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推门进去，孔基也不看有没有吃完，胳膊在桌上用力一扫，空出一片桌面，嘴里依然没有停止咀嚼东西。
地上满是破损的瓷碗，细小的陶瓷碎片和浓汤、油污混杂在一起，碎骨头和没来得及吃完的剩菜成坨地堆在地上发出腻得让人作呕的香气。
孔基腮帮子股得几乎要炸开了，如同鼓胀的气球，可以看出部分食物的轮廓，随着嚼动贴着腮一颤一颤的。
他努力上下蠕动着喉结，将嘴里的食物囫囵吞下，但依然赶不上双手抓取食物的速度，嚼得半烂的食物和油汁从他嘴角处挤出来，顺着他那已经十分油腻的衣服滑落。
见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立刻离开。
一直在努力吞咽的孔基也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慢了，抬起头，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见月。
“孔基。”见月靠在门边。
“见月小哥，你也来这里啊。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你还没吃吧，赶紧也来尝尝！”孔基喉咙中发出愉悦的低吼，对自身的情况丝毫不感意外，而后将乳猪撕为两半，将其中半块隔着桌子递给见月。
见月摇头没有答应，眼角瞥到桌子旁边，心下又是一沉。
他身子往旁边侧了侧，勉强看清孔基的身体，此时是硕大如球，自胸以下的衣服全部涨破了，肚皮透明得可以看清里边混浊的黄水。
见月不等孔基再说什么，连忙退出房间，猛地把门关上了。很快，他又听到隔壁传出的咀嚼声。
“呦，客官，您的菜啊，马上就好，还您先再等着点时间。”之前的小二满脸堆笑凑到见月身后说，结合房间里看到的场景，满是说不出的诡异。
见月很想伸手去扯他的脸皮，但最后只是轻“嗯”了一声，回到原来的隔间里。
回到隔间，见月在里边转悠，左拽右拉，尝试找一样趁手的工具，可惜除了一把凳子，没有其它顺手的家伙。无奈将地上的砖块全都敲松了，扒起一块踩在脚上，以备不时之需。
自从随柳老离开深山，见月就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不正常，按他最近一次测试，废庙中的那只至少百千斤重的锈蚀大鼎，他一只手就能托起，而且十分轻松。
当然，这是见月偷偷进行的，没有告诉别人。
见月脱下外套放在一边，又拧了一遍衣服，已经是挤不出多少水分，这才安静地坐在桌前，脚下轻轻、一下一下地踢着砖块。
见月脚下动作一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孔基既然在这儿，若空会不会也在……”
随即，脑海中浮现出小若空狼吞虎咽，挺着如同巨球一般圆滚滚肚子的画面，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低谷，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隔间的门被一下子打开了，带头的还是之前那个小二，后面跟着几个动作僵硬的侍从，他们衣着华丽，脸上打着腮红，面上带着浓郁而又夸张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前方。
等来到桌前，他们把手中的菜盘放下，摆满整了个桌子，而后带着笑容，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
“客官，请用。”小二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从自己的布袋中取出一双筷子，两手恭敬地送到见月面前。
“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孩子来过？十三四岁模样，黄色衣服，也可能只是白袍睡衣，大概这般高。”见月瞥了眼皮肤已经变得蜡黄的小二，用手比划着。
房间静悄悄的，小二依然保持递筷子的模样，一动不动：“客官，该用餐了。”
见月夺过筷子，随便夹起一块肉，送入嘴中：“用了，你有看到过那个孩子吗？”
小二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了，但依然没有回话，而是死死盯着见月咀嚼的嘴巴和喉咙。
“呕！”见月才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瞬间感觉有股冰凉的东西爬到他的喉咙，转眼就将一团带黄水的碎肉团吐了出来。
一旁，小二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好似脱水的豆腐皮。他突然趔趄后退，口中发出尖锐的哀嚎，掩面倚靠门蹲了下来，两行污浊的黄水顺着手缝淌了出来。
