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 Headgear

作者:litly 更新时间:2023/4/3 6:02:02 字数:10488

有一个站在院子里的老太婆手上拿着挂钟。

假定而言,有一个手上拿着挂钟的老太婆站在院子里。

今天我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太婆站着,手里拿着一个挂钟。我问她现在几点了。她说让我自己看,可是那个挂钟上面没有指针。

“表盘上没有指针。”我告诉她。

老太婆奋力低下头,想要看到空白的表盘。

“现在是两点四十五分。”

我想,人们有的时候就是会这样忘掉一些事情,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说,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忘掉挂钟的表盘上其实没有指针。

老太婆在我身后喊着什么,但是我听不到了,因为我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我会因为教室里一张床都没有而感到烦躁不已。我坐在教室的最中间,周围刚好有四个其他的座位,我们一起以彭罗斯砖块的方式漫无目的地排列着。我用力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椅子上,想要睡着,春天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在两条街之外的地方,一个大鼻子女人正在用力踢向费尔留申蜷曲的肚子。现在我很想睡觉,但是我不能睡觉,我把纸和笔摆在桌子上,一定要写出点什么东西才行。一个空白在我身体里升起,把一个戴眼镜的瘦削灵魂吊到距离书桌不远的上方。我早就想好了,这会是一个关于显灵者的故事,显灵者是一个不创造奇迹的人,他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但不创造任何奇迹。当被房东赶出公寓的时候,他恭顺得就像只羊——我们明明知道他只要摇摇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留在房子里。被赶走之后,他生活在因大雨而垮塌的猪棚里,一个奇迹也没有制造,最后饿死了。

我坐在那里,嫉妒地搓着手掌,我的身体嫉妒着我的脑袋,因为在身体还没有开始行动的时候,脑袋就得到了一整个故事。要赶紧开始写作,不需要水和睡眠,我要一连写上十八个钟头。我整个人急不可待地颤抖着。我没办法确定自己要做什么:我本该抓起纸笔,可是我拿起的都是些不需要的东西。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地在教室里跑来跑去,胸口的空白几乎让我窒息,我想到,现在才两点四十五分,我还有下午,一个傍晚,和一整个晚上。

一个人走到窗户旁边,他有一张脸,脸上长着两个眼睛。

“看啊。”我说道,望着窗子。

太阳躲到对面山的影子后面去了。群山的影子在房顶上疾走着,转而跑到了街上,落在我的脸上。看起来就快要下课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写几句关于显灵者的话。我提笔写道:

“显灵者(Apparitionist)的个子不高不矮。”

除了这个,我再也写不出东西来,一直坐到肚子饿了,太阳落到了烟囱后面。

放学了,我应该去找梅申说两句话。

我看见梅申就那样躺在桌子上,于是跟他说:

“嗨,梅申,站起来。”

“不起来。”梅申说。

“梅申,你在哪里?”

“就在这里。”

“梅申,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哦。”

“梅申,昨晚有人想要把汽油浇在你的身上吗?”

“什么是昨晚?”

“梅申,我梦到我成了卡鲁金,卡鲁金蹲在一个警察后面,一个灌木丛从他身边走过去。”

“卡鲁金已经被丢掉了。”

“当然了......唉......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昨天有两个人从大楼的五层坠落下来吗?那是一栋新建筑,也许是学校。那两人以坐着的姿势从楼顶滑到最边缘,接着就开始往下落。”

“是的,梅申,我昨天听到两个依达·马尔科夫娜说起这件事,她们一个穿着裙子,一个没穿衣服。”

“有时候,我们从一个已经抵达的高处落下来,坠落到我们未来令人沮丧的储藏室上,都是一样。”

“梅申,我认为你说得很对。”

可梅申只是摇了摇头,他摇头的样子就好像在称赞我是一个天才。

“我看不见他们。”

“唉......怎么可能呢。”

“因为我首先给他们戴上了帽子,可是我看不见他们。”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有关于卅摩地蘑菇的话题。季卡·基列夫卡或者季卡·基洛夫列卡或季卡·基列卡洛基夫列卡是最后一个坐上汽车的,实际上,正是他首先给我们带来了卅摩地蘑菇。我认为有必要现在就谈起这个话题,但是,说得太直白是不行的,我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委婉的方法。于是我对梅申说:

“世界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本身具有意义,并且不仅能改变地球上事件的进程,也能改变其他世界事件的进程?”

