲动行为。”

“他们松懈了?”

“没错。”乌月兰点头。

“然后靠近的时候对方突袭把他们全部杀死了?”

“对。”乌月兰再次点头。

“你觉得对方有几个人?”

“两个。”乌月兰抬起左手,伸出两根手指,“一个人没办法钳制住这个女的,同时干掉另外三个人。”

“其中一个扮演肇事者,另外一个扮演伤者家属。”加奈接过话头,“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在医院里面躺着的应该是个职业演员吧?”

“或者说是个托。”

以现阶段所能掌握的线索,两人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了对事件经过的还原。

然而有人表示异议。

首先是通信器里面响起了敲击声。从头到尾听取了这边推理过程的卫飞以敲击出的摩斯电码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告诉两人她们的推论中遗漏了细节。

紧接着,反应比卫飞慢了一点的李航也终于理清楚了思路,咋呼起来。

“等一下!给本大爷等一下。”

他单手撑着一张桌子,从正在搜索的角落里面跳了过来,走到尸体旁边蹲下去。

“怎么了?”乌月兰问,一脸“外行人别插嘴”的表情。

“杂碎,你说错了一点,对方只有一个人。”

“你说什么?一个人?不知道就别乱说。”乌月兰怒目斥责道,“这几个倒下的位置来看,根本就没来得及闪躲,是在一瞬间被解决掉的。以他们这种站位,就算是卫飞,不用飞刀都没办法一瞬间越过两个男的,用刀砍断后面那个人的脖子!”

“但是卫飞也表示异议。”李航正面承受了乌月兰的目光,回敬以同样的眼神,“加奈,你还记得之前银行里面的战斗么?”

“和传教士的战斗么?记得……怎么?”

“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到那家伙用刀。那家伙的刀法和卫飞不一样,出手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施展开来之后快得不可思议。”李航正色道,“他的第一刀我甚至觉得自己也许有机会挡下来。但是接下来的攻击,大多数我连看都看不见。”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传教士’一个人做的?”

“应该是他一个人的手笔。”李航说,“不过保险起见,你们再确认一下伤口。那家伙的性格不太像是会准备什么好武器的人,这点应该能够看出来吧?”

“能。”加奈点点头,弯下腰看了看,“确实,造成这些伤口的应该是一把没开锋的钝刀。”

“那就对了,绝对是那个畜生。”李航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92式上膛,“这次非宰了他不可。”

“这么说,我们中奖了?”乌月兰苦笑。

“中奖?”

“获得可以擒贼擒王的机会。”

“这么说的话没准真的中奖了呢。”戚红缨欢快地说着,“卫飞学长听到了么?入侵警察局的应该只有‘传教士’一个人哟,没必要那么警惕了,快点把他找出来干掉……哦,不,逮捕吧。”

通信器那头传来了长、短、长、短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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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左手敲了敲那个机器之后,神经回馈给大脑的除了微不可闻的声音以外还有骨折处的剧痛。

和刚刚受伤的时候比起来,这种程度着实已经算不上什么。可是毕竟医生也说过至少两三个月之内不能任意活动的,只靠区区一个夹板便要行动——即使夹板是公输家机关术的结晶——痛也是自讨苦吃。

但是没有办法。对方都已经挑衅到我面前来了,难道我还能安心在绑着石膏住在医院里面静养么?所以就算这么搞多半会留下后遗症,我也不得不强行上阵了。

好在我还有一招“逆火”。用这招的话,左手不用力也没关系。

现在的问题在于,敌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以及到底有几个人。

从楼下搜上来的那几个人对现场的分析我也听到了。

不得不说的是,他们的推论还依然有漏洞。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因为杀死那四个警察的是“传教士”,就以为那家伙就一个人都没带来。

上次的银行抢劫事件里面,那些抢银行的,按照后来的调查,确定曾经和“传教士”有过某种接触,然后以为银行抢劫很容易,才会自以为是地出现在现场,最后变成人肉祭器。

按照当时的情况,这几个人出场的必要性完全是零。要完成那个离奇的阵法,随便抓几个人质也可以。

“传教士”最终却选择了那样的做法。

姑且不论这个做法是出于谨慎还是单纯的恶趣味。

这次的对手是叶为轻和白遣,凭什么他要一个人来?就算我喝得烂醉如泥也不会天真到作出这样的判断,何况我今天滴酒未进。

所以说我才要选择独自上到三楼,然后从楼上下去。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叶为轻和白遣所在的位置绝对不可能是在顶楼。

在中国的官僚场上,大多数居上位者都有一种烟一样的心态,喜欢尽可能呆在高的地方。“特别执行官”拥有相当高的权限,正因为如此才更不可能让他们喧宾夺主,把临时办公室设定在象征着警察局高层那些酒囊饭袋们的权威的三楼来。

