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幕间:寻觅春潮 前篇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3/6/13 19:30:01 字数:5402

“就是这里?” 

塔尔马克营地之外的小丘上,平克和泽基驻马看着下方星星点点的帐篷。 

“就是这里,从我在丁弗斯城得到的信息来看,那个叫薇儿莱蒂的女人现在就暂居在这块营地,这里叫啥来着……”泽基嘴里嚼着东西,拿出一卷长长的斯托利亚地图来,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塔尔马克营地。” 

“你从未来来,你很了解她么?”平克整理了一下衣领问,他的完美主义可是已经变成了强迫症的级别,在和泽基一同行动的接近一个月里,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他始终都保持着一副完美的样子,哪怕是衣服上有一个褶皱,他都要费心将其抹平,更别提他每次洗手都要洗三分钟,哪怕是被风吹散了头发他都会烦闷半天。 

“完全不了解,但是听丁弗斯的人说,薇儿莱蒂的特色是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而且总是戴着帽子,她好像在城里的上流阶级……很玩的开,”泽基噗的吐了一口口水,“这就是她获取情报的手段吧,她一定很漂亮,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情报,居然能做到二十一点俱乐部末席。” 

“别嚼了,嚼也不要吐口水,很难看。”平克拧巴了一下眉头,用他一直以来毫无感情的冷漠语调说道。 

“斯托利亚特产,卡拉树胶,德洛斯没这玩意,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一棵树都没有……好了,我吐了就是了……”泽基刚才还在神采飞扬的讲着,却正好撞上平克那平静到仿佛要杀了他一样的眼神,于是连忙扭头把口中黏黏的黄色东西吐了出来,那玩意还在半空中拉了一条长丝,连接着他的嘴和地面。 

“二十一点俱乐部,嗯,如果他们是深耕于斯托利亚,刺探情报的民间组织,我想不只是我们,也会有其他的蚀刻赐福者会接触他们……毕竟蚀刻仪式的规则,就是让我们所有人自相残杀。” 

“唔,咦,呸,何止啊,“费了半天功夫,泽基才弄干净挂在嘴边的树胶,”二十一点俱乐部总共二十一个席位,他们都是斯托利亚每个城市的地头蛇,从耕地的农夫到帝国的政要,哪里都有他们的人,你看,你旁边这个赶车的可能就是俱乐部的一席……“ 

话音未落,平克便将目光转向了一侧拉着一马车瓦罐正在赶路的农夫,手已经搭上了腰间手杖的顶部,仿佛下一秒就要蚀刻解放,鞭剑变形袭去。 

“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泽基扶了一下额头,“用不着这么神经兮兮的,先前在路上我们不是料理掉了两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蚀刻赐福者么。” 

“还是要谨慎一些。”平克的手放开了手杖,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下了山坡。 

“话说,你想好怎么问了吗,她可是二十一点俱乐部的人,能在丁弗斯城当地下女王,我们得有点战术和策略,总不能让她知道我们是蚀刻赐福者,要去寻找神迹什么的,要知道神迹这玩意啊,整个斯托利亚可都是趋之若鹜,比那什么奇迹武装……” 

泽基喋喋不休的讲着,也多亏了平克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要是旁人遇上这么个话痨,估计想打他的心都有了,但是平克只是一边走一边听着,一边思考着在来的路上遇见的两个想要攻击他们的蚀刻赐福者。 

在【二十一纪元异端学者】从未来运回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机械玩意和【月之暗面】能够控制矢量的攻势下,那两个实在是弱到不行的蚀刻赐福者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是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就被掀翻在地,跪地求饶让平克放他们一条生路。 

“怎么样,要不要杀了他们。”泽基将手中一件散发着电光的黑色棍子送回未来之后,兴致冲冲的向平克问道。 

“你随意。”平克收束了蚀刻场,回身上马便向主路走去。 

“喂,老大,蚀刻仪式可是要我们自相残杀诶,这……不合规矩吧。” 

“杀了他们对我们没好处,他们暂时并没有伤害到我们,但是你想夺走他们生命的话,随便吧,既然他们也在蚀刻仪式之内,除了我们之外,也会有别人对他们动手。”平克的声音缓缓地说着,但是他人已经穿过了树丛来到了主路上。 

“我……啧,唉!” 

