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在一个无人铭记的清晨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4/2/22 19:30:01 字数:3427

“……然后你知道吗,那个家伙的蚀刻,还是赋格来着,反正就是特别特别强,那把德洛斯铳械打出来的子弹打中的石碾只要一秒钟就化成了灰!”

森特里奇旅店一楼的小餐厅内,被绷带裹成粽子的阿雪四仰八叉的瘫在椅子上,右手的袖管空空如也,左手却止不住的在空中比划着。娅瑟捧着一碗牛奶煮的燕麦粥,在搅动了几下之后舀起一勺吹凉,将勺子递到了阿雪面前:

“先别说了,把这口吃掉再继续。”

阿雪囫囵着将燕麦粥吞下,一边吧唧吧唧的嚼着麦仁一边继续兴高采烈的比划着说:“当时那发子弹就冲着我的心脏冲了过来,不知道咋回事,我就觉得这发子弹一定会打中,根本没法躲开,所以,您猜怎么着?”

“吃饭的时候不要吧唧嘴。”娅瑟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又舀起一勺粥来继续吹着。

“我跟你讲,我可真是个天才嗷,之前在他没有解放蚀刻的时候,啊,赋格,算了管它呢,我就曾经试过不躲避而是用手把它打飞,那个被抹掉的石碾告诉我,抹杀的效果生效大概需要一秒钟,一秒钟的时间足够我把他打飞了,啊——”

阿雪张大了嘴,等待着娅瑟的下一次投喂,娅瑟无奈的再次将勺子伸进她的嘴里,吧唧吧唧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吼,就是觉得,要是能在那发子弹把我完全抹掉之前把他杀了的话,是不是他蚀刻就会强制解除,然后我也死不掉,所以赌了一把,用一只手挡住了子弹,另一只手发动了攻击,不过嘛,从结果来看我还是赌赢了,嘿嘿嘿。”

“可是你失去了右手,我给你检查过了伤口,很可惜,纵使有着稀薄萨尔丁血统的你理论上可以再长出断肢,但是右肩的横截面已经开始了愈合,正如克林特所说的,那发子弹已经连同那只手的存在本身抹去,你再也不会长出一直新的右手了。”娅瑟搅着粥说。

“哎呀,那有什么办法嘛,我下意识地就去用右手挡了,妈的,不就是没了一只手嘛,大不了我多适应适应,把这只手也练成惯用手就好了,再来一口吃的,我可是病号,不吃饱饱怎么可能痊愈。”阿雪笑着说,她绷带下的其他伤口,哪怕是那些开放性的,在一天的安心休息之后都已经愈合了个五六成,可能这就是明一淬体武者的超人体质吧。

“没有了,剩下的是丽诺尔的。”娅瑟用木勺敲了敲碗边说。

“小气,那就不吃了,喂喂,小丽你愣着干嘛,吃饭啦。”

丽诺尔从今天中午醒来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哪怕是娅瑟和阿雪叫她下楼吃饭的时候她也只是做了最简单的回应。她从床上坐起,眼神虚浮的她笨拙的穿上拖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晃晃悠悠的顺着楼梯下楼,一言不发的坐在了二人的对面。

至于她昨晚上和李燊冬的激战,娅瑟并未提起。但醒的更早的阿雪已经和娅瑟交换过了各自战场的结局,为了不多刺激她,二人一致决定不在丽诺尔面前提及昨晚发生的一切——除非她主动提起,这意味着她的心底已经做好了有能够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的准备。

丽诺尔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白金色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和她缔结了盟约的娅瑟也是,甚至娅瑟在盟约中的轻声呼唤都无法传达到她的意识之中。某种意义上,她封闭了自己的意识不让任何人来窥探。而娅瑟一时之间也发出了对自己的疑问,自己和二阶堂野从迷失域的噩梦里拉出来的丽诺尔,真的还是之前的那个丽诺尔吗?

坐在饭桌上的三人陷入了沉寂,阿雪也没有再兴高采烈的讲述昨晚的战斗,过了一会儿她脑筋一转,坐起身来,做着鬼脸把头探向了丽诺尔朝下的脸。

“咚咚咚,”她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有人在家……吗?”

话音还未落,丽诺尔猛地把左手手背朝下摔在了桌子上,而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握住了面包篮里用于切面包的钝刀。在二人的未反应过来的惊呼之中,随着咚地一声金属插入木头地声音,那把刀瞬间贯穿了她的手心,深深的刺入了木桌之中,血流如注。

两个人都被丽诺尔突如其来的自残举动吓了一跳,就连小餐厅之外端着一壶水,刚准备上来服务的旅店侍应生也受到了惊吓,愣在了当场,瓷质的水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而在他的背后刚刚进门的另一人也同样被餐厅里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到。

“丽丽丽……丽诺尔?”阿雪赶忙缩了回来,“娅瑟!去拿纱布!快点!”