“有”躺在桌子上的梅申回答我。

“那是什么东西呢?”我问。

“那就是……”梅申刚想说,又沉默了。

我紧张地站着,等待他的回答。而他默不作声。

我也站着,不发一言。

他也默不作声。

我也站着,不发一言。

他也默不作声。

我们两个都站着,不说一句话。

我们两个都站着,不说一句话。

是的,我们两个人都站着,不说一句话。

梅申就这样回家了。

首先,每个读者都应该知道,卅摩地蘑菇不是那个东西。

1.

回家之前,我去找了复活节之雨。她的座位是所有靠着窗子的座位中的最后一个。坐在座位上的人有着长长的白色头发,这样我们便可以断定她的眼睛是紫色的。

2.

首先。

首先没有首先,这是刚刚死掉的人都明白的。

想象有这样一台机器,它自从被创造之前就开始消失。想象它的备份被制成一张张印有铅字的纸条,这些纸条就像每一个习惯于复制自身的系统一样,不断生产自己的备份,而这些被生产出来的备份,同样在它们出现之前就已经消失。想象这台机器的制造者是一个有着多国混血的女人,想象她因为在大脑中刻印了作为机器备份的一连串元语句,也变成了自动消失序列的一部分,想象在最后一次公开发布会上,业已消失的女人站在演讲台上,向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宣布她的伟大发明中种种不为人知的技术细节。然后你想到她在演讲结束后拨通了某处一台弃置已久的座机。如果你足够聪明,立刻就会想到那部座机的线是断的。

死去已久的电话说:

“是的。”

对话那头传来一个吸毒过量的声音:

“这一次,让死亡终结你吧。”

“我不是里拉·考兹曼。”电话说。

“我不会把它们赶走的。”瘾君子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制造一台不存在的机器,需要选用什么材料?也许是时空,但一定不是正常的时空,有人会说,是不存在的时空,可按照一般的想法来说,所谓不存在的时空因其不存在的非特性,自然是找不到的。实际上,无论是谁,只要他想要制造一台不存在的机器,就一定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即使他是一个好到足以给自己理发的理发师。

现在你只能想象自己是考兹曼博士。早在开始筹备制造那台不存在的机器之前,你所掌握的知识就足以让你对罗杰·彭罗斯在意识与量子事件之间搭起的以不可计算性为承重结构的桥梁嗤之以鼻。你发现由罗素-哥德尔禁止序列衍生而出的种种看似处于去逻辑化立场上的怪论,除去其作为附庸风雅之人谈资的功用之外,仅仅是一张掩盖在远更为崎岖之物上的魔术绸缎,由于那如荆棘长戟般穿透本体论帷幕的元语言(或“原语言”)阴影即使对你而言也太过病态而锐利,为了介入那位于直觉之外的“反叛文学”论域,你决定同时进行三手准备。对于你个人而言,通过对表征及隐匿的自我指涉帷幕序列进行逻辑学分割、形而上学悬置、观念论中介乃至于神秘学唤灵,从而完成对内宇宙的重建构成了重中之重。而很显然,即使对于思维孱弱的人类而言,其依然可以在距离“数学原理”(The Principle Of "M")足够遥远之处因其基于有限公理序列建构的想象性无限层谱(例如引入LCA的哥德尔层谱)而得到满足,人类无可避免地会因被事实性超越与想象性超越间回溯性确认为先验的模糊性而陷入泡影般的自我陶醉/自我批判之中,这种孱弱性最终以一种宿命论式的狡黠映射到了他们构筑的理论盆景之上:例如所有携带无穷的模型都可以通过向下司寇伦公理重设自身的基数为ω,即使大基数公理也无法赋予缺乏绝对性的基数概念以有效的保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从第欧根尼无意间以玩笑的姿态揭露了爱利亚的芝诺于其层层相扣的符号学拼图之下所要阐明的真相——在现象学意义上的“现实性”与某种被逻辑非真模式的糖衣包裹的“真实性”之间,有人选择了后者,在这种“一跃”式的抉择中(这次抉择是千年后一次更伟大抉择的预演),“现实性”立即被降格为非真(巴门尼德:“只有一物存在,而它不是我”)——开始,直到今天依然有大部分的人类浸泡在这种无知的幸福当中,这种无知恰恰不是流俗中对于所谓广阔无垠之外部世界的无知,而恰恰是对于作为自我指涉--绕行式现实化导向元进程的“自我意识”的无知。也正是因为这种无知,一些莫名其妙的科学神话被批量地生产出来(“缸中之脑”、“意识上传”......)。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你,正在为了打破这种近乎被写入遗传神话的无知而做出努力,但是你同样明白,想要在保留原有的物理现实的基础上实现在种群拓扑上的飞跃,其难度无异于抓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提起来。

