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灵元共庆(二)

作者:时光不识 更新时间:2020/5/5 3:07:13 字数:4267

见月和墨先生在约定好的地方,找着一处小摊坐下,脚边各放着一大袋吃食。有墨先生在旁边,小狐狸很是不自在,直接滚进袋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柳老提着袋子走在若空后面。“荆奴,桂花糕。”走得快到了,若空是小跑在见月面前,拿出一块桂花糕,踮起脚尖,送到见月嘴边,又取了一块递给墨先生。

“嗯,好吃。来,墨先生猜灯谜赢的,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见月微低头叼住桂花糕,把手上的两个花灯在若空面前晃晃,说道。

“嗯~我要这个。”若空从见月手上拿过一个鲤鱼灯,架在了肩上。

“你也拿一个吧。”墨先生也对着柳老晃了晃自己手上花灯。柳老哼了一声,很不情愿地从他手上随便拿过一个。

“我看过了,那边的河堤可以看到烟花全景,晚些可就没位置了。”墨花灯指向远处的河堤,上面已经是做满了人。

四人一齐来到河堤,难得还有一个不小空位。墨先生早从袋子里拿出一块花格布,四人各执一角把布铺在地上,而后墨先生和见月从袋子里把吃食都摆上。

四人吃得正酣,却到了午夜时分,新一轮的烟花绽放,绚烂的光芒遍布天空,绚丽的颜色也布满了河面,远处的寺庙传来悠扬的钟声,十二响。

“灵元节到了。”柳老叹道,“又是一年了。”

“我离乡多年,今日能与三位同聚共迎灵元,真是一大幸事。”墨先生拿起手中的杯子伸到四个人中间。

“墨先生,柳老,若空,灵元节快乐。”见月也拿起杯子。

“新年快乐!”若空寻思着,说点不同的,拿起杯子。

“嗯,快乐。”柳老淡淡地来一句,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上扬,发现墨先生在看看他笑,有点恼怒,“看我做什么!”

“干杯!”四人杯子轻碰,河堤四下也传来叮当碰杯之声,尽是一饮而尽之声。

烟花虽易冷,但哪怕只是一刻的光华,此刻依然在天空相聚过。

……

早晨,城中热闹依旧,或者说是忙碌,有些人家从卯时便起来准备。杀猪,宰羊,炖鸡,和面,做糕……这些,都是为接下来的祭祖准备的。大人在忙,孩子们就闲得荒,胆小些的,在大人的警告下眼巴巴地看着热腾腾的食物,大胆些的,趁大人不在,或许不是自家,从灶台上偷下一块,贼也似地溜走,自然也少不了大人的嗔怪怒骂。

柳老财大气粗,带着他们直奔全城最好最高的旅馆,虽然仅剩一间四人房,直接被柳老用每日十倍的价钱挤下争强的人。身为全城最好的旅馆,自然有其妙处,但四人找店住宿时接近寅时,见月和若空进房就直接睡下了,等自然醒来时,外面已经大日高照了

还没出门,但众人就已经感觉到城中的勃勃生机。四人陆续起床,特地出门找了家店吃早餐。今日虽然祭祀祖先,但城内并非都是本地人,在无法赶回家的情况下,只能对着牌位简单祭拜,无需出远门,不少店铺都还开着。

但还是有近一半以上的人出城,见月他们正赶上高峰期,饶是有个大城门,依然在人潮中进退不得,只能随着人群缓缓移动。大家携篮担筐,肉香四溢,一时间,城门这块地,香气冲天,连初春的寒气都退避三舍。

终于出了城门,四人都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在城里买风筝,不然就白买了。”若空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发现了一块油污,满满的心疼。柳老手伸过去,轻轻一拂,衣服又洁净如新。

若空的心情很快就乌云转晴,理好衣服,手往远处的山峰一指,一马当先跑开几步:“向远处进发!”

另外三人并没有响应。

“我就壮一下气势。”若空停下脚步,尴尬的嘿嘿一笑,“一点都不配合,我还是个孩子诶!”

