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树(前)5

作者:渡鸦的咏叹 更新时间:2022/4/23 19:16:53 字数:3045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思考着对策。也就在终于停顿之后,我才感到胃部泛着淡淡的疼痛。那不是生理上因疲乏或创伤而引起的疼痛,我的身体素质倒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啊,那么,我是在伤心吗?

我的时间并不充裕,倒不如说,根本就没什么时间来进行思考,如果不是因为李朗缓慢谨慎的移动,早已再次开战。

我无路可逃。

那么该怎么办呢?

我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

也许我早就知道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但那种方法真的有可行度吗?

我无处可逃。

我在被追击。

我唯一的出路便是:抹去威胁,用我的这双眼。

这角落的墙壁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面前正倒着一辆废弃的自行车。

我的大脑和双手在不停地颤抖,也许身体也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吧,只不过我没能察觉到罢了。

但是,如果我不去抹杀的话,被抹杀的便是我了吧。

我想起曾经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的情景。夜色是浓密的黑,宛如一个深深的大井,没有星辰和月亮点缀,仅仅是单纯的黑,不知被刷了多少层油画涂料。

摇曳着的树,水滴滴下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个路灯亮着,路上无人,我坐在不知通向哪里的道路上。

这世界竟是这样的事,不去掠夺就会反过来被掠夺。或者是我们一直都在掠夺和被掠夺,无非是掠夺多少。这是人生存在群体中的必然性。即便人的群居一定程度上是必要的。

由此看来,主观和客观本就没多大影响,两者本来就是相互依存的。不存在绝对的主观,也不存在绝对的客观。

这就像抹杀。

我毫无争议地需要抹杀掉李朗,将他的生命以这种形式掠夺。

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Speed up,speed up!”李朗念叨着不明所以的话语

厌恶感如爬山虎一般爬满了我的全身:我的肉体,我的骨骼,我的血液甚至是我的精神。

肉体蔑视着我。

“哒哒哒……”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变大,我已经无法思考,只是让思绪随着风飘荡。

“和你成为朋友的这几天,其实也很快乐啊,我想会记住你的,为了提醒我不要疏忽。那么,再见!”李朗的声音来到我的脑后。

——一墙之隔!

我在意识到这一点时有感到悲哀不已:这名朋友对我唯一的挂念仅仅是教训,但显然我没时间思考太多。

这便是唯一的时机,唯一能存活的时机。我微微弓下身躯,尝试在不发出呼吸声的情况下向身体运输氧气。左手的汗液吸附了脚下瓷砖的灰尘,右手呈紧绷的掌状,五指死死的并拢在一起。

下一刻,我猛地冲出。

堵上生命,我要去掠夺。我必须去掠夺,我只能掠夺。

“我啊,将会永远记住你!”

我的冲刺几乎是贴着墙的。在双方视野暴露的一瞬间,右脚横侧,猛然蹬地,鞋底纹路的摩擦帮我抓住了瓷砖。左脚向外迈出,其上则是染了灰尘的左手,用力抓住墙壁。

我看见李朗的惊愕和他向后撤去的动作。他将蓄好能量的惯用手向后摆动,左手摆前,几乎以摔倒的姿态与我拉开距离。

可惜的是我仅能斩到他的左手。

“嘭!”魔弹再度发射,爆开巨大的火星和烟雾。

与此同时传来了凄惨的嚎叫。

“我的左手,我的左手!”

李朗跪在地上,崩溃的用右手抚摸左侧空荡的袖管。

“没想到,终究还是大意了吗。如果不是提前咏唱了能快速发动的魔弹,可能就要死了啊!”李朗愤愤地啐道。

烟雾逐渐散去,仿佛那些因子本就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在烟雾消散之时,另一种因子在李朗的视野中诞生。

“大意了……啊。”我缓缓地走向前,一顿一顿地宣告着这场生死之争的结果。

“怎么……可能!你果然是教会的人吧!”他大声怒吼。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朗以惊愕的神态盯着我,就那样盯着我不放。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懂啊。从一开始就是,现在又什么教会。”我努力抑制自己的哭腔,但却无能为力。

“可千万不能哭啊。”恍惚间,有某个熟悉的女声在我耳畔回响,但我记忆不起主人的名字,长相,事件。

真是奇怪。为什么总是遇到这么些事情啊。

“你想说,你是普通人吗!”李朗近乎咆哮的声音向我怒吼。

“我也不知道呀。”我低声应道,并在一瞬间抹去了他的生命,从他的脖颈。

我窥探到了他双脚与右手的移动,直觉告诉我他正在准备发动下一次的魔弹。

那种东西,即便用我的这双眼也无法抹杀其伤害,我可无法承受第二次啊!