但是也不可能把两个虽然名字是中国人实质上确实外宾的贵客安置在是个人都可以进进出出的一楼。

所以说那两个人一定是在二楼的某个地方。

我不了解叶为轻,但我知道白遣是个工作狂。“传教士”没有落网伏法的时候,他一定吃住都在办公室里面,最多找公共澡堂洗澡什么的。

如果叶为轻也和白遣一样,那么现在办公室里面至少有两个人。

“传教士”会一个人去对付他们?开玩笑,带人帮忙板上钉钉的事情。

换我是他,带着几个靠得住的帮手在歼灭强敌的时候,必然会留几个人在咽喉之处——楼梯口——防守。

也就是说,如果我和小红他们一起从一楼上来,就只能一块被堵在楼梯口。

听到枪声的“传教士”一定会抓紧时间解决问题,或者考虑撤退的事情。

这样一来,等我们上到二楼的时候,运气好的话大概可以和叶为轻、白遣一起给逃走的“传教士”送行,运气差的话就只能给两个特别执行官收尸。

我现在要做的是,确定叶为轻和白遣究竟在什么地方,然后从那地方正上方的窗户爬出去。等楼梯口开始交火的时候,趁乱从窗户进入二楼,去支援叶为轻和白遣。

不过呢,计划终归是计划,既然是计划,就不可能十全十美。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使用着我过人的听力,趴在地板上专心听着楼下的动静。现在已经找到了楼下正在发生战斗的地方。并没有枪声,说明两边使用的武器都是刀具。从金属撞击的声音来判断,应该一共有四个人,二对二的战斗。

唯一的问题在于,从这个声音判断,其中的两个人已经陷入了劣势。

要是陷入劣势的刚好是叶为轻和白遣的话,会不会我下去刚好够接两个国际刑警的班,以车轮战“单挑”一下刚刚获胜的两个人?真要是这样的话,现在基本上是独臂的我下去也是送死啊。

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按照概率算叶为轻和白遣双双陷入劣势的可能性是……不行我数学不好算不来……

小红你有未来视的不是吗?叫那几个家伙快点啊。不然我这么驾鹤西去之后你就只能去打败鬼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回应我的想法。在我焦急如焚的时候,二楼楼梯口的枪声如我所料地响起。

同时因为这个突发事件的影响,下面连绵不绝于耳的金属撞击声停止了一瞬。

这个瞬间,我破窗而出,抓住窗台荡进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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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声辨位这种技能是不是所有的刺客都会我不太清楚,但是对我来说这是经常用到的基本技巧。

“紫麒麟”之所以能够以冷兵器活在现代战场上,赖以生存的主要技巧之一就是在掩体后面,靠飞刀取弧线轨道攻击同样在掩体后面自以为自己很安全的敌人,并且一击致命。如果连听声辨位都不会,这种事情显然是无法办到的。

换句话说,仅仅只是凭着楼下战斗时候发出的脚步声、金属撞击声以及其他一些杂音,我就足以判断战斗的双方在什么位置。

当然了,只靠声音是没办法辨别双方是谁的。

所以我并没有将极其依赖提前预判的飞刀作为突入后第一时间的攻击手段。

而是在撞破玻璃成功进入二楼房间,确定双方位置之后,以完全不符合我风格的舍身突进将其中一个敌人扑倒。

然而有两点在我的意料之外。

按照我本来的想法,应该是进行三对二的战斗。我作为一个游击手,分别支援另外两个人。

可是当我成功进入他们大打出手的房间里的同时,白遣却抓住机会将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一脚踹出了门,紧接着自己也冲出去进行追击。

而另外一边更是让我始料未及。

如果说“传教士”的身份真的如他所说是“转轮王”口中那个叫做周行空的人,他对叶为轻一定有相当的了解,可以以此来制定针对叶为轻的作战计划。可是反过来说,真要是这样,“传教士”就算比“转轮王”强也很有限,而且叶为轻对他也应该有同等的了解,只要没让对方占尽先机,照理说应该能够很快反应过来并作出应对。

事实并非如我所想。

展现在眼前的是恍若白日做梦般的天渊之别。

我无法推断战斗的过程究竟如何,但是当我撞倒应该是“传教士”的男人,眼角余光所见是满目疮痍的“转轮王”,只是因为有了“支援到来”这种程度的好消息,意志便不再能支撑遍体鳞伤之下还超负荷运转的肉体,晕倒在地上——没准连出现的人到底是谁都没能看清。

