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给我站住！”
拦在巴特莱面前的，是一队披坚执锐的帝国士兵，他们全副武装，仿佛随时都会面临一场恶战。
“对，就是你，名字报上来！”
这位士官长一边说着，一边朝巴特莱挥了一下手，一名牧师从后方缓缓走出，站在士官长的身前。
牧师也不多废话，直接对着巴特莱伸出了双手，一抹柔和的圣光从他手掌中释放而出，笼罩住了巴特莱的身形。
“巴特莱·里德。”巴特莱的声音透过圣光传入对方的耳朵，因为这并不是伤害型的法术，巴特莱也就没有躲闪。
大约五六秒之后，牧师收回了手掌，笼罩在巴特莱身上的圣光也逐渐消散，他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牧师袍，对身旁的士官长说道。
“没问题。”
说罢，这位牧师就打着哈欠回去了。
得到牧师的确认之后，士官长放松了不少，但也没有完全失去警惕。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吗？”
“沃恩城。”巴特莱答道，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可是被诅咒的地方啊，你来这里想干什么？”士官长一脸狐疑地看着巴特莱。
“诅咒？”
“你不会不知道吧？就在一个月前，沃恩城不知为何开始漫延一种疾病，若是寻常的疾病也还好，去圣光教会找牧师就能治好，关键就在……这疾病一点也不寻常！”
也许是长时间的驻守实在太过无聊了，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士官长一下子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
“不寻常？”
“是的，与其说是疾病……不如说是诅咒，得了病的人起初并无任何感觉，但一旦发病，就会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见谁咬谁，力气还大得出奇！”
巴特莱听了之后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位士官长也只当巴特莱被吓住了，便接着开口说道：“因为目前不知道这种病有没有传染性，也没有任何对付这种疾病的办法，所以只能实行封城。”
“不能进吗？”
士官长看着明显不是很上心的巴特莱，不由得叹了口气劝阻道：“你来沃恩城是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算了吧……”
“我要进去。”巴特莱平淡地说道。
士官长与巴特莱对视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在这群帝国士兵的身后，是三米多高的城墙，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士官长摆摆手，一旁的士兵立刻会意，合力推开那扇厚重结实的城门。
当巴特莱缓步走进城内之后，城外的士兵们立即就把大门关上了，似乎生怕他反悔一样。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巴特莱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既然这里已经封城，那自然是只给进不给出的了，但巴特莱还是进来了。
抬头仰望天空，晚霞已经出现，今晚先找个住的地方吧。
巴特莱迈步向城内走去。
疾病来得突然，封城来得也很突然。
大概是因为有很多进城者来不及出城，所以纷纷住进了旅馆，巴特莱找了三个旅馆，结果都被告知客满。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巴特莱走在四下无人的大街上，接借着皎洁的月光缓步前行。
旅馆住不了，他准备直接在外面睡了，反正他在野外也睡习惯了，城镇里的条件怎么说也要比野外要好。
更重要的是还能省钱，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虽然是要睡在外面，也肯定不能直接睡在别人家门口，最好是没人会去的，还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比如闹鬼的废宅之类，反正巴特莱也不怕鬼。但他初来乍到，又上哪去知道这城里哪里有废宅呢？
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桥洞，不仅没人打扰，还能遮风挡雨，渴了直接就能去喝水，流浪汉的不二之选。
巴特莱走到桥上，还未等他下去，一股熟悉的味道就涌进他的鼻腔。
是人类的血，而且量还不少。
源头正是下方的桥洞，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一跃，跳到了桥下，拔出佩剑，谨慎地朝黑漆漆地桥洞里走去。
“成功了……就快成功了！”
巴特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屏住呼吸，压低脚步声，向声音的源头缓缓靠近。
一个身披破旧黑布袍的男人，因为背对着巴特莱，所以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他身旁横躺着几具尸体，看样子应该是生活在桥洞里的流浪汉。
他杀了这些流浪汉，为什么？巴特莱怀着疑惑继续偷偷观察着。
黑袍男用这些流浪汉的鲜血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法阵，并手举着一个惨白的骷髅头，嘴里还念叨着隐晦的咒语。
看样子他是在施展一种魔法，但巴特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施法方式，不仅需要尸体和鲜血，还有那奇怪的法阵和咒语，反而很像某种恶毒的诅咒。