泽基猛地跺了一下脚,他之前以为身为德洛斯人的平克,应该对斯托利亚人恨之入骨才是,但是平克甚至在解放蚀刻的时候都十分的小心,生怕用力过猛夺走了他们的性命,但是他打的又极度认真,泽基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平克作为胜者居然不杀死这两位落败的蚀刻赐福者。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从未来来到几千年前的斯托利亚,也是为了寻找那段历史崩溃的原因,蚀刻也只是他从未来回到现在的契机罢了,等到自己的时代,这些人已经连骨渣都腐烂,自己确实也没有对他们下手的必要。 

在那自言自语了一通之后,泽基直接将二人打晕,驾马向走远的平克追去。 

“……不过说起来,这个家伙会在哪里呢,这里连个房子都没有,全都是帐篷,也不知道谁在这里管事,要我说啊,这里距离丁弗斯城还有点距离,又靠着海,不如把这里建成一个港口城……” 

“泽基。”在穿过营地中间的市集的时候,平克叫住了泽基,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呃?” 

“我们要找的神迹所属,是哪一位?” 

“我想想……啊,我想想……‘春潮与海归’蕾切尔,她算是记载里比较温柔的支柱,也不像其他几位一样,要么脾气大的要死,要么神秘的要死,在斯托利亚文献的记载里这家伙的全名和权能全都像脱光了一样记了下来,祂是掌管海洋和潮汐的神明,嗯,在斯托利亚也被成为丰饶之主,那个什么‘瑟缩风临之秋’泽芙尔,好像是她的姐妹还是什么的。” 

“要敬畏神明,哪怕在米凯尔的教派里,他们是异端,这里毕竟是斯托利亚,你的声音这么大会让他们不开心的。” 

平克一边走着一边说,泽基这才反应过来,毕竟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是德洛斯人的身份,一直在说斯托利亚语,但是泽基的大嗓门和刚才的出言不逊,让聚居在营地里的旅人都投来了敌视的目光。 

“真麻烦!”泽基还是抱怨了一句,然后小跑着跑出了市集,“千年之后这些东西早就成为传说故事了,都是那些无端的迷信。” 

“就连米凯尔也是么。“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泽基抠了抠鼻孔,“德洛斯征服斯托利亚之后,米凯尔的信仰就被废弃了,直到我来的那个时代,米凯尔也已经和什么蕾切尔,弥蒂尔,泽芙尔一起,都成了故事……” 

“嗯。”

和泽基预料的反应不同,平克只是平静地用语气词做了回答,原本泽基还以为像平克这样属于德洛斯最为核心化时代的人会发起一些反对的意见。

“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这里鱼龙混杂,多是些斯托利亚的旅者,盗贼和浪客,也能很好的隐瞒我们的身份。“平克再次环视了一下周围七零八落混乱不堪的营地帐篷道。

……

入夜,泽基从一张脏到难以辨认的毯子上醒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拦腰,浑身的骨头咔咔作响,连他那驼着的背好像都伸展了一些,他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望向平克的位置,一摞一摞的书摆在干净整洁的睡袋上,甚至还有一个简单的衣架,挂着他一尘不染梳理整齐的黑色长袍。这些书都是他在丁弗斯买的,全部是关于斯托利亚人文,历史,甚至一些风俗类的书籍,其中还包括一本《如何成为情场高手:让女人臣服在你身下》。

“老大?”泽基嘟囔了一声,平克并不在帐篷里,但是下一刻,帐篷的简易门帘被扯开。

“起来,”只穿着白色衬衣,将袖子挽到手肘的平克对泽基道,“营地里还有一个德洛斯人。”

“德洛斯人怎么了……”泽基揉了一下眼睛,十分不情愿的爬起来,紧接着他愣了一下,“德洛斯人?”