娅瑟刚准备翻找自己腰间的小包,丽诺尔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慢慢的抬起被刺穿的左手,连带着那把餐刀从木桌上拔起,这样的动作让本就开放的伤口更是受到了二次伤害,连阿雪都因为痛觉地通感而嘶嘶地吸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丽诺尔慢慢的抬起了头,憔悴的脸上放肆而狰狞的笑容虽不如夜里那副癫狂嗜血的样子,但配上她沉重的眼袋和黑眼圈也显得异常可怖。她将被贯穿的手颤抖着立起,向娅瑟和阿雪展示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而那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浸透了袖管。

“看,看,它没愈合,哈哈哈,它没愈合,那东西,那个东西走掉了,嘻嘻,它走掉了,终于,终于他妈的走掉了,哈哈哈哈哈。”

“够了。”

阿雪握住了丽诺尔的手,而娅瑟一言不发的直接将那把餐刀拔了出来,开始给丽诺尔缠上纱布。似乎是个玩笑一般,那个贯穿手掌的狰狞刀伤在娅瑟缠上第二层纱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快速的愈合,丽诺尔曾经说过这种缝合血肉的痛苦无异于再度经历一次手上的过程,但此时此刻她一言不发,连一声吃痛的哼声都未发出。

阿雪松开了丽诺尔的手,有些笨拙的将旁边放着的碗扔到了丽诺尔面前,她再次切换成了那种四仰八叉靠在椅背上的样子,撩了一下耳边垂下的头发冷冷的道:

“吃饭。”

低着头的丽诺尔麻木的拿起了勺子,她挖起一块因为娅瑟的搅拌有些粘稠的燕麦粥,然后慢慢的放进了嘴里,缓缓地咀嚼着。

“丽诺尔。”娅瑟将纱布卷收起,和阿雪对视了一下,稍稍的点了点头。

“嗯?”丽诺尔吃着燕麦粥对娅瑟回应道,“你是谁来着?”

娅瑟再次和阿雪对视了一眼,娅瑟依然板着那张没有任何的表情的脸,而阿雪的脸上则露出了复杂的疑惑表情。

“我好像认识你们,但是我……忘了你们的名字,”丽诺尔放下了勺子,微微抬起头来怯生生的打量着两人,“丽诺尔是谁,是我吗?我是贝雅特丽齐,不对不对,丽诺尔·汉弗雷斯才是我的名字来着。”

娅瑟和阿雪再次对视了一下,这次阿雪脸上的表情更疑惑复杂了,就连娅瑟板着的脸都有了一丝小小的松动。

“……你还记得多少?”娅瑟问道。

丽诺尔继续一勺一勺的吃着燕麦粥:“我还记得,呃……我是丽诺尔·汉弗雷斯,南罗斯林人,然后……这里是哪儿啊?这里不是我家,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吗?这个燕麦粥怎么和我之前吃的不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

就在几分钟之前,这份燕麦粥端上来的时候,阿雪火急火燎的尝了一口,粥面上挂着一层融化的糖水,给阿雪齁的够呛,还向娅瑟吐槽斯托利亚人的嗜糖无度。而旅店的侍应生也承认了他在煮粥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往里面撒了三倍正常的糖量,但是腹中饥饿的阿雪也顾不上那发齁的味道了,让侍应生把这份粥留了下来。

“银锤镇!冬景高原!法明戴尔!凛冬学院!你还记得多少!?”

阿雪突然捏住了丽诺尔的下巴,硬生生的把她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而出现在阿雪眼前的不再是不再是刚才那副放肆狰狞的面容,而是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丽诺尔的眼神清澈无比,而在清澈的底层,却是一层薄如烟云的忧愁。

“薇儿莱蒂?”丽诺尔愣了一会儿,打量了一下焦急的阿雪道,“我不知道诶……不对,不对,你不是薇儿莱蒂,你是娅瑟吗?”

“我是娅瑟,娅瑟·萨尔丁·汉弗雷斯,你给我取的名字,我们是在冬景高原遇到的,你还有印象吗?”娅瑟推了推眼镜道。

阿雪如同泄气的皮球将手放了下来,瘫坐在了椅子上,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右肩上已经闭合的断面有些刺痛。

“她是阿雪,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旅行,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娅瑟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的精神在昨天晚上……受到了创伤,失忆是有可能的,慢慢来,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们两个人,你还能记起什么,稍微回想一下。”

“我……我不知道,”丽诺尔按着太阳穴道,“我想不起来了,感觉脑子里的东西都挤成了一团,汉弗雷斯宅邸,嗯……那是我的家,丁弗斯城……蚀刻仪式,嘶……不行,我不能再想了,头好痛。”

“丽诺尔……”娅瑟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行了,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恢复,吃点东西吧,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吃饱了!”丽诺尔突然双手举高开心的笑了起来,像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

娅瑟瞟了一眼一言瘫坐着不发的阿雪,她站起身来,拉住了丽诺尔的手,而丽诺尔顺从的跟着她的指引上了楼。片刻之后,阿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发出一声苦笑,刚准备跟着上去,从不远处却响起了一声明一语的问候。她转过头来,在旅馆餐厅的门扉处,有一个背着古朴的长长木匣的矮小明一少女正在向她微微颔首。

“唐雪小姐。”她用明一语向阿雪问候道。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阿雪清楚的知道这人是谁,她擦了擦脸,似乎是能把脸上扫兴的表情擦掉一样,向那明一少女点了点头,同样用明一语询问道:

“你是二阶堂野,还是李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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