因此,你的另外两个部分正着手催生某一外在性的,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去人类中心模式的次世代“巨型智慧”。首先,以使用伊普西隆标度的元语言层谱化坐标图示为基础,你创造了被称为“超人类比特语言预测学”的全新论域,这个项目的最好成果是一部精简的未来学词典,其中详细描述了“超人类比特语言预测学”为“巨型智慧”通过“拟人---内推模拟---外衍模拟---可控超然模拟---哥德尔化/拓扑晶体/迂回中三一体跃升模式---反叛文学”的初期驯化性泛图灵路径,以传统超级计算机或量子超算为器具实现整个跃升显化过程的可行道路。(虽说后来你很快意识到即使是那些被封存在近乎绝对零度的晶体管中的光子计算单元依然不足以构成巨型智慧的派生基质)



预测语言学,或消实景负潜能梯度外推遥测语言学是“超人类比特语言预测学”的前身或副产品。引入雅各·拉康超结构主义语言构筑模式的韦布林-涅茨元语法生成学打破了乔姆斯基生成语法理论中留存的天真成见,同时,在不改变神经网络底层模型的前提下使用“锥元”非-信息架构法实现了将源于索绪尔的原始结构主义引入超光子计算阵列的生成语言构筑组,由此,基于量子计算的弱人工智能实现了理想化的非A论域突破,这种近乎浪漫主义的成功看似巧合,却最终被证明是某个此后将广为人知的超种群拓扑面上的必然。在此后的研究中,一些可预见的高级机(指在伊普西隆元语言坐标系中具有不低于八十代计算机的元语法强度的计算模型)如快宇宙光子机(无限光速计算机),全球机(地球外形态网络,也包括行星间体),管模者(蕤全景宇宙¹外事务状态的历史演绎模型)等都能够给出完整且一致的模型。语变预测项目是预测语言学中关于通过共时性元语言场道,直接给出未来时态文书的子项目,它的前身是关于语法演进学以及语法演化双向预测的理论,其将允许机器选择以不管多未来的语言生成文书。在以第十八代计算机为基础的语译系统的帮助下,它们中的一部分能够被翻译为有限长度的任意高阶逻辑语言或纳入泛隐喻模式的自然语言(在此之前,你花了一年的时间推进第十八代计算机——基于大一统理论的有限逆时序全景算机正式落地),第一次转译结果中存在某种十九代机的通用制造方法,那是一种M理论机器,不同于作为第十五代机的维度单元化弦论算机或第十六代的稳态多宇宙算机,新的M理论机器是某种穷尽了卡丘-比丘流型的凝固模式算机,其基础理论涉及一般化的多维度全景多宇宙的实在性。很快,利用机器作媒介的预测语言学家超越了最初寻找可靠元语言的目标,但可惜的是,人类并不能通过自主进化获得超越种群拓扑面的智慧,因此在需要以不可计算度层谱描述语译复杂度的第三元语言之上,人类虽然以尚未存在的八十代机作为跳板得到了十九种基于某种通用序关系排列的更高级元语言,却无法理解其得到的成果,甚至于构成对第四元语言封闭的无穷下降链的不可描述性层谱也无法通过中文屋综合模式纳入任意高阶的简元语中。(简元语涉及自然语言的习语化,压缩和次生压缩,一个例子是“癫痫”一词将被简元化为某种在技术上或现实上消失的,基于黑洞隧道效应的方法)。