四人如期到达目的地,是一处平原。此处背靠大山,山上层层叠叠有不少墓葬,早已烟火不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一条河流从中间淌过,将平原分划两半。另外三面并无遮挡,只有一些起伏不算大的丘陵。在山下,早有人摆好摊子在此等候,多是吃食、零散用具等。

风筝是必须要有的。四人来到摊前,买下四个。柳老挑衅地朝墨挑一下眉,墨也笑着点了点头。以两人的本事,不一会儿,就把风筝线全部放完了,两只风筝高高地凌驾于所有风筝之上。

柳老轻轻扯了下风筝线,天上的风筝抖动一下,扇出一股风,很快就吹到墨的风筝上,那风筝一个不稳,竟是一头栽下去。墨在风筝线上一弹,那风筝轻轻一震,乘风而上。

“嗒”,墨的风筝在上升时,似是不经意撞在柳老风筝的右翼,柳老的风筝顿时不稳地抖动起来。柳老又扯一下风筝线,风筝向右边偏过去,就要撞在另一个风筝背上的蒙面上,墨的风筝一下就躲开了。

两只风筝在空中左摇右晃,看似不稳,却是一直保持高位。

另一边,经过一番调整,见月终于把风筝放起来,不时一拉一松,调整风筝稳定。

“呼哧呼哧——你倒是飞啊!”若空拖着风筝一路小跑,刚开始风筝是飞起来了,结果没一会就栽下来了,自己跑成这个样子,再看看见月娴静地站在原地,风筝就飞得那么高。还好周围不止自己一个放不上去,也不算太丢脸。

见月见状,顺风走去,把风筝收下来,拦住正在努力“虐”风筝的若空。

“我们一起放吧。”见月手把手教,“就这样,一手拿着这线轮,一手拉这个线……注意,风来了,快放……没事,再来……就这样,不要只拉着跑,像这样,边抖边放……看风筝向左偏了,就把上提线往左移一点,轻点轻点,一点就可以了……”

见月先是帮着若空一起拉线,后面若空嫌学得麻烦,直接把线轮塞到见月手里,等见月把风筝放高了,才去接手过来。

“嗤”,柳老和墨先生的风筝已经斗得如火如荼,在又一次的撞击下双双震为涅粉。周围人虽多,却是没有一个注意到这奇怪景象。

两人对望一眼。

“还比吗?”墨先生笑着问一句。

“比。”柳老把风筝线缠回去。

“比什么?”

“谁缠得快。”墨低头看去,柳老已经缠了一半的线。

“嘿。”柳老无不得意。

“嚓”,墨先生的风筝线自手处断掉,只剩最后一截线头,用手轻轻一绕。“完了。”

“还有地上那些。”

“那些不是我的,可惜,刚才忘说赌什么。”

“呵,小孩子才赌这个。”柳老缠好线轮,转身去再买一个风筝。

墨看着只剩那一点线头的线轮,把它随手扔了。触地的瞬间,线轮化为虚无。

初春的水虽然清寒,依然荡开一层层涟漪。这不止是风,还有湖里不甘寂寞的生灵,跃出水面,荡开一层更大的涟漪。

不远的湖面上,有这一只小船,舟上四人各坐一边,围着中间一张小桌子,桌子中间正是沸腾鸳鸯锅,左边清汤已经是冒着白沫,上面飘着五截玉米,浮着几丝金针菇,还沾着点红星子;右边是红浪翻滚,只见得点点花椒和数根红椒,闻着就让人莫名起得一身汗。

“火小点。”柳老拿起一盘鸭肠,尽数拨进红汤之中,又拿起旁边的猪脑,要两边各放一团,想了想,又全拨红汤里了。

墨先生把火候调了调,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酸梅汁喝了一口。

在这年初,多有租船游河之人,个个是出手阔绰。河边的船家便趁这时候,装点一下船只,再采购一些食材,高价算在租金里,一天下来比平常运些物件还有多得多,租金更是年年上涨。可惜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柳老四人放完风筝,又游览一番,到了这河边,就租下了这只小船。也算他们运气好,刚好碰上这个船家昨天才在这里停留,船也够大,没被人提前订下了。

船家是一个高瘦中年人,穿着一身淡蓝麻布衫,翻卷着袖子,脸上无毛,和他一起的是本家一个小童,十五六的年纪,跟着中年人出来长见识,在这船上给他打下手。

这船家中年人这时候刚好进来了,手里提着一只大鱼,好家伙,看样子有十来斤,问道:“东家,刚才捞到这老大一条鱼,您要的话我就给刮了啊。”