见月抹了把嘴角，顶着椅子后撤两步，脸上阴晴不定。下一瞬，小二一声尖叫，面色狰狞地扑了上来。见月眼疾手快，掀起整个桌子挡在前面，而后弯腰从侧面躲过，顺手将砖头捞在手中。
那小二不躲不闪，直直地从桌面中间撞过。等他稳下身形，见月已经抢先一步，手持砖块拍在小二脸上。
瞬间，小二和嵌入脸上的碎砖，带着劲风撞破包间的墙壁飞出，它那脑袋破碎的身躯撑破原来的衣服，鼓成一个硕大的圆球，透过黄黑斑点的肚皮，可以看见里面混浊且不断翻涌的黄水。它的四肢变得干枯细长，是普通人的两倍长，萎缩得如同干瘦的树枝。
门口一动不动的笑脸侍从全部扑了上来，它们一拥而上，面带微笑地张开双臂，或搂或抱，锁住见月的手脚。见月只觉一股寒意透入四肢百骸，身体几乎要僵住了，不过很快就褪去了。
见月被人抓着手脚，也急眼了，自身也不会什么招式，只是下意识地尽自己所能地挣扎，所以直接一脚蹬了上去。
那侍从的身体好似纸糊的一般，根本经不住他的这一脚，被见月蹬了个对穿，整个人瞬间被点燃，烧成一地的黑灰散开了。
至于抓着自己双手和抱住自己的家伙，见月抱住他们，一起往墙上一贯，见月带着三个侍从直接破墙而出，怀里的侍从也是整个碎开，变成一地的黑灰。
见月站起身，抓起手边破碎的长木块，一个横扫，手中的长木块和笑脸侍者全都爆得粉碎。面对更多冲过来的笑脸侍从，只是乱拳打出，手臂膀子挥得呼呼直响，就这样，没人能进得了见月的身，他们根本受不住见月一拳，就散成漫天黑灰，碰着即死，擦着即散。
要说最难受的还是见月。他行动大开大合，但每一拳全力打出都好似打在了棉花上，在巨大力量的拉扯下，使他手臂肌肉拉伸过大，酸痛不已。
当手臂的酸痛达到某个临界点，见月整个人恍惚了起来，耳边的杂音消失若无。在他眼中，无论是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冲上来的侍从都进入了慢动作，周围的一切运动轨迹都被纳入眼底。在出拳前，他拥有更多的时间来感受出拳的力道，清晰地了解肌肉伸缩而产生的巨大力量，从小腿到腰部再到肩部，顺着手臂涌动到指尖，随着手指的弯曲收回掌内。
伴随这份感觉的还有滞涩感。在力量牵动身体的同时，周围仿佛还有无数细小单元缠绕在周身的每一寸皮肤，阻碍他的行动。
见月身体一震，全身上下的衣裤暴碎成布片，身上的滞涩感也消失了，仿佛捅破窗户纸般，所以的感知都通透起来。他突然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滑到喉咙间，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了。
见月抓起旁边的一个侍者的领子，狠狠地向扑上来的几个砸过去，身后的几个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他隔空一膀子甩了出去。
楼上、门外是一阵骚乱，密密麻麻涌出来的笑脸侍者也不知道有多少。见月也不管旁边都是些什么，抓起椅子、凳子，甚至是墙板子，只要是能碰到的，两手抓着舞着呼呼直响，不管过来了几个笑脸侍者，只要是被见月手上的家伙嗑着，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但见月力气太大了，手上无论是什么东西，没两下就碎得不成样子了，但那些笑脸侍者依然是不见少。
不过见月很快发现，这些笑脸侍者对自己几乎构不成威胁。他们不会使用武器，只会尝试将自己抱死锁住，无论围上来几个，即使自己被他们完全抱住，他只要用力一挣便全飞开了。
“先离开这里。”见月从容了许多，一脚踢飞几个侍者后，眼睛扫过全场。有好几个隔间被他打碎，除了笑脸侍者外，又多了两个肥硕如球的人，他们脖子细长，只有不到指头粗细，孱弱的四肢根本无法支撑他们移动。
同时，他们一个个仰面躺在地上，两手在地上摸索着食物，送进嘴中。见月看到有一个家伙，摸到一个盘子，居然迫不及待地送进嘴中大嚼起来。
见月转向一个隔间，一脚直踹在墙上。隔间的木板纸糊般碎开，见月冲进去，正是孔基的那个隔间，此时这家伙也是正在吃着，根本没有理会外面的吵闹。
当见月破开隔间闯进去时，孔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此时，他桌子上的东西已经吃完了，正用手抹着残留的汤汁，放进嘴里啃咬着，整只手已经是鲜血淋漓，分不清红色的是汤汁还是他自己的血，甚至食指尖已经看到骨碴子。
“我带你走！”
见月大吼一声，从背后抱住这家伙，两手陷入他肥大的身躯，犹如软糯的面团，整个人也是滑腻腻的，见月难以使力，又怕用力过大压断他的骨头，只得放弃。
见月撞飞冲上来的笑脸侍者，从墙上撕下一片木墙，拖着木墙回到孔基身边，将他滚到木板上，用周围祝寿用的彩布，从腋下、裆下将孔基固定在上面，两只手扶住木板边缘，拖着孔基就往门外跑，丝毫不在几个正意抱着自己腿脚的笑脸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