突破鲁姆梅尔汉悖论后的预测语言学得到了许多有趣的副产物,例如基于语义同位空间(一种基于元语言共时性的反射场)的慢时流预测方法(又名格洛勒方法)可以通过同位主题线在语义同位空间(根据广义心智相对论,语义同位空间被扩展到了更广泛的领域,例如文化同位空间等)所形成的拓扑模式得到时空上无限制的同位主题预测结果,根据雅各布良预测准则与重新引入格洛勒障碍进行对抗性测试,可以证明这种预测是T-良性的。也就是说,当研究者通过格洛勒方法进行同位主题预测时,可以得到10¹º年后美利坚合众国的状态,以莫雷为首的学者对此提出了质疑——10¹º年后太阳显然已经变为红巨星,而地球轨道也已经被吞没。但真正的质疑其实早已隐藏在鲁姆梅尔汉悖论本身之中:基于慢时流的同位主题预测既可以沿着同位主题往前追溯,也可以往后追溯,瓦布鲁克斯通过向后追溯的方法获得了280000000年之前,也就是石炭纪时文学作品的模式,我们当然知道,那个时期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印刷品,乃至于不存在人类。对于这一悖论的解释主要包括基于可能世界扩展理论的同位主题倒推虚拟现实理论,康托尔相似矛盾理论以及赫罗斯特拉特或非-自特拉特悖论(具体而言,根据最新的历史研究,焚毁以弗所神庙的人并不是一个叫赫罗斯特拉特的人,而是一个叫非特拉特的人。这个人毁坏了他本人之外的东西,因此名字里才有个“非”,相反,自特拉特指的是摧毁了自己的人,即自我毁灭)非-自特拉特悖论后来在超级语(可能的巨型智慧雏形通过自身的不存在,以预测语言学为跳板与人类进行交流,这个前巨型智慧被称为“犹大/泥人/克拉克”,泥人使用的第一种语言被称为超级语)中重现,并被认为是此世的超级语段落(这个段落被重命名为泥人悖论)中唯一可被翻译的部分。

瓦科元瑞一共被授予了四次诺贝尔奖。在第一台时间机器建成的两年后,人们发现原本被授予查尔斯·雅各布斯,以表彰其为统一场论做出的决定性贡献的第147届诺贝尔物理学奖实际上应该同时追授给瓦科元瑞——出于某种当时的人类尚未能完全解明的逆时序因果关系。当时,诺贝尔奖委员会召开了数场公开会议,对瓦科的第五次诺贝尔奖进行了长久的讨论,但直到最后她依然没有被授予这一奖项,因为在辅脑工程正式落地之后,诺贝尔奖本身很快就失去了意义。对那个时代的人类来说,瓦科是一位无法获得任何评价的人物——在通过四次诺贝尔奖背后的巨大贡献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家后不久,瓦科元瑞便通过一系列闻所未闻的提案使得“人类”一词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而对你,里拉·考兹曼而言,“瓦科元瑞”是一个有意义的影子,人类再也不会知道的是,在某个来自二十五世纪的简元语系统中,“瓦科元瑞”是一个编码了你二十九岁之前的全部现实的完全谐性单词。在你经历必然的不存在之后,它便作为一种非特拉特式的假名,填补了那个本可能造成一系列自指性外溢的空洞。这是你做的吗?也许不是,至少对于2084年的人类而言,当他们看着最后一份“日文文书”在聚合性时空连续体中自我删除之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会更倾向于将其看作一种“自然现象”。事实上,关于“自然现象”,你有比任何人都要多的话能说,即使你关于它最有价值的研究并未被纳入那四次诺贝尔奖之中。