“嗯,炖些鱼汤刚好,给我砍开煮一道家常炖鱼,多放点豆腐,做成一盆,等下船了一起算给你。”柳老正对着门口招呼道。

“好嘞。”船家欣喜地应和一声,吩咐小童点上外面的小炉子,自己拿刀把那鱼剐了。

若空吃得口顺,虽然是辣得吸鼻涕,依然是手中筷子不停,只顾往红汤里捞。这下被柳老敲了筷子,这才停下喝了口茶水。

见月吃不得那辣味,又觉得辛辣颇有滋味,也就盛了碗清汤和着菜吃,这大半顿下来小半碗汤都浮着一层红油星子。

墨先生打趣道:“你徒弟还真是活人,尽往红汤里捞东西,你这师父也顺着他,苦了荆奴陪你们沾了一碗油腥,啃了好几截玉米。”

见月以为墨先生误会,抢嘴解释道:“红汤才有滋味,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味道,才两三口还下不去。”

“什么活人死人的,说什么晦气话。”柳老等那猪脑,捞尽了清汤上的几根金针菇,又下了旁边半盘整片的大白菜下来。

“有些地方,鸳鸯锅又叫阴阳锅,传闻活人要与魂魄相聚,选处极阴地,摆上这阴阳锅,等这烟气上来了,想见的人也就坐你对面同桌了。而后活人吃红汤,魂魄食白锅,一餐吃完,也刚好散了。后来人嫌阴阳两字晦气,这才改名鸳鸯。”墨先生继续说道。

“活人吃白锅会怎么样?”若空问道。

“哪里编的事,尽唬人。”柳老嗤之以鼻。

“宁信其有,不信起无。活人吃了白锅,那自然是浑浑噩噩,灵魂出窍,随面前的魂魄一起去了。”鸭肠熟得快,见汤又沸,墨先生起筷下去捞。

“魂魄喝了红汤会怎么样?”若空用纸擦去嘴边的油星,也下去捞。

“嗯……我听的时候那人没说仔细,估计是吃不得。不过魂魄属阴,真吃了红汤,估计要烧到肚子疼,等回地府不多蹲个两三天是起不来吧。”

“哦。”若空应一声,突然看到自个对面船外有人人一闪而过,只当是自己眼花了,懒得去理会,继续吃自己的。

门外,中年船家正拿勺轻舀一口,尝个咸淡,见旁边小童看得眼馋,拿个小碗接了半碗奶白的鱼汤,放了两块豆腐,就着半条鱼尾巴给他送过去,让人蹲角落吃完了再出来。

正要接半碗鱼汤自己尝尝,忽见到一人从船的另外一头扒上来,是个穿白色直裰的年轻小伙,头带着一顶方帽,白净的面皮,此时是一脸焦急。说来也怪,这船开到河中间,四面都是漫漫的水,也无其它船只,这书生模样的人上来,身上却不见一点湿。

“郝师兄,救我!救救我!”那人冲到船家面前,抓着船家的胳膊,着急地低声说道。

“你这是犯什么事了!”船家一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粉笔,在两人脚边画了一圈问道。

“刘市要杀我!郝师兄,你我十年师兄弟,可要救我啊!否则我命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到这儿来了!”那人语气很激动,抓着船家的两只手,几乎要跪下了。

“刘市,白水头的那个刘市?你犯了什么事让他来追你!”船家一惊,连忙问道。

那人顿时语塞,目光躲闪不好开口,直到船家再次逼问,这才开口。原来,他与刘市的一个小妾,半年前一次相遇后互相勾搭上了,也不知道后来哪里漏了消息,前天偷情让刘市堵上了,险些没能逃走。

那刘市哪里忍得这绿帽子,派了手下的人,满地地搜他,也亏得他学了一身本事,使他逃到船上了。现在两岸边都让刘市的人堵上了,如果船家不肯救他,那可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糊涂啊,那刘市号称水大虫,这河里上下几十里,那个混道的不知道他名号,就你这点本事去撩拨他干嘛,这不找死么!”船家气得想给自己这不成器的师弟一巴掌,那是直拍大腿。

那人吓得是一个劲地认错,不断向自己师兄求饶,船家被他求得不过,只能叹声道:“好,我就替你挡这一遭,此事过后,你要是再敢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用他们动手,我自己替师门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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