随着黑袍男的施法，鲜血竟逐渐回流到尸体的体内，那些原本死亡的流浪汉，居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诡异的场景，巴特莱突然明白，那位士官长说错了，这沃恩城内根本就没有什么疾病，而是这个家伙搞的鬼！
巴特莱突然听到背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面无生机的干瘪男人，两手各提着一具流浪汉的尸体，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巴特莱。
刚才有两个流浪汉逃跑了，黑袍男就让他出去追，没想到回来时正好碰到了巴特莱。
巴特莱立刻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并提着剑就冲了上去，他既然已经撞破了对方的秘密，那对方自然是不可能和自己善了，况且巴特莱也不是那种会装作没看见的人。
见谁咬谁，力量巨大，巴特莱回想起士官长的描述，避免与对方正面对抗，而是不断迂回，在闪躲的同时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没用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人类了！”黑袍男听到这边的动静，领着那几个流浪汉走了过来。
巴特莱发现刚开始留下的那几道伤口，此刻竟已经愈合，完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
“停！”黑袍男一挥手，那干瘪男人应声停下了攻击，乖乖地束手站在一旁。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巴特莱并未放松警惕，双手握剑，眼睛紧盯着对方。
黑袍男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一个流浪汉的脑袋里，但那脑门中刀的流浪汉，仅仅是嘶吼了一声，完全没有任何受伤的反应。
接着黑袍男把匕首拔出，却没有流出一点血液，那流浪汉脑门的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了起来。
“看见了吗？”黑袍男冷笑着，“这是一种全新的、由我创造出的生命。”
“这根本不算是生命。”巴特莱摇了摇头道，“他们根本没有神智，只会执行你的命令。”
“目前还在实验阶段，当我能创造出有神智的亡灵时，我就是这个种族的造物主！”黑袍男露出癫狂的神色，“我将会带领这个崭新的种族征服世界，开辟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亡灵？”
“这是我取的名字，也是你接下来要迎接的新身份。”黑袍男挥了挥手，所有的亡灵开始围住巴特莱，不断地低吼着。
巴特莱缓缓提剑，面无惧色。
“那我现在就将亡灵灭族。”
纵然被转化成了亡灵，但他们生前也只是一群体弱多病的流浪汉，加上没有任何智慧，根本就对巴特莱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不过杀不死这一点确实很烦。
这样消磨下去，巴特莱迟早要力竭而败。
或许撤退是最好的选择，将这件事告诉城中护卫，让他们来解决。
不过当对方知道事情败露之后，肯定就不会再选择继续隐瞒，而是带领这些亡灵在城中大肆屠杀，疯狂制造新的亡灵以求突围。
他自己是不怕，但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普通人呢？
但若是巴特莱死在这里，没有将消息传出去，帝国仍然只当这是一种特殊的疾病，等到对方暗中积攒完势力，到最后肯定会引发一场更大的灾难。
走？还是留？
这对其他冒险家来说是那么得简单，因为他们通常结队而行，让一人去传递消息，其余人留下拖住他就行了。
但巴特莱从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不懂退后、言出必行的蠢人。
好在即便损失惨重，他最后还是赢了。
随着黑袍男的死亡，那些没有智慧的亡灵纷纷变回了普通的尸体，亡灵王朝的序幕还未展开就被终结了。
巴特莱找到了他的笔记，封面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达尼尔，这大概是他的名字。
笔记里记录了他是如何一步一步从一个普通的学者变成现在这样的疯子的。
事情的起因是他的爱人病故，无法接受现实的他违反了帝国禁止研究灵魂的法令。他开始偷偷做着活体实验，起初是一些动物，到了后来终于开始对人类下手。
在堕入深渊的过程中，他也逐渐迷失了初心。
在笔记的后半部分，达尼尔已经只字未提自己的爱人，取而代之的是妄图颠覆世界的野心，他变本加厉地进行着人体实验，并开始研究如何把自己也变成成亡灵。
达尼尔的研究已经接近了尾声，只差一点他就能研究出如何在自己变成亡灵后还能保持原本的意识。
可惜他遇到了巴特莱。
一个就算封城也挡不住，为了省钱去睡桥洞，不顾自己死活也要把他杀掉的疯子。
巴特莱看了看手中的断剑，决定这次要换一柄好一点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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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五七八年五月十四日，奥卡佩恩郡沃恩城病变事件结束，幕后黑手达尼尔·芬散播谣言掩盖自己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最终惨死于佩德尔桥下，疑似因实验事故而亡。
——节选自《神圣帝国通史》末卷第六章第四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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