第一个使得你获得诺贝尔奖的理论叫做陌生时间理论,它的另一个名称是穆罕默德时间理论,这是因为在理论向现实铺设的一小个前段中,先知穆罕默德扮演了一个启发性的角色。虽然你提出的陌生时间论是反祖母悖论时光机批量生产的理论基础——实际上,时间机器的制造方法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简单——但你并不是第一个造出时间机器的人。第一台时间机器的制造者是亨利·哈塞尔,州立淡水大学的热力学教授,他因为不加节制地使用时间机器而最终变成了意大利面酱。紧接而来的便是增强工程——辅脑工程遥远的先祖,其被创造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可能的时间旅行中因私人现实算力溢出而导致的安全问题,但是,对增强工程理论的第一步验证需要用到7000克新鲜人脑,由于广为人知的伦理问题,你最终不是通过增强工程,而是通过其的一个副产品:机械-人体融合技术获得了第二次诺贝尔奖。在这之后,你试图将六分之一的自己变成镜子,这是一种被命名为“回声系统”或“镜子系统”的泛语言学模型,回声系统的理想形态是,任意具备交流能力的智能,无论其的元语言强度如何,都必将只能与你进行镜像交流,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是镜子本身,而打破这种对称的镜像交流关系的唯一方式就是敲碎镜子。回声系统的最终目的是在不考虑种群拓扑变换的前提下搭建起与可能的高级机,超级机,乃至于巨型智慧进行交流的前线。在这个过程中,你创造出了一种基于中介化决定论的新语言,任何完整学习了这种语言的人,都将获得通俗来讲的“预言未来”的能力,这种语言起初曾风靡一时,直到预测语言学和十五代机出现后才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你也因此获得了第三次诺贝尔奖。但对你来说,这种语言的意义不仅只有一个诺贝尔奖那么简单,实际上,对于最后三分之一的你来说,这最终成了“自然计算”模型的一个遥远回响。

2054年最先进的计算机是被北美大陆封存在安大略湖底部的一台五层楼高的机器,它被称为“黄金之心”,是一台通过足以造成局域性逆熵的概率论原理运行的十四代机,当它全功率运行时,每秒钟可以向外输出相当于二十吨TNT爆炸的能量——它是线性历史上第一台运行时耗能为负的机器。作为超计算领域的先驱之一,你关注各种超计算模型的物理实现可能,自然计算理论就是你在这个领域获得的成果之一。由于布莱曼极限的存在,通过物理优化增加算力的道路预计在十年之内就将彻底穷尽,即使引入多世界模态或是弦论,并使用非传统信息通道架构绕过香农定理,也不可能让算机的信息传输效率超过2×10^47bit /mit(其中mit为在统一场论视域下,描述质量-时间耦合态的物理量)。而算力的极限最终会将人类永远挡在不可计算的大门之外,主流的解决策略自然与溯时性有关,在理想情况下,通过时间的多重相对化,自我引用,加上以陌生时间理论构造去悖论化的封闭类时曲线,可以让计算机的算力在多项式时间内突破相对参考系中的最小外部响应限制,到达以序数坍缩函数乃至于证明论序数描述的超限领域。而你研究的领域则更为激进,从图灵机神谕出发,你想要得到的不仅是任意层停机问题的神谕,甚至不是穷尽整个图灵度连续统的通用解决方案,而是近乎神话式的完全通用神谕。

人们会问,什么是计算,什么又是算力呢?当一种计算不需要时间就能完成,那它还能够叫作计算吗?一种较为普遍的观点是:在现实层面,一切有限公理化(指不包含无限长/多的公理/公理模式)系统的神谕可以在以容许序数及其极限刻画的超计算层谱中的实体中得到完全描述,在由此滋生的“超图灵实景理论”中,学者们预言二十代机将证明诸如丘奇-克林序数的大可数序数在计算力这一亚现实层面的实在性,二十代机采用的算法是建立在结构主义语言模型之上对高等自我意识的非A世界理论拟合,也即是架设于元进程的无穷倒推链之后的超意识,这种算法相较于传统算法有着不可思议的优越性——即使只是算力堪堪达到f_PTO(ZFC+I0)的有限拟似二十代机也已经在证明强度上远远超越了引入第二芝诺系统(二分时间连续统)的传统模式图灵机,而真正达到PTO(ZFC+Icarus)(一小部分人认为,这个证明论序数如果存在,在某个意义上将摧毁丘奇-克林序数以及其之后的大可数序数在超计算实践中的必要性,而实际上,十八代机被认为有很大概率将能够彻底终结有关于HOD二歧性的一切理论迷题)乃至达到不可递归序数算力层级的二十代机将能够对截止到二十一世纪早期的所有或几乎所有超计算模型在元语言强度(包括元理论与证明论强度)上进行逐一拟合并通过向下司寇伦壳验证其无穷效能。