没有多余的美国时间让我细细思考其中缘由,“传教士”手里的武器已经划了过来。

那是一把藏刀,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刚从藏族工艺品店里面买来的。

就像加奈验尸所得出的结论一样,这是一把根本没有开锋的钝刀。这种连普通的棉袄都砍不透的东西只要没有划到暴露在衣物之外的要害部位便只能当作一把钝器使用。

糟糕的是,面对我身上连子弹都未必能打穿的大衣,钝器显然是比利器更为合适的武器。

我抬起左手,用公输沐雨做的金属夹板挡住了这一击,强行忍住剧痛,借力远远跳开。

接着我看见“传教士”以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战斗中显得格外迟缓的动作举起了左手握着的那把间谍专用的小口径手枪,脸上游刃有余地戏谑地笑,慢悠悠扣下扳机。

子弹并没有命中。

并不是因为我来得及躲闪,而是因为这家伙的第一枪根本就不是朝着我去的。

玻璃破碎的声音自我破窗而入之后二度响起,这次破掉的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四周顿时变暗,而我借这空档抓住趴在地上的叶为轻,躲到了办公桌后面。

“黑暗才是属于刺客的领域。”

窗外路灯的光线从透风的窗口照射在传教士几乎没有特征的平凡面容上。

他摊开双手,像一个真正的传教士那样站在仅剩的亮处,仿佛沐浴着由上帝所赐予的唯一的圣光,面带微笑眼藏轻蔑,睥睨着藏身进黑暗的老鼠。

“不是么?‘紫麒麟’。”

“你说的很对,周行空。”

抱着让他去死的念头,我摸出三把飞刀,掷出。

三把飞刀划出三条不同的弧线,朝着周行空的脖子刺去。

暗器不比枪械,如果不命中要害,在现代的战斗中几乎全无意义。然而我这招几乎从没失手过。虽然对一个敌人用上三把飞刀显得有些浪费,但是经过时间差和飞行角度计算之后掷出的这三刀其实是一个必杀的保险。越是强者越容易被这招所杀。因为闪躲前面两刀所作出的最小幅度运动,必然会将喉咙凑到最后一刀的轨迹上去。

然而这三刀却如我所料的没有命中。

“传教士”近乎诡异地进行了我未曾一见的——甚至在理论上根本不可能的——小幅度的运动,千钧一发地逃出了三把飞刀交织成的死亡之网,神情却非常轻松。

可是——

还有第四刀。

我本人从另外一个角度,利用高人一等的速度,趁着“传教士”闪躲飞刀的时候窜到了他的左边,手持麒麟牙自下而上挥出钩状的圆弧。

可惜这一刀并没有达到我预计中最好的结果。

本来按照我的计划,就算把飞刀统统躲过去,身体也会失去平衡。这个时候我的一刀至少可以让传教士和我一样陷入左手不能使用的状态。

“传教士”非但没有失去平衡,反而还像早就料到这一击一样整个身体朝右边倒去。

看到这个动作的我快速再向前一步,不惜破坏自己的平衡,将他的左手再度纳入攻击范围内。

被迫作出应对的传教士将枪管架在了我的刀上。

“真是遗憾。”传教士一边低喃一边将右手的藏刀挥出,“没想到马克思这么寂寞急着要找人去陪他。”

“同意。”因为他的格挡而重新取回平衡的我也笑了起来。

要说原因的话……嘛,“斩玉”这种凌厉的劈斩在身体失衡的时候可是用不出来的。

“传教士”的刀很快,如果我现在撤刀重新劈斩的话大概来不及吧。

但是我还是松掉了手上的力道。

因为僵持的力量突然消失,“传教士”没能及时收回手上的力量,身体也跟着向前。可是右手的刀路却完全没有乱,照旧挥向我的手臂。

紧接着我的刀便重新砍了出去。因为我并没有将麒麟牙撤回,仅仅只是用魔术的手法将之换为反手,同时以脚发力代替了挥刀的距离。

这种做法完全是乱来,不可能发挥出“斩玉”原有的威力,但是以麒麟牙的质量进行补强的话,至少可以……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枪居然是豆腐做的诶!”

“传教士”发出惊悚地叫声迅速退开,拿着枪管被斩断的枪,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苦涩还是高兴。

苦涩就罢了,连藏刀也用来格挡还被一起废掉,有什么好高兴的?

“算了。”

他将手上已经变成废品的两个武器丢到一边,以后空翻躲开了我趁胜追击的一刀,然后双脚以墙壁作为落脚点,猛蹬墙面弹射出去,落在窗台上。

“计划顺利失败。”他回过身做出摊手的动作,双手各拿着一把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西瓜刀,“有什么想问的嘛?我可以倾情解说哦。”

我缓缓靠近他,最终在里窗户大约三米的位置站定,“和我打你放水了么?”