苦笑着,我吐出一口血,瘫坐在地上。剧烈的疼痛响彻肉身,仿佛黑色安息日的打击乐。

我尝试着起身,然后失败。如果有人恰巧看到这血流成河的惨状,我恐怕会被当成杀人凶手吧。

不,我本来就是杀人凶手吧。

这样,会不会被归为正当防卫呢?只是肯定会被惩罚吧。

过了一会儿,凭借阳光的变化,我判断道。

我的胃里再次翻出一种液体,不止因为受的伤,更多的是一种心中的痛苦。

杀人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明明是一瞬间的行为,却遗留了无尽的恐惧与悲哀。

我讨厌杀戮,而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去讨厌杀戮的资格,因为我的杀人是为了自己而杀的。

就是这样的痛苦。

然后……

“零?零!”恍惚中,我听见了那个女孩的声音。女孩将背上的和双手提着的背包甩落,向我冲来。

那个孩子在负重的情况下赶了这么远的路吗?真是对不起啊。

模糊中,朝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东西。这种念叨,既听不到,也听不懂,和刚刚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

“或许是我做了一场梦吧。”

“那算是什么回答?”

“朝雨,我刚刚杀了人哦。”我已一副将要呦哭的神情看向慕朝雨,那种表情一定很丢脸吧。

“零,杀了人吗?”

很快便褪去了脸上的惊异,慕朝雨环顾四周,眼神似乎在血迹处和爆炸的痕迹周围停留的久了一些。

也许她多少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吧,虽然很抽象。

“之后可要好好将事情经过向我娓娓道来哦。”

“一定。”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好了,零,已经结束了哦。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家的床上。在那之后,父亲并没有向我提起任何的事情。

当我询问慕朝雨时,她只是浅浅的摇了摇头,说道:“零,就这样相信我吧。”

我更为压抑,开始逐渐感到一种乖离,但我相信那个女孩。

“呃,叶——零?下不下五子棋?”

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将带有网格的纸张摆在我的面前,我有些狐疑地看向他,这并不是我印象中的玩法。

“你先走?用圆圈下吧!”

“再来一把?”他笑**地看向我。

“明天还来吗?”

“不会吧?该说你这个小子真的是天才吗?这,这才一天,竟然取得了如此大的进步。”

“有点意思,来吧,接下来我可不会让了。”

“我会记住你的。”

“抱歉!”

“喂,零?”女孩的声音将我重新拉回现实,“这种时候走神非常不礼貌哦。”

“抱歉。”我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但依然泫然欲泣的回答。

“我可以感受的到哦。”朝雨把手温柔地放在我的左胸口,“零的心跳,好剧烈。那是因为很痛苦吧。”

终于,我不争气地在女孩面前落下了泪。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朝雨以和那时截然不同的话语安慰着我。

“朝雨,我们可以是永远的朋友吧?”我知道自己的问话很丢人,明明是个男生,却像只受了委屈的猫一样撒娇。简直让人看到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女孩没有在意,她抚摸着我的头发,将我轻轻地搂住。

我的心跳再度加速。

或许,杀人所带来的后遗并没有背叛使我痛苦,或者说因为背叛而去杀戮已经是无法抹消的罪行。

而她只是笑了笑,向我承诺:“我会永远守候在零的身边,直到有一天零不要我了。”

“怎么会不要你?”

“既然如此,假若所有人都选择了背叛零,我就去成为零唯一的伙伴吧!当然,那种情况还是没有比较好,嘿嘿。”

“为什么啊?我不理解。”

为什么要对我表现出这样的温柔呢?这样我不就没有理由再去垂头丧气了。

“因为约好了嘛,我要和零一起前行。”

慕朝雨在我耳边轻喃,“因为我喜欢零,想和零做永远的朋友,这样可以理解吗?这样的请求可以满足我吗?”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让泪痕停留在脸上,记录下这重要的一刻。

那一天,女孩俏皮的声音给了我指引,宛如一道光,带着比喻的光。

那道光,的的确确存在,看不见摸不着无法诉诸言语,只能通过他者隐约察觉。

但它照亮了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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