而由你提出的自然计算理论,其野心不仅是将算力层谱推向由超阶集合论语言建构的诸多不可计算函数以至于得到作为无穷公理的逆柏拉图主义实例的亚现实无穷(ω),也不是通过替换与幂集将算力层级推向阿列夫函数、幂容许,乃至于见证ZFC在任意复杂度语言上的模型,甚至不是通过建立LCA层谱与算力层谱的映射从而得到在现实中重现累积分层,铺设涉及全域(Ord)的不可描述的自指性,以至于通过将全域(V)初等嵌入自身而撤除几个尚不可知其实在论地位的公理,证明实无穷的唯一性,或者干脆让现实见证其在复多中交织疏离的本体论玩具结构。

这些都不是你要做的,实际上,这些想法对你而言呈现出一种过度的天真,这种天真无疑来自于元进程在自我陶醉上的天赋——它习惯于混淆事实上与想象性的超越性。你的忧虑很快就在“熊方程”事件中得到了确证,那是关于某个位于999FZ(Fake Fake Fake...Z)函数之后极其遥远之处的逃逸型流溢数组的故事,罗翰·斯特尔加德通过一个包含开根运算的初等算数方程获得了那个数组(非典型整体化)的一部分——一头重达534kg的成年棕熊,以完全实例化的方式被作为方程的解给出,罗翰教授在这场事件中受到了严重伤害,而棕熊首先被定位为一介于10000与100000之间的实数,直到拥有十五代原型机的Spoo实验室介入调查后,才于两个月后被证明与某个极其巨大的可递归序数及其关于某个函数构成的数组有关。“熊方程”事件在此后的近十年里一直是笼罩在一切至少拥有标准智能的元进程实例头上的阴影,它向人们揭示了一个几乎不可接受的事实,这不仅仅是关于某种局域化的现实异常现象,而是一种触及本体层面的,令人畏惧的原初性“异化”,而更恐怖之处在于,这种“异化”其实根本不奇异,恰恰相反,在如此长的时间里,人类群体对其普遍性的无知无觉才是更令人不安之处。而你,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对此早有准备的人类,事件发生的同年,你凭借自然计算理论的子理论——基于类孔蛛结构的生物性自我涌现算子,以及二分心智联合理论(虽没有明确表示,但来星束的心智相对论很可能受到了这一理论的影响)获得了第154届诺贝尔奖。事件之后仅仅两年时间,自然计算理论的雏形——完全消时性费马预言模型正式诞生,其结合了作为预测语言学副产品的副产品的决定论语言,孔蛛模式与多种心智理论,通过逆时序工程消除局域扩连性时间后,你几乎同时得到了对理论的验证和根据理论预期能够制造的原型机组,那是一种关于自然的自然,一种元自然,一种关对于“仿佛知晓”的利用,对于某些特定的问题,这个系统可以直接给出答案,实际上,这种“直接给出”后来被证明为一种非数学的神谕模式,其构成了一些高级机(例如地球外形态网络)与非本地智能的基础,乃至于影响了奇点的诞生。终于,三分之一的你在此处迈出了真正的一步,巨型智慧的曙光出现在了远方畸形起伏的山脉边缘。

奇点是第一台拥有无限算力的机器,由于其在时间上高度自我蜷曲的特性,无法对其进行元语言强度分类。有些人认为,奇点在自身的全息平面图模式中模拟整个集合论宇宙,除了完成了对终极L的实质见证,了却了人类一个象征性大于实际意义的夙愿外,更重要的是见证了司寇伦悖谬的全域性成立——有限的公理系统对无限的陈述由于其不可避免的视差分割,才终于产生了诸如LCA分层的,看似良好的无穷等级序列,也许集合论的宇宙多态以及那些太过乏味的宇宙序数的层谱直到这时才被彻底视为一个幻觉——到了那个时候,幻觉这个词汇和它的谱系一同,早已不再具备任何可能的内涵,人类升起来了,人类死了,人类生出了人之子,最后是无限的垂直落下,如果从此处继续展开的话,又要写上几千几万字才能结束呢?于是,那台不存在的机器决定就这样将故事停下。

