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夜晚寒风凛冽，篱笆上垂落的藤蔓被吹起，宁大小姐从甜蜜的话语里回过神，收回手，漠然说道。
勾着系带的手一顿，姜浔缓慢起身，看向大小姐毫无波动的眼眸，温柔地笑笑，“阿宁。”
宁稚颜没有回答，转身离开，走到前厅门外，停下脚步，稍稍侧着身体，目光穿过薄雾似的黑暗看向他。
她逆着光，每根发丝在灯光下发光，黑色裙摆被风吹起，花朵一般浮动，整个人果真如救世主，熠熠生辉。
姜浔冷得不行，脸上笑容却越发灿烂，跟在身后，停下脚步。
大小姐微微张开唇，准备说些什么，看着他，眼里光芒渐渐敛没，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走进别墅。
姜浔没有多想，跟着大小姐走进别墅，来到二楼走廊。
“进来。”
没有任何停顿，大小姐推门走进卧室。
卧室亮起的灯光霎时照在身上，姜浔关上门，走到大小姐面前。
卧室里暖风阵阵，加湿器低声运转，空气干净湿润，宁稚颜坐在床沿，取下发夹，乌黑的发丝顷刻间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如扇面一般铺开，她抬起眼，冷漠道：“脱鞋。”
显然，哪怕认错认得很及时，情话讲得也很溜，大小姐依旧没有那么快消气。
姜浔半跪在地毯上，伸出手，小心替她脱下脚上的黑色高跟鞋。
大小姐的皮肤很白，脚裸瘦削纤巧，薄薄的一层皮肤下，血管经络清晰可见。
他不自觉放慢动作，刚脱下一只高跟鞋，大小姐自顾自踢掉另一只，茫然抬起头，大小姐抬起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肩。
又怎么了？
看着他诧然又不得不强装镇定的模样，宁稚颜勾起唇角，说：“去洗澡。”
“啊……好，阿宁。”姜浔捡起踢到一旁的高跟鞋，站起身，准备回房间。
“在这里。”宁稚颜双腿交叠，两只手优雅地搭在膝上，抬眼看着他，命令道。
大小姐的卧室很大，看了看一旁的浴室，他低下头，对宁稚颜笑笑，说：“阿宁，我回去拿两件衣服。”
“我让阿姨给你送过来。”宁稚颜拒绝。
“……好，我去洗澡。”姜浔不再挣扎，向浴室走去，脸上的笑意却在走进浴室后逐渐消失。
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小姐又想做什么？
浴缸里的热水逐渐升高，氤氲的水汽盈满整间浴室，伸手拨了拨水面，没想明白，姜浔不再多想，一件件脱下衣服，迈进浴缸。
沐浴露在掌心揉出泡沫，微涩冷冽的香气混着水汽散开，犹如雪从松树枝头簌簌落下，是大小姐身上所特有的那种冷香。
心底稍微松了口气，他摊开手，看着那些泡沫在水里消融。
泡沫，晶莹剔透又转瞬即逝。
和爱，也就是和自己的食物一样。
可恶！
虽然现在不用饿肚子了，但是好想吃大餐。
“叩叩——”水波扰动，有人敲了敲浴室的门。
“小浔，你的衣服，我给你放在门口了。”门外，王阿姨声音模糊说道。
“好，我知道了，阿姨。”手上的泡沫被冲干净，姜浔从大餐的美好幻想中清醒，出声应道。
没敢洗太久，他站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随便套了件宽大的浴衣，又简单吹了吹头发上的水珠，走出浴室。
刚拉开浴室门，还没来得及拿一旁的衣服，卧室里的灯光瞬间熄灭，眼前一片漆黑。
姜浔下意识回头，浴室里的灯也已经熄灭，黑暗里，只剩几缕潮湿的沐浴露清香在缓慢散开。
“阿宁？”
姜浔拿起衣服，朝宁稚颜的方向轻喊一声，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自言自语道：“停电了？”
这栋别墅位于余椋山山顶，远离城镇，此刻停电，又有窗帘阻隔，看不见山下半点光亮，黑得格外深沉。
姜浔既怕鬼又怕黑，向后紧贴着墙挪了两步，没敢再走，不过因为有些辨不清方向，不得不再次试探着出声，“阿宁？”
“嗯？”
黑暗中，宁稚颜轻嗯一声以示回答。
她的声音很近，连带着那点沙哑的尾音都清晰可闻。
松了口气，姜浔偏过头看向她的位置，“阿宁，好像是停电了，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蜡烛。”
“没有停电。”
炽热潮湿的呼吸贴近耳垂，大小姐身上特有的香气逼近，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姜浔能想象出大小姐现在的模样，柔顺的发丝，膝间轻晃的裙摆，以及那张薄情又美艳的脸庞。
“啪——”一声脆响。
他被大小姐重重打了一巴掌。
“……”
呼——
虽然毫无准备，但此刻被打得不由自主偏过头的姜浔，莫名有种本该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姜浔。”宁稚颜用指尖抵在他胸口，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往上，说：“多吃点苦头，才能长教训。”
刚洗完澡出来，少年身上还带着些湿意，干净粉白的指尖在他喉结下方停住，而后像一柄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他喉结上。
喉结处敏感又脆弱，姜浔不敢乱动，浑身僵硬，宁稚颜察觉到他在紧张，冷笑一声，停下手，转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别出声。”
脖颈上的血管在掌心微弱地跳动，血液在其中汩汩流动，感受着他逐渐绷紧的皮肤，宁稚颜故意放慢动作，一根一根松开手指，没等人卸力，又像捏住一颗珍珠，捏住了他的喉结。
姜浔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强忍住喉间的痒意，在彼此喧嚣哗然的心跳声中，倾身虚虚搂住站在自己面前的宁稚颜，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
“姜浔，我是谁？”
宁稚颜的声音有些飘忽，在黑暗中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你是……”
说着话，大小姐冰凉的手从松垮的领口伸进来，一路游走着贴上他狂跳不止的心脏，而后摩挲着他的皮肤，触感冰冷细腻，好像真要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
“阿……阿宁。”姜浔被激得呼吸急促，磕磕绊绊回答道。
宁稚颜没有说话，不紧不慢收回手在他肩头擦了擦，沉默地缩小两人间的空隙。
柔软的指腹触到唇角，大小姐用力咬了咬他的唇角，姜浔还没反应过来，大小姐猛地拽住他一缕发丝，向下一扯，两人一下跌坐在地。
这对姜浔而言，是很被动的姿势。
大小姐一只腿跪在他膝上，低着头用力按住他一边肩膀，细软的发丝时不时扫过脖颈，眼前的黑暗也因此浮浮沉沉，锈蚀的血腥味在两人齿间散开。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该和大小姐一样，多练点柔术、跆拳道、剑术还有空手道。
现在后悔属实有点晚，大脑里仿佛在一簇簇放着烟花，视野时明时暗，姜浔实在有些呼吸困难，寻到个空隙，仰起头粗粗喘了口气，在黑暗中胡乱摸索了一会儿，紧紧握住宁稚颜的手，企图蒙混过关，说道：
“阿宁，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好像快疯了。”
宁稚颜抽回自己的手，将落到眼前的发丝别至耳后，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轻轻笑了笑，拿起落在地上的一件白衬衣，颇为温柔地擦了擦他下巴上的血污，说：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