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突然一下又做这种蠢事!你知道这个状态的言小芝具备这种权限的!那为什么还要刚才那样刺激她?也太冒险了!要不是我总算及时骇入进来,她是可以完全将你这具精神体给破坏掉的,到时候你就跟她一样是个只会做梦的植物人了!原来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啊!你采取实际行动前就不能好好想想吗?要是失败了,先别说得不偿失,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才刚解除掉我浑身的麻痹,【神离】直接对我进行了一顿劈头盖脑的怒骂。
当然,她的怒火远不能消停,紧接着就是另一番极具情绪化的语言攻击。
我也只能示以苦涩的神态。
“听上去,你好像一直都在旁观啊?”
“少岔开话题,你这个思想态度问题我们还没有说完呢!”
“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了,我有在反省了。”
“你这样子根本就是没有!”
“别纠结这个了,回到正题上来吧。”
【神离】满不情愿地嘟起了嘴。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细节的发展,我们彼此之间的“地位”逆差便完全调换了方向。
——刚才那一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行吧,行吧,等出去之后再说这个。那么现在的话……”【神离】的语气稍稍安定了下来,“你想怎样?是我来对你说明情况,还是你有什么要讲的?”
一边说着,她溜到了“言小芝”之前就座的地方坐下。
“你先讲讲。”
我调整了坐姿,顺便活动了一下身子。
“这里,是言小芝的梦境之一,我应该没说错吧?”
“嗯。”
“我在跟你分开之后,就直接来到了这个地方,见到了那个穿成白色模样的言小芝。我以前在夜阳里见到她时,她都没有过这种打扮——所以我一开始还挺惊讶来着。不过,令我更惊讶的是,那个言小芝一副早就知道了我会出现的样子,就在这个桌子边等我与她说话。”
“就只是聊天吗?”
“呃……至少一开始是这样。毕竟我跟你还是不一样,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该怎么应对。我尽管很惊讶会出现在这个从没见过的地方,又在这里见到了言小芝——虽然她给我的感觉与我映像里的很不一致,但还是很高兴能直接与她对话,还有我就是想赶紧了解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你对她提问了,对吧?”
“是的……这有什么要紧的吗?”
我下意识地敲着桌子,回避掉了【神离】的问题。
“她一定对你讲了不少各种各样各个方面的事吧?就像刚才对我一样。”
“这个确实如你所说。她一直没有对我表现出刚才对待你那样时的敌意,很耐心也很贴心地对我解释了很多东西,也算是灌输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想法,我以前可是一次都没有听过言小芝这样说话,就像是……听了一堂思想课一样。”
那样的场景,现在我不难想象出。
可能是由于那个极度危险的言小芝中途“退场”,这个梦境场景自带的条件限制总算无效了,自我苏醒过来开始就一直禁锢着我的思维运转的沉重感已然消散殆尽,我已经回到了正常时候的状态。
甚至可以使用起那个残缺版的“亚里士多德”。
“那么,谈话之后呢?”
“多亏她的‘授课’,我算是得到了不少启发,也知道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然后,言小芝就开始询问我的立场了。”
“这样……‘立场’啊,原来是这样。”
“啊,你已经懂了吗?”
“差不多吧。根据她刚才的所做所为,也不难推理她行为里的意图所在。”
“嗯哼?”
【神离】往旁侧了下脑袋。
“其实在这场梦境里,整个事情涉及到的‘主角’其实只是我和她而已,你是第三方,是属于中立的不安定变数。这个我们可以之后在细说,先讲完你这边的经历吧。”
“那我就继续了——我的答案是‘不知道’,然后她就笑了,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其意义所在的笑声。一开始我很纳闷,但又马上觉得很诡异。接着,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把我‘移除’出去了,像是在公共网络平台里将某个用户强制移除相关区域一样。我就来到了好像是个夹层的地方,手脚没办法动弹,只能看与听,面前就是一个窗口在展示这里发生的一切。正当我在寻思她这么做的原因并且想办法脱离出来时,你就进来了。”
“所以你是完完全全从头看到了尾——对了!我从那个机械臂上醒来时,是失去了一段记忆的。快告诉我那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嗯?原来你不记得那时候你做过什么吗?难怪啊……难怪你会像个不知开窍的笨蛋一样重复一次自己已经做过了一次的傻事!”
我不免怔了一下。
【神离】赶忙说出了实情。
“你一进来,就直接对那个已经完全做好准备的言小芝说明了来意。你们一点交涉都没做,也没像刚才那样东拉西扯半天,直接奔着主题去了。我都吓坏了,因为我是头一次见到那么生气的言小芝,她就好像……真的要杀了你一样。”
我听着【神离】的讲述,心中也渐渐弥漫开无奈的苦涩。
原来如此啊……在刚才的第二回合里,她还是想过尝试不一样的结果的。
但是,明显这是不可能的。这是由我们两个彼此的“立场”早就决定好的事。
“你们就……应该算是隔空搏斗吧,其实是你单方面被言小芝施暴,只不过在你身上留不下痕迹罢了,而且打斗的区域也很小。就当你快要被完全制服时,那具鬼魂一样的盔甲突然从空间里钻出了来——还拿着那把长刀。”
——盔甲?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但一时间没能捕捉到。
“言小芝跟那具盔甲相对瞪视了好久,言小芝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动作都没有,而那具盔甲也只是一动不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那具盔甲就消失不见了,而言小芝就把你吊了起来。这就是我看到的一切。之后的话……在你们谈话过程中,我也终于找到办法了,我调用了我这个设备里的资料库,使用了赛博空间相关的破译手段,总算重新进来了,还护住了你一条小命。”
说完之后,【神离】一脸舒坦地瘫倒在桌上。
还真是辛苦她了。
“那么,孟哲止,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我望向了那一团被暗色笼罩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