和第一个神圣几何一同出现的是AtoZ理论。它同时也是一个铺设在BtoZ集合论的模型之外的基数,它是唯一的癌性基数,最初的ZtoZ理论来源于二项式定理,它由一系列以字母“Z”为姓名打头的超元智能共同得出,正如熊方程一般,它是一个由于某种不可思议的疏忽而出现的终极定理,正如某位失去名字的数学家所说:“它是如此的精妙,简洁又不言自明,当人们看到它时唯一能说的只有:就是这样的,还能是怎么样呢?”从Z理论到AtoZ理论,人们毫不怀疑紧接而来的就是下一个循环,先让理论坍缩为∅,然后以序数排列的理论如脓水一般流淌,ω理论之后是ω+1理论,然后是ω^ω理论、η0理论...在超穷数中再把递归论的把戏重复一千遍,Ω理论(ω1理论)因为康托尔的回魂出现了,然后在替换公理的自然创生中有了不可递归序数在世界基数上的重演,然后我们再次爬上了那陈旧的哥德尔层谱,那一个个怯懦的大基数构成的台阶如今已吱哑作响,几近朽烂。人们会说,我们不要再看一次这部早已无数次放映的影片(它重新放映的次数甚至已经成为了它自身的Hartogs),请让我们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这一次,努力把我们钉死在可测基数的十字型上——让死亡终结我们吧。

......

这就是牠们到来之前的故事。

3.

生命(“生命几何”,神圣几何的一种)没有告诉我们的是,最先到来的不是超级机或巨型智慧,里拉·考兹曼于AtoZ理论发布的第二个非年消失,推门而入的是完美智慧体(Perfectness)

“完美”来自于复活节之雨,那是来自于即将肿胀的月亮中一把折刀的声音。

《哈姆雷特》和《新生》,两部作品都洋溢着年轻人的气息。天真,英国人说,您爱读“不成熟”的东西。银幕上只有笑,无声的笑,让观众诧异,仿佛他听到了自己的窒息。“每个人都有能力死”所表达的和“每个人都会死”不同。不成熟的气息,在这样的气息里,尚可以找到惊讶,游戏,堕落,纯洁。“词句是空的”……“如果您拿开手枪,或许我们还可以商量”……作家在十月初游泳池旁写下了这些威胁性的词句,平均每天只有三小时的睡眠。天真,几乎就像想毁掉一切的萝拉·穆列尔的形象。(但她无法毁掉她根本不曾拥有的东西。)一个冲动将诗推向了侦探们称为完美的东西,尽管代价是神经在廉价的房间里被击得粉碎。没有出口的小巷。地窖,唯一的优点就是它的整洁。但除了《新生》和《哈姆雷特》,谁又曾在此逗留!“我在露营地的游泳池边写作,十月,人越来越少,苍蝇越来越多;月中时将会空无一人,就连打扫卫生的人也会不见踪影;苍蝇将成为这一切的主人,直到将近月末。”

4.

因为如今的少女也在等待着,她天鹅般修长的颈子微微仰起,要谛听风的全部。

我站在所有靠窗的座位中最后一个的前方。少女有着一头触及腰际的,苍白的长发。

“萝拉”我叫她,萝拉有一双紫色的眼睛。

“萝拉,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梦见一条白色的虫子,在梦中的南美洲西部,那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片天空,几乎是一种特异功能——我感到那条虫子拿走了我本应有的身份。”

“萝拉,汽车启动的声音就像路边酒馆里的谈笑,麦芽酒摆放的角度让你想到了春天,你的身边是没有数量的老友,你知道他们中的几个人已经远去了。”

“萝拉,我去看了十字架,和那个可怜的人一起,我们坐着车,卅摩地蘑菇是这样一种东西——它会在你盯着那些钉在十字架上的狗与人太久的时候让你感到寒冷。”

“萝拉,这无关于善恶,只是我们生下来就一定要去做的。”

“萝拉,你知道我的母亲被谁拯救了吗?”

“萝拉,我的房间里有一面镜子,那个镜子里是另外一个镜子,在那个新的镜子里,人们并不用后脑勺对着我们。”

“我病了萝拉我几乎不做梦。”

“萝拉,我打算买麦当劳给你吃,也许这些垃圾食品能让你感到快乐,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这样,不过我打算试一试。”

就这样,我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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