“嗯,在你休息的时候我去外面转了一圈,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她在市集里买了一些东西,进到那边的树林里去了。”平克提起放在书堆旁边的手杖。

“这个时候在斯托利亚的德洛斯人……除了那时候的士兵,就只有……”

“对,”平克甩了一下手杖,杖身之中传来了机簧交驳的声音,“比我先来的蚀刻赐福者,是敌是友,还有她的能力,我们要确认一下。”

平克说完便快步走出帐篷,向着营地一侧黑黢黢的树林走去,泽基虽然还半梦半醒的,但是也连忙跟在了平克身后一头钻入树林,两个人顺着林间小路走了一阵,终于在前面看到了一点桔红色的微光。

那是一个戴着褐色兜帽的矮小身影,左手提着一袋东西,右手拿着一盏发着微光的油灯,那身褐色风衣上充满了利刃撕破和火药灼烧的痕迹,整体而言并不合身,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一缕酒红色的粗硬长发从她兜帽的一侧透出。在她的背后还背着一根长条状的东西,但是被破布裹得严严实实。

“打个招呼?”泽基从树后探出一个脑袋问道。

平克压了压手掌,这是德洛斯的战术手势,示意泽基保持隐秘,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那个女孩背后的不远处,在灌木丛里,有四五个盗匪打扮的人同样窥视着那个女孩,但是那女孩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哦,有我们之外的观众。”泽基轻蔑地笑道,再次正好撞上了平克那副平静到要杀人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女孩来到了一处林间开阔处,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翻起了手中的包裹,而后面那几个盗匪模样的人也紧跟着上去,从腰间拔出了几把弯刀和匕首,看起来是要准备行动了。

“你们也别躲着了,你以为我来这地方干嘛的?别浪费我时间,我还有病人要照顾。”女孩把包裹丢在地上,微微开口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听起来确实很年轻。

泽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平克,平克摇了摇头,做出一个否定的手势。

而灌木丛里的四个盗匪面面相觑,但是他们似乎也明白了女孩说的就是自己,大嘴一咧,把玩着手中的刀锋就呲呲啦啦的走了出来。

“看来很自觉啊,知道我们想干什么,都来到这种远离营地的地方了。”一个戴着头巾的粗壮男人道,歪歪斜斜的黄牙令人反感的向外凸着。

“知道知道,不就是想抢走我手里的东西,然后再对我行一些不轨之事嘛。”女孩缓缓地摘下了兜帽,一头酒红色的笔直长发扑簌散开,她将提灯放在地上,但是并未转过头来。

四位盗匪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人将手伸向了女孩的肩膀:

“哟,这么乖啊,那看来也不必我们多费心了,自觉一点,衣服可没有必要留在……咕呃!”

迎接他的是一记重重的肘击,正好打在那人的横膈膜上,那裹着头巾的盗匪眼睛好像都要凸出来一样,捂着肚子便向后退去,眼见自己的老大遭重,后方的三位随从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齐向女孩攻来。

“唉,非要这么难看吗?”女孩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背后接近两米长,裹在碎布里的杆状物,这时候平克才看清,在那缠满破布的三分之二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铳械扳机。

砰!

那铳械在女孩手中像是一件长柄武器,接着从背后拔出的惯性隔走劈来的弯刀,须臾之间女孩已经向前行进数步,反身半蹲做瞄准状,一发子弹撕破堵住铳口的破布呼啸而出,巨大的后坐力让枪口剧烈的上扬,女孩脚下的土壤也被磨擦出了一排小小的擦痕,铳械的击发声回荡在森林之中惊起一群飞鸟。

“12.7口径,你们这个时代的德洛斯人都在造什么力大砖飞的东西啊!?”泽基睁大了双眼看着从铳口喷发出来的枪火和云烟。

平克稍微闭上了眼睛,最为熟悉的炼金火药的味道扩散而来,在他来到斯托利亚之前,已经和这些东西打过太多次交道了。

自铳械口击发出来的弹丸带着肉眼不可见的螺旋状风压,如同苍乱的刀锋一样瞬间将攻向她的三个人吸入扯碎,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断肢和血肉就已经撒了一地。躺在地上的那个头巾盗匪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德……德洛斯人……!”