“没有吧?我觉得我基本上是全力以赴啦,虽然招式上自然是还有很多东西没能使出来。”他用西瓜刀敲了敲头,“要全部秀给你看也不是不行,不过至少要再大战三百回合。三百回合你懂吗?要杀好几个小时啊……”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打败叶为轻的?”

“那个简单,直接到女厕所找一张用过的卫生巾丢她脸上就行了。”

“哈?”

“那孩子有洁癖的你不知道吗?丢完之后还可以腾出手袭胸什么的,可惜……”他顿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后悔一样的表情,“一年多没见了,乳量居然没变什么的,太不争气了。”

……这家伙的逻辑和江近松好像!

当然我指的是秀下限的部分。

“你就是这么打乱她阵脚的?”

“对啊,就这样,足够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压低了声音,“杀死张彩蝶的人是你对吧?”

“传教士”——现在基本上能够确定他就是周行空没错了——眼睛一亮,露出像是发现了宝物的孩子一样的表情,“没错。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你就别问了。你会倾情解答,但是我不会。”

我将麒麟牙归鞘,左脚向前半步。

这家伙并不简单,虽然嘴上噼里啪啦地说,但是身上根本找不到什么破绽。

但是他可以得意的时间也就只到现在为止了。

因为在我们废话的时候,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下好一会了。

“混账东西!把手举起来!”

随着这样的喊声,李航第一个冲进了房间,把手里的枪瞄准了传教士的脑门。

接下来,加奈也走了进来,缓缓走到了房间角落里。

半个月的训练到底不是无用功,加奈进来之后完全不进行交流就可以走到足以和李航形成交叉火力的地方。

“来得真慢。”我低声说。

“谁知道楼梯口他妈的有人啊?”李航回应,“你们上海武侦高学生会长的狗屁推理根本靠不住。”

“得出只有一个人的结论的人明明是你啊。”加奈小声吐槽。

李航一时语塞,不能反驳,只好支支吾吾说“反正最后没事”之类的。

“乌月兰和小红呢?”我问。

“处理楼梯口的敌人。”加奈回答,“和之前在卡拉OK袭击我们的人一样,是被洗脑的。已经测试过了,那种药确实有效。”

“等一下。”

出乎意料的时候,应该是瓮中之鳖的传教士居然插话了。

“外面还有两个人么?”

我点点头。

“女的?”

我再次点头。

“他妈的!”周行空莫名其妙地突然暴怒起来,丢开了右手的西瓜刀指了指李航和加奈,“叫这俩家伙滚出去,换那两个来!”然后他用力把拳头砸在窗户边上的墙面,“老子要美少女啊!”

我……要不是这种你死我活的场面,我真想给他跪了。

“你以为你算老几啊杂碎?”李航也暴怒起来,但是依旧没有松开手中的枪,确确实实地瞄准周行空的额头。

“你已经插翅难飞了,还是想想有什么话要跟律师说比较好。”这么说着的加奈口吻比李航冷静很多,可也能听出一丝紧张。

不知道加奈本人有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以她现在的样子,随便什么人都会把她当作女人才对吧?而且是绝色美人。

我第一次看到这家伙这副样子出现的时候,之前还见过男装版,都没能认得出来。

周行空虽然是第二次见到加奈了,但是上次见的时候也就几分钟,这次再见到就能够看出来……

这种观察力还真是恐怖到见鬼。

“插翅难飞?现在这个状况确实好像是逃不掉了哦……啊哈哈哈哈……”

周行空连左手的刀都丢开了,捂住肚子狂笑不止。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传教士”身上现在破绽百出。

大约是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李航和加奈身上冒出了明显的杀气。

我则握紧刀柄,迅速向前。

禁手·逆火。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周行空像是个要发表慷慨激昂演讲的政客,右手用力挥开,仿佛要向全世界宣扬自己脑袋坏掉了似的,高声吼出了那句让我们铭记一生的愚蠢台词:

“客观事实根本无关紧要!”

我不理他,拔出了刀,杀气四溢开去。

周行空的行动因此停止了一瞬。

同时李航和加奈的枪口一起喷出子弹。

然而——

“真相,”周行空收回右手,握拳猛击左胸,“在我的心中!”

——子弹和刀刃都没能落到他身上。

一股诡异的冲击将子弹和麒麟牙一起击飞,同时连加奈和李航也腾空而起,重重摔到墙上,然后落地。

只有我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啧,这都没有用么。”周行空明显地乍舌,“果然还是想要你那身仙骨啊。”

说完他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我立刻追到窗边,只看到一个骑着单车绕过巷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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