“嗯,德洛斯人,害怕吗?”地上的油灯照亮了女孩的面庞,她有着典型的德洛斯冷峻面庞,粗直及腰的酒红色长发还在因为铳械击发的后坐力晃动,她的左眼和发色一样,是深沉的酒红色,而她的右眼则是沉闷的靛青色,甚至没有一点反光,甚至不会转动,幽幽的盯着面前的盗匪。她的外套之下是一件夹克,领口上还别着一个完全褪色的十字徽章。

那盗匪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样子,毕竟刚才她只用了一枪就将三位同伴打成了在地上哀嚎的三块碎肉,甩掉手里的武器,急急忙忙的就往来路跑去,但是在他的来路,同样传来了风压的呼啸声。

“那颗子弹没有命中任何东西……不对,我能听到数次命中的声音,那颗子弹……”泽基紧张地说。

女孩嘬了一下嘴唇,吹了一声口哨,自树林之中,那团疾行的风压向着刚刚站起来的盗匪头部压去,砰的一声那人的头颅便被贯成了一团血花,尖锐的弹丸瞬间失去了飞行的动力扎进了泥土中。

“在树林里弹跳了七次,最终修正回了完全相反的弹道!”

“是炼金武装。”平克压低了身体,手杖上的齿已经全部打开,变成了剑鞭的形状。

“可惜了,本来是很好的‘价值’的,”女孩捡起提灯和袋子,看着血肉模糊还在艰难喘气的三个人道,随后她再次架起了铳械,对准了泽基和平克的方向,“另外两位观众,要不要也出来打个招呼?”

“喂,老大,她好像……老大?”泽基还没说完,平克便已经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去,手杖的齿也已经缩回,他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出现在了这篇开阔的林地。

“咦,你也是德洛斯人,还是自然诞生者,“女孩歪着头看了一下平克,收起了武器,用德洛斯语道,”如果是让我回去的话没什么必要,我已经和德洛斯没关系了。“

“你的眼睛,你是受肉尖塔的产品,还有十字徽章,你曾经在永霜冻原服役过,那把炼金武装……是主教群派你来斯托利亚的吗?”平克也用德洛斯语回应。

“什么主教群,我都说了和德洛斯没关系了,你要是硬要把我带回去接受审判的话,我可会反抗的哦,这位炼金术师先生。”她轻快的把袋子搭在背上,向森林深处走去。

“平克·奎恩·克里姆森,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只是偶然至此,看到了同为德洛斯人的你,按理来说现在在德洛斯的都是……“

“受主教群派来参加斯托利亚蚀刻仪式,夺取愿望的蚀刻赐福者对吧,我听说过,“她撩了一下酒红色的头发,”我也是蚀刻赐福者,但是我并不是和你一样执行任务的,我放弃了蚀刻仪式,实在是没什么愿望值得我为之奋战,你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方来,不会也是想来杀我夺取愿望的吧。“

“只是在这附近找一个人罢了,情报商人。“

“情报商人?”女孩的耳朵竖了起来,但是她的表情有些僵硬,“薇儿莱蒂·卡斯蒂利亚?”

“你认识她?”

“啧,这家伙做生意还做到德洛斯人头上去了,真没劲,”女孩叹了口气道,”跟我走吧,她是我的病人。”

“病人……?”平克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像被称为医生的词汇在德洛斯已经很久没有提到过了。

“莉瑞特·汎·席格勒,我是个医生,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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